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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1)

狄青等人穿青崗峽過了橫山。

過了青崗峽,衆人又快馬奔了一天,已入了慶州,近了柔遠寨。

柔遠寨乃慶州對抗黨項人的重寨,守寨的人仍舊是武英。狄青想起武英,心中有分暖意。正琢磨着是否前往柔遠寨和武英見面時,有一騎從遠處奔來。

韓笑迎上去,說了兩句就回轉道:“狄将軍,種老丈在柔遠寨等你,他請你務必去柔遠寨一趟。”

這一路行來,狄青已知道李丁、戈兵和韓笑三人各有所能。韓笑武技不行,但打探、傳遞消息的本事一流,有韓笑在,狄青行在路上,倒是知曉了許多事情。

狄青很是奇怪,暗想種世衡不在青澗,來柔遠寨做什麽?

見狄青困惑,韓笑微笑道:“狄将軍……”

“莫要叫我什麽狄将軍了。”狄青擺手道,“我不過是個尋常的指揮使,擔當不起将軍二字。”

韓笑笑容不減,可眼中滿是誠懇,說道:“狄将軍,或許你不過是個指揮使,但你這幾年來,做的一切,無愧将軍二字。說實話,李丁冷,戈兵狂,我呢……看多了屍位素餐之人,感覺西北也沒有幾個值得尊敬的人。但我們三人前去興慶府找你的時候,都是真心真意想跟你。種老丈說過,狄将軍是西北唯一可能抗衡元昊的人,只是一直難得盡展才能的機會。種老丈信你,我們信他,我們也信你。”

他笑着說出這些,眼中滿是肅然之意。

狄青看看韓笑,又望向冷漠的李丁,負劍的戈兵。李丁只是點點頭,示意韓笑說得不錯。戈兵沉聲道:“狄将軍,不用看了,我們聽了你的事情後,都服你。自從你為新寨丁善本申冤的時候,自從你獨擋鐵鹞子的時候,自從你破後橋寨,戰野利斬天、殺菩提王的時候,我們就服你了。在西北,你若當不起将軍的稱呼,誰能擔當?”

狄青見三人不同的表情,一樣的真誠,嘆道:“狄青何幸,死裏逃生後,竟能再認識你們。好,你們信我,我狄青就不能辜負你們的信任!總有一日,狄青要讓黨項人知道,有狄青在,胡馬再不能肆虐中原。”

他這句話,是對韓笑三人所言,也是向種世衡、葉知秋、郭遵等人所言,更是對楊羽裳承諾——此生不變的承諾!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将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狄青不知為何,突然想起這四句詩來,心中熱血再起,一掃頹唐。生也好,死也罷,既然老天不收他狄青,他總要痛痛快快的戰一場。

韓笑三人都是精神振奮,神采飛揚,齊聲道:“我們就等着狄将軍的這一天!”

狄青策馬向柔遠寨行去時,忍不住問韓笑,“種老丈為何到了柔遠寨?”

韓笑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狄将軍離開的近一年來,種老丈總是長籲短嘆的,說你不會死。聽你又在興慶府出現,他比誰都高興,立即命我們來找你……他那高興勁,好像是……”

韓笑忍不住的笑,沒有再說下去。

狄青追問道:“像什麽?”

韓笑神色滑稽,說道:“就像是債主終于找到欠債的了。”

狄青哈哈一笑,眼前卻浮出種世衡帶着菜色的臉龐、微禿的額頭、市儈中夾雜着憂愁的一雙眼。

他和種世衡之間,嘻嘻哈哈像是沒有個正經,但彼此的情誼,早如春雨潤物。

已近柔遠寨,狄青突然雙眸一凝,催馬奔去。遠方也有一匹馬跑來,快如風火,馬上那人微禿的頭頂,深秋還穿着個破爛的草鞋,可不就是種世衡?

