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亂點鴛鴦”開始之前,果然如花辛宥提議的那樣,有一小部分人主動離場。
想着辛宥哥還在樓下等着,淩溪也打算離開。
“親愛的們,你們接着玩哈,我有事,得先走啦。”淩溪跟身邊的舍友打過招呼,背起背包,準備離開。
“小溪,考察期過了?”姜雪拉住淩溪壞笑着問道。
高晨和周佳穎也開始偷笑起來,她們三個趁她不在的時候,沒少替她和她發小的事情操心。
“嗯?”淩溪不理解她們的暗語。
“發小呀,你同意你發小的追求了?”
“啊?”
周佳穎的開門見山,讓淩溪的臉上頓時如火烤一般,尤其當看到金魏陶剛喝了一口的水,又一下子噴了一地的時候,更是無比尴尬。
金魏陶差點憋出內傷,衆人追捧的花神,在她們口中竟然被代號為“發小”?,要是此事花神知道了,會不會覺得很過瘾?哈哈……
看到自己的過度反應,引來大家質疑的目光,金魏陶趕緊解釋:“沒事,我就是不小心嗆了一下。”
淩溪半遮着紅透的臉,羞羞跑掉。
此時往來的同學漸漸多了起來,所以她沒有回辛宥哥所在的VIP室,而是直接跑到馬路對面的大樹下,才給他打了電話。
北方的天氣冷的比較早,此時外面已經飄起了小雪,雪花在路燈昏黃的光線中,洋洋灑灑,飛舞旋下。
花辛宥心中原有的憋悶已經被撲面的冷氣吹散,他輕輕抖了一下她羽絨服帽子上的雪花,幫她把帽子戴好,随後自己也扣上帽子。
從這裏到學校有很長一段路,所有的同學都是坐車來的。而此刻他卻并沒有要坐車的打算,當然她也默契的沒有提出這個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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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路燈光線昏暗,加上他們都戴着帽子,捂得相對嚴實,所以她也不再顧忌別人的眼光。只是靜靜同他并肩朝着學校的方向走去,所經之地兩排淺淺的腳印依稀可見。
他不習慣于主動找話題,只要在一起,哪怕什麽都不說,他也覺得很安心。
而她又不習慣于沉默,于是低聲問道:“哥,導員怎麽樣了?”
“身體上應該沒什麽大事。”
身體上?也是,導員真正的傷應該是心傷。
雖然辛宥哥在醫院的時候對導員說話一副毫不客氣的樣子,但能看得出來,他還是很關心導員的,這麽多年來,她第一次見他對一個男生流露出如此關切的樣子,所以他們的交情一定非比尋常吧。
“你和導員同時選擇了A大,不會是約定好的吧?”
其實這個疑問她很早就有了,辛宥哥當初不顧家人反對堅持要報A大,雖然他堅持說是因為喜歡Q市,而她對此總是半信半疑。直到那天知道了導員就是“一蓑煙雨”,她又聯想到了此事情,不過她一直都沒問。
今天看到他們的表現,她對這個答案又産生了好奇。
“約定?我為什麽要和他約定?”
嗯?難道不是嗎?淩溪一邊機械的邁着步子,一邊思考着。
也是,如果是約定的話,他們本可以約定一個更好的學校,因為導員的優秀也是有目共睹的。那為什麽他們同時選擇了A大,難道都是因為Q市的環境好?這也太随性了吧?
花辛宥當然知道小丫頭的疑問點在哪裏,解釋:“我說過了,我選擇A大是因為未來打算在Q市定居,所以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在別的地方。至于你們導員,他能考上A大就已經很不錯了。”
啊?怎麽可能?
“我聽說導員成績很好的,而且高考數學可是滿分啊,怎麽會……”
“嗯,他數學是很強,但是小綜合缺考有什麽辦法?”
“小綜合?缺考?”淩溪一臉茫然,她不知道小綜合是個什麽考試,更不明白高考這麽重要的事情,導員竟然能缺考?
“嗯,這是他們省特有的考試模式3+X+1,三門主科各150分,X是理綜或者文綜240分,小綜合60分,主要考基本常識。至于缺考的原因,據說是遲到,具體什麽原因遲到,我就不清楚了。”
“遲到?”怎麽會呢?導員開學的時候還特意給他們強調過時間觀念的重要性,對于守時這麽看重的一個人,怎麽會在這麽重大的考試上遲到呢?
不過既然辛宥哥說了不清楚原因,她也就沒有繼續問下去,突然心中為之一震,她瞪大雙眼,“這麽說,導員缺考一科,還考上了A大?”她不敢相信,自己拼盡全力才考上的這所大學,導員在缺考一科的情況下,竟然還能被這所重點本科院校錄取,這是何等的實力啊。
“是的,不過被調劑到了你們數學專業。”
“調劑?”
“嗯,他原來報考的專業也是計算機。”
“原來是這樣呀,學不成自己想學的專業,那導員豈不是很遺憾?”
