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1)
卻說公孫白一行人正在議論著是去白鹿洞,還是去書院時,那位學寫字的書生不知怎麽停了手,搭話過來:“白鹿洞書院可是我國最早的一個書院,從唐朝到現在,不知有多少學者去那裏講學,尤其是宋朝理學家朱熹朱夫子,更在那裏講過學,留下了‘四時讀書樂碑’,這可是人間珍品,不可不去一看。”
甘鳳鳳看看這書生,不過二十歲上下,生得頗為英俊潇灑,文質彬彬,跟公孫白可算是一擔挑,便揚眉問:“你去過了?”
書生說:“晚生何只去過,還在那書院裏栖身哩!”
“在洞裏住?有地方嗎?”
“白鹿洞住的地方多的是,有殿宇、書堂三百六十多間,還有禦書閣、彜化堂等等,怎沒地方住?”
甘鳳鳳驚奇起來:“岩洞裏有三百六十多間殿宇書堂?那個岩洞很大很大的了?”
書生笑起來:“白鹿洞不是什麽岩洞,是廬山中的一處幽雅的地方。”
甘鳳鳳問:“那幹嗎叫洞的?”
“因為那裏山美水美樹木美,極為清靜,山石環抱成洞的形狀,所以稱為洞。為什麽稱為白鹿洞呢?因為唐代的李氏兄弟李渤、李涉,在那裏隐居讀書,馴養一只白鹿自娛,人們稱他們為白鹿先生,他們住的地方,便名白鹿洞了。到了宋初,便擴建為書院,與雕陽、石鼓、岳麓,共稱為神州四大書院。書院中的古跡和古人的石刻書法頗多,到了廬山,不去白鹿洞看看,有負廬山一行。”
甘鳳鳳對這些什麽古跡書法,半點也不感興趣。講到深山中的優美、清雅,她住的巫山,恐怕就比什麽白鹿洞好得多。她朝公孫白說:“公孫大哥,白鹿洞我不想去了!”
書生驚訝問:“這麽個名勝之地,你怎麽不去?”
“我害怕我去了,不但染上一身的酸味,更怕會害神經病!”
書生愕然不知所措,公孫白微笑問小蛟兒:“賢弟,你呢?”
“大哥!我和鳳鳳都是粗人,這個什麽書院,我也不想去。”
“那我們去秀峰吧!”
他們走後,書生困惑地望着他們的背影,暗想:白鹿洞這麽一個有名的勝景,他們怎麽不去看看?他們是什麽人?
公孫白帶着小蛟兒、甘鳳鳳來到了秀峰。秀峰,在香爐、雙劍、文殊、鶴鳴等群峰的環抱中,這裏的山色、樹木、水景幾乎都蔥綠如玉,碧翠欲滴,怪不得稱為秀峰了。不愧古人說。“廬山之美,美在山南;山南之美,美在秀峰”了。
甘鳳鳳往西看,只見兩條似白練般的瀑布,從雲端降落,飛流百丈,最後彙于青玉峽,成為山南的奇景。岩壁上有宋代書法家米芾的“青玉峽”、“第一山”等石刻,極為珍貴。
甘鳳鳳一邊看,一邊聽公孫白指着一些美景說歷代一些名人雅士的事跡:什麽蘇東坡、顏真卿、黃庭堅、王羲之等等,甚至說到南唐有個皇帝李璟,曾經在秀峰旁的開元寺築臺讀書,公孫白幾乎是津津樂道,說來十分神往。甘鳳鳳笑着:“秀才,你別說了,我知道這山南的美啦!”
小蛟兒說:“鳳鳳,你怎麽這樣說的?公孫大哥是給我們增長見聞呵!多聽聽不好嗎?怎麽叫大哥別說了?”
鳳鳳說:“因為我已經知道了!還說什麽?”
公孫白微笑問:“你已經知道了?”
鳳鳳說:“你說後,我不知道了?其實,這些山峰并不美。”
鳳鳳語出驚人,公孫白和小蛟兒一時愕然和詫異:“這些山峰不美?”
