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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田婉來到乾元殿,請侍衛通傳,說自己要求見蕭颉,不想侍衛卻告訴她蕭颉剛剛出宮,去天牢見蕭颍最後一面。

聽到這話,田婉心頭大驚。蕭颉這麽快就要對蕭颍動手了?看來,她必須馬上見到蕭颉才行。可是,沒有人幫忙,她根本進不了天牢,怎麽才能見到蕭颉呢?她突然想到自己的父親田騰。此番蕭颉清查亂黨,田勝與田騰兄弟倆更是勞苦功高,為他掃清障礙,蕭郯便是由田騰活捉并押解進京的。因而,如今能幫到她的,也只有田騰了。

事不宜遲,田婉趕緊出了宮,跑到軍部官署找到田騰,求他幫自己去天牢見蕭颉。

田騰聽說田婉是去求蕭颉放過蕭颍,不僅不答應她的請求,反而将女兒訓斥了一番。不管田婉如何苦苦哀求,田騰也不為所動。實在無法,田婉也只有活馬當作死馬醫,出官署,便去了天牢,無論如何也要見到蕭颉。

對于要置蕭颍于死地,蕭颉是下定了決心的。他心裏清楚,元靖帝在駕崩前,原是想傳位于蕭颍的。元靖帝剛跟周博開說了此事,後腳便有他安插在元靖帝身邊的眼線跑來德裕宮,将此事告訴了他。所以,他做了點手腳,把原本就活不了多少時候的元靖帝,提前送進了閻羅殿。元靖帝沒想到自己死得這麽快,什麽都沒安排。元靖帝死後,在田太後的幫助下,傳位于蕭颉的诏書很快頒布下去。蕭颉是唯一的嫡子,這份遺诏真實性沒有任何人懷疑,他很順利地登基為帝。

蕭颉有時也在想,其實元靖帝到最後也不定會傳位于蕭颍,畢竟在周博開的勸說下,他也猶豫要不要傳位于蕭颍,但他不敢賭。一旦元靖帝下定了決心要立蕭颍,他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所以,他必須先下手為強。

如今他已經繼位為帝,但元靖帝想立蕭颍之事,卻如一根骨頭一般,一直鲠在他心頭。所以,蕭颍這人是萬萬留不得的。于是,他授意田勝,趁着蕭郯謀反,大肆清查皇族之機,把蕭颍卷了進來。

田勝不負所托,以蕭郯之孫的性命相迫,讓蕭郯把蕭颍拉了進來。

罪名有了,他所要做的,便是下一旨诏書,将蕭颍賜死。看在蕭颍是冤枉的份上,他決定留蕭颍一個全屍,鸠殺他。毒酒已經送到了天牢,但蕭颍卻不肯喝。他說,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蕭颉說,要求面見蕭颉才肯說。

蕭颉本不想去見他,不過,他聽蕭颍說得慎重,怕元靖帝那老頭之前給過蕭颍什麽東西,會對自己的皇位構成威脅,再說蕭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諒他也翻不了天,于是,他便親自走了這一遭。

這天牢,蕭颉是第一次來,其間陰冷濕悶,空氣中隐隐彌漫着一股臭味。他用手在鼻前扇了扇,可那臭氣卻沒有被驅散半點。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如果今日在那皇位上的是蕭颍,那麽在這天牢中的人,會不會就是自己了?

想到這裏,蕭颉覺得心中極為慶幸。幸好自己先下手為強,搶在那昏庸的老頭立蕭颍之前動了手。

蕭颍關在天牢最盡頭的一間監房裏。

這越往裏走,那悶臭之氣越勝。蕭颉從小養尊處優,何曾到過如此惡劣之所?再呆下去,蕭颉覺得自己都要作嘔了,也不知道蕭颍是如何在這地方呆下去的。

終于,他走到了關押蕭颍的牢房前面。透過鐵木栅欄,他看見了蕭颍。此時,他正一臉安祥地盤坐在柴草墊上,閉上眼,口中念念有詞,像和尚在誦着經文一般。雖然蕭颍在天牢裏已經呆了幾天了,但他身上那青色的袍子卻很幹淨,頭發也梳得很整齊,毫無零亂之感。