“對于別人或許會覺得遺憾,而他現在比誰都潇灑。”
“為什麽?”
“數學只是他的愛好,計算機才是他真正的專業,考試只考愛好,不考專業,難道你不會覺得很爽?”
額……淩溪邊走邊轉頭看了一眼辛宥哥,他的表情平靜如水,可是她的心中仿佛受到了強烈的震撼,真的還可以這樣嗎?為什麽剛開學才兩個多月的時間,她就深深的感受到了來自高數的折磨。
好吧,果然學霸的邏輯跟她這種正常人是不一樣的。
“那導員平時跟你們一起聽課嗎?”
“不需要,以他的水平,完全可以無師自通。”
“原來我們的導員這麽厲害。”聽了辛宥哥的話,淩溪毫不掩飾的誇贊着自己的導員,同時流露出崇拜之情。
“滿足了?”
“嗯?”
“你的好奇心。”
“嗯。”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換個話題了。”自己心愛的女生,張口閉口就是另一個男生,雖說還不至于吃醋,但是也高興不到哪去。
經辛宥哥提醒,淩溪才猛然發現,他們這一路好像一直都在聊導員。
是應該換個話題了,可是聊什麽呢?
“晚會時你說的提議,真的是受導員所托?”
這句話一說出來,淩溪立刻就後悔了,因為她又提到了導員。
結果也如她所料,辛宥哥果然毫無反應。
她只是随口一問,真心沒有別的意思,她想解釋,又覺得解釋很多餘,于是索性也沉默起來。
雪越下越大,淩溪伸出蜷縮在袖子裏的手,拍打了幾下身上的雪花,她的手本來就偏涼,加上雪花在掌心融化時吸走的熱量,瞬間感覺冰冷難耐,于是不自覺的雙手捂住嘴巴,哈了一口氣,又使勁搓揉了一番。
待她再次把右手縮進袖子裏後,又伸出兩只手指去拽左臂的袖子,就在她剛捏住衣角還沒來得及用力時,左手突然被另一股力量拽走。
淩溪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手已經被他握住伸進了他羽絨服的口袋裏。
“是我的提議,我不希望你在那種無聊的晚會上……浪費我的時間。”
啊?這是什麽話?她參加她的晚會,怎麽會浪費他的時間?
好吧,話說他确實等了她很長時間。可是就算是這樣,也不用說的這麽……霸道吧。
她嘗試向外抽手,為了避免尴尬,她的動作輕柔,慢慢的一點點退開,就在她的手馬上要掙脫束縛的時候,突然心頭一緊,手掌重新被他鎖住,緊緊的鎖住。
他們還在繼續走着,他氣定神閑,她心神不寧。
冰與火的纏繞,火還是要略勝一籌,她的手在他的掌心中慢慢變得溫熱柔軟起來。
心跳平複之後,淩溪的大腦恢複了正常的思考功能,問題也随之而來。
他們現在這樣算什麽?捂手?還是牽手?
她默默調整着自己的步伐,試圖跟他邁步的節奏保持一致。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此刻被一個溫暖而有力量的大手緊緊握住,她的感覺竟然如此踏實。
而他也如此,牽着她的手,哪怕徒步走到世界的盡頭,也甘之如饴。
當然地球是圓的,沒有盡頭,而他們腳下的路卻有盡頭,沒有經過她的批準,他還是需要遵守約定,于是在校門口,他放開了她,默默注視,她走後,他亦離開。
淩溪回到宿舍,舍友還沒回來,她從包裏取出辛宥哥送她的禮物,輕輕扯開包裝一角,果然是書。她繼續撕着封裝紙。
《傲慢與偏見》?他送了她一本小說?
好吧,她确實喜歡看書,尤其是這種愛情小說,很早以前她就看過《傲慢與偏見》的電影,不過現在印象已經不是很深了,所以對于小說本身,她還是有興趣拜讀一下的。
對于晚會後來發生的事情,淩溪自然也是不感興趣的,但是在舍友回來之後的熱聊中,她了解到,現場竟然成了三對,果然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啊,策劃者們對于這個戰績應該也是很有成就感了吧。
晚上她躺在床上,回憶着舍友為自己過的生日時的畫面,感動之情再度萌發。
她很珍視這份難得的情誼,友情與愛情一樣,都要付以真心才能換得真心。
想到愛情,辛宥哥今天的舉動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心房有點暖,是幸福的感覺。可是也有點為難,經歷了這次看似以捂手為名的牽手,他們以後要如何再相處?
