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賞賜
次日祁景煜離開時容泠也醒了過來,眼裏還帶着幾分剛睡醒的迷茫,掙紮着起身卻被他制止了:“不用起,睡吧。”
容泠潛意識裏覺得這樣似乎不太對,也難以想象昨晚還在跟自己暗中相鬥的祁景煜竟然如此溫柔體貼得讓她多睡一會兒,可她還沒睡醒的小腦袋容不得她多想,聞言便又躺了回去。
祁景煜回頭看她,只見她側躺着,小臉在枕頭上蹭了蹭,如墨的長發散在床上,雙手抱住被褥,安安心心地又睡着了,不由失笑,難得看到她這麽迷糊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祁景煜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方才一瞬間的心軟,洗漱穿戴完畢後,收起了若有若無的笑容,又恢複了往日喜怒無常的威嚴帝王。
午間,禦前總管李公公親自領了一群小太監,流水般的賞賜入了蓬萊宮,李總管躬身笑道:“這些都是皇上親自吩咐送來的,都是庫裏積存的珍品,還請娘娘過目。”
李總管在采選時也遠遠地見過容泠,他在皇上身邊的時日長,對皇上的性情喜好可以說得上是了如指掌了,容泠這樣的模樣心氣,正是皇上藏在心裏秘而不發的鐘情。
只是因為前朝的那位寵妃,皇上耿耿于懷,以至于對清冷的女子不屑一顧,也難怪,那些“清冷”的女子不過是些故作清高的庸脂俗粉,內心狠毒,還總以為自己能蒙騙得了皇上。
皇上心裏通透得很,後宮的那些陰私事,若是有心,哪能逃得過皇上的眼呢?
如今這位容嫔娘娘,不受寵則罷,若是真入了皇上的眼,那定是能夠榮華高升,餘生順遂的。
也難怪當初太後娘娘要阻她入宮,看如今這架勢,專寵肯定是逃不了的了。
李總管心裏考量了這麽多,面上卻是依舊那副喜氣洋洋的模樣,揮揮手讓小太監們把捧來的珍奇首飾玉器綢緞一一在容泠面前擺開。
“辛苦李總管了。”容泠也不拿架子,讓人把東西都擡進庫房,又示意紅杏給李總管點小小心意,留作喝茶。
李總管将賞銀揣進了袖子裏,臉上的笑又深了幾分,客套了幾句,不多打擾,帶着人離開了。
“皇上可真是把主子放在了心上,瞧這鴛鴦并蒂紋的簪子,還有這刻着竹紋的玉笛,皇上連主子閨閣時期的喜好都知道。”青桃小心翼翼地将玉笛捧到容泠面前,歡喜道。
容泠接過,入手冰涼,整個笛身透着翠綠,竹葉線條精致,仿佛一陣風來便會随風搖晃。
饒是安遠侯府世代珍藏了諸多珍奇寶物,容泠都沒有見過如此精致的玉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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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收起來放好吧。”前世出嫁後便再也沒有碰過這些風雅之物了,容泠一時竟有些陌生。
皇上這般大陣仗的賞賜自然是吸引了前朝後宮的注意,前朝的臣子們見皇帝總算不對後宮興致缺缺了,眼看着皇嗣有望,心裏都暫且松了一口氣。
至于什麽賞賜?專寵?誰不要命了敢在這關頭上潑皇上冷水?再說,不過是個後妃,不打緊的,安遠侯府還能翻上天來嗎?
後宮中則沒有這般淡定了,新入宮的個個紅了眼,一個個暫時摒棄前嫌,抱成了團想着怎麽把容泠拉下來,沈婳尤甚,簡直恨不得去蓬萊宮撕了容泠。
慣常左右逢源會哄人的段玥表面上安撫着沈婳,實則煽風點火,生怕沈婳不去鬧一通攪得大家不得安寧。
之前沒能讨好得了容泠還得罪了沈婳的阮清蓮遠遠地不敢上前,心想,也好,置身事外,看你們鬥個兩敗俱傷最好,再不濟,去抱德妃的大腿也比這樣兩邊不讨好要好。至于段玥那個賤人,這種煽風點火的手段,也只有沈婳那傻子會着道了,整日裏上趕着給太後請安,人家有侄女在宮裏,哪還會看你一眼?
