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雪羽一身雪白衣衫，寬大的袖袍随風飄拂，腳步輕緩有致，神情閑适！孫媽媽引薦，他走進東閣的華樓廂房！
廂房布置精簡而不失華麗，一道屏風內，一張上好純木制的簡臺，臺上擱放一把古琴，遠遠一看，便知那是一把上好的琴，質地純良，色澤光豔！
公主俯身而坐，本就是清麗的容顏，今兒這麽一番精細的打扮，添了幾分尊榮的華貴之氣，雙眸似水，帶着柔情，有些癡迷地望着緩緩朝她走來的雪羽！
“趙恒，你先下去吧！”
“諾——”
與往日那般不知世事的普通小丫頭相比，今日的公主顯得有幾分穩重，給人不怒自威的感覺！
一邊是天真無邪的小丫頭，一邊是沉穩淫威的公主，雪羽不禁嘆然，他不知是該佩服公主的演技，還是嘆然她在兩面性格收放自如的人格！
“雪羽參見公主！”
他微微俯身，行南朝叩拜之禮！
“起身！”
公主語氣輕柔，一個手勢命他坐下！
“雪羽為公主撫琴一曲，可好？”
“好！”
公主輕輕抿一口香茶，宮中樂師舞姬衆多，她聽過太多曲調絕美的琴音，對于這個雪羽，只聞他是個琴師，卻不知琴技如何！
雪羽輕緩地坐了下來，玉指将身前的一絲秀發捋至肩後，神情閑散，柔中帶光，似乎在看公主，又似是有所思！
他雙手撥弄着琴弦，動作柔緩，纖纖細指，似是在琴弦上跳躍！公主遠遠地望着那一雙手，修長白皙，她見過無數雙琴師的手，卻遠不及他的半分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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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聲悠悠揚揚，不似往日的空靈，帶着一絲柔情，讓聽琴人的心也随之漾蕩，久久不能平複！
廂房四周點着一排燭光，在這燭光搖曳之中，和着唯美柔情的琴音，對着這樣似是從漫天冰雪裏走出來的翩翩男子，公主有些醉醺醺！但她不能傾倒，因為此刻她是南朝的公主，為一名青樓男子傾倒，有失她公主尊貴的身份！
一曲終了，雪羽緩緩走來，坐在公主身前，為她倒上一杯美酒！
“金陵閣的酒特別香，公主一定要嘗嘗！”
公主端起酒杯，而又将杯盞緩緩挪至雪羽身側！她酒力不佳，幾杯便要倒下，為保持清醒的頭腦，她不能喝酒！
“雪羽，本公主今日身子欠佳，不如你替我喝了它！”
雪羽玉指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雪羽淡淡一笑，眸子裏迸放着光彩，連笑容都如此風輕雲淡，公主凝視着雪羽，他就似是世外的天人，仿佛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卻又不得不在這個世界存活下去，那樣幹淨清澈的眸子，就算是這個公主，望上一眼，也覺得是亵渎！
公主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只是拿起手中的香茶，喝了又喝！
“你怎麽得知我的身份？”
“整個皇城都張貼着公主失蹤的告示，那日，金陵閣來了五位丫鬟，其中兩位生的嬌貴，看不出來半分吃過苦的模樣，其中一位就是你，所以雪羽才有了猜測！”
“就憑這一點？”
“自然不是，金陵閣這種地方，就算沒有半點地位，但只要多花銀兩，自然能夠證實我的想法！”
“這麽說，你來金陵閣，并不是為了銀兩！”
想想也對，他看起來那樣孤高淡涼，似是對這個世界別無所求，又怎會追求錢財那樣世俗的東西！
“自然不是！”
“那是為了什麽？”
“公主，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雪羽也不列外，還請公主原諒，雪羽暫時無可奉告！”
公主沉吟，她一番思量，着實也猜不出來，那樣一個心如冰雪的男子，會想要什麽，他就像是一個謎，讓人猜不透摸不着，可越是這樣，她反倒越想要了解他，将他看得清楚！
“既然這樣，直接說重點吧！”
“雪羽懇請，明日公主為我捧場，讓我能夠成功上金陵閣的金榜！”
其實他不說，她也早該猜到了，她淡然一笑，問到：
“雪羽，你想攀附我，可願真心成為我的人？”
“自然願意！”
“我可記得，你的身邊有個喚作紅衣的丫鬟，那日的情景也歷歷在目，你跟我承認你親吻了她，還說喜歡她，我是公主，眼裏容不得沙子！”
雪羽是她心儀之人，她抑制住內心的激動，将傾慕之情深埋于心底，只因她是公主，不能失了尊貴！
“公主變化多端，雪羽還真是看不透徹，公主于我，又可是真心！”
那日出宮，她坐在馬車之內，輕卷車簾，遠遠地瞧見立在金陵閣樓上的雪羽，便一眼陷了進去，雖看不太清他的容顏，但一身雪衣的他風采翩翩絕世，氣質是那樣高雅，恍若山巅不可攀附的冰雪，望着他，讓人不由自主的自行慚愧！
明明是青樓之人，為何他看起來如此潔白無垢！
若是旁人這樣問她，定會觸怒她，她只是緩緩起身，靠近他，凝視着他，輕緩地說到：
“自然是！”
雪羽笑了笑，回到：
“紅衣只是我的義妹，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感情要好，她是胡鬧了些，得罪了公主，還請公主見諒，不要再為難她！我和她不過小打小鬧慣了，所謂的喜歡也只是哥哥對妹妹的關心，那日還不知公主的身份，自然是要維護着小妹！”
