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晚會全長兩個半小時,前兩個小時大家都是以欣賞為主,刷手機為輔,場面相對和諧。
而這期間非但沒有人提前離場,相反人數越來愈多,倒數第二個節目,“壓軸大戲”開始時,走廊過道裏都站滿了人。
所謂的“壓軸大戲”,其實并非什麽複雜的演出,只是一人獨唱加幾人伴奏。可耐不住表演之人自帶流量的強大氣場,而且是“三劍客”在聚光燈下的首秀,所以場面壯觀可想而知了。
在一陣陣尖叫聲中,淩溪看向舞臺,辛宥哥手持吉他,金魏陶拿着小提琴,還有其他幾個樂手,正緩緩走向舞臺,開始做調試準備。
她知道,辛宥哥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吉他了,雖然有好多年沒見他練了,可是以他的實力,想要重新拿起一門曾經精通的樂器并不是難事,可是他願意上舞臺這件事情實數難得。
在座因他而尖叫的女生,只知道他身上閃着耀眼的光,而她卻知道他背後付出了怎樣的努力。
她的目光鎖定着辛宥哥的一舉一動,大腦陷入回憶當中,他還沒上小學的時候,就開始學音樂、學美術,上了小學還學過散打、跆拳道,上了初中開始接觸編程,玩籃球,到了高中深入接觸計算機的同時,業餘玩DOTA還得過冠軍。可以說他的時間在他能力範圍內被統籌安排到了極致。
當然這個男生身上雖然閃着光環,但也不是超人,他在生活中也有着很多小毛病,比如吃飯挑剔且不會做飯;穿衣顏色單一只愛黑色且不愛洗衣服(好在會用洗衣機);膽子小,不敢看恐怖片;不喜歡動物,尤其害怕爬行類的冷血動物,像蛇、蚯蚓、壁虎等等;自主性太強,認定的東西別人很難改變,比如高考志願……
在一陣沸騰聲中,淩溪的思緒被打斷,項城拿着話筒走向舞臺正中央。
她原來還有疑惑,為什麽辛宥哥和金學長不去參加自己學院的晚會,反而跑到了她們學院。看此情形,應該是為了導員,毫無疑問導員才是這個環節的主角,而他們甘心為他陪襯。
在衆人矚目下,項城朝向樂隊的方向點了點頭,瞬間舞臺燈光變暗,只留下幾束聚光燈形成的光路,照在表演者的身上。
音樂聲響起時現場頓時安靜下來,優美的旋律在淩溪耳邊萦繞起來,這是一首張信哲的經典情歌——《信仰》。
淩溪看着辛宥哥專注的樣子,突然想起小時候他學吉他時,為她彈唱的情形,那時他們都是孩子,現在他們都已經長大。
随後她又将目光定格在導員身上,當導員深情的聲音傳來時,她感到一股電流直擊心房,如果對于導員的情感一無所知,她一定會把它當成是一種平常的表演。可是此刻因為了解了演唱者情感的出處,她便不像是在聽一首歌,而是在聽一個憂傷的愛情故事。
項城的眼神中寫滿憂郁,回憶的傷在腦海中一幕幕重現,他把自己的一片癡情全部注入到歌聲中,唱給大洋彼岸那個帶走他心的人。
明知不該去想不能去想/偏又想到迷惘/是誰讓我心酸誰讓我牽挂/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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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深陷愛情的囹圄,我的心裏,我的腦海裏,我的一切的一切裏都是你,你開心,我會笑,你哭泣,我會痛,你是我的主宰,主宰着我所有的喜怒哀樂。
想知道多年漂浮的時光/是否你也想家
眼睜睜的看你獨自漂浮在外,無依無靠,我卻毫無辦法,我雖然沒有像你一樣遠在異國他鄉,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不在,我的心也沒有着落。
我那麽多遺憾/那麽多期盼/你知道嗎
我多麽希望你說的分手,只是我做過的一場夢,而我聽人說過,夢與現實往往都是相反的。
我愛你是多麽清楚多麽堅固的信仰/我愛你是多麽溫暖多麽勇敢的力量/我不管心多傷不管愛多慌不管別人怎麽想/愛是一種信仰/把我帶到你的身旁
我愛你是忠于自己忠于愛情的信仰/我愛你是來自靈魂來自生命的力量/在遙遠的地方/你是否一樣聽過我的呼喊/愛是一種信仰/把你帶回我的身旁
項城唱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聲音明顯已經開始發顫,情緒變得有些不穩定,唱完之後,他對着舞臺前方冰冷的地板,在最後的樂器聲中哽咽着用氣聲說出一段獨白:
我愛你,如果有一天你說,你需要我,我定會義無反顧。
我知道你也愛我,如果有一天你說,你想回來,我會一直都在。
在雷鳴般的掌聲中,項城轉過身,将雙眼埋于自己的手掌中。伴随一陣尖叫聲,花辛宥起身上前,左手持吉他,右臂将他攬過,輕拍安撫,随後一起走下舞臺。
他們的表演給現場留下了一片抽泣,有人是聽着他的歌,體會着他的情,也有人則是聽着他的歌,動着自己的情。無論是哪一種,那種直達人心的震撼,都足以攪起心底久積的沉澱,長時間無法平複。
淩溪本以為自己不會哭,可是當聽到導員的獨白時,她卻鼻子一酸,再也控制不住了。
這是一種怎樣刻骨銘心的愛情?