“我看,處處的山峰都差不多,這山南山峰之美,美就美在什麽文人、雅士、書法家來過了這裏,刻上了什麽字,寫下了什麽詩。就是不美,也變得美了。說起這山南之美,我看我住的巫山,還比它美得多!論險,它比這廬山險;說雄峻,也比廬山雄峻;論幽奇,巫山更幽奇神秘得多了!只是巫山沒有什麽名人、雅士、書法家給它刻什麽字,寫過什麽詩的。”
公孫白和小蛟兒聽了,不由愕然相視,小蛟兒卻感到鳳鳳說的有些道理,巫山的十二峰,小蛟兒十歲時也曾經到過和眺望過,就是沒見在奇峰石壁上有什麽刻字,也沒聽說有占麽名人雅士寫過了什麽詩。公孫白卻說:“甘姑娘,李白等詩人也曾為巫山留下了一些詩句。”
“哦!?我怎麽沒聽說過?他們上過神女等峰嗎?”
公孫白本想說李白曾寫過“朝辭白帝彩雲間”的詩句,但一想,李白寫的是長江巫峽中的風光,并不是寫巫山十二峰之美。至于李白有沒有上過神女等峰,他卻沒聽聞過,一時不覺啞口無言。
鳳鳳又說:“我看這些文人雅士,都是些膽小鬼,不敢去攀登巫山十二峰,所以巫山之美,就不及廬山山南之美了!我呀!到時捉一些酸秀才、書法家,到神女十二峰上去,叫他們刻刻字和寫寫詩,不寫不刻,就不準他們下峰。”
公孫白聽了啞然失笑,說:“強迫他們寫,是怎麽也寫不好的。”
小蛟兒說:“鳳鳳,你別亂來!巫山那麽險,別吓壞了他們。”
鳳鳳說:“公孫大哥,那你去吧,給巫山刻刻字,寫寫詩。”
公孫白笑着說:“去,我一定去,但我字寫得不好,詩嗎,更不行,寫了,不但沒人欣賞,只會給巫山添醜。”
他們正說着,兩個穿着打扮一樣的老頭兒,不知何時來到了秀峰之下,一路在争吵着,朝公孫白、小蛟兒和甘鳳鳳而來,一個說:“我說她是黃臉婆!”一個說:“我說她不是黃臉婆!”
“我說她是就是。”
“我說她不是就不是。”
“我說是!”
“我說不是!”
“你憑什麽說她是了?”
這兩個老頭兒,越說越大聲,越說越帶火氣,他們上到了山峰,公孫白、小蛟兒和甘鳳鳳一看,既驚訝也好笑,這兩個老頭兒,不但穿着打扮一樣,連面貌、神态和說話的聲音也一模一樣:皓首、童顏;白眉、白須,年紀沒八十,也恐怕有七十多歲。說他們童顏,不但他們面色紅潤似孩子,連神态也像一對七八歲的童子一樣,互相争得面紅耳赤,口沫橫飛。
他們一下站着不走了,互相似鬥雞般對立着,一個叉着腰,用手指戳着另一個的額頭,帶怒問:“你是老二還是我是老二?”
另一個也同樣回敬了他,手指點着對方的鼻尖:“你是老二又怎樣了?這次你輸了,老二應該由我來做。”
“老二由你定的嗎?這是媽定的。”
“因為你出世哭聲大,媽才定你是老二,現在我的聲音比你大,得重新定過。”
“胡說!我不但哭聲大,出世也比你早。”
“不對!我們一塊從媽的肚子裏跳出來的,不分先後。”
“媽說我是老二就是老二,改不了!”
“不!媽要是還在世上,一定會改說我是老二。”
“你就算是老二,也不能說了算。”
“那你說的就算嗎?”
“當然我說的算。”
“她明明不是黃臉婆,怎麽算了?”
這兩個老頭兒開頭還互相手指戳戳,到了後來,竟互相揪頭發,扯胡須了。
一個怒吼說:“你敢揪我的頭發?”