二人幾乎同時翻身下馬,走到一處,又是不由的止步,看出彼此眼中的唏噓之意。

種世衡眼圈已紅,用滿是油膩的衣袖揩了下眼角,喃喃道:“你小子沒死,太好了。”狄青笑道:“我既然還沒死,你着急哭什麽?”

種世衡感慨道:“你當然不能死,你還欠我很多錢沒還呢。”說罷想笑,可劇烈的咳嗽。

狄青見種世衡身軀都佝偻成弓,幫他拍拍後背,關切道:“你沒事吧?你也不能死呀。”

種世衡終于忍住了咳嗽,嘆口氣道:“你都沒死,我當然也不能這麽早就去……”

狄青道:“那是那是。你不能死,我還指望你給我賺錢呢。”

二人對視,想起當初在青澗城的合作無間,忍不住的又笑,笑中滄桑如沙。一旁的韓笑見到,笑容中已有淚,戈兵昂着頭,只有李丁還是死灰的一張臉,可眼中也有溫情閃動。

有些人、有些情,不必驚天動地,可當多年後回顧時,永銘心間。

種世衡不再說笑,拉着狄青上馬道:“快跟我去寨裏,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是誰?”狄青詫異道。

種世衡有些神秘道:“你見了自然就會知道了。”種世衡不說,狄青也就不問。種世衡和狄青并辔而行,到了柔遠寨前下了馬,突然道:“狄青,我知道疊瑪是什麽意思了。我還以為……這輩子不能告訴你了呢。”言罷,很有些感慨。

狄青有些感激,悵然道:“葉捕頭告訴我了,說是伏藏的意思。”

種世衡點點頭道:“原來葉捕頭也查到了。唉……狄青,這段日子,我沒找到地圖,也沒有找到香巴拉,我……對不住你。”他神色很有些歉然。

狄青嘆口氣,搖搖頭道:“要找香巴拉,看起來真要靠緣了。我知道……你也無從下手啊。”

種世衡像是想到了什麽,喃喃道:“要尋香巴拉,必尋伏藏。唉……這伏藏也不好找,誰知道別人腦袋裏面想什麽?再說聽說伏藏自己也不見得知道自己是伏藏,要靠特定環境激發的。我聽說,這種人總是在夢中得到啓示……”

不等說完,已瞥見狄青臉色蒼白,種世衡吃驚道:“狄青,你怎麽了?”

狄青那一刻,好像想到了很重要的東西,感覺和香巴拉有關,但一時間無法确定。

就在這時,寨中已沖出一騎。馬上之人到了狄青面前,飛身下馬,稍有猶豫,問道:“狄青?”

那人正是武英,見狄青變了模樣,難免困惑。

狄青點點頭,武英再無遲疑,照着狄青就是一拳,激動喝道:“狄青,你沒死,很好!”

狄青亦是一拳打出,雙拳相抵,感慨道:“你放心,我不會那麽容易死的。”

二人對視而笑,胸有豪情。武英更是興奮非常,并不多問,立即帶狄青入寨,說道:“有人要見你,快跟我來。”

柔遠寨從外看,已如刺猬般讓人頭痛。狄青進入後,才發現寨中更是軍容肅然,鬥志高亢。

狄青顧不得贊嘆,已和武英、種世衡二人到了中軍帳。狄青見中軍帳雖簡陋,但規模不小,心中琢磨,“種世衡要帶我見一人,武英也是這般急切,想必那人就在這裏。可那人是誰?”

