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番外6·楊辰的調味罐4-2
【辣篇·中】
為了給警方還原現場留下參考,大家七手八腳地拍了很多照片,随後幾個膽大的穿着廚房找來的手套和圍裙,把錢明志的屍體平放在了茶桌旁邊的空地上。
楊辰沒動手,一直站在前排錄像。
這算不上屍檢,別說屍表檢查了,大家連衣服都沒有完全脫下來,只确認了沒有可疑的淤青。
楊辰對他們的驗屍水平基本有數,在座的哪有真懂的,就是滿足一下自己的推理欲罷了。
不過他也不認為兇手是用注射一類的方法讓錢明志死亡的,畢竟封閉房間裏憑空竄出來一個人,任誰都會有點抵抗的。
錄了一小段視頻,他放下手機,隔着食品袋從錢明志的口袋裏掏出了兩樣東西,一張電子卡和一張漆黑的膠片。
“這是什麽?”大家看楊辰用袋子封裝好證物,湊得更近了一點。
“底片。”楊辰回答,快速放下了那張底片。
其他人很快發現了他放下的緣由——底片已經揉皺不能用了,但上面能清晰看出一個人的輪廓,是個女人,一雙大眼睛看着正前方,頗為駭人。
仔細觀察,錢明志的眼底和指甲呈現窒息的表現,不過判斷不了究竟是什麽樣的毒物,讓人連起身求救的時間都沒有。
既然檢查了錢明志,幾個膽子大的把愛麗絲也放了下來,他身上則只有一張門卡和幾張餐巾紙,屋裏也沒有發現他慌亂翻找的痕跡,似乎是游刃有餘地解完了謎題。
大家都沒有詳細的法醫知識,要準确推斷死亡時間太難,只能粗略靠屍僵和血液凝固程度判斷都是一小時內死亡的。錢明志摸起來還有點餘溫,可能死亡時間更近一些。
船上放置逃生艇的地方現在已經空了,挂着一本船員記錄,寫着船上所有工作人員都在13點登船,并一一留下了簽名。
“下午一點就走了?”翻記錄的牛仔褲青年有些茫然,“現在都三點多了,那不是早就沒人了?”
“前提是寫的是真的。”有人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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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辰看了一眼記錄,“應到8人,實到8人”确實是船長室門口挂着的行船記錄的筆跡,其他的簽名也各不一樣,出自八個人之手。
夾板下方的輪機艙都鎖着,用的是帶鐵鏈的大鎖,只能從外面打開。
鑰匙應該在船長那裏,而甲板上方的所有範圍都已經搜索完畢,除了管駕駛的船長室,其他房間都能用錢明志的房卡打開,都沒有人,很多船員的東西還堆在這裏,應該不是徹底離開了。
“我們的行程寫的是五點半開始返航,可能會有人來接我們吧,是不是本來就準備營造一個無人環境玩什麽游戲的?”有人往好處想,問了一句。
這句話成了大家的救命稻草,大家一下子輕松了很多,就算兇手躲在船長室,或是在人群裏,起碼很快就會有人來了。
“我們不是推理小說作者嗎?不找找兇手,就這樣坐以待斃?”挽風站出來問了一句。
“偵探也需要有個法醫助手啊,咱們這不是沒頭蒼蠅到處亂竄嘛。”黑T青年反問道。
“起碼也要解明創造密室的手法吧?一間房門開了,愛麗絲沒出來;一間房壓根沒人進入,不奇怪嗎?”挽風問。
這的确不是等待警察就能等到的答案,就算知道死者是怎麽死的,也不能說清犯人究竟是怎麽犯案的。
“我再去周圍看看。”楊辰接話道。
他一說話,大家又都看着他,畢竟雖然不知道猜想對不對,但他是唯一和這場連環殺人能扯上關系的人。
“神捕大爺的門卡就放在我這裏吧。”他提着裝門卡的密封袋,“如果我死了,就讓下一個最有可能死的人保存,我會盡可能留下線索的。”