蕭颉嘴角不屑地撇了撇。都到了這地步了,還這麽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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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颉頓了頓,叫道:“三哥。”

聽到蕭颉的聲音,蕭颍慢慢睜開眼來,目光在蕭颉面上微微一定,随即笑道:“六弟如今為帝,還肯叫我一聲三哥,真是讓我受寵若驚。”他将手放下來的時候,手上的鐵制鐐铐相撞,一陣叮當作響。

蕭颉淡笑道:“不管你我是什麽身份,你是我三哥這個事實,卻是怎麽也改變不了的。”

“多謝六弟肯來天牢見我。”說着蕭颍起了身,撣了撣自己身上的塵土,然後筆直地站在監房正中,望着蕭颉,面上是一片淡然的微笑。

看蕭颍毫無懼色,完全沒有自己之前想像的那般落魄之感,蕭颉心底微微有些失望。沉默了片刻,他又說道:“先前我叫人為三哥送了踐行酒來,不料三哥卻不肯喝,還說要面見于我。我就在想啊,三哥是不是要我親自來為你送行?畢竟兄弟一場,這點情分我還是要講的,所以,我就來了。”說着蕭颉沖着自己身後的宮人輕輕擺了擺了頭。

那宮人立刻托着手中的托盤走上前來,将托盤呈到蕭颉面前。這托盤中放了一只白沙瓷的執壺,旁邊擺了一只白玉杯。

蕭颉從宮人手中接過托盤,随即對着蕭颍說道:“三哥,這杯酒,我親自給你送進來。”說着,他叫看守将牢房的鎖打開,跨步走了進去。

蕭颍看着蕭颉進了牢房,笑道:“六弟如今貴為九五至尊,還屈尊降貴親自來為我送這杯斷魂酒,三哥真是榮幸。不過,在我飲下這杯酒前,我還有些話想單獨跟六弟說。”

聞言,蕭颉擡起頭,側眼看着蕭颉,說道:“事到如今,我們還有什麽話不能在人前說的?”

蕭颍說道:“此事關系女子名節,我們兄弟二人還是單獨說話比較好。”

聞言,蕭颉微微一怔。月光下,一對青年男女緊緊相擁的畫面又浮現在他眼前。他猶豫了片刻,然後轉過臉,對着跟在自己身後的侍衛說道:“你們退出五丈外去。”

一個頭領模樣的侍衛似乎不放心,輕言叫道:“陛下,怕不怕……”

“不怕!”未等他說完,蕭颉便打斷道,“就算是只老虎,拔了牙之後,也不過是只貓。”

侍衛看着蕭颍手腳上戴着鐐铐,想他也玩不出什麽花樣了,便對着蕭颉行了一禮:“陛下有事大聲叫喊,小人必在頃刻間趕到。”

“知道了。”蕭颉點了點。

衆人向後退出了五丈開外。

牢房裏只剩下蕭颍與蕭颉二人。

蕭颉将托盤放在草墊旁的地上,然後直起身來,望着蕭颍,說道:“三哥,有什麽話,說吧。”

“我死了之後,廬陵王府的人,你打算如何處置?”蕭颍問道。

蕭颉笑了起來:“你是想問我會不會殺你兒子吧?”

蕭颍緊緊盯着蕭颉,抿着嘴沒說話。

“你覺得,我會不會讓你兒子留在這世上?”蕭颉的笑容更深了。

聞言,蕭颍的面色微微一變。

蕭颉上前拍了拍蕭颍的肩膀,笑道:“三哥放心,怎麽說,瑞兒也是我親侄兒,我不會讓他太痛苦的,他死了後,我會把他送到你身邊,讓你們父子倆在一起的。”

蕭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對着蕭颉說道:“三弟,如果,瑞兒是你兒子,你會不會留他一條性命?”

“什麽?”蕭颉望着蕭颍,雙眼微微眯起,說道,“三哥,你為了保住瑞兒的命,連兒子也不想認?再說了,瑞兒怎麽可能是我兒子?”