花辛宥晚上并沒有回醫院,而且回了自己的公寓。
忙碌到淩晨之後,躺在床上的他,仍無睡意。
他握住她手的那一刻,完全是因為沖動,一種一再克制,卻還是抑制不住的沖動。
雖然明明知道,短暫的幸福時刻過後,他們還是會恢複原來的狀态,對他而言甚至會變得更加度日如年,但是對于這個舉動,他從來沒有後悔過。
既然時間對于渴望,每一秒都是煎熬,那他除了繼續煎熬下去也別無選擇了。
第二天早上,金魏陶打來電話說他會去給項城送早飯,所以花辛宥也不着急了,忙到十點後,把公寓簡單收拾了一下,又去項城宿舍給他拿了件外套,快到中午的時候才來到醫院。
項城邊輸液邊跟金魏陶聊着天,兩人臉上都挂着笑,見花神一來,他們象征性的跟他打過招呼,又開始對聊起來。
項城“啧”了一聲,感嘆道:“現場成了三對?老金你別說,我這個‘提議’還真是高效加道德哈。”
金魏陶配合道:“嗯吶,要不都說姜還是老的辣嘛,那幫‘小孩’策劃的時候就沒有考慮得像你這麽周全,話說那三對‘鴛鴦’都應該感謝你呀。”
項城:“我比較好奇的是,算上場外的,會不會還不止三對呢?”
金魏陶:“哈哈,這個還真沒準。”
花辛宥對于他們的“嘲諷”早已心有準備,始終沉默不語,臉上不陰不晴,像沒事人似的,把外套放到項城床邊,然後拿起床頭櫃上的暖瓶輕晃,轉身去了熱水房。
他走後,留下四目相對,還沒搞定呢?兩人默契的搖了搖頭。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是追逐愛情的節奏,哪有千篇一律的模板,有的只能是契合心意後伺機而動的旁觀者迷當局者清。
中午金魏陶買飯回來後就先走了,而項城下午還有一個吊瓶,輸完液之後便可以出院了。
此刻花辛宥和項城正吃午飯。
項城從土豆片下挑出一塊辣椒,“老金說下午你們有個考試,所以一會你也回去吧,我這裏沒什麽事了。”
“不重要。”花辛宥把他筷子中的辣椒夾走,放到自己的嘴裏。
“喂。”雖然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但是看着自己心愛的辣椒被無情的掠走,項城還是有些無奈,于是放下筷子,目不轉睛的盯着他。
花辛宥并不理會,繼續吃着飯。
項城奪下他的筷子,急不可耐的說道:“不重要的考試也是考試,難道你還要缺考不成?”
花辛宥冷顏肅目,不答反問:“連食物的誘惑都抵抗不了,你還指望我放心把你一個人留下?”
項城苦笑,花神還真是為他操碎了心吶。
不過也正是因為花神的擔心,他才更加堅定的告訴自己,必須快點好起來,于是推心置腹的說道:“抵抗不了食物的誘惑,證明我已經有胃口了,而有胃口證明我已經想通了,所以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花辛宥沒有回答,而是重新拿起筷子,夾菜之前,微嘆了一口氣,懇切的說道:“有胃口……就好好吃飯吧。”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聽起來卻像是苦口婆心的囑托。
項城當然能夠理解他的意思,他指的并不僅僅是這頓飯,而是以後也可以有規律的飲食,注意身體。于是點頭同意,拿起勺子,開始喝起自己的養胃粥。
飯後項城下床活動了一會,又回到床上閉目養神,他的身體已無大礙,剩下的就是調理和修養。
花辛宥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從兜裏掏出一串鑰匙,拆解着公寓的備用鑰匙。
項城聽到鑰匙摩擦碰撞的聲音,緩緩擡眼,“你幹嘛?”
“既然你這麽讓人放心,我想我下午也可以去參加考試了。”說話間,把拆下的鑰匙放到床頭櫃旁,“你昨天也說了,你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靜養,所以我也沒必要在這自作多情了,公寓鑰匙留給你,出院去我那住。”
隔壁病床再次傳來偷笑的聲音,而且這次的笑聲中明顯藏有一絲隐喻,項城無奈,側身湊到花辛宥身邊,低聲說道:“神,你又是睡覺,又是自作多情,又是住你家的,怎麽着?是想存心毀我清譽還是真的在暗示我什麽?”
項城說完之後,重新坐正,淺笑間透出不可言喻的深意。
花辛宥對于這種調侃從來都是開啓自動屏蔽模式,“我們說好的分工明确,而現在很明顯我的進度要比你快的多,我可不想到最後還要替你分擔你的工作,所以靜養的同時,請你也提高一下效率。”花辛宥指的當然是他們在做網站方面的瑣事,忙碌雖然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但是總比閑着瞎想強,所以這一點上他毫不留情。
說完之後,抓起背包,起身要走,“這段時間我回宿舍住。”
“等一下。”當他繞過床尾時,項城突然喊道。
花辛宥停步,轉頭看向他,等待着他最後的吩咐。
項城朝他微微一笑,含情脈脈的說道:“親愛的,你鑰匙鏈上的‘HelloKitty’真可愛。”
“……”
有人無語,有人竊竊私語。
也有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既然是做戲當然要做足,不然怎麽能滿足吃瓜群衆的好奇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