大家茫然地站了一會,好久才回到艙內,有的人在餐廳被動等待,有的不甘心,跟着楊辰第二遍搜索起整艘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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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辰也不能獲得更多信息,甚至不算這裏面膽子最大的。
但他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想,站在“書房”門口,他再一次檢查了這扇門的開門記錄。
已經參加過這個小游戲的五個人都寫下了自己的進門時間,雖然略有偏差,但順序和大致時間都是正确的。
兩點十分,愛麗絲參加了這個游戲,兩點四十一,他通關了,但開了門他沒離開。
按通關的人說的,寫下自己最滿意的作品并簽名之後,整個屋子會播放一段故弄玄虛的特效,然後門鎖就會自動彈開。
他們在錢明志的電腦上搗鼓了一陣,找到了整個密室逃脫的複位鍵,重複了一遍逃脫解謎以後,果然等到了一段光影特效,不算太恐怖,頂多就是想看看作者們被吓到的一瞬間。
門鎖發出了咔噠一聲,他們沒動,十秒鐘就自動鎖上了。
他沒有再去碰屍體,只檢查了一下那根還拴在天花板上的魚線。
魚線應該是綁着書桌上的鋼筆扔上房梁的,一米七以上的人只需要稍微抛一下就能越過橫梁,鋼筆現在被扔在桌上,而魚線打了結,在橫梁上勒出了幾道痕跡。
“它打的結好有意思。”挽風沒放棄搜索,提了一句。
“嗯。”楊辰點頭。
不同于一般懸梁自盡對折的打結方式,魚線繞的是拽過之後就會收緊的繩結,所以房梁四面都留下了勒痕。這樣需要的繩子更短,這次也剛好夠長,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為之。
愛麗絲脖子上的也是這種結,所以凳子一倒就立刻收緊,越掙紮越緊,根本沒有機會拉開。
“會不會是通風口做了手腳?”牛仔褲青年站在通風口底下問,“這裏的風這麽大,會不會是為了吹散乙/醚之類的麻/醉氣體?”
“不太可能。”楊辰搖搖頭,“要達到致昏迷濃度需要一定時間,這段時間裏愛麗絲肯定會覺得不适,但他直到簽名都很清醒,也沒有任何慌亂。”
和錢明志一樣,愛麗絲的死也不像是被潛入屋子的人憑空偷襲。
看完了愛麗絲,楊辰又回到了二樓,最後一次檢查了死因更不确定的錢明志。
他後悔平時沒有向葉星宇詢問一點基本的法醫知識,就算不知道是中的什麽毒,也起碼能判斷是不是中毒。
“犯人到底怎麽進來的呢?”有人嘀咕了一句。
“密室殺人案只有三種。”楊辰回答,“不是密室,不是殺人,不是密室殺人。”
“那現在是哪一種?”那人繼續問。
楊辰沒回話,沉默地看着桌上的膠片。女人雖然恐怖,但揉皺膠片的焦躁動作更讓他在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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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大家沒有等到船員們回來,六點也沒有,一船人從被動等待又重新回到了焦慮狀态。
情況沒有改變、不知道還有什麽等着大家才是最可怕的。楊辰能感覺到總有人在自己周圍晃悠,不知道到底是擔心他有危險,還是期待從他的危險窺出新的線索。
他回自己房間拿手機充電器,剛打開門就聽見有人喊他。
黑T青年在斜對門看了他一眼:“你別一個人回去吧,萬一你屋子裏有什麽問題呢?”
別說他了,所有人都不應該一個人待在房間裏,黑T青年的房間裏就還有兩個避難的熟人。
“我拿充電器而已。”楊辰開着門進屋了,從包裏翻出自己的充電器,背後有人盯着不太适應,他就順口跟青年搭了句話,“不去吃晚飯嗎?”