蕭颍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忘了那年父皇在長春園替保成夫人祝壽,你在觀荷軒強占了阿寶的身子……”

“哦,你說那件事啊。”蕭颉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随即笑出聲來,“三哥,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這事了。”

聽到蕭颉如此說,蕭颍心頭有些生氣:“六弟,你那晚毀了一個女子的清白,你怎麽說得如此輕松?那晚過後,阿寶便有了身孕,所以,瑞兒是你的骨肉。”

蕭颉不以為然道:“怎麽那麽巧,就那一次楊竹欣就有了?再說了,她後來不是又嫁給你了嗎?瑞兒是你的,還是我的,怎麽說得清?”

“瑞兒出生在九月十三,而阿寶是三月初六才嫁給我。也就是說,阿寶嫁給我的時候,已經有了三個月身孕了。”說到這裏,蕭颍又頓了頓,然後又說道,“而且,我雖然納了阿寶為側妃,不過,我從來沒有碰過她。所以,她除了你,沒有過別的男人。對你來說,她的身子還是幹幹淨淨的。”

“你說瑞兒是早産,他便是早産?你說那楊竹欣清白,她便是清白?”蕭颉冷冷一笑,說道,“我怎麽知道這不是你為了保住他們母子的命,編的謊話來诓我?”

聽到蕭颉這麽說,蕭颍微微一頓,随即搖了搖頭,說道:“瑞兒到底是否早産,你把廬陵王府中的郎中找來一問便知。我要跟你說的是,瑞兒千真萬确是你的骨肉。六弟,虎毒尚且不食子,希望你能放過他。至于阿寶是否清白……你若不信,我也無法。反正,這些事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蕭颉冷哼一聲,問道:“三哥,這就是你要與我單獨說的話?”

“是。”蕭颍點了點頭。

“好了,我都聽清楚了。”蕭颉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時候不早了,宮裏還有一大堆折子等着我去批呢。三哥,我們還是別再耽擱了……”說到這裏,蕭颉擡起頭,看着蕭颍,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還是早些上路吧。”

聽到蕭颉的話,蕭颍面容不改,反而笑了起來:“看來,六弟真的是等不及看我死啊!六弟這麽着急,該不會做了什麽心虛之事?”

蕭颉沒理蕭颍,蹲下.身,執起酒壺,将壺中清涼透明的液體倒進了酒杯中,伸出手,正要端起酒杯時,突然聽到遠處有侍衛高聲道:“陛下,小人有要事禀報。”

蕭颉應道:“過來說。”

“是。”那侍衛應了一聲,随即便跑到牢房外面。

“何事?”蕭颉隔着栅欄問道。

侍衛看了蕭颍一眼,似乎有些猶豫。

見此情形,蕭颉沉吟了片刻,然後站起身來,出了監房,來到侍衛面前,問道:“說吧,何事?”

那侍衛壓低聲音說道:“田姑娘來了,說要面見陛下,求陛下赦免廬陵王。”

聽到這話,蕭颉的眉頭輕輕鎖起:“出去跟她說,我沒空見她,叫她先回宮去。”

“小人們已經勸過田姑娘了,可她不肯,在外面大哭,還說要是今日不見到陛下,她便要一頭撞死在天牢門前。”那侍衛一臉為難。

聽到這話,蕭颉眉尖鎖得更緊了。頓了半晌,他又問道:“她非見我不可?”

“是。”那侍衛點了點頭,“她說,她要進天牢來見陛下。”

蕭颉沉吟了片刻,未置可否,然後轉身又走回了監房。蕭颍仍然保持他離開時的姿态,站在原地,面色平靜。

“三哥,你也看見了,我還有要事處理,這便送你上路吧。”說着,蕭颉低下.身,将自己先前斟好的酒杯端起來,舉到蕭颍面前,微笑道,“三哥,一路走好。”

蕭颍垂下眼,看着那杯即将奪去自己性命的酒杯,輕輕笑了笑,然後伸手接了過來:“六弟既然催得如此急,三哥很快便會讓你如意了。不過,瑞兒之事……”說到這裏,他望着蕭颉,一臉問詢之色。

“三哥放心,瑞兒的事我自會派人去查,如果他真是我的骨肉,我自然會善待他的。”蕭颉回道。

“好,那我便放心了。”說着,他一仰頭,将那杯毒酒飲了下去,然後将杯子倒扣下來,晃了晃,表示毒酒已經全部進入了自己的腹中,然後說道,“如此,六弟也該放心了吧?”

