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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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眉上心間
作者:許泜
文案
公子韓儀滞留江湖數十年調查十八年前舊事。
瑤山派第一百一十一代弟子蘇兮菰擔心師傅安危,和徒弟林憶下山尋找韓儀下落!
蘇兮菰違背師傅囑托以女裝只身前往絕情宮,奈何身中西域魔族聖使的萬蠱之王——綠蟲子母蠱。
奈何蘇兮菰塵心已動,服藥一個半月後昏睡不醒!
突然,蘇兮菰蘇醒。
然而前塵盡忘,隐隐只記得師傅韓儀!
只要努力想是否認識韓儀,心便會痛!
初心可還相負?
內容标簽: 江湖恩怨
搜索關鍵字:主角:蘇兮菰韓儀 ┃ 配角:林憶蕭挽軒林憶雪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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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數百年前,太上星君下凡歷劫,見瑤碧山風景秀麗,陰晴雨雪幽寂明麗空蒙潇潇,于此定居創立了瑤山劍派。受召渡仙升天,傳位于大弟子林春放。相傳,太上星君成仙之際留給春放真人三顆瑤碧凝露丹和一張地圖——仙芪。相傳上古時期,盤古開天辟地後,體內最後一口丹田氣息化成仙芪之氣化在昆侖鼎峰,然後數萬年來只見陸陸續續有人尋覓卻都是有去無回。而,太上星君在一次懲惡途中在昆侖鼎峰消失數日後,帶着一身數千年修為重現人間,江湖上好事者稱,太上星君正是遇到了仙芪,得到盤古仙靈眷顧。
然而在林春放接手瑤碧山時,升仙而去的太上星君只留了五個字——萬年雪蓮王!
世人所傳的所謂的仙芪之氣,不過是太上星君在昆侖鼎峰迷路之際誤食了萬年雪蓮王,故而修為大增!
所謂升仙也是仙根早有,歷劫磨難只不過是皮囊。
鬥轉星移,物事兩非。只有傳說卻是經久不衰,愈見誘人。
世事紛擾!白駒過隙!
江湖塵世仍在經久不息的讨論着十八年前,失蹤的瑤碧山第一百零九代傳人秋旻道人是得到仙芪之氣成仙歸天。
十八年後!
時令——大雪!
瑤碧山巍峨玉砌,數日雪,一夜風,至清晨雪勢雖漸微仍不見停。
蘇兮菰推窗而開,縱使她有強功護體,清晨寒冷清新的雪氣迎面而來直顫人心。
院中林憶着單衣練劍。
見蘇兮菰,收劍,道:“師傅,早!”
當年,見到林憶,他才五歲,蘇兮菰讓他喊姐姐,在大廳他指着遠處韓儀住處說:你怎麽喊他師傅卻不讓我喊你師傅呢?你也教我功夫的。蘇兮菰無意執拗在一稱呼上就随他去了,一晃十年過去了。
這一聲師傅同她幼時在每次清晨練功之際見到韓儀時所透露出的依賴信任如出一轍。
略一晃神。
蘇兮菰略微淺笑颔首:“先休息吧!”
林憶神色輕喜:“好!”
師傅又在想你師傅的了吧!
林憶對韓儀的印象并不多,只記得當時他見到自己随身玉佩後,溫言問道:你可願意跟我走?五歲的他颠沛流離早已嘗盡饑寒冷餓,見韓儀謙謙溫潤便點了點小腦袋。被送到瑤碧山卻再也沒見過他。和師傅初見時,年紀不大卻給他一種長輩的沉穩可信賴的親人感。初來時,他眼見韓儀輕易打發走了一群挑釁的好事者,十分親和的給蘇兮菰療傷。只記得師傅喊他師傅,潛意識裏認為師傅是對自己最好的那個人,所以他也執拗的要喊她師傅。
一晃十年過去了,他十五,蘇兮菰二十。他喊了十年師傅,她也想了她師傅十年。
大廳飯桌上:師傅,你師傅是怎麽樣的人,他去哪兒了。
蘇兮菰眉頭輕皺:“食不言……”
林憶吐舌頭接道:“寝不語。”
早飯後,林憶歇不住又在院中練劍。
蘇兮菰倚窗看雪,今年雪勢洶湧,和自己六歲時初到瑤碧山一樣,當年她在院中練劍,韓儀臨窗而立也是如同她指導林憶這般指導着自己,她在溫暖的南方長到六歲從未見過雪僅聽大人提到過。在雪中轉着圈一臉好奇天真說:“好漂亮呀!師傅,這是雪麽?”
