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陸執整個人都懵了。
他嘴角笑容陡然僵硬：“走到這裏？要回家嗎？”
寧思看着他，臉上帶着了幾分疲憊感，她說： “陸執，我累了。我們就走到這裏吧，以後……我們就橋歸橋，路歸路。”
說着她松開了陸執的手。
陸執卻連忙抓住她的手腕，死死擰着俊眉，不解問道：“為什麽？”
既然不願意跟他在一起，那天晚上是為什麽？今天晚上又為什麽和他一起看電影？
還是因為剛剛看的電影……所以想和他分手？
寧思看着他，微微一笑：“沒有為什麽，就是累了。”
而後用另外一只手試圖掰開陸執拽着她的手。但是陸執拽得緊緊的，她力氣沒他大，根本掰不開。甚至，陸執拽得更緊。
燈光照得街道明亮，馬路上有車飛逝而過，兩旁店鋪到處有人走過。
陸執與她立在稀散人流之間，執拗地看着她，眼裏帶着痛色：“為什麽？既然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那天為什麽？今天又為什麽？”
回憶起寧思這段時間的反應，陸執才想起，除了那天晚上，後來她對他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模樣。而他，因為沉浸在重歸于好的喜悅之中，竟然沒有意識到她不不對勁。
是不是她一開始就不打算跟他好？一切不過是他的自作多情。
“為什麽？”寧思喃喃自語，聲音有點悲涼：“那天晚上我有點喝多了。今天……就當我補以前欠你的那場電影吧。我……不想喜歡你了。”
寧思的話低低，卻像一把把冷銳的刀子，一刀刀地割裂他的心髒。陸執只覺有些呼吸不上來。
他緊抿着唇，死死地盯住她，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是不是一直沒有原諒過我？所以報複我。”
Advertisement
“差不多吧。”寧思眼睛酸澀，卻看着他笑，笑裏似乎帶着淚：“陸執……我累了。真的！我等你回來等到都要絕望……現在你終于回來了，我心裏卻沒有多少感覺了。或許我們真的不合适。所以我們就這樣吧。”
寧思說完，便轉頭走了，瘦削纖細的身影慢慢走遠，又被一個又一個人影擋住。
她頭也不回，那麽決絕。
陸執摸了摸眼睛，有點濕潤。
走遠後，寧思木然地往前走，遠離了兩旁的店鋪，右手邊也漸漸變成了許多綠籬，安靜了不少。少了人聲的喧鬧，馬路上只剩下呼嘯而過的車聲。
白色路燈還是那麽亮，她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走下臺階的時候，寧思沒有看路，不小心扭到了腳，也跌破了膝蓋。她跌倒在地，看着無人的四周，腳踝傳來鑽心的疼痛，膝蓋也疼。
忍着腳上的痛楚，她慢騰騰地挪到一旁的花壇旁坐下。四周靜寂，只有車呼嘯而過，寧思脫了高跟鞋和襪子，察看自己腳上的傷勢。
腫了。
手一碰，便疼得她抽氣。
看着紅腫的腳，寧思的眼淚終于不争氣地流了下來，像開了閘的洪水奔湧出來。
好像又回到陸執走的時候，卻又不是他走的時候。這一次，是她提的離開。
她不需要再等待，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忘記他。
她也猶豫過，想着算了，就這樣跟他在一起好了。
可心裏卻過不去，
他走了兩年多，在她不聯系他的那半年裏，卻從來沒有主動聯系她。他回來她也不知道。
這兩年，她在最艱難的時候也依舊咬牙撐過去。執拗地等着他回來。
可他呢？回來好多天她也不知道。
仿佛一切只是她的獨角戲。
她都不知道……她苦苦等兩年的意義何在。
還有那個女人……
他們為什麽有說有笑。
陸執回來後，看着陸執對她好，對她笑，寧思有時候心裏在疑惑，她不在他身旁的時間裏他身旁是不是也有另一個她不知道的女孩子，與他有說有笑，陪他一起走過。
所以那兩年他對她才再也沒有主動過。
這一切像一根根刺，穿透寧思的心髒，将她刺得遍體鱗傷，讓她覺得窒息，讓她覺得疲憊。
最終她選擇離開。
就像他那一年放手一樣。
就這樣吧。