蕭颉笑了笑,說道:“三哥,一路走好!”說着轉過身,便往監房外走去。

這酒中的藥下得極重,一杯便足以致人以死地。既然他親眼看見蕭颍将毒酒飲了下去,就不用擔心他不死。所以,他現在可以離開了。雖然他一心想要置蕭颍于死地,可是,畢竟與他從小一起長大,他也不想看到他毒發之後七竅流血,垂死掙紮之态。

剛走到監房門口,他突然想起什麽,停下腳,然後轉過頭去,對着蕭颍問道:“三哥,你不碰楊竹欣,是嫌她被我碰過,還是你根本不想碰除了田婉之外的任何女子?”

蕭颍沒想到蕭颉會突然提起田婉,擡頭望着他,面上露出驚異之色。

蕭颉低頭苦笑一聲,說道:“那天晚上,在遠目湖邊……我都看見了。”

蕭颍緊緊抿着嘴,沒有說話。

蕭颉又笑了起來:“對了,她現在就在天牢外,想求我放過你!看來,她真的是很喜歡你啊!三哥,你到底與她是什麽時候勾搭上的?我和二哥可都被你們蒙在鼓裏呢。原來,你不僅想奪取這皇位,還要奪取二哥的女人!不過,皇位,你得不到,阿洛,你更得不到!因為,她是我的!”說到這裏,蕭颉似乎笑得更歡了。

蕭颉這人,雖然心狠手辣,但年僅十八歲的他,還未完全褪去稚氣,那笑容看起來還有幾分純真,可誰能想到,如此人畜無害的笑容之下,竟隐藏着一顆如此狠毒的心。

也不知道是聽到蕭颉的話,還是剛剛飲下的毒酒慢慢起了效,蕭颍的面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三哥,你們倆這一生一世,怕是再也見不到了。就算她進得了這天牢,看到的都是你的屍身。不過,你猜我會不會讓她進來看你七竅流血的模樣?哈哈哈!”說出這句話,蕭颉似乎極其解恨,也不再看蕭颍,然後轉過身,徑直出了監房,走到前邊,背對着蕭颍,等待着他的死去。

蕭颍看着蕭颉冰冷的背影,苦笑一聲,然後拖着已經沒什麽力氣的雙腿,走到了草墊旁。腹中的絞痛愈來愈勝,豆大的汗珠慢慢從他額頭沁了出來。他腿一軟,跌坐在了草墊上。

此時,他感覺到自己受到的痛苦甚至勝于前世的烈火焚身。前世,他被燒死的時候,心如死灰,身體也已經麻木了,因而,沒有感受到多少痛苦。可這一世,他心裏有太多的眷戀,自己死了,他們的苦難卻還沒有結束。而且,他這一死,他與她三世之劫也就結束了。可是,他覺得,這才是自己劫難真正的開始。

他閉上眼,努力讓雙腿盤坐着,然後雙手合十,舉在胸前,口中念着心經,希望能夠減輕自己的痛楚。

蕭颉背對着蕭颍,一開始還能聽到他斷斷續續地念經之聲。他也不知道,蕭颍什麽時候開始學的佛經,念起佛經來,就跟廟裏的和尚一般。慢慢地,那誦經之聲越來越微弱,終于,後面沒有了聲息。

他呆立了片刻,然後伸手招了一個侍衛過來,叫他進監房去看看蕭颍的情況。

很快,侍衛便回來向他禀報道:“陛下,廬陵王已經沒有氣息了。”

聞言,他默了默,說道:“去把田姑娘請進來吧。”

“是。”侍衛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他聽見一陣匆匆地腳步聲從牢外而來。

他擡起眼,看着田婉一臉焦急地往自己走來。

“阿洛。”蕭颉叫着田婉的乳名,卻不似往常那般加上姐姐二字。

“陛下!”田婉聲音急切地叫道。

“你怎麽來了天牢?”蕭颉迎了上去,并沒有讓她走到關押蕭颍的監房前面。

田婉撲到蕭颉腳下,下拜哀求道,“廬陵王是冤枉的,還請陛下明查,還他一個清白!”