“小溪,你哭的我也想哭了,你們說導員會不會是失戀了啊。”周佳穎已經顧不得看最後一個節目了。
淩溪沒有接話,高晨回道:“導員這麽優秀應該不至于吧,說不定只是為了演出的效果。”
“也是,如果真是這樣,我就放心了。”周佳穎看到導員哽咽的那一刻非常心疼。
高晨笑着調侃:“放心?別自作多情啦,就算是失戀,也用不着你、我操心吶。”
周佳穎反駁:“我不是操心,我只是關心,OK?”
高晨:“人家後面迷妹一堆,想找個女朋友還不是分分鐘的事?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周佳穎:“……”
周佳穎被怼到無言,輕掐了她一下,又“哼哼”了兩聲,表示抗議。
淩溪看着她們兩個的鬥嘴,又破涕為笑。
晚會結束,花辛宥和項城走在校園的大道上。
兩人各自因為自己的事情,沉默着,許久,心情已經平複下來的項城先開口:“如果注定沒有結局,就當是告別了。”
這也是他堅持要參加這次晚會的原因,給自己的心傷一次說再見的機會,從此便放過自己。
“嗯。”花辛宥不善于安慰人,但是他肯定項城的做法。
又一陣沉默過後,項城再次開口:“但是花神……”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你沒必要在這方面也要和我‘惺惺相惜’。”
“嗯,很好。”
“什麽很好?”
“自嘲加調侃,說明我以後可以不用再為你的事情操心了。”
“……”為我操心?好吧,最近花神确實讓他見識了什麽叫做心思細膩,他不僅根據醫生的叮囑找人為他調配飲食,而且還親自監督他吃飯,甚至連每天的工作量都給他強制分配好,讓他既閑不着,又能夠保證足夠的休息時間,真的是用心良苦。
可是這個人一心為他的同時,到底有沒有想過自己啊,項城心中因為情傷築起的自我封閉的壁壘開始剝落塌陷,“花神,我是認真的,你們不一樣,我們是因為距離的無奈,而你們彼此近在眼前,為什麽要這樣?”
“時機不對。”
對于花神的話,項城哭笑不得。“這麽多年了,就沒個對的時機?”
“就是因為時間太長了,所以時機才更難把握。”
“這是什麽邏輯?”
花辛宥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在組織語言。項城是他為數不多深交并信任的朋友,此刻如果想傾訴,他無疑是最好的聽衆。
長期養成的缜密思維,用在愛情中,卻讓他屢屢受挫,而此刻他确實也有傾訴的欲望,“追求一個相處時間短暫的異性,機會有很多,而且即使第一次追求遭到拒絕,也并不意味着沒有希望,因為不完全了解,所以每一次新的認識都是一次機會。但我們不一樣,我們已經彼此十分了解對方,沒有了神秘的面紗,所以我只有一次機會,而這一次機會,非是即否,沒有餘地。所以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不能冒險。”
項城踢了一下路邊的石子,啼笑皆非:“沒有十足的把握?花神,你會不會想的太多了,你的追求是多少女生夢寐以求卻又求之不得的?說不定人家小姑娘也正等着你的表白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就不會跟我約定了。”
“約定?”
“嗯,她讓我給她一段平靜的時光,所以暫時不想讓她身邊的人知道我和她認識這件事情。”
Oh,my god!項城睜大眼晴,邊走邊轉頭看向花辛宥,“神,你的這個小丫頭果然有個性!”
花辛宥嘆了一口氣,說:“以前我總以為贏得愛情的方式,是自己足夠優秀,所以我努力發光,甚至自以為是的為她罩上我所有的光環,因為我跟你一樣,以為她會喜歡別人羨慕的眼光,可是我錯了,那些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他思考了一會,又補充道,“雖然她給人的整體感覺總是溫順的、親和的,可是我了解她,她的內心住着一匹桀骜不馴的野馬,有着自己倔強的堅持,所以想要征服她,并不容易。”
“對于她的這種個性,我也很頭疼,因為我拿她完全沒有辦法。我心裏清楚,我本可以找個願意依附自己的人,找個根本不需要我費勁心思去取悅的人,可矛盾的是,這樣的人又不是我想要的,我喜歡她,喜歡她的全部,當然也包括她的倔強。”
花辛宥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袒露心聲,他原以為說出來心裏會痛快些,可是當一個個求而不得的畫面再次從回憶中湧現,他仿佛沉入幽暗冰冷的深潭,麻冷鑽心。
花神的話讓項城想到了自己,他嘆了一口氣,“既然喜歡的是玫瑰,那麽被刺幾下總是難免的,所以忍着吧,誰讓我們都喜歡被虐呢。”
兩個在別人眼中無比耀眼清傲的男生,在愛情面前,也有着同無數人一樣道不盡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