“還不知道大爺是不是中毒死的呢,誰敢吃?”青年聳聳肩。
“找點沒開封的速食産品吃一下吧。”楊辰提了一句,剛準備關上房門,頓了頓,又返回去拿了紙筆。
“車上要是有個學醫的就好了,沒有法醫怎麽推理。”黑T青年搖搖頭,已經徹底放棄了。
“知道得越多,越有可能活下去。”楊辰回了一句,突然在門口愣了一下。
“怎麽了?”黑T青年還以為他房裏有東西,緊張地探頭張望了一下。
“去吃飯吧,我知道兇手是誰了。”楊晨低下頭,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淡漠的眼神這時候多了一分解謎之後的光彩。
“嗯?”黑T青年茫然地應了一聲。
“想不想玩個推理游戲?”楊辰看了他一眼,“下來聽故事吧。”
青年就目送着這個被點名的危險家夥輕快地下樓了,和之前看到的不知道是鎮定自若還是死氣沉沉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不過他是推理愛好者,他懂,這是解謎以後的快樂在作祟,他只不過沒解出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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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半,所有人都聚到了餐廳裏,大家本着吃就吃一樣的,犯人也別想偷偷害死誰的想法,拆開了幾盒餅幹,流水線式分發。
膽子大的吃了泡面,膽子小的就用餅幹充充饑。
“有人找到新的線索了嗎?”戴眼鏡的小哥作為愛麗絲的朋友,最關心大家的發現。
“我覺得兇手就在船長室裏。”坐在他旁邊的中年人語氣篤定,“我們都不是船上的人,不可能自己設計一個密室出來,更不可能反過來坑害主辦方,萬一回不去了,豈不是自己也折進去了?”
“可是有船員的離船記錄,你的意思是他們都串通好了?”有人反駁道。
“都是一夥的,怎麽不可能串通好?再說了,工作人員那麽少,藏一個人在船上也不難。”中年人回答道。
“我不同意。”黑T青年反對道,“船是神捕大爺的,除非管家要害他,其他人根本就左右不了整個行程。”
“那就是管家幹的。”唯一的女生說話了,“管家因為某種原因謀殺神捕大爺,當時愛麗絲就在密室裏,大家都試過了,密室和茶舍是能用對講機聯絡的,愛麗絲可能聽到了什麽,被管家謀殺了。”
“就算離船記錄是僞造的,那管家要怎麽進入密室?”有人問。
“既然大爺有能進入那麽多房間的權限卡,管家說不定就有不記錄開門的特殊卡,電子設備誰知道呢。”女生回答。
“我不同意。”一名格子衫的青年反對道,“我以前是程序員,這個程序很好導出,我檢查過了,沒有不記錄的特殊卡片,除了大爺那張卡,其他的甚至都沒有身份序號。”
“那就還是自殺吧。”牛仔褲青年推測道,“他們在交流中獲得了生命的頓悟,一起自殺了,畢竟都沒人進屋,大爺的茶水還是熱的,再怎麽犯人也不能控制大爺什麽時候燒水喝茶吧,怎麽就那麽剛好死到一起去了?”
“你這是小說腦洞吧。”挽風笑了一下,“犯人一定在我們中間,大家一起破門而入,但互相不認識,誰能保證所有人都是剛進門的?投毒要控制時間也不難,誰說一定下在水裏了,萬一老爺子有固定的吃藥時間怎麽辦?他心肺功能不好,一直都在吃藥。”
混在剛進門的人群裏,常見的掩飾手法,大家一下找不出反駁的點。
“我看就是為了那個女人。”黑T青年認準了那張膠片,“不管是管家謀殺,還是他倆之間的恩怨,就是為了那個女人,只要知道那女人是誰,就知道兇手是誰了。”
說完他還問了楊辰:“你說你知道兇手了,那你認不認識那個女人?”
“不認識。”楊辰停下手裏的筆記,終于說話了,他當然不認識那個女人,別說黑白的怪吓人的,他還有嚴重的臉盲,上哪認識去。
“犯人不在我們中間。”他篤定地掃視了大家,眼神裏已經沒有戒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