聞言,蕭颉皺了皺眉,說道:“你來找我,便是為了他?”

田婉微微一怔,随即說道:“陛下,臣女與廬陵王妃素來交好……”

聽到田婉的話,蕭颉突然笑了起來:“是與廬陵王妃交好,還是與廬陵王交好?”

聽到這話,田婉一呆:“陛下這是何意?臣女與廬陵王妃交好,陛下是早就知道的啊?”

蕭颉抿了抿嘴,又問道:“那你又從何知曉他是冤枉的?”

田婉說道:“陛下,如果廬陵王有謀反之心,當初怎麽會主動離京就藩……”

“阿洛!”蕭颉打斷了她,“朝政之事,你不懂便別胡亂開言!”

此時,他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威嚴。

田婉擡起頭,呆呆地看着他。雖然他面上還有着幾分稚嫩,但神情肅然,眼神沉穩,似乎與自己平日所見的蕭颉大不一樣。原來,他早已不是自己記憶中那個陪着自己嬉戲打鬧的少年,如今的他,已經成了天下之主。

“蕭颍謀逆之事,有人證,有物證,朝庭已經有了論斷,你無憑無據,不要僅憑自己的想像便妄下定論!”蕭颉又說道。

“陛下。”田婉叫了蕭颉一聲,眼淚不知不覺地從眼眶中滑落下來,“真的再無轉寰的餘地了嗎?你們可是骨肉至親啊!”

“謀逆大罪,朕賜他全屍已經是念在兄弟的情分上了。”蕭颉冷冷說道。

“陛下,你,你真的不能饒他一命嗎?”田婉已是泣不成聲。

“不能!”蕭颉的話非常幹脆,“蕭颍罪無可赦!”

田婉一呆。其實,她被田太後拒絕的時候,便已經想到來找蕭颉多半也是被拒絕的結果,可她還是不死心。蕭颉是她最後的希望了,她怎麽也要來試試的。如今試也試過了,她也該死心了。

她擡起頭,望着蕭颉,哀求道:“陛下,既然如此,那可否臣女在廬陵王臨死之前見他一面。臣女有些話,想要問他。”

“恐怕來不及了。”蕭颉的聲音冷得像冬日的寒冰,“他已經上路了!”

田婉一聽,猶如五雷轟頂。她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顫聲問道:“陛下的話,是,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三哥他已經死了。”蕭颉冷冷說道。

“死了?”田婉跌坐在地上,喃喃地重複道。前世,她看見他坐在火中被燒死的那一幕又跳入了她的腦海中。她只覺得胸中一陣悶痛,像要被震裂開一般。她用手捂住胸口,可是,并不能使自己心中的疼痛減輕半分。

蕭颉看見她這麽模樣,眼神軟了下來。他走上前,蹲下.身,去拉田婉的手,想要把她扶起來。誰知他的手剛碰到田婉,便看見她像被毒蠍蟄了一下似的,立刻把手彈了開來。

“阿洛?”他皺着眉頭。

“陛下,就算他死了,但我還是想要見見他。”田婉的眼淚像開了閘一般,狂瀉而下,“陛下,求你答應我最後一個請求吧。”說罷,她跪在他面前,将額頭重重地叩在地上。

聽到她額頭與地板相撞,發出“砰”的一聲音脆響,他心口一疼。他趕緊伸手,将她扶了起來。

雖然在他抓到她的雙臂時,她的身體還是忍不住往後一縮,最終還是沒有甩開他,随着他站起身來。

“陛下,你答應了我嗎?”她流淚問道。

他頓了半晌,然後點了點頭,說道:“他就在最裏面那間監房。”

田婉一聽,顧不上其他,便向天牢的盡頭奔去。跑到牢房外面,轉過臉,透過鐵木栅欄,看見蕭颍一臉平靜地坐在草墊之上,似乎還在打坐誦經,此情此景,她仿佛又看見了前世的明隐。