蘇兮菰不知道,她身着瑤山劍派的統一裝束白塵衣轉圈像極了韓儀七歲上山時初見的在雪中和趙磊玩鬧的林憶雪。
略一晃神,韓儀淺笑:“是啊,很美!我去去就回。”
年幼的蘇兮菰被韓儀不常見的俊逸笑容晃了眼,呆立雪滿頭才回過神。卻着涼得厲害,後來韓儀自責不已,時常囑咐她,瑤碧山十分深寒注意保暖,多加修煉。
韓儀不知,多年後,他消息全無時,蘇兮菰夢中時常出現那年雪下他出塵俊逸的淺笑。
後來很久之後,蘇兮菰才知道,師傅是去看他師姐她師伯林憶雪了,她卻一直不理解師傅為何把師伯葬在瑤碧山東邊相距甚遠的支離山,每次祭拜不是多有不便嗎?
突然,蘇兮菰略一遲疑,運氣飛向瑤碧山東面,空中傳音“點到為止,不要受涼了。”
留下錯愕的林憶。
須臾,蘇兮菰停在一個小小雪山包前面,把途中所折梅花放在一旁,伸手折了幾根樹枝,輕輕撥掉上面的雪層。好一會兒,漸漸露出原來面目——一座墓碑,上面刻着“憶雪之墓”別無其他。
蘇兮菰把梅花放在墓前輕輕道:“師伯,我代師傅來看你了,瑤碧山很好,你放心!今年重陽他未歸,望你在天之靈多加護佑。”
林憶見突然蘇兮菰往東邊,好奇心勝,悄悄尾随而來,稍慢一程,只聽到“……他未歸,望你在天之靈多加護佑。”于是沒忍住輕聲訝異:“他未歸?誰來過?”
本來以他的內力修為難逃蘇兮菰察覺。但,蘇兮菰在這人跡罕至的支離山放松了警惕,若沒聽到他出聲是不會發現他的。
蘇兮菰未有其他反應語氣一貫疏冷:“出來!”
林憶一出聲便悔之晚矣,轉身欲逃。聽到師傅發話,耷拉着腦袋慢慢從雪樹後踱步而出,小心翼翼道:“師傅……”
“以後,我若不在,你就替師傅的師傅來看看他師姐吧!”蘇兮菰神色平靜道。
“你怎麽會不在?師傅?”林憶急道。
“世事誰料?來看看你憶雪師…伯”,蘇兮菰道。
“師公好,我是林憶。希望你在天之靈保佑你的師弟我的另一個師公。我和師傅在瑤碧山都好!”
既然是師傅的師傅的師姐那就是和師公同輩也就是喊師公了。林憶這麽想就這麽喊了。但是等到他看到墓碑上的字就恍然明白了師傅用意。他甚覺不妙,今天闖了兩次禍了。
師公二字話到嘴邊,蘇兮菰轉了口。看師傅年紀,想必憶雪師伯是位年輕女子,雖是出于尊敬,喊師公略有不妥,何況無意收林憶為徒,就随她一同喊師伯吧。聽到林憶這番話,蘇兮菰發現他們二人在稱呼上從來都不是統一的,稱呼而已,心意到就可,何必在乎。
或許是與世隔絕太久了,雖說瑤山劍派是代代師徒相傳,但瑤山劍派的師徒長幼之尊從來不被重視,再加上韓儀在這這方面如同他行事做風一貫随意。說是師徒關系倒不如說是武藝授受關系或者是親人關系。既是如此何必多究。
“走吧!”