武英并不通傳,掀開簾帳徑直而入,施禮道:“範大人,狄青已到。”

帳中坐着兩人。可狄青第一眼見到的就是那席地端坐,舉目望過來的那人。

那人方才正凝望着案幾上的地圖,聞衆人入內,這才擡起頭來。他無疑是那種混在人群中,也能被人一眼就見到的人。

那人有些胖,坐在中軍帳中,并沒有将軍的威嚴。他沒有威嚴,也沒有刻意的板起臉,他看起來不像是個将軍,而像是個商人。

但誰看到他的第一眼,都知道他不是商人,那是因為他有着商人沒有的一雙眼。

他吸引別人的正是他的一雙眼。

那人的眼角,已有了不少的皺紋,每一條,似乎都寫着他的沉浮不屈,磨難艱辛。但他的一雙眼,卻總有種釋然。

那雙眼告訴所有人,他沒有因為磨難而意志消沉,沒有因為打擊而折服于命運。他反倒因為不幸更加的明朗執着,溫柔多情。

他本是個多情的人,多的是憐惜天下蒼生之情。

寶劍豈非是因為磨砺才更見鋒利?梅花不正是因為苦寒才有沁香傳來?

那人見到了狄青,嘴角露出絲微笑,如春風拂柳,給這蕭瑟的秋意帶來抹亮色,他只輕聲說道:“你來了?很好,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

那人不必多問,因為他堅信該來的終究會來!

聲音中滿是欣慰,如同早已約定重逢的摯誠好友,雖平淡若水,卻情誼深重。

他和狄青只見過一面,但今生冥冥已定,他們注定要再次相見。兩類不同的人,一多情一專情,一歷經浮沉,一百經磨難,若是攜手,會不會撞擊出世間最璀璨的光輝?

那人就是範仲淹!範仲淹來到了西北!

狄青臉上也有了尊敬之意,範仲淹——值得他尊敬!

可狄青還是有些奇怪,他臉上還有“年華”,早非本來的面目,範仲淹為何一眼就認出了他?

狄青回來的路上,早聽韓笑提及了西北眼下的情況。

三川口之戰後,天子震怒,不但範雍難辭其咎,西北邊防的官員也幾乎全部被撤換。眼下夏竦為陝西經略安撫使,全權負責西北防務。夏竦不知兵,使氣好色,但他聰明的是,他将所有的事情交給了範仲淹和韓琦處理。

範仲淹和韓琦眼下均為陝西經略安撫副使,範仲淹兼知延州,韓琦兼知徑州。這二人如今的地位,和範雍仿佛。

範仲淹身為安撫副使,眼下知延州,為什麽悄然的跑到了柔遠寨?

狄青琢磨間,範仲淹指指身邊的席子,示意衆人坐下。

範仲淹并無客套,望着幾案上的地圖,徑直道:“狄青,你離開久了,很多事情不知曉,我略微和你談談。”他像是同狄青合作多年的樣子,并沒有半分生疏,指着地圖道:“當初黨項人以橫山為制高點,攻擊我朝。而我們則依據環、慶、延三州加上保安軍、土門等地,組成弓形防禦對抗黨項人。三川口一戰後,我們被元昊取了金明寨,破了土門,又被他們攻占了平遠。再加上他們當年插進來的白豹城、金湯城兩地,延州左近的邊防,可說是千瘡百孔。”

狄青見延州地域已有數枝箭頭穿進來,心有戚戚。

範仲淹扭頭望向狄青道:“你對此有什麽看法呢?”

衆人都有驚奇,不想範仲淹竟會詢問一個武夫的看法。只是這一問,已打破了大宋的慣例。

想大宋自立國以來,文臣就開始高高在上,每逢出戰,都會騎在武将的頭上。文臣雖不知兵,不會用兵,但所有的計謀,素來都是文臣所定。

範仲淹竟然會向一個指揮使問策?

狄青沒有留意衆人的詫異,只是望着地圖沉吟道:“元昊連取大宋數地,以金明寨、金湯城、白豹城等地為弓背,以整個橫山為弦,箭在弦上,延州已處于全面被動的局面。”

範仲淹旁邊還坐着一人,白淨的面龐,聞言問道:“那眼下怎麽辦?”

