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刑南直接騎了個明黃貝納利的摩托,上面兒線條勾勒的清楚,車很拉風,但人不行,也能看的出來刑南是真着急了,頭盔摘下來的時候人很沒精神,眼圈腫了一圈兒,頭發上連膠都沒噴,一撮毛炸在頭上。
刑南屬于典型的燥男,臉部輪廓很硬,平時不笑的時候挺嚴肅,但是不笑的次數少,臉上多少都挂着沒心沒肺的笑,就不顯得多正經,現在他心裏揣着事兒,笑不出來,整個人看起來都多了點兒生人勿進的意思。
“堯哥,先給口水,”刑南直接去了方伽堯的公寓,上樓的時候撣着樓道的灰,嗆了一口,“咳...堯哥住着兒啊,咱宿舍條件不差,往這兒搬幹嘛?”刑南打小兒金貴,尤其跟着他哥混過幾年,凡事好講究,就算現在自己被爛事纏破頭,該吐的槽一個都落不下。
“地段兒好,”方伽堯引着刑南進屋,收拾了個小凳子,自己往桌子上趴,把話題引回來,他總歸不想說是因為躲着吳畏這個借口。
“讓人家口那事兒,真的?”方伽堯聽歸聽,自己心裏有杆兒秤,自己掂量刑南總覺得刑南倒不至于玩兒得過他哥,“聽來的,就問問你,”方伽堯沒坐像,半張臉埋在胳膊窩兒裏,就露了一半兒,一只眼就瞧着刑南,從頭到腳搜刮了刑南一邊。
“我他媽...”刑南說了一半兒,沒聲了,又開始抓頭發,“不記得了,我喝酒來着,操,真他媽耽誤事兒,”刑南一身從凳子上翻了個面,兩腿交叉在凳子腿兒上,“就是因為喝酒了沒印象,等我醒了,那小孩還在那給我做深喉,我作大孽了,誰玩兒過這麽刺激的?!”
因為知道自己喝醉了酒不說人話不幹人事兒的毛病,刑南只要沒遇上什麽讓他特別掏心窩子高興的事兒都還有譜,但是那天晚上餘闵溫來的太巧,刑南拿頭撞牆,“我哥給我發小片兒看,我沒忍住就喝了點,那小孩平時都下午來,那天天都黑透了,他過來找我聊天,”刑南說到這兒摸了煙,看方伽堯微微點頭,就點着繼續,“黑燈瞎火的半夜找我聊天兒?我怎麽這麽閑呢,他拉着我的手又叫哥哥又摸這兒摸那的,我正上着火兒,人又趕不走,就光喝酒了。”
“後來的事兒,我是真沒印象了。”刑南扒拉在椅子上亂晃悠,兩條胳膊順着胳膊耷拉下來,煙就在兩根手指頭中間做弧線。
青色的煙條兒劃了一道又一道。
“要是真的,你怎麽想?”方伽堯把身子支棱起來,轉而靠在桌面上,“你問過他?”
“你什麽意思?”刑南聽懂了方伽堯話裏的重點,“不一定是真的?”
“我只是一個假設,之後你找過他嗎?”
有些事不當面兒說,裏頭藏着的一些彎彎道道就容易看不着。
“我還沒去,他倒是主動來找過我,”刑南捏着最後的煙屁股,往自己手背上試探,“我慫,沒想好跟他說什麽,那小孩兒長得跟你有的一拼了,”刑南胳膊摟着凳子尖兒,“要不我還真可能沒把持住。”
刑南就嘴上混混,要是真讓他幹什麽實質性的荒唐事,他得第一個往後縮,他對待感情純粹,跟個大男孩兒似的。
“你現在找誰都沒用,就跟他見一面,以後再說,”方伽堯摸了手機,上面兒有條吳畏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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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子在你那兒?
方伽堯低頭盯着沒回,擡頭問刑南,“你試試。”
“你說真的?”