“師叔再見!”
林憶在蘇兮菰身後清楚地看到師傅的淺藍色束發帶動了動。他環顧一周,沒有風嘛。随即咧嘴跟上。
“師傅,山上還有其他人嘛?”
“沒有。”
像是想到什麽。蘇兮菰停下腳步回頭道:“你剛剛為什麽希望師叔保佑你師公?”
她知道對于林憶而言,韓儀只是一個帶他上山的陌生人。
“這樣師傅就可以安心了!”
“你呢?”蘇兮菰心一動道。
“我?我和師傅都在山上不會有什麽事的?就算有,有師傅也會沒事的。”
“心訣有待提高!”
看似指導林憶內法心訣,實則暗指剛剛林憶內力境界未達到隐藏自己的高度。
“謹遵師傅教誨!”聽出言外之意的林憶急道。
“想下山嗎?”
“師傅下山我就下山。”
“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下山。”
“真的?好啊!師傅也去嗎?”
“嗯!”
“太好了!”
林憶一激動手舞足蹈跑起來,臉上洋溢着十分歡快的笑容。
蘇兮菰在後面搖頭淺笑。
第二天。
蘇兮菰一身男裝打扮出現在大廳時,林憶嘴巴足以塞下一個大蘋果了。
秀眉微蹙,“很怪異?”
林憶不答卻使勁搖頭。蘇兮菰在想師傅為何會有這樣的囑咐。
林憶結結巴巴道:“師……師傅啊,你覺不覺得我們倆很……很像?”
☆、第 2 章
眉間心上二
林憶不答卻使勁搖頭。蘇兮菰在思考師傅囑托是何用意。
林憶結結巴巴道:“師……師傅啊,你覺不覺得我們倆很……很像?”
蘇兮菰一愣神,随即仔細看了看林憶,少年一臉青澀,眉眼輪廓确實像剛剛鏡子中自己。在這之前她未關注過自己和林憶容貌,對于相貌皮囊不甚在意,何況有韓儀這般俊秀清雅君子的存在,她壓根無意着意于自己和林憶相貌。
如今,她仔細看了看林憶,都是身着瑤山劍派的統一服飾白塵衣,裝飾簡單大方。忽略臉上的驚疑,靜态的林憶也可算是翩翩少年郎,散發出一種超塵脫俗的氣質,這個她在韓儀身上見過,或許是瑤碧山培養出來的氣質吧。
她怎麽把韓儀和林憶聯系到一塊了,如今林憶跳脫的少年心性怎會和韓儀看透世事的淡然超脫相較。想到這,蘇兮菰尴尬笑笑……
對于師傅突如其來的笑容,林憶劍眉不自覺皺了起來。
“師傅怎麽了?又皺眉了。”糯糯的童聲響起。
蘇兮菰右手不由自主覆上林憶劍眉,試圖撫平。
“怎麽又皺眉了”,蘇兮菰輕聲道。
師傅,你怎麽了?林憶詫異欲逃,心道你又想師公了吧。
“可能是,你從小在我身邊長大,相處久了所以我們有些相像”。蘇兮菰神色恍惚道。
“嗯?哦!”
“準備好了麽?你去把師傅房中的龍吟劍拿來,我們就出發吧。”
“兮菰,這鳳儀就送你了,以後就拿她練劍。”
“謝謝師傅!咦,那把劍和鳳儀好像啊?”
“這是龍吟,以後,遇到合适的人就替師傅送人了吧。”
“哦!好!”
“唰……”
院內,林憶已拿着龍吟在練手了。
他不懂,師傅曾說過,劍是有靈氣的,劍法的最高境界是人劍合一,随身修練的劍才會發揮使劍者最大的劍藝修為。
他正疑惑為何,他使用着新劍竟還覺得體內的心訣被引發了出來,感覺修為層次上升了一級。
蘇兮菰已來到屋外似有意似喃喃自語:“你修練的劍法是師傅出師後自創的龍吟躍水,也是他的成名劍招。”
林憶一呆,收劍入鞘。
“師傅,這劍?”他急道。
也就是說,這把劍原來是師公的佩劍。
“師傅十年前就不再用此劍了。”
“妥當了嗎?走吧!”
