第21章 冬眠的蛇
靜貴妃能有什麽看法,皇帝的看法就是她的看法。
“相國公家的姑娘端莊大方,相貌也好,臣妾觀她行事言談皆是大家之風。禦史大夫喬家小女兒也不錯,嬌憨直率,還有光祿勳張新侄女,寫的一手好字,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周君澤沒有不耐煩,“這件事就托付給皇兄了,反正……”他笑了笑,“我想要的會自己搶回去。”
皇帝氣得不想與他說話,靜貴妃見怪不怪,低聲囑咐了身邊嬷嬷幾句,對周君澤說:“不然熙王殿下一會去西側花園瞧一瞧?說不定有合眼緣的。”
靜貴妃今日也召了幾個姑娘入宮,因為皇帝與熙王要來,讓她們去了花園玩。
周君澤興趣缺缺,隔着竹林潦草看幾眼就想出宮,一轉身,被一個姑娘攔住了。
“給殿下請安。”女孩伏在地上,雙手都在抖。
周君澤四周看了一圈,問道:“你認識我?”
女孩擡頭,她的臉頰通紅,眼中是難以掩飾的興奮激動,“我……我是吳暢堂妹,吳家十妹,您見過的。”
周君澤沒有想起來,不打算附和她,“哦,起身,你去玩吧。”
吳玫不能這樣放他走,她為了得到這個機會,煽動自己的父親送她入宮,現在父親母親在家裏鬧得不可開交。
見他要走,吳玫連忙起身道:“殿下……”她心一橫,“殿下應該知道,這幾日出入後宮的姑娘家都是為了什麽來的吧……”
周君澤停下,眉尖一動,“你說說。”
“都是為您而來。”吳玫的臉紅的更厲害,看了一眼他的臉,飛快移開視線,聲若蚊蠅,“我也是……”
竹林那邊隐約傳來女子的笑鬧聲,周君澤沒帶随從,吳玫竟然也是孤身一人,但是身在後宮花園,說不好忽然會從哪裏蹦出一個人來。
面對少女一臉羞意的告白,周君澤在這時卻說起了別的話:“許久沒有見吳七了,不知近日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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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玫愣了一下才回答:“堂兄……堂兄很好,馬上要成親,也不怎麽出門了。”
周君澤點頭,“原來如此,在他成親前定要聚一聚。”
“我會轉告堂兄……”
吳玫的話還沒完,周君澤轉身走了,頗有些目中無人的意思。
吳玫下意識追着走了兩步,停下來獨自立了許久,她臉上的熱度才慢慢降下,手不抖了,腦子也開始轉了。
她孤注一擲、不計後果,卻只換來熙王詢問自己堂兄如何,她起初如何都想不通,忽然間她想,是不是熙王懷疑是堂兄指使她接近他的?
她又急又悔,要是剛才能想到,把話說清楚就好了。一旦熙王有了這個懷疑,她可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一顆心仿佛瞬間滾落到看不見底的黑洞,她看不見聽不見,眼前只剩初遇時梨花樹下他的身影和那一樹白雪般的梨花。
一旁的宮女叫了她半天也不見她回神,只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吳小姐……”再拍一次,“吳……”
她空洞的眼神移過來,宮女行了禮,笑眯眯的,“奴婢主子有請,請小姐随奴婢來吧。”
薛嘉蘿生于後院長于深宅,沒進熙王府之前幾乎沒有出過大門,現在六平山別院後門通着上山的路,她天天跑出去,幾乎玩野了。
周君澤解了拴在樹上的馬,叫了兩遍薛嘉蘿,她才在出現在拐彎處。
她蹦蹦跳跳的,腳步比初次上山時穩當多了,她把手裏抓着的東西往周君澤眼前一塞,“看!”
