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在哪?”
“床上。”
吳畏口氣裏滿是玩笑,極少有的色*氣不正經。
方伽堯那邊兒的口氣不怎麽輕松,因為他沒聽見吳畏身邊有人,推測他應該是自己出來了。
不知道他現在具體什麽情況,怕他出事,身邊沒個人看着,就繼續問他,
“萬科呢?他沒你邊上?”
“誰是萬科?”吳畏依然那副口氣。
“別鬧,說正經的,你在哪?”
“你是不是擔心我?”
“...”
方伽堯不知道這話怎麽接,這會兒身上全濕透了,領口兒一股一股往上冒熱氣,啞了嗓子,“我擔心你。”
話說完,微信“叮”了一下。
吳畏發了條地址。
距離自己所在的位置隔了兩條街,方迦堯一路走過去,身上的汗又鋪了一層。
方迦堯等摸到門口兒的時候,吳畏斜倚在一張超大印花的單人床上,酒吧旁邊專供客人休息的包間兒。
裏頭煙味很重,滞留的一點兒煙絲還沒散幹淨,看人透着煙青,吳畏臉朝下趴着,沒動,外邊兒的人都走了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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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吳畏真的挺獨。
來的路上萬科說了,當時一共十幾個人,單是讓吳畏喝趴就躺了七八個,剩下幾個能喝的,就多撐了半個小時全不行了。
吳畏喝酒明顯是發洩,萬科知道他跟着吳畏跟別人不一樣,最後剩了畏爺也就只有他可叫。
別人畏爺不認,至少這是萬科自己的理解,他不是瞎子,畏爺對着別人跟堯哥就是明目張膽搞特殊。
所以,萬科最後除了方迦堯不知道誰能挪動畏爺這尊神。
“吳畏。”方迦堯叫了一聲,沒過去就站在門口,“跟我回家。”
方迦堯聲音發悶,帶着點兒嘶啞,他一路從東科大摸過來,急了一身汗,熱得不行,就沒過去。
等叫完一聲,床上的吳畏沒動。
吳畏會喝醉這件事方迦堯挺難想,之前在酒吧方迦堯就觀察過,吳畏就算烈度酒當水喝,眼裏也從來不亂,除了一身的酒氣,憑着誰也瞧不出,他喝了酒。
就是這麽一個人,現在沉在床上不說話了。
屋子裏煙霧散盡,虛浮裏就生了真實,真實的吳畏。
一個人而已。
方迦堯來的時候挺着急,就襯衫牛仔一套,頭發沒幹,現在才覺得身上潮的很,“回家了,”方迦堯手指蹭着床邊緣慢慢往前走,等手指到了他肩膀上,吳畏還是沒反應。
指尖發燙。
這個溫度方迦堯一直都挺熟悉,但是今天例外,有幾次說吳畏的掌心燒人,他都不覺得誇張。
“吳畏?”方迦堯把人慢慢掰過來,用手托着吳畏的脖子,輕輕叫他。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吳畏像是才睡醒,坐在皺巴巴的床上,扭臉看方迦堯,“方學長打算怎麽送我回去?”吳畏指了指自己的腿,“它可走不回去。”
“先去醫院。”方迦堯已經可以确定吳畏現在發燒了,手掌探上去的時候,比白天更熱。
其實他應該早點兒察覺,淋了一晚上雨,白天又打球暴力輸出,耗人。
“你剛才說回家,”吳畏自己支棱起來,他把自己皮夾克在肩膀上卸了一半兒,摸上床頭找酒,“我回家。”
“先去醫院再回家。”方迦堯也是頭一次覺得吳畏真的喝醉了,或者燒糊塗了,說出來的話沒邏輯又偏執,跟平時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差遠了,也就沒打算跟他掰扯,索性順着他哄回去算了。
現在時間過了零點,醫院裏的大夫多半都是值夜班兒的同齡人,經驗不足,也有可能瞧不準,方迦堯心理盤算的事兒多,嘴上說出的話來就更寵溺。
方迦堯想,吳畏現在不清明,現在自己講的話多半兒明天就忘,也沒顧及什麽,撿好聽的、他樂意的話講。
“把衣服穿好,我帶你走,”方迦堯耐心足,半跪在地上,臉跟吳畏持平,聲音也放輕了不少,“我帶你走好不好?”
“我想抽煙。”吳畏坐地沒個正形,聽無賴開口,“但是我戒了,就看你抽一根,然後再走。”吳畏嘴巴發幹,嗓子裏的火兒就竄到喉結,多說一句話都跟刀片兒刮着似的難受,“就一根,就走。”
方迦堯微微挪了下發麻的膝蓋,因為空間悶熱,又特地把半截兒袖子撸上去,露出小臂,伸手問,“你煙在哪兒?”
他路上着急,身上除了手機,什麽都沒帶。
“我兜兒裏,自己摸。”吳畏攤開手,給方迦堯的手騰地方,“牌子沒換,你喜歡的。”
“你不是戒了,還一直帶着?”吳畏穿的灰質西褲,兜又緊又貼身,方迦堯手指伸進去的時候,堪堪能勾住四方盒兒的角。
“因為你喜歡。”吳畏低了頭,鼻音裏聽不出情緒,“你這個朋友,我上心交了。”
房間重新缭繞,吳畏把領子扯大了點兒,房間裏的一點兒煙火都是成倍放大的熱量,吳畏身上已經開始有點兒不受控制發抖。
裏面兒冷,皮膚熱。
空氣裏除了淡苦味兒的煙草,還混着方迦堯頭發上的獨有清香,他額前的頭發有點亂,吳畏沒忍住就伸手點在他額頭上,“找我累麽?”
方迦堯兩只胳膊就撐在吳畏的床邊兒上,捏着細長的煙往玻璃缸裏抖煙灰,“我欠你的。”
吳畏別過頭,就沒說話。
方迦堯凡事分得太清。
吳畏呼吸沉,腹部跟随呼吸起伏,西裝裏面兒的白色褶皺被反複開合,煙就順着衣縫兒攀到深處。
氣氛很安靜,兩個人誰都沒說話,只有方迦堯抽煙間隙換氣的細響。
等着方迦堯抖落了最後一截兒煙灰,吳畏扭過臉,說,“我今天生日。”
方迦堯一愣,半晌才說,“生日快樂,”說完又覺得一句祝福挺寒碜,就問他,“想要蛋糕嗎?”
吳畏點頭,随帶補充,“要插蠟燭那種,就比如這樣兒的。吳畏說完從煙盒兒裏又捏了一根,放在方迦堯嘴裏,
“生日就這麽過,蛋糕也這麽吃。”
之後一聲脆響,煙又着了,“蠟燭這麽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