說完,蘇兮菰催動內力使得龍吟飛出劍鞘,施力飛身把瑤碧殿籠罩在龍吟射出金色的光芒之下,默念口訣,設下結界。
須臾功畢。旋劍入鞘。
林憶隐隐約約覺得師傅下山和師公有關,只是礙于師傅在出發之前的恍惚神色,不敢直問。總感覺渾身不自在,一路上未出一言。
蘇兮菰自幼獨立,性子孤僻,行事作風和韓儀幾乎一致。不說不問不答,早在途中第一次休息間隙就發覺了林憶的異常,素來話多的他卻在此刻鴉雀無聲。知道他的疑問,只是不知如何解釋,索性等他來問。
林憶哪知蘇兮菰是這般想法,師傅不提自己卻是不敢再提師公了。
世事就是這般,明明可以說清楚卻誰也不開口。
當年便是韓儀對秋旻道人的任何做法都不置可否,對瑤碧山的任何事都是不甚關心。雖說是韓儀不問,而秋旻念其年齡尚小應以修藝為主便也是不說了。
這性子說得好聽了是超脫淡然;不好聽些便是冷漠無情。然而最終瑤碧山發生的那一切——趙磊叛出,憶雪失蹤托孤,而那時的韓儀卻在山下游歷毫不知情。
十五年前,韓儀意外收到憶雪托孤書信,滞留江湖尋忘意即後來的林憶。一年後瑤碧山警報器鳴笛,尋孤無果卻帶回了蘇兮菰,從此失去師傅秋旻道人下落。剎那之間韓儀将此事與憶雪托孤聯系在一起,再加上江湖上新起的門派勢力——絕情宮,好似明白了瑤碧山的一切,卻又是疑點重重。念其年幼且剛剛安定下來,無意讓蘇兮菰知曉他知道的不完整的事情始末。在山中待了一年,暗查瑤碧山的一切和親自指導蘇兮菰基本功修習,一并安排了她的武學修習計劃後。
爾後,下山尋孤。
三年後帶回了林憶又匆匆離去。
韓儀在下山前用龍吟設下結界以保安全。蘇兮菰親眼所見故才也會在下山之際用相同方法設結界。
世事難料!
由于蘇兮菰獨自在山上過了三年,除了修練劍法着實無它事可消遣,她把韓儀留下的需花費五年才可內化貫通的內功心訣和劍法在不到三年的時間裏修習完畢,并與鳳儀劍靈融合有度。還在一次偶然中用鳳儀破了龍吟結界,也導致了後來挑釁者鬧事重傷了蘇兮菰。本來以兮菰修為可以抗衡所來的挑釁者,但是兮菰誤以為師傅回來了,根本毫無警覺。而且來人衆多,他們忌憚韓儀不敢硬碰硬事先放了軟筋散于屋外。他們逼問兮菰韓儀去向,兮菰本無意糾纏,來人對于兮菰的淡漠反應倒是未打先怒,這才動起手來。出手交鋒兮菰才知不妙,然而退無可退,只得強撐。
所幸,韓儀回山恰巧在蘇兮菰遇襲的那一天。一入瑤碧殿前院便見到,兮菰被兩位中年前後夾擊,劍氣不敵,蘇兮菰硬接兩人合掌,猛吐一口鮮血,呢喃道:“師傅,對不起。”
在身體飛出落地之前,韓儀飛身上前接住,單手抱住,另一只手急忙渡氣。
“兮菰,為師來晚了”。韓儀急道。
“咳咳……師傅,你回來了?”