她手裏抓着一條細細的通體漆黑的蛇,蛇尾搭在她手腕上,一動不動。
這大概是一條正在冬眠的蛇,不知道薛嘉蘿從哪裏挖出來的,周君澤想從薛嘉蘿手上拿走扔掉,但又嫌髒不肯動手,于是說:“不行。”
周君澤對薛嘉蘿向來有求必應,薛嘉蘿根本沒想到會從他那裏得到拒絕。
她急了,把蛇幾乎貼到他臉上去,“你看你看。”
“我說不行。”周君澤後仰着臉退了兩步,“要麽你和我回家,要麽你跟它留在這。”
薛嘉蘿驚呆,瞪圓眼睛半張着嘴看他。
周君澤轉身去牽馬,頭也不回走了,走出好遠也不見她跟來,他心裏倏然燒起了火,燒得他腦袋都嗡的一下,渾身肌肉緊縮,不得不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薛嘉蘿臉蛋上挂着淚珠,手上空空的,拉住他的衣衫。
周君澤盯着她看了很久,捏着她手腕将她手從自己衣服上拿下來,在她手心上用力抽了一下,眉頭緊皺,“一放開繩子就變野了。”
薛嘉蘿含淚被他抱上馬,手心麻麻的疼,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恐慌又不安。
周君澤上馬後,把她擁在身前,将她鬥篷上帽子給她戴上,忽然又低頭在她嘴唇上一親。
當夜他們回到了熙王府,受過火災的南院被封,剩下的侍妾被安置到空閑的院子裏,一如既往地不許随意出入。
月河這次又沒能跟薛嘉蘿一同出門,熙王出行有管事安排,前院侍女小厮随行,侍衛保護,而側妃想不起來叫她,于是她根本不知道側妃在外面發生了什麽。
紅羅也看出來了,低聲問:“側妃怎麽……木愣愣的……”
月河道:“你去把門關上。”
她把薛嘉蘿身上衣服脫掉,卻發現她身上并沒有什麽痕跡。
“王爺也沒有怎麽樣……”紅羅撩起薛嘉蘿褲子,腿上也光潔無暇,“張管事送側妃進來時,有說什麽嗎?”
月河搖頭,“沒有,看他表情,一切都好好的,只是……”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薛嘉蘿從進門到現在,不說話也不笑,一直急促地呼吸,神思不知道在什麽地方。
月河對她說話,可她根本聽不見,直到入睡時間,熙王來了。
周君澤沐浴過,亵衣松散,領口開着,一見到他進來,本來躺着的薛嘉蘿立即坐起來,咬着手指看他,有點想過去又不敢的樣子。
她是混亂的,不知道為什麽挨打,也不知道為什麽挨了打後又親她。她依賴的标尺亂了套,于是只好什麽都不做,等着他給自己方向。
周君澤雙臂張開,将薛嘉蘿連人帶被子摟住,從床帏裏鑽進去,時間還早,他沒有睡意,便對薛嘉蘿說:“給我脫衣服。”
薛嘉蘿黑發蓬松,半張臉被遮着,長長的睫毛擡起來又輕輕放下,她的手從被子縫隙中伸出去,摸索着他身上衣帶。
脫衣穿衣已經被教過很多遍,她不懂解開衣帶的原理,只是憑本能記着該如何做。
亵衣脫下,露出周君澤線條結實的肩膀和胸膛,她的手繼續往下,他肚臍下方的那一道體毛便露了出來。
周君澤按住她的手,“行了。”
薛嘉蘿小心翼翼地看他,眼眸清亮帶着詢問之意,手上還抓着他亵褲上帶子。
他側頭在她嘴唇親了一下,摟着她往後一倒。
薛嘉蘿僵硬的身體一下放松了,她看到了方向,她的标尺又回來了。
被子蒙頭,周君澤在裏面将她亵衣脫下,連肚兜一起扔出被子,薛嘉蘿赤條條的溫熱柔軟的身體窩在他懷裏,一只手捧着他的臉,仰着頭回親他。
他的手在薛嘉蘿腰背上下摩挲,底下兩條腿夾住她,臉在她手心裏蹭了蹭,“睡覺。”
薛嘉蘿捏着周君澤耳垂,全神貫注地揉搓,過了一會又回報給他一個吻,閉上了眼睛。
她入睡向來迅速,周君澤腦子裏想的事情剛起了頭,她就已經熟睡了,發頂蹭着他側臉,呼吸輕輕吹在他肩膀上。
今夜初雪,院子裏薄薄地鋪了一層,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廊下燈籠搖搖晃晃,屋內燭火即将燃盡,被子裏暖烘烘,另一人的身體糾纏着他,也陪伴着他。
周君澤心裏想的事情沒能理清楚,意識逐漸模糊。
他獨睡十九年,到了此刻才找到那個讓他心安的枕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