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修)
力高揚在17號精神病院感覺被厲鬼纏身,而另一邊的藍翎園裏。
彧肆一行人剛剛抵達藍翎園的花藤區域,看着滿地的枯枝落葉,彧肆止不住的皺眉。
綠植花藤,在19域上算是一種稀罕的東西,上面的花草樹木都和本星人非常的相似,生命脆弱。
尤其花草樹木,幾乎都是自然生長,不宜移植,以為移動後重新栽種的樹木多半都是枯死的結果。
烏迩難得有一片這麽鳥語花香的地方,結果因為是在烏迩,被糟踐成了這樣。
“彧隊,這裏有不正常的腳印。”
“還有兩排比較細小比較輕的車輪印。”
“車輪印?”
烏迩市連日陰沉沉的,雖然沒有下雨,但這裏騰樹茂密,常年陽光不漏雨水漏的,土質非常粘稠柔軟。在這裏用車,跟戴着假牙嚼老吳給的麥芽糖沒什麽區別。
但是轉念一想,漢西他們是來玩捕獵游戲的,使用個兩輪越野追逐獵物也不是什麽稀奇的。
彧肆邁開步子走過去,在看見那兩排規則細小的車輪印後,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那車輪印很細很淺,自己踩一腳,印子比那車輪的印子重。
最重要的一點,車輪印的中間,始終跟着一排相同方向的腳印。
“輪椅?”
是坐着輪椅來捕獵的?
還是坐着輪椅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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彧肆不自覺的皺起眉,神色凝重。
許多年前他就知道,幾乎沒有人拿烏迩的貧民當人看,尤其是來自地球的難民。
但如果漢西他們的游戲裏真的連坐輪椅的獵物都有,那就有些太過火了。
彧肆順着輪椅的軌跡一路向前,走到一片滿地新鮮樹葉斷枝,車輪印也明顯淩亂的地方停下腳步。
範圍不算廣,但遍地狼藉,是搏鬥的痕跡。
根據痕跡來分析,應該是有人推着輪椅,走到這裏時遇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導致沒有辦法繼續前進,也沒有辦法後退。
所以慌亂的車輪印只在這小範圍裏來來回回的打轉,而且從腳步的密集程度來看,他們當時一定非常的恐懼和驚慌。
彧肆的視線一點一點的捋着印子走,逐步分析。
他們被圍困不多久後推着輪椅的人就被迫與輪椅分開了,車輪印和腳印始終同向的軌跡戛然而止。
車輪印在轉彎時也變得生硬起來,活動範圍更是縮小到了這一片淩亂的中心位置。
像是輪椅脫離了保護後,首當其沖的成為了阻攔他們的東西的目标。
車輪印的範圍很窄小,而且地上的印子時輕時重,像是有什麽東西爬上了輪椅,很快又被甩下。
再爬上去,再被甩下,再爬上去……
一次又一次。
一段輕,一段重。重的位置,車輪印橫沖直轉的将落葉和斷枝都毫無章法的碾進了泥裏。而輕的地方,只是潇灑又迅速的打了一個轉。
彧肆仔仔細細的在這一地的狼藉裏尋找蛛絲馬跡,眼尖的真的從一片枯葉上發現一滴血液。
淡紅色的液體,是個地球人和本星人的結合體!
漢西。
彧肆擡起手腕就要給力高揚打電話。結果剛解鎖,就看見好幾個力高揚的未接來電,紅彤彤的顯示在屏幕中心。
不僅有通話提示,還有2段急頻的信息和一段加急視頻。
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急事,力高揚是最能端的,非得把電話打通了再說事情不可。
彧肆有強烈不好的預感。
他打開急頻信息,力高揚急吼吼的聲音跳出來。
-你幹嘛呢!接電話!
-艹,下次能不能關掉勿幹擾模式?聯系你比他媽去地球都難,自己看視頻吧。
最後一句力高揚惱火了,直接給彧肆甩了一段視頻。
彧肆毫無準備的點開。
是一段監控的視頻,畫面裏,漢西被兩個男護工從一間病房門口拽住,連拖帶拽的走過一道走廊,拖進了環形拐道盡頭的一間房。
她身後是血淋淋的細白色尾巴,斷了!
彧肆眼神微動了下,繼續往下看。
視頻有點模糊,看不清漢西有沒有變異的症狀。
那間房的房門關上後,彧肆看見上面的牌子寫着治療室。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視頻裏都是空白走廊,長達十來分鐘。
彧肆看了幾分鐘沒耐心看了,直接拖着進度條快進到倒數一分鐘左右。
畫面卡頓了一下,一輛帶着顆白乎乎腦袋的輪椅從視頻的頂端一晃而過。
這個背影……
不等彧肆細想,視頻結束。
潦草的第一遍彧肆沒看出個所以然,力高揚也沒說清楚這段視頻想表達什麽。
彧肆只好重新摁下重播鍵,将進度條拉到剛才自己快進的地方,重頭開始看。
依舊是靜态的畫面,裏面什麽都沒有。
直到進度條走到15分左右的時候,剛才那輛輪椅才重新出現在畫面裏。
這次不是一晃而過,從溫瞳出現在畫面裏的那一刻,彧肆就看清了那張側臉。
溫瞳……
彧肆呼吸一窒,死死控制着心髒不允許它再跳動。
仿佛自己胸腔稍微顫動一下,畫面裏的人就會在電流閃爍中消失。
真的是他嗎?