鬧事者議論紛紛,一片嘩然。
韓儀不多做糾纏,攜上林憶和兮菰就直接以輕功飛入大殿。
并在外殿設結界。
片刻,瑤碧殿院內地上多了幾句話:
打傷門下弟子之事韓某人不予追究,衆位不請自來,還請自回。有欲追究者韓某自當奉陪。
雖有不甘心者,但對韓儀的結界毫無辦法,幾位中年人試過後,一言不發走了。他們試過才知,所謂韓某人不追究就是放他們一條生路。不多時,來人便都三三兩兩下山了。
一夜後,還未等蘇兮菰傷勢痊愈,韓儀留下藥方及治療方法便又下山了。
蘇兮菰的滿心疑惑只能壓在心裏。
這些人是誰?為何而來?為何又要找師傅?林憶是誰?師傅下山又是為何?如果還有鬧事者該如何處置?
十歲的蘇兮菰比如今十五的林憶更無助至極。
一月後,韓儀來信。
兮菰:
見字如面。
為師于山下尚有要事,暫不回山。
今特書信一封以詳諸事。
其一,你如今修為需強化心訣貫通,人劍合一,招式心訣合一;鳳儀劍法太過冒進,威力大減,傷愈後需平心靜氣貫通心訣融合。
其二,你既破了龍吟結界,已知曉龍吟鳳儀乃相生相克之劍。雙劍合璧劍嘯無敵。你可先據鳳儀龍吟劍譜之異,再授龍吟躍水于林憶。龍吟躍水劍譜存于龍吟劍盒中。
其三,為師将于每年重陽夜忌拜師祖。煩代為師照料師姐憶雪墓。若為師一次未歸,可下山尋絕情宮。切記男裝下山以全一萬。
師儀字
秋旻之于韓儀,韓儀之于蘇兮菰,蘇兮菰之于林憶。
不問不答。
世事相擾相同,事理輪回虛因!
蘇兮菰本是無話之人,林憶此時心裏堵得慌,一聲未發。
兩人一路無話直到行至瑤碧山下住宿。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忘記了 其實是有幾章存稿的 寫文小白 一天一更啊
希望有人喜歡啊
☆、第 3 章
眉上心間三
蘇兮菰本是無話之人,林憶此時心裏堵得慌,兩人一路無話。
路上,林憶在心裏直勸自己不要多想,時機到了,師傅會說的。
二人禦劍,不多時便來到了瑤碧山山腳下的小鎮支瑤鎮。
蘇兮菰自從十四年前上山便再也沒出過瑤碧山。此去應往何處甚不清楚,正欲找人問路如何去絕情宮。
林憶經過一路,心情已平複。
安靜的跟在蘇兮菰後面。
在外人看來,就是初來乍到的倆兄弟。
我們歇會兒吧!蘇兮菰回頭向林憶道。二人來到外街顯眼處的一處茶肆。
天底下的茶肆是消息最多的地方,也是人員最是混雜的地方。
蘇兮菰、林憶臨窗而坐。蘇兮菰面向茶肆門口,後座是兩位中年男子。右手邊即大堂正中央,一行四人。
從他二人坐下,就不斷有人走不斷有人來,來來往往的諸人都被這一身白衣的的二人吸引住目光。雖說二人還是身着瑤山派統一服飾,但是蘇兮菰為了以防萬一,略加改動,一眼看去,他們二人身着的不過是尋常白衣罷了。只是明眼人只需一眼就可看出,若非他們兄弟二人修為不淺,在這年初何以就只穿尋常天氣的衣服。
蘇兮菰神情自若,動作輕慢地喝着這出乎意料的上好毛尖。旁人或探尋或打量或不屑的諸多目光早已惹得林憶心中不快。但見師傅如此,林憶只得壓住不快,時不時地喝茶打發。
來來往往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很快,林憶自然許多。
人群中嘈雜聲不絕,各種江湖信息以各種變式流傳着。