一個大叫道:“你幹嗎扯我的胡須?”
“我不扯掉你的胡須,當不了老二!”
到了最後,兩個老頭兒竟然互相扭打起來,翻滾在草地裏,像兩個元寶似的滾來滾去。
公孫白微笑不語,鳳鳳卻笑得前仰後合,似花枝亂抖。心想:這是哪裏跑來的兩個老寶貝呵!他們争什麽的?這麽一大把年紀,還像小孩子般的打架,不怕笑壞了人。
小蛟兒先是好笑,後來見他們越打越不象話,弄得不好,滾下峰去,那不摔死了?連忙奔過去解開,一邊說:“兩位老人家,別打別打,有話慢慢說。”
小蛟兒将扭打成一團的兩個老頭兒分開,自己橫在他們的中間,讓他們不能再互相扭打。
兩個孩子般的老頭兒似乎剛才扭打累極了,氣喘籲籲地坐在草地上,互相大眼瞪小眼的怒視着。雙方的白胡子都在抖動,氣得說不出話來。
小蛟兒問:“你們為什麽争吵的?”
一個生氣地說:“我們吵什麽,你沒聽見麽?這也問的。”
另一個說:“你不準人家是聾子麽?不能問?”
“聾子會跑過來問嗎?”
“他腳又沒有跛,為什麽不能跑來?”
“他是聾子,我們說了他能聽到?那不白說了?”
這個老頭兒給問啞了,瞅着小蛟兒問:“喂!小老弟,你是不是聾子?”
那一個老頭兒說:“他是聾子,你不是在白問?還想和我争老二哩!”
小蛟兒說:“我不是聾子。”
這個老頭兒高興了,彷佛自己勝利了似的:“你聽聽,他說他不是聾子!”
“他不是聾子,也等于是個聾子。”
“他明明聽到,怎麽是聾子了?”
“他既然聽到了,幹嗎還跑來問我們吵什麽?”
“對對!小老弟,你幹嗎跑來問我們的?”
小蛟兒說:“我雖然聽到,但不知道兩位為什麽要争吵。”
這老頭愕着眼望小蛟兒,轉臉去問那一個老頭兒:“他聽到了,還不知道我們為什麽争吵,你看怪不怪?”
“他大概是個癡小子!”
“喂!小老弟,你是不是個白癡兒?”
小蛟兒幾乎給這一對老頭兒弄得啼笑皆非,但卻好心的說:“我不是癡子。”
“他說他不是白癡兒呵!”
“那他就是個渾小子,居然連我們吵什麽也不知道,還跑來問。”
小蛟兒看在他們這一把年紀,也不與他們計較,只好說:“我只想勸兩位有話慢慢說,別相打了。”
“你以為我們沒慢慢說嗎?”
另一個說:“是呵,我們在峰下就慢慢說了,用你來勸?”
甘鳳鳳在那邊幾乎笑破了肚子,對小蛟兒說:“這是兩個老糊塗,你別勸他們了,由他們鬧去!”
兩個老頭兒好像看清了甘鳳鳳似的,一下全跳了起來,一個說:“你看看,我說是黃臉婆沒有錯吧?”
一個說:“你聽聽,像黃面婆嗎?”
“你還說不是黃面婆的?”
“黃面婆的聲音有這麽好聽嗎?”
“好聽的聲音就不是黃臉婆了?牯嶺那賣酒的老婆子,聲音夠好聽了,那是不是黃面婆娘?”
“那聲音難聽死了!簡直像烏鴉叫。”
“她的聲音好聽嗎?”
“當然好聽啦!像黃莺兒啼似的。”
“就算好聽,我也說她是黃臉婆。有的黃臉婆,聲音就比黃莺兒好聽。”
“凡是好聽的,就不是黃臉婆。”
“你簡直在胡鬧,她那張臉,明明是黃臉婆,你還說不是。”
“你不準她那張臉是假的嗎?”
自居老二的老頭兒愕異:“一個人的臉,怎麽有假的?”