“你要是不在乎,也不用糾結這麽多。”
刑南沒再接話兒,自己低頭盯着煙頭尖兒的火星,等着它燒完。
“行,我知道了,”刑南起了身子要走,方伽堯屁股沒動,就只是在他後邊兒加了一句,
“留個心眼兒。”
留個心眼。
方伽堯後悔沒早點明白。
等刑南走了,方伽堯才又看吳畏繼續回的消息。
-他的事兒,挺複雜,別往裏摻和。
方伽堯托着手機背面猶豫了一會兒,敲了個“嗯”。
兩個人聊微信都不用改備注,都是用的真名兒,方伽堯本身對自己虛拟一個名字沒什麽想法,至于吳畏出于什麽目的他也不清楚,總之兩個人聊天的時候,總是有種虛拟着的真實感。
對面兒沒了動靜,方伽堯原本以為對話就這樣單純結束,手機打了靜音往兜裏揣,下午有節專業課,方伽堯撿了幾兒本書,徒手抱着往東科大走。
今天天兒好,大太陽就挂在頭頂,曬得他耳朵發紅,到了教室身上隐隐有汗。
但還是摸到鄰窗的太陽底下坐着。
方伽堯來的不算早,但是教室很奇怪,這次授課的是本專業的研究生導師,還是特地挑了一位深資歷,教授本人的講課風格也很吃香,他的課在本年級是出了名兒的,兩點半上課,還有十五分鐘,教室空了一大半兒。
稀稀拉拉在後面幾排坐了幾個人,還低着頭打哈欠。
老教授沒什麽情緒,扶着自己的大鏡片兒在調試ppt。
因為人少,時不時吹進來的過堂涼風都顯得有空,來回在人縫兒裏來回竄。
方伽堯一只手枕在腦袋下面兒,袖子被吹成一條袖包,眼睛發沉看着書。
手機一直在震動,擾的方伽堯看不進去,從震動頻率來看,不是刑南就是萬科。
等拿出來,就是萬科的表情包。
-【狗頭】
-【小婊砸】
-堯哥沒來?
-啊啊啊傻|逼南大跟東科大!!!!今天開始!!!在中心體育館,打電話也不接,別告訴我你還上課呢???
-聽學弟說上課的那老頭都快六十了。
-老頭跟畏爺,你選老頭???
方伽堯坐直了身子,開始正兒八托着腮幫兒看信息,但是一條沒回。
萬科狂炸消息之後,突然斷截兒了,屏幕停滞,方伽堯盯了一會兒,又讓手機仰臉躺在桌面兒上,開始聽課。
下午應該是有南大跟東科大籃球賽,如果上次是熱身,估計這次就是正經比劃。
這件事兒吳畏沒對自己提。
方伽堯也覺得自己沒有非去一次的立場,自己私心想去,但見着吳畏,方伽堯甚至不知道去了該怎麽去迎合現場爆炸的氣氛。
對吳畏心裏的那把火,只能往心裏燒。
在大學,一堂課的課時長,一般一個老師會連着上兩小節,中間的空檔兒就放學生去個廁所,回來繼續,但是上午光是防水就放沒了一半兒。
最後教室裏剩了十個人不到。
方伽堯坐在前面兒盯着發黑的手機屏,沒動。
書面兒上的字也一個沒動,攤開的半截空白的筆記更是一句都沒往上填。
教授姓胡,也不着急,慢悠悠在上面兒講,累了就撐着兩塊兒多媒體的涼板,歇一會兒。
方伽堯坐着能聽見後邊兒幾個女生商量事兒。
因為教室裏人頭已經算是屈指可數,幾個膽子小的把屁股挪到後門的邊兒上都不敢走,互相戳着胳膊,怕教授發火,但是群裏發的照片兒又實在是癢癢人,幾個人坐立不安,最後門口個子小的那個被拽着跑了。
吹進教室的風裏隐隐有股躁動。
窗簾撐開吞了風,在發黃的料子裏來回翻滾。
萬科在這個時候來了微信,依舊狂轟濫炸,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萬科現在打字的手應該是抖的。
-燃爆了!!堯哥!!我吹爆畏爺!!我他媽遇見神仙了!!
-離下半場結束就還有8分鐘了!!!體育館嗨掉頂兒了,不來損失,你要是來給我打電話,給你留後門兒。
-我曰!!178:95!!!長臉了!!東科大這回真長臉啊啊啊啊!
-操!不打字了!
萬科接着甩了一堆語音過來,方伽堯手指懸在上面,看了眼時間。
16:40。
還有10分鐘下課。
萬科一句一句往屏幕上砸語音。
中間還夾雜着很像激動道胡言亂語的亂碼。
最後只給方伽堯敲了五個字。
-還有最後五分鐘。
作者有話要說: 老教授:孩子,你去了,我就能坐下歇會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