“哎,你們聽說了嗎,絕情宮在年底将會出現一位副宮主?”一位三十左右的男子略帶誇張驚疑的語氣說道。
“聽說了,還聽說那位所謂的副宮主和趙宮主師出同門。”同桌的另一位男子以炫耀口吻說道。
“還有人說,趙宮主師門被滅,那位師弟前來投靠。是以兄弟二人想以此舉昭告天下,給他們仇敵一個下馬威,共商複仇大計。”
……
早在他們第一句話說出“絕情宮”三字時,蘇兮菰就神情戒備,不準備放過任何一個字。
林憶探尋的目光看向她:‘師傅,到底怎麽回事。’
‘此時不是說話時機。’蘇兮菰密音道;‘稍後解釋。’
林憶神色黯然,點點頭。
‘我既以男裝示人,往後你我兄弟相稱’。蘇兮菰征求意見的目光看向他。
林憶詫異片刻,後拱手朗聲道:‘是!大哥!語氣三分驚喜三分調侃四分天真。’
茶肆交談衆人都是壓低嗓子,用着讓旁人可聽到又不可聽到的聲調“互通有無”以顯示自己的“識事廣博”。
他這一喊,又把衆人目光引到此處。
見狀,他小聲嘀咕:“有什麽好看?說完做無辜狀吐吐舌頭看向蘇兮菰。
後者嗔怪的搖搖頭。”
衆人見狀,只道是,初出江湖的少年得到兄長的某種許諾一時忘情之語。
見怪不怪。
消息還要繼續。
那行四人仍在炫耀般說着自己知道的秘密。
最後一人說道:“這師兄弟二人原本就不合,邀師弟入駐絕情宮只是噱頭。只因十年來,絕情宮迅速崛起成為南方第一大幫派,同時又除掉了作惡的南嶺三鬼。殊不知早在幾年前他們早就暗地裏與西域魔族合作了。今日此舉不過是他奪江湖盟主的前戲罷了,制造……”
同行另一人打斷道:“喝茶喝茶……”
“有什麽不能說?制造出趙宮主兄友弟恭……”
暗處一異族扮的女子道:“你們中原人難道不懂‘病從口入,禍從口出’?”
的确不能說!
多言殺身!
蘇兮菰暗自喝茶,來不及反應。只聽到“啊”一聲慘叫,剛剛高談闊論的男子雙目圓瞪……口吐鮮血……
只見一位青衣弱冠的俊朗少年快速上前,點住胸前大穴,摸脈道:“細血神針。”
面帶難色拱手道:“在下無能為力。”
為首的男子道:“多謝少俠,或許四弟命該如此。”
這說話須臾間,那人已然氣絕。
三人連忙把死者擡走。
青衣少年面色凄然看向他們。
“少莊主!不用自責!何況他在人背後嚼舌根早該有如此下場”。一玄衣小童上前寬慰道。
“你忘記姑姑了?”
“我……”小童支吾道。想到雨蕭山莊的盈袖大小姐,也是因為這什麽神針而亡牽動了八年前的傷心事。小童悶悶低頭……
“其實,細血神針是有救的,需要瑤碧山山澗的一味仙草,只是……算了,姑姑也算是如願了”。少年喃喃道。
在一旁的蘇兮菰二人,顯然對這主仆二人的對話全然入耳。距離如此之近,聽不到都難。
林憶畢竟年少,沉不住氣,聽到瑤碧山,立馬接道:“你們知道瑤碧山?”
也難怪他,他一直以為他們雖然修為高深,但是不理俗世,哪裏知道瑤碧山是江湖中一個傳奇般的存在。
青衣少年聞聲轉頭道:“略有耳聞。”
“如何不知?這不就是瑤碧山山下小鎮支瑤鎮嘛”!小童接口道。
“多有冒犯!告辭!”蘇兮菰起身拱手致歉道,“憶兒,我們該走了。”
她放下一錠碎銀欲走。
“啊?哦!”林憶對蘇兮菰突然一句“憶兒”震在當場。以前在山上,除他們二人之外沒有別人,蘇兮菰問了他姓名後卻是從未喊過他的名字。反應過來是喊他,林憶趕緊拿起包袱和龍吟跟上。
青衣少年眼尖,瞥見被喚“憶兒”的少年拿着的是龍吟劍,驚異喊出:“龍吟躍水?”