“怎麽沒有假?唱戲的大花臉,不就是假的嗎?”
“她是唱戲的嗎?”
“我看她跟唱戲的差不多。”
“你說她的臉是假,你去揭下來我看看。”
“我已知道她不是黃臉婆了,還揭她幹嗎?”
“不敢去揭,就說明她那張臉是真的。”
“揭就揭,要是那是假的你怎樣?”
“你罰我爬樹好了!”
“不行,要爬石壁,還要稱我為老二。”
“不是假你又怎樣?”
“那我稱你為老二。”
“那你輸不輸不是一樣嗎,老二、老三的名分是注定的,不能改動。你輸了,也一樣得爬石壁。”
叫老三的老頭兒想了想說:“好!”于是便朝甘鳳鳳走過去。
小蛟兒初時仍不明白他們在争吵什麽的,現在一聽,才明白他們所争論的,竟然是甘鳳鳳是不是黃臉婆,還居然為這事扭打起來,便急忙對叫老三的老頭兒叫道:“喂!你別胡來!”
甘鳳鳳也在那邊也聽明白了,見這像土地公公的老頭兒朝自己走來,不由退後兩步,說:“你、你想幹什麽?”
老頭兒嘻嘻地笑着:“我跟我老二打賭,他說你是黃臉婆子,我說你不是,所以我過來看清楚。”
甘鳳鳳說:“你想死了是不是?”
老頭兒茫然起來:“我、我老頭兒怎麽想死了?”
“你別再過來,你這老頭兒,一大把年紀是白活了?懂不懂規矩的?”
老頭兒茫然,不知道怎樣答才好:“什,什麽規矩的?”
“我是個婦道人家,你這麽走近來,就是沒規矩。”
“那,那我怎麽辦?”
甘鳳鳳噗嗤一笑:“你往回走呀!”
“我往回走?”
叫老二的老頭兒說話了:“老三,這下你看清楚了,她是黃臉婆吧?”
“我看清楚了!”
“那沒話說,你往那石壁上爬呵!”
“老二,我看清楚她不是黃臉婆,是位小妞兒!該往石壁上爬的是你。”
“她那張黃臉是假的?”
“是呵!是假的,不留心,真看不出來。”
“我不信。”
“老二,你不信,你去揭吧!”
“那你幹什麽?”
“她,她說我沒規矩。”
“她戴一張假臉兒就有規矩嗎?”
“老二,那,那我怎麽辦?”
“去揭呀!”
小蛟兒急說:“你們千萬別亂來,不然,她惱怒起來,你的老三真的會死了!”
“我老三怎麽會死?”
小蛟兒說:“她,她會要了他的命。”
甘鳳鳳笑着說:“是呵!我不但要了你老三的命,同時也會要了你老二的命。”
“要命!?你是閻王爺面前的勾魂使者嗎?”
甘鳳鳳說:“你說對啦!我就是閻王爺面前的勾魂使者。”
老二吓了一跳:“真的!?”
“不信,你們可以走近試試。”
老二一下跳了過去,與老三同時站到了一塊,問道:“老三,你眼睛比我好使,看看她是不是勾魂使者?”
老三說:“老二,勾魂使者會白天跑出來的嗎?”
“好像從沒有呵!”
甘鳳鳳說:“現在世道不同啦!鬼也可以在大白天裏跑出來。”
兩個滑稽的老頭兒不由一怔,愕然相視,然後在隔甘鳳鳳二丈遠的地方打量起她來。一個問:“老三,你看清楚了沒有?”
一個說:“你幹嗎盡叫我看的?你不看嗎?”
“我也在看呵!”
“那你看清楚了沒有?”
“看清楚了!”
“她是不是鬼?”
“不大像。”
“我看也不大像的。”
甘鳳鳳碰上了這麽兩個好笑的老寶貝,笑着問:“我哪一點不像?”
一個說:“你手裏沒有拿着追魂牌。”
一個說:“你身上沒有帶着索魂鏈。”
甘鳳鳳問:“你們見過鬼了?”