見狄青目光帶有詢問,範仲淹微笑道:“還忘了給你介紹,這是慶州經略判官尹洙尹大人。”

狄青倒也聽過尹洙的名字,知道此人是範仲淹的好友。當年範仲淹數次被貶,尹洙一直站在範仲淹的身邊,跟随被貶,也算是個正直之士。

經略判官主要負責協調各州事務,也有參與軍機職責,官職遠在狄青之上。

狄青抱拳施禮,尹洙道:“不要客氣了,我和範公一樣的脾氣,你有本事,得罪我無妨,你沒有本事還占個位,我就難免得罪你了。快說說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尹洙斜睨着狄青,隐約有考問的架勢。

原來範仲淹到了西北後,曾向種世衡求将,種世衡毫不猶豫的推薦了狄青,說狄青有勇有謀,可堪大用。正逢狄青回轉,種世衡立即帶狄青前來相見。

尹洙為人直爽,雖不算知兵,但好論兵,聽種世衡誇獎狄青,難免不服,才有此一問。

大宋素來崇文輕武,尹洙為人雖算是不差,但內心對狄青還是有所輕視的。

狄青見尹洙如此,倒有些好笑,略作沉吟道:“常言說的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眼下我方積弱,首先要明白元昊想做什麽,才能針對用兵。”

範仲淹眼中多了分贊賞,又問,“你認為元昊下步如何來做呢?”

狄青毫不猶豫道:“元昊之計,無非盡取隴右之地,據關中,東取汴京!”狄青說這幾句的時候,倒是底氣十足,因為這是他在梁上聽張元、元昊親口所言,不會有錯。

衆人均是悚然,只有種世衡嘴角帶笑,若有深意的向範仲淹看了眼。

範仲淹眼中有分奇異,似乎難想狄青竟有這般想法。只有尹洙嘿然不服道:“要盡取關中,他把我們當作死人嗎?”

範仲淹輕輕嘆口氣,突然道:“最近朝廷有令,要我等積極備戰,可又在潼關設防……”他岔開話題,尹洙詫異道:“潼關尚遠,在那裏設防做什麽?”

狄青悚然,醒悟道:“難道說……朝廷對黨項人已有畏懼,想放棄關中之地嗎?”

尹洙愕然,本待反駁狄青,可見範仲淹臉色肅穆,知道狄青所猜不假,也是變色道:“這……這怎麽可能?最近朝廷不是讓我等招募兵士,收購驢馬,多修築要寨嗎?朝廷積極備戰,怎麽會有這麽消極的念頭?”

範仲淹憂心忡忡道:“三川口我軍慘敗,朝野震驚。他們當然也不願意放棄關中,但朝中沉疴已久,西北這次備戰,無疑耗費巨大。我們如今只能勝,不能敗!若我等再敗,朝廷喪失信心,放棄關中也是大有可能。”

衆人沉默下來,這才發覺肩頭責任重大。

見衆人神色肅然,範仲淹反倒笑道:“但元昊絕非不可戰勝,只要我等小心再小心,讓他無機可乘,自然不敢輕易出兵。他沒有機會,就是我等的機會。”

狄青咀嚼着範仲淹的話,覺得大有道理,心中希望已升。

尹洙卻領會成另外的意思,振奮了精神,說道:“不錯,他是人,我們也是人,不信鬥不過他!”

範仲淹不經意的皺了下眉頭,似乎對尹洙所言并不贊同,可終究沒有多說,轉望狄青道:“可常讀書嗎?”

狄青不想範仲淹忽有此問,汗顏道:“卑職戎馬多年,少讀書。”他懷中其實有本書,是本已快被他翻爛的詩經。

範仲淹輕聲道:“将不知古今,匹夫勇爾!”略作沉吟,從身邊拿了卷書遞過去,“我這有本書,你若有暇,可以讀讀。”

範仲淹是商量的口氣,絕不想強人所難。狄青立即接過了書,沉聲道:“謝過大人。”他看了書頁,見上面寫着《左氏春秋》四個字。

“那這幾日,你先留在這裏吧。”範仲淹輕聲道:“狄青,你一路奔波,也很辛苦,暫時休息下,我明天再和你談些事情。種大人,尹洙,你們留下,我有事說。”

狄青知範仲淹多半要和種世衡等人商議軍機,告退出帳。才到了帳外,見天色已晚。寒風蕭冷,柔遠寨已升起了堆堆篝火。火堆旁,站着兩人,卻是葛振遠和廖峰二人。

狄青揉揉眼睛,驚喜道:“你們怎麽會來到這裏?”