“那你可有半分喜歡我？”
“我若說喜歡，倒顯得我虛假，只不過有求你公主，為了讨好公主罷了，這樣的答複想必你也不會開心！”
“雪羽真是真性情！”
雪羽也往前一步，柔情的眸子深深地望進她的眼底，淡淡地說到：
“感情這種東西最說不清，公主若願意幫我，雪羽感念着公主的恩情，說不定會慢慢地喜歡上公主！”
這樣輕軟好聽的聲音在耳旁回旋，公主瞬間感覺耳朵都要懷孕了！她再也把持不住，腳一滑，身子往後倒，雪羽一把拉住她，将她挽在懷裏！
公主須籲一聲，就算他不求她，她也會幫他，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對他的愛不知何時深入了骨髓，只不過貴為公主的她，不能輕易表露出來罷了！
公主有些醉人，此時此景，竟不知所以！
“雪羽，我一定會幫你，但是今夜我要你陪着我！”
她在他的懷裏輕輕說到，聲音嬌嗔柔媚，似一陣軟綿綿的風！
“諾！”
今晚夜色晦暗，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清風拂過，唐九穿得單薄，覺得身子有些冷！
唐九從未見過比自己還要貪吃的小狐貍，還這麽愛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清新的林間散發着徐徐的酒氣！
她扶着一倒一歪的白若，找了間客棧住了下來！
身子可真是沉啊，唐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白若扶進了房間，此刻，她手酸腳軟！今晚喝得這般醉，明日還能起得來嗎！還說去五臺山看桃花，真是坑人！
看桃花還不如看着雪羽呢——
唐九将白若扶上床後，坐了下來，撐着腦袋瓜兒，望着天空！
怎地又想起他了呢，明明他是那樣可惡，中傷自己，踐踏自己！愛一個人本就會變得卑微，在他面前，她渺小得猶如塵粒！
唐九忽然做了個決定，她要回去，無論結果怎樣，她都要陪在雪羽的身側！
留下一封書信放在桌上，唐九便騎馬朝着金陵閣的方向駛去！
沒有星月的夜空下，馬兒跑得飛快！
回到金陵閣，夜色已深！
唐九下馬之後，便小跑着上樓，她推門而入，喚着雪羽的名字，誰知，流煙躺在雪羽的床榻上，睡得不知所雲！
流煙聽到聲響，立即起身，撐開手臂，将暮藍的衣衫穿好，他臉色冷然，着實吓了一跳！
雪羽大人讓他今夜安心住在此處，随時聽安排複命，誰知深夜九小姐卻回了！
“流煙見過九小姐！”
“怎麽是你，雪羽呢？”
“九小姐，您不是去五臺山了麽？”
為什麽連他也知道自己要去五臺山，她離開之後，雪羽不在屋中，流煙卻在，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快說，雪羽在哪裏？”
“他去陪公主了！”
“哪個公主？”
“自然是當今皇帝的親阿姐！”
攀附公主？！雪羽，這就是你想出來的對策麽，為了不讓自己破壞計劃，還讓白若帶着自己離開陽都！
“他現在在哪間房！”
“華樓廂房！”
怎的這九小姐一驚一乍的，流煙感覺不太對勁，莫非九小姐對雪羽大人——
若是這樣，那可就糟了，這樣精心的計劃豈不是要！
流煙起身，預備攔住唐九！
唐九紅衣似火，四目相對，眸子裏帶着無名的怒火，說到：
“流煙，你什麽身份，本小姐的事情也要阻攔！”
流煙這才緩過來，是呀，她才是唐門的主子，他放開手，任由她離去，只希望不要壞了大人的計劃才好！
唐九小跑至華樓廂房！
來到廂房門口，她腳步輕緩，輕輕推開廂房屋門，屋內，煙霧缭繞，依稀可見香軟的床榻上躺着一個美人，身側半裸着身子的男子緩緩穿衣！
趙恒發現有人在屋外鬼鬼祟祟，立即揮刀而來，空氣中彌漫着恐怖的殺氣！隐隐約約還有一波人馬，與趙恒打了起來，唐九往後一看，似是青龍的身影，涯哥哥身旁的護衛！
一陣厮殺——
唐九破門而入！
雪羽凝神擡頭，半裸的身子正立在唐九的身前！
她雖羞着臉，卻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朝着他步步走來！
雪羽停下穿衣的動作，驚詫，不知所措！
本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這還是他第一次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她走到他的跟前，朝着床榻上的美人兒看了看，慕靈兒睡得正香甜，宮中那麽多公主，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她是當今皇上的親阿姐，皇上尚未娶妻納妾，她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榮地位，這樣好的主兒，難怪他會去攀附！
她望着他，冷冷地說到：
“很奇怪，我為什麽會在這裏，而不是在去五臺山的路上，對吧！”
他凝望着她，半刻，說不出一個字來！
淚水不争氣地劃過眼角，她緊握住雙拳，心碎了一地，仿佛再也無法修複一般！
這就是她所愛的雪羽，為了達到目的，不惜弄髒自己的身體，還是說，他本來就是有那麽一點喜歡公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