“見過,見過。”兩個老頭兒一齊說。
甘鳳鳳問:“真的!?”
“真的沒見過,假的卻見了不少。”
“那你們怎知道他們手中拿了追魂牌和索魂鏈了?”
“這是一些畫上畫的呀!”
另一個說:“還有,我們在一些和尚寺也見過一些木雕泥塑的鬼差。他們完全不像你。”
甘鳳鳳說:“我與他們不同。”
“哦!?”兩個老頭兒驚訝地瞪着眼。
“我是他們的上司。”
“鬼差的上司!”
“不錯。你們沒見過吧?”
一個說:“沒見過,怎麽畫上沒有你的?”
一個說:“就是和尚寺的鬼神像也沒有你!”
甘鳳鳳說:“因為那些畫畫的人和和尚們從來沒有見過我,他們怎麽能畫得出來和塑造得出來?”
兩個老頭兒又怔了怔。甘鳳鳳說:“你們還不快走?是不是想我索你們的命?”
小蛟兒也說:“兩位老人家,你們還是快走吧!”
半晌,一個說:“我們還沒有看清她的臉,怎麽走?”
一個問:“小老弟,你也是個鬼?”
甘鳳鳳問:“你們還想看的!真的不要命了?”
一個老頭兒突然叫起來:“我知道她是什麽人了!”另一個老頭兒也說:“對對,我也知道了!”
甘鳳鳳反而一怔:“你們知道我是什麽人了?”
一個老頭兒說:“鬼差的上司,準是西方的羅剎女。”
另一個說:“不!是南海的觀音。”
“西方的羅剎女!”
“南海的觀音。”
“羅剎女!羅剎女!”
“觀音!觀音!觀音!”
這兩個老寶貝,竟又為這事争吵起來。
老二大聲地說:“羅剎女!因為羅剎女是個黃臉婆子!”
老三也不甘示弱,大聲回應:“觀音!只有觀音,聲音才這麽好聽。”
小蛟兒暗想:看來這一雙活寶,不但愛擡杠,恐怕神智也不同常人,再不制止,讓他們争吵下去,又不知鬧出什麽事來,便說:“好了好了!兩位老人家,羅剎也好,觀音也好,你們走吧!”
一個說:“沒弄清,我們怎麽走?”
一個問:“那我打賭怎麽辦?誰往石壁上爬?”
在另一邊,甘鳳鳳感到好笑。一直靜觀不出聲的公孫白這時輕輕地對甘鳳鳳說:“甘姑娘,你要小心了!”
甘鳳鳳一怔:“我小心什麽了?”
她話還沒有說完,只見眼前人影一閃,一個老頭兒竟然以不可思議的手法和身法,揭去了她臉上的一張薄薄的面具,露出了甘鳳鳳清雅絕俗,秀麗無比的美容來。而另一邊,小蛟兒的面具,也同樣同時為另一個老頭兒摘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神采飄逸潇灑的面容。
不但是甘鳳鳳、小蛟兒在一時間驚震了,連公孫白也驚愕。他雖然看出了一對孿生的老頭兒不是一般常人,卻想不到他們身手竟然這樣的敏捷,顯然是武林中上乘的一流高手。
小蛟兒和甘鳳鳳更想不到這一雙瘋瘋癫癫的渾老頭子,竟然身懷絕技,身快手更快,出其不意的剎那間摘去了他們的面具,絲毫沒碰着他們。這兩個老頭子到底是什麽人?
兩個老頭兒摘下了甘鳳鳳和小蛟兒的面具後,得意得嘻嘻哈哈笑起來。提着他們的面具又跳又笑,高興得在地上打滾,形同一對十分頑皮淘氣的小孩子。一個說:“哈哈,我看清楚了!”一個說:“嘻嘻,我贏了!”
“她是南海的觀音!”
“不!她不是觀音!是羅剎女!”
“羅剎女有這麽好看嗎?”