葛振遠胡子還是濃密,可整個人看起來瘦了幾十斤,雙眸深陷,有着說不出的憔悴。見了狄青,葛振遠眼中有淚,撲過來一把抱住了狄青,叫道:“狄指揮,你可算回來了。”

他忍不住的淚下,又是疲憊、又是欣喜。廖峰在一旁,興奮中隐約有着內疚。

狄青瞥見廖峰有些不安,奇怪道:“廖峰,你怎麽了?”他詫異葛振遠迥異的激動,也好奇廖峰的表情,總覺得這二人間有些事情發生。

廖峰才待開口,葛振遠已抹掉眼淚,笑道:“沒什麽事。狄指揮,你回來了就好。”他從懷中掏出一小包藥粉丢給了狄青,“狄指揮,她當初帶你走的時候,說你回來後,肯定會變了模樣。這藥叫做時輪,可以洗去年華,還你本來的面目!”

狄青接了那藥粉,奇怪道:“時輪?她是誰……是飛雪嗎?”

火光中,葛振遠臉色好像變了下,喃喃道:“你說那個腰間有條藍絲帶的……姑娘嗎?她叫飛雪,我……不知道的。”

狄青更是詫異,“你不認識飛雪?那你怎麽會讓飛雪帶走我呢?”他只是随口一問,不想葛振遠陡然變色,後退一步,盯着狄青道:“狄指揮,你不信我?”

葛振遠目光灼灼,眼中滿是委屈和失落。

狄青見狀,心中微顫,誠懇道:“振遠,我們是兄弟,我怎麽會不信你。但我知道你是個辦事穩妥的人,你既然把我交給飛雪,肯定有你的道理。我只以為你認識飛雪,因此問了句。你若不方便說,當我沒問好了。我還沒有謝你救了我!可是……司馬他……”

狄青神色黯然,暗想司馬不群因他而死,有空要去司馬的墓前拜祭。葛振遠嘴唇嚅動,不等說什麽,廖峰一旁大聲道:“老葛,一切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

狄青一驚,忙問,“廖峰,到底怎麽回事?”

廖峰臉色發紅,愧疚道:“狄指揮,我實話對你說了吧。當初司馬死了,老葛負責将你帶回青澗城求醫,結果他回到城中後,說你被人帶走了。他說不出那人到底是誰,也不說你去了哪裏,只說那人肯定能救你,我們都很擔心,自然……自然……”

狄青見廖峰支支吾吾,皺眉道:“你們自然就懷疑他出賣了我?”

廖峰長嘆口氣,說道:“正是這樣。我一時氣憤,還和老葛動了手。兄弟們甚至要殺了老葛為你報仇呢……後來多虧種世衡一力擔保,才将老葛暫時看押。後來聽說你又大鬧興慶府,知道你沒事,種老丈忙派人去尋你,兄弟們知道誤會了老葛,這才把老葛從牢中放出來……”

狄青已熱淚盈眶,才知道葛振遠為何這般憔悴,原來葛振遠為他狄青竟平白坐了半年多的牢。

一把抓住了葛振遠,狄青自責道:“振遠……我對不住你。”

廖峰也道:“老葛,我們都對不起你,你若打若罵,盡管由你。但是……”

“但是我們是兄弟。”狄青握緊葛振遠的雙臂,接道:“你救我的時候,就預料到以後的事情,但你還是要如此。振遠……我……”

“你若真的把我當兄弟,就莫要再說對不起了。”