她把第一次給了他，也把欠他的那場電影補了回去，她不欠他的了。
她不想再等待，也不想看他離開，所以這一次，她先走。
以後……
他們再也沒有了以後。
一切已成定局，寧思本應該像剛才面對陸執一樣，保持冷靜。但是……
她坐在花壇邊上，不僅冷靜不下來，眼淚也始終停不下，擦了一次又一次。
幸好四周無人，她哭也沒有人知道。她再狼狽，也沒有人嘲笑。
可是她的腳……
寧思有些後悔冒冒然跟陸執提分手了，她應該回去了再提，現在坐在這裏，她腳一動就痛，怎麽回去。
寧思有點委屈。
眼淚也繼續往掉。
或許她和陸執真的不适合吧，她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不在。
寧思笑了，笑着哭，哭着笑，最後哭到岔氣。
夜晚被城市的燈點亮，卻并沒有如電影一般到處是下雨，而是依舊晴朗。
可她的心，已經大雨漫城。
淚水模糊雙眼時，一雙锃亮的皮鞋出現在眼前，是男士皮鞋，還是寧思見過的。
寧思大腦一下子變得空白。
擡頭時，便對上男人的漆黑的眼眸，那眼眸沉靜，寧思一時之間，也忘了移開。
連腳上的疼痛都忘了，只定定地看着他，眼裏還含着眼淚。
他竟然追上來了！
看到陸執，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嘴巴也扁了起來，眼淚懸挂在眼眶。
梨花帶雨的樣子，看起來可憐而委屈。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這樣，可看到他時，她心底便湧現了一種委屈的感覺。
可他們，明明已經分開了。
陸執見她哭成這樣，立在她面前，低頭，手忍不住撫上她的臉頰，笑了一聲：“竟然偷偷躲在這裏哭鼻子。”
陸執說完，臉上的笑容便凝固住了，心慢慢慢慢地鈍痛起來。
他終于意識到，也許，寧思并沒有他想象的那個堅強。她或許，也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在他看到的地方，她故作堅強，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許，曾經偷偷地流過不少眼淚。
而他，一直以來，都沒怎麽把她拿一個柔弱的女孩子看待。
他遇到事情的時候，總是會把她推開，也難怪她不願意再跟他在一起。
可他明白的時候，她卻已經不要他了。
陸執心裏不知道是悔還是痛。
看着她臉上的淚水，他伸手，輕輕替她抹去臉上的淚水，看着她哭花了的臉，彎腰低着頭，小心翼翼地輕聲道：“思思，你別哭了。是我的錯，對不起。”
眼皮微動，他繼續用手替她擦眼淚，等差不多了，他才收回手，看着她漆黑的瞳仁，對她柔聲道：“我先送你回去，送你回家後，我再走好嗎？”
寧思哽咽住，看着他時眼淚又撲簌撲簌地往下掉，晶瑩的淚珠越掉越多，像是打開了的水龍頭怎麽也止不住。
寧捂着嘴，忍不住嗚咽出聲。她低下了頭，肩膀顫抖着，捂着嘴壓抑地哭泣。
頭一次見他這樣，陸執手足無措，立在一旁像是犯錯的孩子。
他想去抱住她，可他又不敢，害怕她抗拒。
他手搭在她肩膀上，聲音有點急，慌亂地安慰：“思思，你別哭啊。”
可他的話，不僅沒有讓她安靜下來，反而讓她的嗚咽聲更大。
終于，顧不得什麽，陸執一把把寧思從花壇邊上拉起來，緊緊地抱住了纖細瘦弱的身體。
“思思，你別哭。”
她這樣哭，他心都要被她哭碎了。
因為這突然的拉拽動作，寧思腳上劇痛席卷而來，讓她忍不痛呼起來，也顧不得哭了。
“疼！”
陸執猛地放開她，臉上充滿了驚慌。
寧思抽着氣坐了回去，看着她紅腫的腳，擡頭看着陸執，一雙漂亮含着眼淚的眼眸裏充滿了茫然無措。
看到寧思腳上的異狀，陸執微微抿了抿唇。突然覺得……他可能，會錯意了。
也許她哭并不是因為分手而難過。而是因為腳疼。
想到這個可能，陸執心底難受而難過。為她不再愛他。
然而盡管覺得是這樣的可能，心底的擔憂勝過一切，陸執還是蹲了下來，察看她腳上的情況。
手輕輕一碰，便聽到她抽氣的聲音，陸執擡頭，問她：“扭到了。”
寧思翁裏翁氣地點頭：“剛剛下臺階的時候扭到了。”