“觀音會戴面具嗎?只有羅剎女,才這麽古靈精怪。”
“不是觀音,也起碼是觀音跟前的小龍女。”
“對對,是小龍女!那這渾小子一定是善財童子了!”
“善財,龍女,你們怎麽帶面縣呵!”
“嘻嘻,我們有幸看見善財,龍女的真面容啦!原來是這麽的好看!”
“不錯,不錯,比畫上的還美。”
公孫白本來驚愕,現在見他們一副這樣的神情,又不禁莞爾一笑。他肯定這一對人間的怪老頭,對甘鳳鳳、小蛟兒并無惡意,而是嬉戲。心想:這一對怪老頭是什麽人?
甘鳳鳳真是又氣又怒又好笑,含怒而帶笑的問:“你們兩個說完了沒有?”
兩個老頭兒,一個說:“沒有呵!”一個問:“我們說完了又怎樣?”
“說完了!到閻王爺面前去。”
兩個老頭連忙說:“不,不,我們還沒有說完。”
“沒說完,也到閻王爺面前說去!”甘鳳鳳說完,“嗖”的一聲,青鋒劍出鞘,劍光流動,寒意逼人。
小蛟兒一見,慌忙說:“鳳鳳,你千萬別這樣。”
甘鳳鳳說:“你難道還看不出這兩個糟老頭是扮豬吃老虎嗎?”
兩個老頭一下不跳不笑了,全傻了眼,半晌,一個問:“你要殺我們?”一個說:“你這把是勾魂劍?”
“正是勾魂劍。”
“你不是龍女,是羅剎女?”
“她當然不是龍女了!小龍女會拿劍嗎?”
甘鳳鳳說:“現在你們可以去死了!”
“老三,我們快走,這劍可不是好玩的。”
“對對,它的确沒有面具那麽好玩。”
“你們走得了嗎?”
一個問:“我們走不了?我們沒腳?”
一個說:“我們的腳聽你使喚?”
甘鳳鳳說:“你們不妨走走看。”
兩個老頭兒又相視一眼,老二問老三:“老三,她說什麽?”
“老二,她叫我們走走給她看。”
“這是什麽意思?”
“我怎麽知道是什麽意思!”
“老三,她叫我們走,我們就走走給她看看好了。”
“對對!看看我們的腳聽她使喚,還是聽自己使喚。”
小蛟兒急說:“你們千萬別亂走!”
“小老弟,我們會亂走嗎?”
“渾小子,你以為我們的腳會走到懸崖下去嗎?那不摔死了?”
“兩位老人家,請将面具還給我們。”
“我們戴戴不行?”
“是呵!我們也扮成跑買賣的生意人。來!老三,你扮成黃臉婆子。”
“我不扮。”
“那面具是你搶的,怎麽不扮?”
“我扮成黃臉婆子,那我這把白胡子怎麽辦?要剃掉嗎?”
甘鳳鳳突然一劍削出,一邊說:“我來跟你剃掉好了!”
這老頭兒以不可思議的動作閃開,又以電光石火的行動将手中的面具交給了老二:“不,不!我不想剃掉胡子。老二,你來扮黃臉婆,我扮男的好了。”同時一下奪去了老二手中的面具。
老二剛想說不行,一看甘鳳鳳的劍又削來了,扯了老三,急忙往樹上跳去,一邊說:“老三,快走!這把勾魂劍真不是好玩的。”
這兩個老頭兒的輕功別具一格,不是中原武林各門派的輕功。直起直落,連腿也沒曲一下,悄然無聲的落到一棵大樹的橫桠上去了。
甘鳳鳳說:“你們別想跑!”她也縱身上樹,一劍分刺兩人。
兩個老頭兒見劍尖如電刺到,“呵哎”一聲,仰面雙雙翻跌下來,一落地又像兩支箭似的,分開躍上另外兩棵樹上去了。獨特的身法,武林中少見。
小蛟兒擔心他們帶着面具跑了,也想縱身追趕,公孫白一下拉住了他,輕輕說:“賢弟,別追!這是兩位武林奇異人,性情好玩,他們只想跟甘姑娘鬧鬧玩。”
“大哥!他們是什麽人?”