葛振遠突然開口,雖然眼角還有淚水,但嘴角滿是真誠的笑,“做兄弟的……不但是有福同享,還要随時準備分享痛苦的,不然還算什麽兄弟?”他見狄青信他,已覺得一切付出都值得。他不怕委屈,可只怕別人不理解。

有時候,兄弟的信任,他看的比什麽都要重要。

或許他們本是一類人,這才能聚在一起。付出真心的,才能期盼有真心回報。

“我老家人曾說過,這輩子做兄弟,不知道修了幾生才能修得,一定要珍惜!人活着,誰沒有一點委屈!這次狄指揮沒事,我也沒死,一切都過去了,好不好?”葛振遠問話的時候,望的是廖峰。

廖峰手足無措,摸摸腦勺,半晌才道:“好,當然好!”

“不過你冤枉了我,總得有點補償才對。”葛振遠故作嚴肅。

“你說,你說。”廖峰忙道。他見葛振遠受了這多的委屈,竟肯一筆勾銷,當然什麽都肯去做。

葛振遠望了狄青、又看看廖峰,沉聲道:“我要你們今晚……陪我喝酒,不醉不歸,你們可有膽答應?”

廖峰沒想到葛振遠竟是這個要求,半晌才道:“好,誰不喝,誰是孫子!”扭過頭去的時候,差點落下淚來。

狄青望着葛振遠,也是感慨萬千。

或許相處容易,但了解,總是太難!

三人在柔遠寨找家酒肆坐下來,秋夜中,酒肆堂中燃起一堆大火。三人圍着火堆開懷痛飲,葛振遠喝酒如喝水一樣,像是要一洗多日的心境。

狄青滿懷心事,本想問問飛雪的事情,可見葛振遠喝的痛快,不想打斷他的興致,也就将念頭壓了下來。

不想葛振遠喝了幾碗酒後,對着火堆,突然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叫飛雪。我可以說認識她,但只是偶遇,我不想她還能記住我。”

狄青一震,不知道葛振遠是有心還是無意說及往事,留心傾聽。

葛振遠低聲自語,像是在追憶着什麽,“那時候,她還是個孩子。有一日,我們葛家集有一個婆婆病了,奄奄一息。村裏最有名的大夫都搖頭說沒救了,讓那家人準備後事……那姑娘突然來了,她當時還是個小姑娘,在老婆婆的床榻前,突然哭得很傷心,好像那老婆婆是她的親人……”

他說得恍恍惚惚,像是在述說一個夢。火光跳躍着,如同黑暗中跳動的精靈。

葛振遠神色迷離,讓人分不清醉醒,又道:“當時我在旁邊看着,不由問道,‘小姑娘,這是你的親人嗎?’那小姑娘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讓人如同墜入夢中……”

狄青追憶和飛雪相見的場景,也有些唏噓。他對飛雪有印象,也是因為她那雙清澈、似不沾人間煙火的眸子。

葛振遠神情不屬,低聲道:“那小姑娘只望了我一眼,就又轉過頭去說,‘你們莫要哭了,我能救她。’那婆婆的親人自然不敢相信,又見她年紀尚幼,紛紛呵斥。我在旁道,‘反正左右都是個死,讓她試一試又能如何?’那時候我在村裏還有點聲望,他們這才勉強讓那小姑娘試試。那小姑娘拿出塊石頭模樣的東西。那石頭本是瑩白色,可其中好像有螢光流動,就如茫茫草原中……飄動的螢火蟲。”

他說到這裏,微微一顫,想起了那個雪夜,飛雪也拿出了那塊石頭,是以他才相信了飛雪,讓飛雪帶走了狄青。

狄青暗想,“這種石頭,倒也少見,怪不得葛振遠一見難忘。”

葛振遠又道:“小姑娘打了碗井水,将那石頭泡進去。等了片刻,取回石頭,将那碗水給那婆婆喝了,不想……”他臉上露出難以思議的表情,“那婆婆很快就醒了,還能下地走動了。”

廖峰一直忍住不出聲,這時候驚詫萬分,失聲道:“世上還有這種事情?”

