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邊娅娅的腦子裏閃過無數設想，到最後都被自己一一否決。
邊娅娅知道她剛剛的話恐怕他都沒聽進去。她鎮定的問，“你說要殺了他啊。那就是還沒動手對吧。”
“如果你真的得手，之後你打算怎麽辦？”
肖允澈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居然一本正經地跟他讨論起後續安排來，還一副“你需要什麽樣的刀啊我要不要在你旁邊幫忙遞”的語氣。他頓了頓，才回答，“我會去自首。”
“所以你是打算，用自己的未來，去換一個惡人的解脫？”
邊娅娅都不知道這三觀算正還是不正。搖搖頭說，“阿澈，我不覺得這樣做是值得的。”
“道理我都明白，娅娅。”肖允澈低聲說，“可有些時候，想做的事和能做的事相悖，我只是選擇了想做的，并且去承擔後果。”
肖允澈的眼睛裏似乎蒙上了一層霧霾，有種她再也望不進去的感覺，這種被拒絕的感覺很不好。她的心都被揪緊了，一陣陣發痛。
肖允澈的精神狀況明顯不太正常。她不能太直接的告訴他不應該怎樣，結果恐怕會适得其反。
邊娅娅問，“肖允澤知道嗎？”
“他會知道的。”肖允澈彎了彎嘴角，“他一定也很想這麽做。”
“看來你還沒告訴他。”
邊娅娅聳聳肩，“天已經亮了，要不要出去走走？哦對了，我得去洗把臉，這樣出去會吓到別人的。”
邊娅娅跳下床，“我穿你的拖鞋了啊。”
“……嗯。”
“我的衣服是你脫的？放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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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衛生間。”
“哦。”
邊娅娅拖着他的鞋子，刷拉刷拉地跑去衛生間洗漱了，看起來步子輕盈，心情仿佛還不錯。
肖允澈看着她小小一只的背影，心裏猜不透她在想什麽。
她怎麽能這麽自然的接受這樣的他？
見到她的一瞬間，他的心仿佛都被填滿了。想抱抱她，親親她，在她脖子上種草莓，在她懷裏蹭來蹭去。
可是肖允澈，你不能再碰她。
他的恨，沒有随時間消散，反而在成長中累計，歷久彌新。像一條毒蛇，緊緊纏繞了他，在無數個噩夢裏朝他吐着鮮紅的舌芯子。
看到她，他才感覺到自己的呼吸。
**
那段時間裏，肖允澈一度非常自閉，拒絕肖允澤以外的任何人。拒絕外出，拒絕上學，甚至拒絕進食。
肖允澤那會兒已經快要成年了，接手處理各種公司的事務乏于脫身，就放任他在家裏為所欲為。
直到他在公司忙了一周回到家，才被保姆告知小少爺已經快一周沒有吃過東西了。
肖允澤端了一杯牛奶去弟弟的房間，打開門，看到他坐在自己床腳下，看着空氣發呆。
“你在幹什麽？”肖允澤問。
小小澈木然把目光投在他身上，好一會兒才有了焦距。居然露出一個可愛的笑。
他說，“我在跟爸爸媽媽說話。”
他的笑很幸福，肖允澤差點落下淚來。
肖允澤把弟弟送到療養院待了半年，接回家的時候人都瘦脫了形。一直照顧他的保姆秦姨看了，心疼的不得了，每天變着法兒的給他做好吃的。
沒過多久秦姨突然辭職，肖允澈沉迷于網游，輾轉各大游戲戰績顯赫。再後來他進入耀日，加入了職業俱樂部，盛世戰隊橫空出世，他成為了萬千玩家眼中的神級操作者，在游戲裏大殺四方，一柄法杖神佛難擋。
再後來，邊娅娅就出現了。
現在她在他面前，好像是上天給他的選擇：是壓下自己的陰暗與暴戾，做她的喜歡的肖允澈；還是去結束自己恨的源頭，永遠避開她溫暖的光？
肖允澈看着自己攤開的手掌，滿眼的痛苦和掙紮。
“我好啦。”
邊娅娅洗了個澡出來，還順便洗了個頭發，拿毛巾揉幹，笑着問他，“我劉海也長了呢。天氣冷了好想剪個短發。”
“改天我們一起去剪頭發吧？你幫我挑一個顏色染一下好不好？”
邊娅娅彎下腰手按在他的肩膀，在微笑。她的背後，剛剛升起的朝霞透過窗子，給她的身影圈上一層柔和的光。
肖允澈轉開頭沒回答。