“賢弟,要是我沒看錯,他們就是遼東瘋癫雙俠灘老前輩。”
小蛟兒驚訝:“是他們兩個?”
“賢弟也聽說過灘老前輩的事?”
小蛟兒點點頭:“慕容叔叔曾經和我說過他們兩人的趣事。”
“慕容叔叔!?”
“就是奇俠一枝梅。”
公孫白驚訝:“賢弟在哪裏見到了這一代奇俠了?”
“梵淨山。”
“梵淨山!?”
小蛟兒便将自己在梵淨山見到慕容子寧的經過略略說了一下,最後說:“我與他相處三日,他告訴了我不少武林中的奇人異士。”
公孫白聽了異常羨慕和神往,說:“賢弟能識得奇俠夫婦,真是一生幸事。”
“大哥,你沒見過他們麽?”
公孫白說:“愚兄只聞其名,而無緣認識,不似賢弟有幸。”
他們說着,甘鳳鳳生氣地走了過來,沖着小蛟兒嚷起來:“我追得辛辛苦苦,你卻半點也不着急,與人談閑話。我不追了,你去追他們吧!”
瘋癫二怪卻跳到離他們不遠的一棵樹上坐着,嘻嘻哈哈地笑,朝甘鳳鳳擠眉弄眼的說:“羅剎女,你怎麽不追我們了?”跟着拍手掌唱起兒歌來:“追,追,追,追星星,追月亮,追不着,叫爹娘!爹不理,娘不應,小姑娘,淚汪汪!”
兩個老怪唱完,又拍手笑起來。
笑了一會,灘老二突然不笑了,說:“老三,我們唱錯了!”
“我們怎麽唱錯了?”
“這跟前拿劍的小姑娘可沒有爹娘呵!”
“你怎知她沒爹娘了?”
“老三!你怎麽這般胡塗?我說的是眼前,你沒聽清楚?”
“那又怎樣?”
“我們唱‘叫爹娘’不唱錯了?”
“那,那怎麽唱?”
“叫情郎呀!”
“對對,叫情郎。”
于是,兩個怪老頭又拍手掌唱起來:“追,追,追,追星星,追月亮,追不着,叫情郎,郎不理,小姑娘,淚汪汪。”
唱得甘鳳鳳又羞又氣,兩支無影劍随手激發射出,這是甘家的獨門暗器,殺人無形之中,在十丈之內,百發百中。兩個怪老頭離甘鳳鳳才四五丈遠,甘鳳鳳又是在羞惱氣恨中發出,勁力可想而知。
兩個怪老頭同時“呵哎”一聲叫出,迎着激射而來的暗器用手一抓,甘家獨門百發百中的無影劍小器,竟然給他們抓在手中了。一個說:“老三,這飛來的是什麽小蟲子?我沒有見過呵!”
另一個說:“是呵!這蟲子怎麽!長得像把劍似的?奇怪,奇怪!”
甘鳳鳳一時間又怔住了,她想不到這兩個胡言亂語的糟老頭子輕功俊,武功更好,能接住了自己的暗器,甘鳳鳳再想發出暗器,小蛟兒說:“鳳鳳,別放了!”
甘鳳鳳急得跺着腳,朝小蛟兒嬌嗔起來:“死人,你怎麽不去捉他們的,讓他們在戲弄我!”
小蛟兒還沒有答話,兩個怪老頭向小蛟兒招招手,一個說:“你來呀!我們捉貓貓玩。”
一個說:“小老弟,看看你能不能捉到我們的。”
小蛟兒仰面問:“我捉到了你們怎樣?”
兩個老頭互相望了望。灘老二問:“老三,這渾小子說什麽了?”
“他說,他捉到了我們怎樣?”
“老三,你嗅嗅看,這渾小子有沒有吃過大蒜。”
灘老二果然嗅嗅空氣:“沒有呵!他好像吃過辣椒,沒吃過大蒜。”
“那他口氣幹嗎這麽大?說能捉到我們?”