葛振遠并不理會廖峰,又灌了一口酒,喃喃道:“我若不是親眼目睹,真的也不相信這種事情。我也知道……說出來後,很多人也是不信,反倒會覺得我是在編個謊言。”

廖峰有些慚愧,一時無言。

葛振遠嘿然一笑,喃喃道:“那婆婆家的人自然對小姑娘千恩萬謝,可那小姑娘反倒冷冷道,‘我自救她,不關你們的事。’她說完就走了,竟不再看那婆婆一眼。衆人都很奇怪,但不敢追上去,我卻看到村中有兩個游手好閑的漢子嘀咕兩句,尾随那小姑娘而去。”

狄青皺眉道:“這二人不懷好意,只怕看上了小姑娘懷中的石頭。”又在想,“飛雪嬌弱,肯定不敵兩壯漢,難道是葛振遠出手救了她嗎?”

葛振遠點頭道:“是呀,誰見那石頭如此神奇,肯定都有了占有之意。我見那兩人鬼鬼祟祟,又跟在他們的後面。才出了村,就失去了那兩個地痞的行蹤。我不由急了,大聲呼喝道,‘你們莫要胡來,小姑娘,你在哪裏?’我到處亂找,等到天黑的時候,到了葛家集村外的墳地前,突然發現有兩人跪在那裏,我壯起膽子走過去,竟發現那兩人就是尾随小姑娘的地痞,而那小姑娘,早不見了。”

狄青一震,“那兩人……怎麽樣了?”

葛振遠臉上突然現出驚怖之意,握着酒碗的手劇烈的顫抖,似乎遇鬼一樣。半晌才啞着嗓子道:“那時候是夏日,螢火蟲飛來飛去,好像墳地的磷火。那兩人跪在那裏,有如死屍般。我心中害怕,喝道,‘你們做什麽呢?’不想一聲喝後,那兩人倏然跳起,一人大哭道,‘我該死、我該死。’他一掌掌的打在臉上,打得臉皮破裂,鮮血飛濺,都不覺得。另外一人卻大笑道,‘嘿嘿,石頭。嘿嘿,滿天都是石頭。’他指着天上的螢火蟲,狂笑不停,竟然和瘋子一樣。那兩個人白天還好好的人,竟然突然瘋了!而且自此以後,再也沒有清醒過!”

秋風吹過,焰火明滅,狄青和廖峰見葛振遠竟也神色瘋狂,不由背脊都泛起寒意。

那兩漢子為何會瘋,難道是因為飛雪的緣故?

陡然間一陣疾風吹來,吹動了火堆上的一根柴火,“呼”的聲中,火星飛舞。

葛振遠驀地跳起,伸手一指天空的火星,叫道:“是了,就是這種火。漫天都是這種火……”他表情駭然,像已發狂。當年的那情形,顯然給他極大的刺激。

狄青心中驚凜,倏然握住葛振遠的手,喝道:“振遠……你醒醒!”他一聲斷喝,葛振遠身軀一震,軟軟的坐下來,額頭滿是汗水,有些茫然地望了眼狄青,說道:“狄指揮,我怎麽了?”

狄青滿是詫異,見葛振遠神色恍惚,只怕他再失控,搖頭道:“沒什麽。”他遞過一碗酒,葛振遠一口喝下去,半晌才有些清醒,後怕道:“我方才是不是有些發瘋?”見狄青和廖峰滿是錯愕的表情,葛振遠身軀又顫抖起來,低聲道:“我每次回憶起那事,不知為何,都會如此。我找你們喝酒,是想用酒壯膽,我才敢說這事了。”

狄青大是驚訝,不想那件事竟給葛振遠如斯恐怖的記憶。

葛振遠又喝了兩碗酒後,這才鎮靜下來,自語道:“我那之後,驚駭過度,大病了一場。可那兩個地痞,再也沒有正常過。到現在,有時夢中,我還能夢到墳地那一幕,總是心驚。後來我就混跡軍營,也就沒有再見飛雪。”

狄青緩緩道:“飛雪後來到了新寨。是那裏打鐵老漢的孫女,難道你從來不知道?”