“你又知道?”林憶聞言回頭。他一拍腦袋,“我明白了”。
一臉恍然大悟。心中念及,師公成名劍法,江湖何人不知呢?
“師……蘇大哥等等我”。連忙大步跟上蘇兮菰,喊道。
蘇兮菰放放慢步伐。
等到林憶跟上時,輕聲道:“以後不可莽撞。”
“知道了。”
“現在去哪兒?”
“絕情宮?”
“不是還沒問路嘛?”
“已經知道了。”
“師傅,不,大哥真厲害!”
青衣少年看着他們走遠,對小童吩咐到:“蕭陽,你去查查他們是不是從瑤碧山而來?”
“是!少莊主!”玄衣小童道。
話說剛剛茶肆大堂中,坐在中央的一行四人說着絕情宮傳聞。蘇兮菰後座的兩位年長者也在輕聲讨論着瑤碧山、雨蕭山莊、絕情宮江湖中三大勢力地域分布。不是兮菰有意為之,只是因她內功心決實屬上層,再加上警惕心強,這才聽到後面人的談話聲。林憶視聽一直停留在那四人身上,卻是不知。
如今行至鬧市,禦劍飛行多有不便,他們二人一路步行,天色漸黑,林憶早已嚷嚷着要休息了,師徒二人從未走過如此長的路程,蘇兮菰也在強撐。
他們二人出了支瑤鎮,一路往南,黃昏時來到了垚離城。垚離城大,商鋪繁華,雖才黃昏,街上夜市已始,流光溢彩,比之支瑤小鎮确實是熱鬧非凡。他們問了一路人城中最大客棧何處。便直奔內城淩雲客棧去了。
他們不知,城牆上一位玄衣青年正在傳書他們行蹤。
——
少莊主,他們二人入住淩雲客棧。
作者有話要說: 差點忘了 猛然想起……有存貨就是好啊?
發了幾次沒發出來。。
☆、第 4 章
眉上心間四
他們不知,城牆上一位玄衣青年正在傳書他們行蹤。
——
少莊主,他們二人入住淩雲客棧。
淩雲客棧外,他們前腳剛到,便又小二招呼:“二位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蘇兮菰接道。
“客官裏面請,玄字一號房玄字二號房。”
他們一入客棧,便聽到其他小二扯着嗓子喊,領着先于他們二人的客人入店。
賬臺前,剛剛領他們進門的小二道:“你們二位是客房一間?”
“兩間。”蘇兮菰道。
“客官,真是抱歉,今日客人太多,只剩一間玄字三號房了。這……您是去別處,還是将就些?不過全垚離城就屬我們客棧寬敞明亮,環境清幽了。”
不等蘇兮菰回答,林憶扯扯她衣袖,“大哥!”
“既是兄弟二人将就些又何妨?”小二見勢道。
其實小二一眼就覺得他們是兄弟,一樣裝束,相似眉目輪廓,粗粗看去像雙生兄弟,細看之下一個沉穩、內斂,一個跳脫不羁,不過,二人是兄弟肯定錯不了。有自信他們同意定一間房。
“勞煩帶路。”蘇兮菰拱手道。江湖禮節甚是周到。
小二所想被印證了,立即神色欣喜的引路:“二位樓上這邊請”。旁人只道是小二為又招來了一樁生意而開心。
晚飯過後,蘇兮菰立在床前看着熱鬧繁華的夜市,心中細細思索着白日裏聽到的絕情宮傳聞和那位青衣少年說的話。
林憶已經打個盹醒了,揉揉眼睛道:師傅你怎麽還沒休息呀?
此時已是深夜,街市安靜不少。
蘇兮菰獨坐桌前細細地擦着鳳儀。總感覺有事發生。
“你休息吧,明早還得趕路。”
“師傅……”
林憶還想說什麽被一陣敲門聲打斷。蘇兮菰正疑惑這麽晚還有送茶水的。
林憶手快已經開了門,随即聽到林憶訝異的聲音:“是你?”
“你大哥呢?”