邊娅娅也不生氣。其實連她自己都覺得她平靜到奇怪，近些天的焦慮煩躁什麽的都不見了，什麽人啊事啊八卦啊的她都懶得想了。
雖然肖允澈這幾天過的有點變形，但是她想，他總不會一直這樣的。有些事誰勸都不成，只要等他自己想明白就好了。
在那之前，她得一直陪在他身邊才行。
外面天光微微亮。兩人走在路上，遇到早起的鎮民，還會親切的跟她們打招呼。邊娅娅笑着回應，轉頭去看肖允澈，他的表情也柔和了些。
走到原先看煙火的小廣場，一顆大榕樹下有一隊老太太正在跳舞。音樂很舒緩，老太太們步子也很輕盈，比廣場舞好看多了。
不遠處幾個小孩子追來追去。有一個小男孩跑得太快，撞到邊娅娅腿上，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又跑遠了。
邊娅娅哈哈笑起來，說好可愛啊。瞬間覺得自己的語氣都充滿了慈祥。溫泉鎮果然是個适合養老的地方。
肖允澈還是不說話，只在她身邊默默跟着。邊娅娅卻好像興致很高，挽着他的手臂到處走。
經過脂香鋪，邊娅娅停下腳步說，“我們進去看看吧。既然來了，不帶點東西回去怎麽行。”
肖允澈說好。
時間還早，鋪子裏沒什麽人，做胭脂的師傅也不在。只有一個跟邊娅娅年紀相仿的女孩坐在櫃臺後，正對着鏡子暈開自己的口脂。
瞥見有人來，她立刻招呼道，“姑娘來看看，買點什麽？”
“你的口脂顏色很好看啊。”邊娅娅笑道，“能給我試下色嗎？”
“沒問題。”女孩爽快答應了，拿出兩個精致的小瓷盒擺在桌子上。
“謝謝。”邊娅娅拿小刷子細細塗抹，咂了咂嘴。“蜜桃味兒的，好甜啊。”
“是啊。”女孩也笑起來，“我們家的口脂是古法做的，原材料都是純天然的，都能直接吃的呢，對人的身體一點壞處都沒有。”
邊娅娅照了照鏡子，轉頭看肖允澈，“好看嗎？”
肖允澈說好看。
“那就這幾種吧。”邊娅娅點了幾個色號，“每樣五個。有盒子裝嗎？我要帶回去當禮物的。”
女孩說有的，細細打包好交給她。邊娅娅接過來，在肖允澈眼前揚了揚，“以後你想看哪個顏色，我就塗那個給你看，好不好？”
肖允澈抿唇沒有說話。
邊娅娅也不在意，就拉着他的手臂繼續往前走。回到客棧的時候，邊娅娅才想起來，“我們好像沒吃早餐啊。”
逛了太久了，回來都沒有早餐吃了。邊娅娅想了想，跑到前臺去問老板娘，“我能不能用一下廚房？”
阿林正好從廚房走出來，“我帶你去吧。”
邊娅娅說好，招呼肖允澈一起。
肖允澈沉默地跟過去。老板娘在櫃臺後看着這兩個人的背影，嘴唇動了動，沒說什麽。
半晌，一聲嘆息。
阿林把兩人帶進來就退出去了。早飯時間過了，廚房裏沒什麽人。邊娅娅在剩下的食材裏挑挑揀揀，給他做了雞蛋餅。
蛋液倒入面糊，再加牛奶，調好後一起倒進鍋裏鋪滿整個鍋底，煎到金黃。出鍋卷起，切斷，濃郁的牛奶混合蛋香味撲面而來。再撒上青白的蔥花點綴，誘得人食欲大開。
邊娅娅倒好一杯牛奶放在他手邊，輕輕催促，“快吃，涼了就不好了。”
陽光灑滿廚房。肖允澈對上她溫柔含笑的雙眸，突然好像明白了她這番“無用”的折騰的含義。
她這麽從容的跟他在一起，做這些無聊的瑣碎小事，就好像這只是普通的一天。
是因為她從沒想過要阻止他。
“吃完飯，我們一起回家吧。”邊娅娅說，“現在回去，還有時間去超市呢，我可以準備晚飯。”
肖允澈說“好”。他到這裏，是為了來一家人最後一次團聚的地方再看一眼。
以後的很多年，他都不會再有機會來了。
“對了。”邊娅娅說，“回去以後，你能帶我去看一眼‘他’嗎？”
“你放心，我才不會提醒一個人渣。”邊娅娅嘆了口氣，“我只想去看看，是什麽樣的壞蛋，要把我喜歡的男孩從我身邊‘搶走’。”
她語氣中的平靜，讓肖允澈覺得如果他說今晚回去就要動手，她也會點點頭在外面替他放哨。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有話不敢說_(:з」∠)_
看了看進度估計還有兩章玻璃渣。都是為了劇情啊啊啊
原諒我這兩天詭異的更新時間?_?都是停電的鍋！過了今天就好惹我發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