此時,他的面色蒼白,唇角隐隐有些許鮮血沁出。他真的死了嗎?一想到這裏,她心頭猶如萬箭穿心一般。可是看着他身子筆直地坐着,她心裏又隐隐有點期待,也許他還活着。

“六殿下。”她叫着他。

他依然呆呆地坐着,沒有半點回應。

她心痛如絞,拖着猶如千斤般沉重地腳,向監房裏邁去。

慢慢地,她來到了他的身前。她伸出顫抖地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哽咽道:“殿下……”

他的身體還是溫暖的,可她知道,他已經不能再答應她。

一時間,淚如雨下。

她與他的三世,就這麽結束了。

他已經走了,她還留在這裏幹什麽?只要田婉也死了,她就又是沁姝了,回去了,就還能見到他了?

她轉過臉,看見那草墊旁邊放着的托盤,托盤中白玉瓷的酒壺在昏暗中的天牢閃着瑩瑩的幽光。

她默了片刻,然後伸出手,一把抓起酒壺,就着壺嘴便往自己嘴裏灌去。

站在監房外的蕭颉見此情景,驚叫道:“阿洛,你做什麽?你瘋了!”

話未說完,他便沖進了監房,從田婉的手中搶下酒壺。

與蕭颉争搶之時,田婉被酒水嗆着了,劇烈咳嗽起來。

看着田婉這模樣,蕭颉面色慘白:“你飲了多少下去?”

“不知道。”稍稍平靜下來的田婉,用衣袖抹了抹自己的嘴唇,“可能有小半瓶吧?”她不善飲酒,酒一入腸,頭便有些發暈了,人也搖搖欲墜。

“阿洛!”蕭颉一把将她抱在懷裏,對着監房外目瞪口呆的侍衛叫道,“快傳張太醫!”

“陛下,這酒中放的是……是赤練之毒,入口便會入……入血,沒……沒得救了。”侍衛戰戰兢兢地說道。

看着懷中的田婉越來越虛弱,蕭颉心急如焚,瞪着血紅的雙眼,對着侍衛吼道:“廢話少說!快傳張太醫!”

“是!”那侍衛整個身子顫了顫,轉身便跑了出去。

“陛下,別,別這樣!”田婉聲若游絲,“別救了,讓我解脫吧。”

“阿洛,你為何這麽傻啊!”蕭颉将臉埋在田婉的發間,忍不住哭出聲來,“你就這麽喜歡他嗎?”

那酒真的很毒,田婉覺得像有用人拿着刀在自己腹中攪動一般,心肝脾肺都要碎了。她用力對着蕭颉說道:“陛下,我與他有,有三世之緣……”說到這裏,田婉只覺得喉頭有些發癢,她咳了一聲,一股鮮血從她嘴裏噴了出來。她飲下的毒酒比蕭颍多了許多,毒性發作起來,也比他強烈了許多。

蕭颉大叫:“阿洛!”手将她抱得更緊,怕一松手,她便會從自己的手中溜走。

田婉慢慢地閉上眼睛,等候着進入那暗無天日的冥界。到了那裏,她就可以見到他了。她知道,他心裏也是有她的,不然,他不會偷偷畫她的畫像。

想到這裏,她原本因為痛苦而微微有些扭曲的面龐上慢慢浮現出一抹微笑。

“阿洛,你不要睡!”蕭颉用力拍打着她的臉,大喊道,“你睡了就醒不過來了。”

田婉沒有理蕭颉,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

“你真的要去找他?”蕭颉的聲音聽起來無比凄涼,“你真的就如此喜歡他?寧願抛下這世上的一切,都要去找他。”

聽到這話,田婉輕輕點了點頭。

蕭颉呆了呆,随即大笑了起來,那瘋狂地笑聲,在天牢裏回蕩着,聽起來無比瘆人。

蕭颉突然止住笑,對着田婉說道:“對了,阿洛,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那天晚上,在遠目湖跟你親嘴的人,不是三哥,是我。”

田婉心頭一驚,将眼睛睜了開來,難以置信地望着蕭颉。他怎麽知道元目湖邊的事?那不是自己的一個夢嗎?難道,那晚的事情不是夢,而是真的?