灘老三問小蛟兒:“小老弟,你真的能捉到我們?”
“在下試試看。”
“你捉不到我們怎麽辦?”
“那兩副面具,我們就送給你們了!”
“好好,我們也頂喜歡這兩副面具,戴着它去騙騙人,更好玩了!”
小蛟兒問:“我捉到了你們又怎樣?”
灘老二說:“你能捉到我們嗎?”
灘老三說:“你捉到了,我們給你打三下手掌心好不好?”
“不!還得送回我們的面具。”
“小老弟,你怎麽這般小氣?就算你把它送給我們好不好?這樣吧!你捉到了我們,讓我們戴面具玩三天,我們再送還給你怎樣?”
“三天!?”
“對對,三天,多一天也不玩。”
小蛟兒說:“好!我們一言為定。”
甘鳳鳳說:“你瘋了嗎?三天,你去哪裏找這兩個糟老頭子?”
小蛟兒又問兩老:“三天,在下去哪裏找你們?”
灘老二“啧啧”兩聲:“渾小子,聽你口氣,好像極有把握能捉到我們呵!”
“在下捉不了,兩副面具就送給你們。”
甘鳳鳳說:“我不答應。”
“鳳鳳,你想怎樣?”
“你這樣賭法公平嗎?面具本來是我們的,捉不到他們,面具就給他們,捉到了,才給回我們,還得讓他們三天,他們什麽也沒有丢。我說,捉到了他們,得割下他們的舌頭,或者,斷去他們的一只手!”
小蛟兒一怔:“要割舌斷手?”
“誰讓他們對我胡言亂語的。”
灘老三說:“小姑娘,你怎麽這般心狠?”
灘老二說:“她不心狠,是羅剎嗎?”
“老二,那我們還玩不玩?”
“玩!怎麽不玩?這渾小子能捉到我們嗎?”
“老二,這玩得可大了!”
小蛟兒說:“兩位放心,我不會割你們舌頭和斷一只手的。”
“小老弟,那你想要我們什麽?”
“在下捉到了你們,面具讓你們玩三天,但得答應為我們辦一件事。”
灘老二說:“渾小子,你捉到了我們才說吧!”
“那我們怎麽捉法?”
“渾小子,捉就捉嘛!當然用手捉呀!還有什麽捉法的?”
灘老三說:“小老弟,你身上總不會有什麽捆仙索,勾魂鏈來捉我們吧?”
小蛟兒說:“在下是問,我們捉貓貓,得有一些範圍。不然,兩位跑下了廬山,或者跑去了幾千幾百裏,那怎麽捉?”
灘老三說:“對對,小老弟,我們就在山頭這片樹林裏捉,怎樣?”
小蛟兒問:“跑出了樹林就當輸,怎樣?”
灘老三說:“好!”
灘老二揚着臉說:“你好我不好。”
灘老三問:“怎麽不好?”
“要是這渾小子三天三夜捉不了我們,我們在這片樹林子跟他玩三天三夜?這渾小子年青力壯,三天三夜可以不吃東西不喝水,我們怎麽辦?也三天三夜不吃東西不喝水?到那時,我們別跑了,只有乖乖地讓他捉住。”
“不錯,不錯,跑了三天三夜,別說餓死,累也累死我們了!也得有個時間限制。小老弟,我們的話你聽到沒有?”
小蛟兒說:“在下聽到了,是要有個時間限制,老人家,你們說,要多久?”
“小老弟,給你半個時辰怎樣?”
“行!”
“半個時辰,你捉不到我們,這兩副面具就是我們的啦!”
小蛟兒說:“我捉到你們,你們就答應給我辦一件事。”
“行呵!小老弟,你來捉我們呀!”
“兩位小心了!”
小蛟兒一縱上樹,灘家兩老“咦”了一聲,就立刻轉到第二棵大材上去。小蛟兒一個靈猴身法動作,又追了過來。如影随形。
灘家兩老慌忙的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