蘇兮菰聽出時白日裏青衣少年的聲音,手中不停已把劍收好。
“師……蘇大哥,他又來了”。說完把他們引進了屋內。
青衣少年拱手道:“不知足下如何稱呼?在下蕭挽軒。”
“在下蘇顧。”蘇兮菰拱手道。随即指向林憶補充道:“小弟蘇憶。”
爹不是說,公子韓儀只有一位蘇姓弟子。難道消息有誤?但是,憑爹和公子韓儀的關系?
“冒昧相問,不知足下是否師承公子韓儀。”蕭挽軒面帶猶豫道。
“蕭兄請坐。”蘇兮菰道,随即坐下,低頭倒茶掩飾眼中驚異。
此時,林憶關好門,來到蘇兮菰身後站着。
蕭挽軒聞言上前坐下。又說道:“令師今年重陽未歸。”見蘇兮菰沒有什麽反應,蕭挽軒心中希望消了半截。
出乎意料,蘇兮菰拿杯子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潑出一半。
很明顯被蕭挽軒和林憶盡收眼底。
“大哥,你怎麽了?”林憶不安道。
蘇兮菰擡頭道:“還請蕭兄告知家師下落。一貫的冷清,但是眼中有絲絲不安掠過。”
蕭挽軒松口氣,拿起茶杯道:“呼~爹該放心了。”
“哎?你怎麽……”林憶見他拿了自家師傅的杯子喝茶……
“憶兒……”蘇兮菰面露尴尬打斷他。
剛剛原是給蕭挽軒倒的茶被晃神的她不小心灑了。
“啊?咳咳…冒犯了!是在下唐突了。”蕭挽軒咳道。
“看來你是真渴了。”林憶嘀咕道。
還好天色已晚,房內昏暗。
蕭挽軒心中慶幸道。
夜間相聊,才知。他們二人走後,蕭挽軒立即吩咐蕭家暗士關注他們去向;他則在相遇的茶肆等蕭陽消息。看他們二人是否是從瑤碧山而來?
相談後,蕭挽軒起身拱手道:“之前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蘇兮菰明白他所指——派人跟蹤他們二人,随即起身道:“無妨!多虧了蕭兄果斷。”伸手示意:請!
蕭挽軒了然,一揖坐下。
“蘇兄,至于尊師發生何事?我不甚清楚。此次是奉父命來瑤碧山尋公子韓儀高徒。想必你們下山也是因為此事吧?不如明早同我一道回雨蕭山莊聽家父說清楚事情始末。”
雨蕭山莊,難道是蕭伯伯?蘇兮菰心道。
“家師如今身在何處?絕情宮?”蘇兮菰努力讓自己冷靜。
“是,我們是一月前得知!”蕭挽軒驚道:“你又是如何得知?”
“茶肆猜測!”
“尊師目前定是無性命之憂,蘇兄可放寬心。”
蕭挽軒暗自于佩服蘇顧的缜密心思,心知他定會想到這層。但注意到蘇顧眼中略有一絲焦急,即使掩飾極好,他們相距不遠還是被他無意看到,于是如此寬慰道。
“多謝蕭兄關心!”
考慮到他們的客房是淩雲客棧最後一間,蘇兮菰頓了一會兒道:“蕭兄一路趕來想必已是困乏,天色已晚,不如早些休息?要委屈蕭兄和舍弟共擠一榻了。”
“師……蘇大哥?那你呢?”林憶急道,師傅可是一夜未合眼。雖然那蕭什麽挽軒的也是,他可管不了。
“憶兒,無妨!我在外間靜坐即可!”
不等蕭挽軒答話,蘇兮菰徑自走向臨窗座椅坐下,閉目凝神。
“蘇兄……”蕭挽軒插話不急。受了林憶一記白眼。
失策失策,應該明早來的……蕭挽軒暗悔。不願相擾年紀輕輕但不似好說話的林憶,獨自在桌前閉目養神。
而林憶見他們二人均靜坐,自己也不好意思在床上睡覺,也學着蘇兮菰靜坐床頭。
一宿無話。
所以,第二天早上,小二送早飯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