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理所當然。
這四個字, 時櫻當然明白, 也從來沒有排斥過, 只是會……不好意思。
池以欽低頭看着她, 唇角漸漸地彎了起來。
時櫻偶爾一下擡頭看他,看了一眼之後又把目光收回來,目光閃爍着,自己還覺得挺隐蔽,池以欽肯定沒有察覺。
他身上的火熱傳到她身上,皮膚上的感覺,有點異樣。
這種異樣, 主要來自于和之前的對比。
因為池以欽身上的病,他周圍也一直籠罩着寒氣,每次時櫻靠他很親密的時候,涼的皮膚都在抖。
從來沒有過這麽熱的時候。
她越緊張,擡眼就更加頻繁的看他,咽了咽口水,唇角幾近僵住。
而她所有悄然間的表情,都被池以欽收入眼中。
他看着, 唇角沒忍住, 也漸漸起了笑容。
眸子裏溢出滿滿的寵溺。
“你,吃晚飯了沒有?”許久之後, 時櫻突然開口問他。
池以欽點頭。
“那正好可以喝碗湯。”時櫻突然想到什麽,飛快的說出,然後後退一步, 轉身往樓下跑。
一會兒後,她手上端了碗上來。
碗裏不知道盛着什麽,黑乎乎的,聞起來味道也怪,有點像藥。
時櫻兩手小心翼翼的捧着,遞到池以欽面前,笑道:“快喝。”
池以欽低頭,略帶狐疑的看了一眼。
接着他什麽也沒問,接過碗,一飲而盡。
時櫻本來還從口袋裏掏東西出來,可才剛剛拿出來,一擡頭,看見碗裏已經空了。
她愣了下,眨了眨眼,問道:“不苦嗎?”
她之前有偷偷嘗了幾口,苦的不行,簡直倒牙齒。
池以欽竟然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了。
“還好。”池以欽點點頭,不怎麽在意的樣子。
“我小時候喝過更多比這更苦的藥,習慣了。”他一句話,說的輕描淡寫。
那時候生病,除開聽不見,身上還有很多病沒好。
還那麽小的年紀,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自己可以變成一個正常人。
像其他所有的人一樣。
所以他努力的喝藥,努力的治療。
無論多苦多難喝的藥,他吭都不吭一聲就喝下去,甚至于,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喝藥。
那是他所有的希望。
聽見這句話,時櫻心裏難免心疼。
心尖泛着酸,只覺得苦澀。
“你都沒問我,這是什麽……”時櫻聲音小了很多,看了眼空碗,問道:“萬一是什麽不好的東西呢?”
“你給的,我吃。”池以欽垂眼,平淡的回了一句。
池以欽聞了聞碗裏殘餘藥渣的味道,大概聞出什麽,心裏有底。
“治病的?”池以欽皺眉,覺得味道熟悉,可再仔細的想想,又有哪裏不對。
這是他之前喝過的治寒疾的中藥,只是喝了很久都沒有效果,于是他就沒有再喝。
過了幾年再喝這個,他依舊記得味道,只是絕對有哪裏和之前不同。
“你從哪裏來的?”池以欽問她。
“我當然有我的辦法。”時櫻打馬虎眼,反正也不說。
“你不是相信我嗎?那你好好喝就是了。”
“為了這個藥,我今天在廚房熬了好久。”時櫻轉移話題,把自己的手伸到他面前,露出一雙雪白的手腕。
“手都被燙紅了。”
煎這個藥要一直守着,掌握好火候和時間,多一點少一點都不可以。
時櫻在廚房待了四五個小時,沒有離開過,就為了熬這一小碗藥。
再加上她是第一次弄這些,很多地方不熟練,好幾次被燙到。
但幸好燙的不是很嚴重,只是紅了,用水沖一沖就沒事。
“我看看。”池以欽一眼就看到她手腕上的紅塊,目光一緊,托起她的手,到眼前仔細觀察。
沒有破皮,有點紅,但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了。
“藥不弄也沒事。”
池以欽在旁邊抽屜拿了支藥膏,一邊給她塗一邊說:“你不要把自己弄傷最重要,反正這藥喝了也不一定好。”
“會好的。”時櫻眼神堅定,篤定的點頭道:“我相信配藥方的人,他說這個藥有用,就一定有用。”
“所以你要堅持吃。”
“一個月肯定會有變化。”
話音落下,池以欽突然看向她,猶豫片刻,緩緩問道:“誰配的藥方?”