還有一同入宮的方常在,也不知道太後看上了她哪一點,這種貨色都能入得了宮?就知道安安靜靜地躲在屋裏,不求上進,也不嫌悶得慌。
新人們沉不住氣,在祁景煜身邊默默無聞呆了幾年的德妃卻是陷入了沉思,她從來沒有受過寵,當初不被家裏看重,嫁給了“與皇位無關”的三皇子祁景煜為側妃。
幾年前心性尚且年輕時的她想,反正只是個皇子側妃,況且祁景煜最後能不能從新帝的手中活下來都是個問題,有什麽可争可想的?
于是,她眼睜睜地看着府裏的另一位側妃跳上跳下,害這個鬥那個,鬧到祁景煜面前還裝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無辜白蓮模樣,然後,被祁景煜輕飄飄地處理了,第二天便病重身亡了。
從那以後,府裏的各位人人自危,戰戰兢兢不敢造次,從前動過手腳的也都如履薄冰,生怕哪天被翻出舊事,也像那個側妃一樣病重身亡。
祁景煜身為皇子時,府中沒有正妃,他的上位也算是“突如其來”,讓人措手不及,府中僅剩的一個側妃和兩個貴妾草草地被安了個位分,入了宮,日子卻與王府中沒什麽差別,變相的“冷宮”罷了。
德妃以為,祁景煜這樣的人,是不會對誰動心的,而現在,沉寂了這麽多年的後宮,竟是被那人打破了。
她也曾幻想過受寵的日子會是怎樣的,然而那份稚嫩的少女心在漫長而又無趣的歲月中被消磨得一幹二淨,如今,卻有另一個女子,受到了她想都不敢想的重視與專寵。
她一時竟不知道是該遺憾、怨恨還是無奈。
她“安分”了這麽多年,皇上一眼都沒有看過她,困在這偌大的深宮中,與死又有什麽差別呢?
德妃擡起頭,看着窗外一片蔥翠的生機盎然,心想,我要再争一争,鬥一鬥,哪怕是鬥不過,死了,也比如今這樣行屍走肉要好。
祁景煜的賞賜恍若是在後宮平靜的湖面上滴了一滴水,漾起了一圈圈漣漪。
容泠知道,是他昨晚說的那句“你知道朕想要的是什麽來了”。
他想要的是什麽?後宮的女人于他都是可有可無,甚至不值得他費心動手,可他總要顧忌着她們身後的世家背景。況且,他真正想要對付的太後,是先帝名正言順的皇後,是他名義上的嫡母,要想動手,也得考慮到前朝的動蕩與輿論人言。
他不是什麽昏君,後宮也難以左右前朝。自己所能做到的并不多,不過是為他想要做的尋一個合理的,名正言順的由頭,方便他動手罷了。
當然,容泠沒有自以為是地把自己的作用看高,她覺得,祁景煜這麽做的根本原因,還是閑得無聊,給自己找點樂子。
如此一想,祁景煜選中了她,實在是幸運,好歹跟後宮中的主宰者站在了一起,宮鬥還不是輕而易舉,信手拈來?
容泠理了理思緒,回到當下,那麽如今首當其沖的,便是找出德妃藏在宮中的眼線,再尋個法子反擊回去。
德妃身後有武将背景,祁景煜留了她這麽多年,也大多是因為她安分守己,如今,武将隐隐分派,祁景煜想要收權,德妃便成了可有可無的了。
帝王無情,無論她是怎樣的女子,家世給予她的一切榮華富貴也都要因為家世而消散,若是她當真明哲保身無欲無求,或許還能留得性命,若是哪怕只有一丁點的野心,便是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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