葛振遠一驚,“新寨只有一個鐵匠鋪,你說那個林老漢嗎?他的确有個孫女,但那……不像我遇到的那小姑娘呀。那小姑娘一張臉和雪一樣的白,林老漢的孫女,好像臉色發黃,真的是一個人嗎?”他皺起眉頭,苦思不解。

狄青見葛振遠滿是苦惱,安慰道:“是不是她都無妨了……”

葛振遠不再思索,嘆口氣道:“她總是這般神秘,讓人難解。指揮使,你在平遠受傷,我帶你回青澗城的路上,碰到了那小姑娘。當然,她已長大了。我伊始并沒有認出是她,她說能救你,但必須帶你走,我真的很為難。但她後來拿出塊石頭,那石頭……就是當年那泛着熒光的白石頭,我記起了往事,才知道是她。我知道,或許還有人能救你,但那時候,只有她能救你,我只能賭一次!”

廖峰羞愧道:“可我們當時問你,你為何死也不說這些事情?”

葛振遠澀然道:“我說了,你們會信?”

廖峰怔住,無言以對。當時狄青失蹤,衆人都對葛振遠大起疑心,這件事又是這麽詭秘,葛振遠就算如實說了,廖峰扪心自問,也是不信的。

疑心一起,事實也是蒼白無力!

狄青一旁不安道:“振遠,這件事……真苦了你。”

葛振遠突然哈哈一笑,“指揮使,一切都過去了。就和這喝醉酒一樣,第二天雖頭痛,但酒總是沒有了。你不必為他們擔當責任,我也不會再怪什麽。當初我就賭一次,你死了,我也要死。你活了……嘿嘿,我得償所願,無愧于心。好了,酒盡興了,該休息了。”

言罷,他站起來,踉踉跄跄的離去,卻一個跟頭摔在地上。

狄青忙過去扶起葛振遠,見他已醉醺醺的不省人事。臉上滿是水滴,也不知道是酒水還是淚!

狄青将葛振遠背回營帳,廖峰主動要求照顧葛振遠。狄青不知為何,想起了當年的張玉和李禹亨,心中感慨,讓廖峰留在葛振遠的身邊。出了營帳後,狄青想着飛雪的古怪,無心睡眠。

飛雪那塊石頭怎麽會那麽奇怪?飛雪如何讓兩個壯漢發狂?為何當年的場景,葛振遠過了這多年來,回憶起來還這般震駭?

飛雪到底還有多少秘密?她真的知道香巴拉在哪裏?她若真的知道香巴拉,那裏是桃源聖地,她為何不留在那裏,反倒一直四處飄蕩?

狄青想不明白,伸手入懷要取時輪。那是飛雪留下的藥,可以洗去年華的。

時輪,很奇怪的名字,狄青暗自想到。

狄青伸手入懷,沒有掏出藥物,卻碰到了範仲淹給的那卷左氏春秋。狄青心思微動,掏出那本書,随手翻了下,見一頁寫道:“聲伯夢涉洹,或與己瓊瑰,食之,泣而為瓊瑰,盈其懷……還自鄭,壬申,至于貍脤而占之,曰:餘恐死,故不敢占也。今衆繁而從餘三年矣,無傷也。言之,之暮而卒。”

狄青粗通文,倒也看懂了這些話,知道這文是說有個叫聲伯的人做夢渡過洹水,有人将一種叫做瓊魂的珠寶給聲伯吃。聲伯吃了後,哭出的眼淚都變成了珠玉。聲伯醒後,一直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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