時櫻能認識什麽人,讓她這麽相信他。
池以欽好奇。
“你不認識。”時櫻避開他的目光,小聲回答了一句。
顯然就是不想告訴池以欽的意思。
她不說就算了。
池以欽沒有咄咄逼人到一定要知道。
大概是他知道,時櫻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是為他好,所以不用去刨根問底。
只要是她說的,那他照着去做就是了。
淩晨兩點多了,時櫻躺在床上,還是沒睡着。
她抿着下唇,像在思考什麽,可就這麽躺着,也沒動。
不知道池以欽睡着了沒有,怕自己亂動的話,會吵醒他。
雖然他們是夫妻,可相處起來 ,還是沒有那麽自然。
大概是還沒有太親密。
但再親密一點,時櫻也是願意的。
就像他說的,他們領了證,結了婚,都好幾個月了。
他們是合法夫妻。
時櫻往床頭櫃那邊移了移,打開抽屜,拿了什麽東西出來。
像是一張紙。
她捏在手裏,頓了一下之後,就慢慢把它撕碎了。
然後她往池以欽身邊移。
他睡覺的時候一直很規矩很乖,保持着一個姿勢幾乎就不會再動,而且只要動靜稍微大一點,他就會醒。
因為他的耳朵,會讓他對外界格外敏感。
只是因為喝了那個藥,他今晚睡得比之前熟些,連時櫻從他懷裏退出去他都不知道。
時櫻一手撐在床上,支着自己身體,往前湊了湊,輕輕親了親池以欽的耳朵。
滿是心疼的一吻。
她的唇瓣還沒離開,面前就突然壓下一個陰影,直接翻過來在她身上,一手緊緊按住她的手腕。
另一手伸到她的腰下,圈住。
這樣子等于把她整個人收入了懷裏。
“大晚上的你想幹什麽?”池以欽俯身,這時候還能感受到自己耳垂上一點點的溫熱。
剛剛睡醒,他聲音格外嘶啞。
眼神也一片朦胧。
睡前他喝了時櫻給的那碗藥,當時特別困就睡着了,自己也沒有太多的意識。
直到剛剛她親他的耳朵,他心尖抖動,鬼使神差醒了過來。
那種電流竄過的感覺,足以支配人的每一根神經。
“這個不要了。”時櫻動了動被他扣着的手腕,小聲說了一句。
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池以欽低頭順着去看。
看見她手上有東西。
“就是我們簽的那個合同。”時櫻解釋:“我相信你,所以,不需要這個。”
“我把它撕了,以後就沒有了。”
“也不需要再有。”
“在這個時候,你說相信我,有點太早了。”
池以欽看着她,目光凝了許久。
時櫻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松開她的手腕。
在她完全來不及收回來手的時候,他轉而掰開她的手指,十指相握,緊緊壓住。
瞬間碎紙落下,順着床邊飄飄蕩蕩。
落了一地。
“到了晚上,不要相信我。”池以欽聲音越來越沉,看着時櫻的眼神,寵溺的能化出了水來。
“時櫻,我想做點該做的事。”
他這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又像是在通知。
時櫻身體漸漸僵住,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一動沒有再動。
直到感覺到他的手指也火熱起來,點在她的腰上,有異樣的灼熱感。
“你說,可以嗎?”池以欽又問。
“可、可以。”時櫻磕磕巴巴,點頭應下的時候,心尖像是被小小的捏了一下。
“可以什麽?”池以欽故意反問她。
“随便什麽……”時櫻回答了他的話,聲音卻越來越小。
身體像麻痹起來了一樣。
冬天房間裏有暖氣,原本蓋着薄薄的一層被就很舒服,可平常因為池以欽怕冷一些,他們蓋的被子都很厚。
可現在被子被撇到了地上,身上沒有任何遮擋,她額頭上卻一層細汗。
有點熱。
越來越熱。
池以欽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希望自己的耳朵能聽到聲音。
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
在身體健康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往後退。
再加上他內心有對自己和對世界的一層陰暗面,他沒有想過,有一天在自己身邊,會睡着另外一個人。
這好像是離他很遠的事情。
但現在這件事一點都不遙遠。
他想聽到她的聲音。
只是哪怕聽不見,他也能想象到,澎湃到能令整個人都興奮起來的聲音,激燃着每一寸血液。
還有她咬着下唇,要努力隐忍卻憋的臉頰發紅的樣子。
時櫻的聲音一定很好聽。
她伏在他耳邊輕輕說“我愛你”的時候,她溫柔的聲音,他好像能聽得清清楚楚。
就是這樣的時櫻,在一點點的向他走近。
這樣美好的女孩子。
是他的妻子。
現在是,以後一輩子都是。
不會變。
房間裏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
一切動靜停下,歸于平靜。
“把暖氣關了吧。”時櫻出聲說話,看向池以欽,拉了拉他的手,臉還紅着,小聲說:“很熱。”
“不能。”池以欽拿了兩塊濕巾過來,同時拒絕道:“關了會着涼。”
“你現在不能着涼。”
他這話一出,時櫻竟然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确實不能着涼,說會傷身體。
于是她抿了抿唇,把頭埋進枕頭裏,不知不覺的,喘氣聲又重了起來。
“先給你擦一下,等下去洗個澡。”池以欽起身,拿濕巾給她擦汗,說:“稍微沖一下就好了。”
時櫻只是埋着頭,什麽話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