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36
淩晨兩點,軍營裏一片寂靜,除了偶爾巡邏的持槍士兵外,看不到其他人影。
教官有一棟獨立的宿舍樓,陳零的宿舍在三樓靠邊的位置。
他常年在外執行任務,警覺性十分高,因此睡眠一向很淺,放在枕邊的手機幾乎只是剛剛亮起一道光就睜開了眼睛。
從床上坐了起來,陳零拿起手機翻看短信。
昨天晚上準備休息時,上面突然通知他,讓他注意手機短信,時間到了會有緊急任務要去處理。
短信很簡潔,只寫了集合時間和地點,真正讓陳零緊張起來的,是短信最後的署名
——任清平。
少将軍銜,同時也是聯合國維和部隊司令,負責國內維和部隊的調遣。
上面對這個任務這麽看重,那肯定不是個簡單的任務。
再看集合地點,他已經可以确認這是一個跨國任務。
陳零入伍八年,所執行的任務不下上百件,此前唯一有過這種特殊待遇的任務還是讓他趕赴最前線執行維和任務。
種種念頭在他心中一劃而過,卻都沒有放在心上。
他直接起床,洗漱好後直接提起昨晚就準備好的背包出門。
推開房門,住在他對面的江銀也同時走了出來,兩人默默對視了一眼,沒有出聲,就這樣悄然奔赴軍營門口。
軍營門口已經陸陸續續站了好幾個人,陳零掃了一眼,心下一沉,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軍營中最為優秀的那一批人都被喚來了。
沒有讓衆人久等,不過兩分鐘,就有人招呼他們上車。
在車上,陳零抱着自己的背包繼續補覺。
他旁邊的人也都是身經百戰過來的,面對未知的危險,衆人都能沉下心養精蓄銳。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車才到了目的地,周圍的路燈全都亮着,給這個沒有星月的夜晚添了一些亮光。
已經準備好的直升飛機停在空地中心。登機門前站着一個挺拔儒雅的身影。
那道身影身着與他們一樣的綠色軍裝。松枝綠色肩章上,綴有金色枝葉和一顆金色星徽。
陸軍少将的肩章。
站在登艙門前的人正是此次任務的負責人,陸軍少将任清平。
他環視了一眼人群,目光似乎在陳零身上多停留了一下。
陳零的表情依舊冷厲,但心中思緒卻不如表面那般平靜。
在此之前,他還執行過一次維和任務。為期,兩年。
明明是他讓任璇接下那部軍旅片的,但好像,在電視劇開拍的時候他是沒辦法回來參演了。
“你們都是從各軍營裏抽調出來的精英,各個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我沒什麽好說的,時間要到了,上機吧。”
任清平收回視線,朗聲說道。随後往旁邊退開一步,把登艙門讓出來。
衆人默不作聲地登上機艙,一個接着一個,秩序井然。
陳零是最後一個登艙的,他路過任清平身邊時微微駐步,沖任少将略一點頭打了招呼。
最後一步踏入機艙前,他的視線往東方看去。
隐隐泛白,天将破曉。
就要天亮了啊。
陳零的眉眼逐漸柔和下來。
任父随後走上機艙,他的警務員已經将紙筆還有信封發到每個軍人手裏,“老規矩,大家寫遺書吧,十分鐘時間。”
陳零手裏握着筆,面前是攤開的幹淨信紙。
每一次趕赴危險境地執行特殊任務時,他們都會寫一封遺書。
陳零執行過上百次特殊任務,寫過上百封遺書,卻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握着手裏的筆,想說的話很多很多,當想要寫下來時卻根本寫不出一個字。
欲言卻不知所言,最後連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任清平以往無論是自己去執行任務,還是送這些後輩去執行任務,從來都不會幹涉他們。
這次是他唯一一次破例。
他狀似随意地往機艙裏面走,路過陳零旁邊看到那張空白的信紙時心下一嘆。伸手拍了拍陳零的肩膀,“随便寫寫吧。”
肩膀突然被人觸碰,陳零有些錯愕,手裏無意識轉着的筆就這樣滾掉到了地上。
他正打算俯身去撿,任清平已經蹲下身子撿起來,站直後遞到他面前。
陳零伸手接過,“多謝首長。”
任清平搖頭一笑,“你放心吧。”莫名其妙的一句話,陳零卻聽懂了他的未盡之意。
待任清平重新走回到入口處時,坐在陳零隔壁的江銀才湊近陳零小聲問道:“營長,你和任少将很熟嗎?”
陳零把筆蓋推開,合到筆尾,漫不經心地瞥了江銀一眼,“我未來岳父,你說熟不熟?”
當然,兩人還有其他關系,從他爸那一輩的交情去算就是世叔與世侄的關系。但陳零更喜歡從他和任璇的關系去介紹。
他的小姑娘啊……
江銀覺得自己的知識儲備可能不太夠,“我想想啊,我嫂子是任璇,任少将是你未來岳父,那嫂子和任少将是什麽關系來着……”
他眼帶茫然的看着陳零。
陳零:“……”像這種把腦子丢在不知道什麽地方的人去執行任務真的沒問題嗎。
“我靠!”江銀驚嘆出聲。
他這一聲可沒有壓低聲音,以至于不大的機艙裏幾乎所有人都往他這裏瞥了一眼,就連任清平也往這裏看了過來。
江銀正在偷瞄任少将呢,不妨兩人的視線對了個正着,他慫得想往陳零身後縮。
不怪他反應大啊,他根本就沒想到這些。怪不得網上總有人說任璇的背景大,這背景能不大嗎!
那可是任家啊!
不過這樣以來,他家營長可是抱上了超粗的大腿,畢竟任家的主要勢力就是在軍部。
那他以後一定要好好抱營長大腿。營長的大腿現在也是越來越粗了_(:з」∠)_
“好好寫你的東西!”見江銀有和他繼續八卦的傾向,陳零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陽穴,沉聲道。
好吧。
江銀一嘆,重新坐好去看自己早已寫好的遺書。
遺書這種東西啊,寫了上百封,一開始寫的時候,生怕自己想說的說不完,以後也沒機會說,十分鐘時間抓緊寫都寫不完。到了現在,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于是一大張信紙上,只有寥寥數行。
作為軍人,生離與死別,時刻并存。他早就明悟這些道理,該說的想說的,早就說過了。
江銀将信紙裝進信封裏,在信封表面寫上自己的名字,就将筆蓋合上了。
陳零的信紙卻依舊是空白的。
前幾次任務,他的遺書甚至是空白着交上去的,可是現在突然有個人闖了進來,一點點掠奪,在他的血肉裏紮根。
他不善言辭,卻想在她耳邊說上一堆的話,廢話也好,情話也可以。
唯獨在寫遺書的時候,想對她說那麽多話,卻什麽話都不敢在遺書上寫。
“還有兩分鐘時間,大家抓緊。”任清平看了眼腕表,提醒道。
陳零輕輕吸了口氣,提起筆在信紙上落筆。
力透紙背,幹脆利落。
一大張紙上只有“任璇”兩個字。
一筆一劃清楚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