“走不了了？”
“嗯。一走就疼。”
陸執低頭看她腫起的腳踝，看了一會，才道：“應該是骨頭錯位了，你忍着點。”
說着雙手便搭在她玉白的腳踝，手掌慢慢地從兩個方向一上一下握住她的腳踝，而後用力往中間掰。
寧思疼得咬緊了牙根。
劇痛過後，終于感覺好了很多。
陸執已經松開手，站直了身體，低頭問她：“好點沒有。”
寧思站起來，腳真的沒有那麽痛了。
她點點頭。
陸執轉頭背對着她：“我送你回去吧。”
寧思咬着唇，慢慢地穿回了襪子個鞋。
見她穿好了，陸執擡步往前走。
寧思看着他離開的纖長背影，并沒有動，而是那樣沉靜地看着。
走了好幾步，見寧思沒有跟上，陸執停下腳步，轉了回去，低頭皺眉問她：“還疼？”
寧思搖頭，坐在原地不說話也不走，只低頭看着地面。
夜風捎過兩旁的樹的樹梢，吹動寧思的長裙。她坐在花壇邊上，曲着腰，腦袋微側着，微曲的長發落在肩頭，安靜沉默，姣好的身形曲線美麗。
她這樣的安靜，讓空氣凝固起來，死寂一般的沉默。
陸執緊張起來，不知道她這樣，到底是什麽意思。
片刻後，寧思站了起來，腳步慢騰騰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走吧。”
見她走路不便，陸執走到她身旁，直接便把她打橫抱了起來，而後大步往歸走。
寧思驚了！
她顫着睫毛，微微擡頭，看着他白皙英俊的臉頰，嘴唇翕動。最後一句話都沒有說。
陸執抱着他往回走，走到人多的地方後，衆目睽睽下，很多人都看向他們。他卻視若無睹地抱着寧思走過去。
最終還是寧思不好意思了，紅了臉頰，推他胸膛：“你放我下來。”
陸執卻：“不。”
“很多人看着，放我下來……你背我。”
公主抱什麽的，太羞恥了。
在寧思的堅持下，陸執終究放下他，轉而背起她。
寧思抱着陸執的脖子，靠在他寬闊而溫暖的背上，心裏慢慢湧過暖流。
她把臉頰貼在他背上，死寂的眼眸漸漸多了幾絲裂縫，而後，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人流熙熙攘攘，陸執背着寧思走了一段路後終于找到了他的車。把寧思放下，打開車門，等她上了車，陸執這才往駕駛座走去。
陸執把寧思送了回去。
下了車，他看着她，又提出把她送上樓。
寧思沒有拒絕，點頭，便慢騰騰地往前走。陸執跟在後面，看着她一瘸一拐地往電梯口走。
出了電梯，把寧思送到門口時，終于到了他們該說再見的時候。
眉眼低垂，看着寧思打開門，陸執立在她身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深呼吸了一下，這才艱難道：“我走了，思思，再見。”
說着便轉頭離去。
全身力氣在這時候仿佛抽離開。
腳步也似乎灌了鉛，沉重得他每走一步，都難以呼吸。
他不舍得離開。
可他們之間，走到如今。都是他自己的懦弱。如果他當初不曾推開她，他們之間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沒有答案。
即使一切倒流，他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如當初一般作為。
因為在乎，所以才不想讓她等待那些不知道是否有結果的可能。
後來……當他終于從繁瑣中抽身出來時，她已經不再聯系他。而他也不敢去主動去聯系她。
生怕聽說她愛上了別人。
直到後來看到那個視頻時他才終于決定回來。
只是……好像有那麽一點晚了。
陸執失魂落魄地我往前走。
後邊，寧思目送他離去。
有什麽從心底洶湧出來，在她還沒來得及想清楚的時候，她已經追了上去。
而後，從身後緊緊抱住了他。
陸執身體僵硬住。
猶豫了好一會，他的手才緩慢覆上她環在他腰上的的手。
他背對着她，問她：“不分了？”
寧思不說話，只緊緊從身後抱着他的腰，臉頰貼在他堅硬的後背上。就是不願意撒手。
寧思的沉默讓陸執心底更加忐忑，他掌心包裹住她素白的手，喉頭幹澀：“你不出聲，我就當你默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