彧肆屏吸盯着監控視頻。
剛才看漢西時覺得綽綽有餘的畫質,此刻無端的覺得清晰度怎麽都不夠。
畫面裏,溫瞳朝另一邊側着臉,一頭松軟的白發,将他的側臉襯托得非常瘦小。寬大的病患服下,身體也薄得可怕。
他出了病房,微微側彎下腰身檢查了一下輪椅,随後動作緩慢的推動着輪椅朝治療室的方向走去。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了。
彧肆的瞳孔不自覺的縮緊,然後放大,眼前的畫面四散着模糊開來,然後重新聚攏在一起,呈現出一張溫瞳眸子閃耀明亮的笑臉。
第一次見到溫瞳,那年的彧肆16,義務年教育第十年,星樞本地人。溫瞳14,義務年教育第八年,王德市外市生。
兩人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星樞義教學院的運動球場上。
地球人的身體身體脆弱程度如何,那時的彧肆還不清楚。但他自己的體質如何,16年來都清清楚楚。
19域本星人繁衍要出完全健康且強壯的幼崽非常困難,在每一年出生率的占比裏,都只有不超過57.8%的幼崽是完全健康的,剩下的或多或少都帶有一些先天的或基因組疾病。
18歲那年的手術前,彧肆的身體都是不太樂觀的。
第一次遇見溫瞳,是彧肆坐在球場邊看了半天朋友們揮灑汗水,終于摩拳擦掌的忍不住要自己上去玩兒玩兒。
那時候的彧肆剛發病結束兩天,他輕輕一顆兩分球抛出去,比溫瞳臉還大的球徑直越過球框,精準的砸到了溫瞳的臉上,砸了他一臉的血。
當時的溫瞳小小一只,一顆球徑直飛到臉上,溫瞳被砸得一個趔趄,倒退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在彧肆眼裏,自己的球不但沒去該去的位置,還拐着彎砸到一個小孩兒。球滾落到一邊時,露出了那個小孩一張慘白慘白的小臉。
小孩兒先是一臉懵逼的在地上呆坐了兩秒,随即鼻腔裏流出一股殷紅的液體,他還是呆呆的坐着。
彧肆吓一跳,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把人砸出血的力氣,趕緊跑過去。
結果那小孩兒見自己過去,圓溜溜的桃花眼眨巴眨巴了兩下,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雙手捂住了半張臉,只留出一雙眼睛靜靜的看着彧肆。
那個直勾勾的眼神裏,充滿了打量和思考,像是在考慮應該用什麽樣的态度面對彧肆。
彧肆跟他道歉,他不點頭也不搖頭,全程更是沒有一句話,始終保持着那個眼神。
但他并不是不給回應。
彧肆要帶他去醫務室,他就跟去醫務室,去醫務室的路上彧肆要往他鼻腔裏塞棉球止血,他就仰着頭讓彧肆塞。
行動上出其的聽話,眼神始終是那個眼神。像是初次闖入某個陌生領地的小獸,在他不便露出爪牙前,一副身體可以給你,态度我先保留的姿态。
彧肆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小朋友,好玩的輕笑了下,拽着人的手大步朝醫務室走。
彧肆走在前面,在他看不見的身後,小孩的視線從他後腦的頭發緩緩移到交纏在一起的兩只手上,眼眸裏終于有了不一樣的神色。
到了醫務室彧肆才知道,小孩的傷遠比自己想象的嚴重。也是那時候彧肆才不可思議的反應過來,地球人的身體竟然那麽脆弱。
自己一個病秧子,輕輕一個抛球竟然砸斷了一個小朋友的鼻梁骨。
那時候的溫瞳雖然也瘦小,但絕對不是如今這樣仿佛快要幹枯的模樣。
他的頭發為什麽白了,算起來,他才不到26歲。
他在精神病院……
是早就有征兆的嗎?
彧肆的心口越來越堵,堵得細細密密的疼了起來。
當年醫務室的醫生說出溫瞳鼻梁骨斷了這幾個字時,彧肆吓一跳,下意識就回頭去看溫瞳。
溫瞳的鼻血還在流着,明明斷了鼻梁骨,他卻自始至終都一臉平靜,平靜得像沒有痛覺一樣,一雙精明的玻璃珠子不是在觀察彧肆,就是在觀察彧肆。
一開始彧肆有些不适應身上随時挂着一雙眼睛,但他還是想負責任。
沒有別的,其一是确實該負責任,其二則是溫瞳太漂亮了,從來都衣來伸手的他想親自負責。
美其名曰為了賠罪,彧肆将人帶去了醫院,鞍前馬後的在醫院伺候了溫瞳半個來月。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