“你喝醉了,抱着我,叫我純鈞。”蕭颉咧開嘴,對着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是不是這樣?”

他居然知道純鈞?難道自己那晚喝醉了,認錯了人?田婉張了張嘴,想向他問個究竟,卻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蕭颉的面容,在她的眼中越來越模糊。這下,她就算不想睡也不行了。

眼中的光華慢慢從她的眼中逝去。

終于,這世間的一切從她眼前消失。她又一次遁入了那熟悉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世結束!

明天過年,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休息,初二才恢複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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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女扮男裝的“小丞相”,游刃朝堂,臭名遠揚;他是把持朝野的東廠督主,前朝後宮,一言九鼎。“朝堂玩夠了,留下給我暖床?”他抓住她,肆意寵愛,滿朝盛傳東廠死太監喜歡男人,他樂了:“你也算男人?”“我不是男人,你也不是!”他挑眉,呵呵,這丫頭自己撩火,可別怪他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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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盛唐小炒

    盛唐小炒

    穿越唐朝當廚子會是一件倒黴事嗎?白錦兒回答——絕對是的。什麽,你說自帶系統還能成天下第一,還附贈一個俊俏上進溫柔體貼的竹馬?好吧,那就值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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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他是手握重兵,權傾天下,令無數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大晏攝政王容翎。她是生性涼薄,睚眦必報的21世紀天才醫生鳳卿,當她和他相遇一一一“憑你也配嫁給本王,癡心枉想。”“沒事離得本王遠點,”後來,他成了新帝一一“卿卿,從此後,你就是我的皇後了。”“不敢癡心枉想。”“卿卿,我帶你出宮玩,”“沒興趣。”嗯,我的皇後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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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公子,一起洗澡吧!”時年五歲的葉七七拖着墨寒卿進了浴桶中,并且……帶着驚奇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拽了他的小蘿蔔。
    墨寒卿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奈何技不如人,居人籬下,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八年後,他是殺伐決斷、冷酷無情,號稱墨國第一公子的靖安王,世人都說,他極度厭惡女人,且有斷袖之癖,殊不知,他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只有一個人。

  11.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作為海城人民醫院外科二把手,雲若夕一直覺得,自己救人無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誰曾想,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左臉毀容,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最關鍵,腳邊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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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夫君,我有身孕了。”
    某女摸着小皮球一樣的圓肚子,笑眯眯道。
    “……誰的!”某男咬牙切齒,臉黑成了夜。
    “……君子修,我要跟你和離,敢質疑我!”
    “不可能,我都三年沒碰你了!”
    “好巧,我正好也懷了三年了……”
    标簽:寵文、君主、專情、寶寶、權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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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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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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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傳聞,軒阆帝國四王爺,俊美無雙,功績赫赫,得恩聖寵,當朝無兩。傳聞,四王爺手段兇殘,殺人只在眨眼間,令人聞之喪膽!傳聞,四王爺冷酷無情,從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裏,然而,事實卻是——
    “不好了四爺,火狐跟十九爺打架,将藏書閣給毀了!”
    “無妨,收拾收拾就好!”
    “不好了四爺,火狐偷吃了皇上賜的千年七色果了!”
    “無妨,它喜歡吃就好!”
    四王府人盡皆知,火狐乃是他們四爺心頭寶,然而,當火狐化身成人……
    天哪!看着眼前這一雙芊芊玉手,蘇酒酒徹底雷得外焦裏嫩的。她不是穿越成狐了嗎!?怎麽如今化身成人了!?那麽,她現在到底是人,還是妖!?仰或是……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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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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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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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盛寵之嫡妻歸來

    盛寵之嫡妻歸來

    青磚綠瓦,陌上花開香染衣;朱門紫殿,素手摘星霓作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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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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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閨蜜給夏曉雨看了一本,超時空宇宙霹靂無敵無聊的小說,剛吐槽完這本書有多菜,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這比喝了假酒更讓人難受好吧!雖然穿越到女配身上,而且還是必死的那種女配,但是夏曉雨可不認命!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惡魔王爺嗎...只是奇怪了,為什麽男主還是對她窮追不舍,難道非殺她不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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