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撒潑打滾
“來了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 不小心來晚了。”一群人熙熙攘攘緊趕慢趕跑過來。
“這裏就是你們要的大豆油, 一共五十斤。”葉長雲沒有繼續跟伍糧聊天，走到對方面前。
這次的買家是木料廠的人。
跟之前的紡織廠不同, 這次的木料廠主要是經營木料，要的大豆油也不多，總共就只有五十斤。
甘藍走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們拿出了一個大秤。
對方還是笑呵呵的：“稱一下，畢竟這些大豆油真的不便宜。”
甘藍跟葉長雲還沒有反應, 伍糧先皺了眉：“只是八毛錢一斤, 還不要票，你不要還有很多人要。”
對方瞥了伍糧一眼：“你這人怎麽說話呢, 這油都拉過來了, 怎麽能不要呢, 你也是紅旗榨油廠的人？”
伍糧沖着他微微一笑：“不是, 我是紅豐榨油廠的。”
伍糧剛說完, 對方很快反應過來, 剛剛說話的人被身後的人推了一下，示意他注意下。
那人迅速反應過來, 臉上立刻帶着笑：“原來是紅豐榨油廠的, 初次見面，久仰久仰。”
甘藍看着對方迅速變臉的樣子，低頭憋笑。
紅旗榨油廠跟紅豐榨油廠雖然只差了一個字，其中的區別可不是一點兩點, 紅旗榨油廠說到底是一個新廠，又是大隊名下的集體廠，從根本上來說是比不上鎮上這些廠的。
而紅豐榨油廠卻是“國有企業”，底蘊豐厚，實力雄厚，又掌握着不少地方的植物油資源，本質上跟紅旗榨油廠截然不同。
未免兩人吵起來，苗禾上前一步，直接道：“先稱一下吧，大豆油的價格是不低，還是确認一下比較好。”
大概是因為有了伍糧的插嘴，雙方的氣氛一時間比較尴尬，甘藍這麽一說，對方松了口氣，連忙招呼人稱重，但也只是走了個流程，随便稱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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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可以，五十斤還超了呢。”
甘藍微笑：“大豆油八毛一斤，一共四十塊錢。”
“好好好。”對方連忙從口袋裏數出六十塊錢，交到甘藍手裏，付清貨款之後又随便講了兩句，然後轉身就走。
對方帶着人，拉着大豆油離開。
伍糧轉身，暴躁道：“這種人，你們真沒必要跟他客氣，你們的大豆油也就八毛錢一斤，還不要票，他竟然還嫌棄，就算不賣給他，也有的是人要買你們的大豆油。”
“拉都拉來了，總不能讓我們再拉回去吧，”甘藍看着伍糧，“紅旗榨油廠跟你們紅豐榨油廠不一樣，沒有上頭的補貼，需要自食其力，能賣出一點算一點，好歹把紅旗榨油廠撐起來。”
伍糧看着兩人：“行，你們倆會說話，就我不會說話。”
“你今天來鎮上是為了什麽？”葉長雲走到伍糧身旁。
“還不是榨油廠裏那點事，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已經處理好了，正要走呢，結果就碰上你們了，”伍糧說道，“對了，之前跟你說的事你可別忘了。”
“什麽事？”葉長雲反問。
伍糧震驚看着他：“你……大豆油的事啊，我家裏的人都知道我跟你關系好，這不，知道你在紅旗榨油廠能說上話，就找上我了，都等着我給他們買大豆油呢。”
葉長雲哭笑不得：“你要是早說，我今天來鎮上的時候還能給你帶過來，你現在說這事，我總不能為了你這事專程開拖拉機來回一趟吧，就算我答應，大隊裏也不會答應。”
伍糧恍然：“這也是，我怎麽早沒想到呢，早知道就提前跟你說一聲，走走走，我請你們去吃飯。”
伍糧是個很健談的人，這一點從之前在鎮上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偶然碰到葉長雲，他正好找到人閑談，也不管還要回縣城的事，拉着葉長雲聊了一路。
甘藍沒興趣參與到兩人的聊天當中，只是一個人走在後面。
走了一會兒，她突然聽到前面傳來喧鬧聲。
“你瞎說，這衣服怎麽要六塊錢一件，怎麽能這麽貴呢？”
甘藍看過去，看到熟人的瞬間，頓時來了興趣。
前面的葉長雲停下腳步：“就在這裏吃吧，找個靠窗的位置。”
伍糧詫異反問：“不去前面？你之前不是說這裏的東西難吃，不想在這裏吃嗎？”
“今天就在這裏吃吧，正好比較安靜，我再跟你聊聊榨油機的事。”葉長雲低聲道。
說着話，他回頭看了甘藍一眼，正好兩人的視線撞上。
甘藍擡眸看他，微微一笑。
伍糧也不管去哪裏吃，聽到葉長雲提起榨油機的事，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行，那就照你說的，在這裏吃。”
鎮上買吃食的店不多，就算掰着手指數，可能一只手都數不到，而且多數集中在店鋪密集的地方。
比如說這家店，雖然不好吃，但因為周遭的環境比較繁華，生意也還算可以，至少勉強能支撐過去。
高紅花就帶着苗禾在這家店斜對面的成衣鋪子裏鬧。
進去飯店之後，三人對裏面的吃食都沒有興趣，胡亂點了幾個菜之後，就找了個地方坐下。
如同之前葉長雲說的那樣，這家店的生意是真不好，哪怕這時候并不算是嚴格的飯點，裏面的顧客也只有他們三個人。
甘藍直接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主要還是沖着外頭的熱鬧。
伍糧完全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坐下後就開始跟葉長雲詳談要怎麽提交榨油機相關事宜的事。
外頭的争吵還在繼續。
甘藍聽了一會兒也聽出點意思，應該是高紅花帶着苗禾來買衣服，直接進了這家成衣鋪，挑挑揀揀，怎麽都挑不好，在一次挑揀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把挂在上頭的衣服弄髒了。
店家的意思，要麽高紅花買下那件衣服，要麽賠償衣服髒了的錢。
前者是六塊錢，後者也需要一塊錢。
高紅花自然不願意，她嫌六塊錢一件衣服太貴，至于花一塊錢進行賠償這事，完全不在她考慮範圍內，聽她的語氣，別說是一塊錢，就是一毛錢她都不會出。
“反正我不給，要麽三塊錢，我買了這件衣服，要麽我帶着我女兒立馬走人。”高紅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拉着苗禾擋在人家店門口。
外頭有人想進去看衣服，也被高紅花擋着不讓進。
店家也很惱，皺眉道：“這衣服本來就是六塊錢一件，你不要就算了，三塊錢絕對不可能賣給你，而且你弄髒了我家的衣服，賠一塊錢也很正常吧。”
甘藍打量着那邊的情況，這家店不像是正常的國營商店，上頭挂着“某某服裝廠”的名義，所以才能在這時候正常營業。
但也因為如此，這家店的人也不像國營商店那樣“眼睛放在頭頂上”，這也是高紅花敢在這裏撒潑的原因。
聽到對方的話，高紅花更來了勁，直接拉着苗禾在店門口坐下：“反正我不賠錢，我也不走了，除非你把那件衣服三塊錢賣給我，不然你今天生意別想做了。”
就這樣，高紅花正式在服裝店門口“落戶”，誰拉她都拉不走，誰敢碰她一下，她就敢用兇狠的眼神怼過去。
在甘藍吃飯期間，她一共攔了三四波想要看衣服的客人，簡直讓她大開眼界，她真是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
那頭高紅花也在跟苗禾低聲說話。
“女兒啊，聽娘的話，這時候一定要頂住，誰拉你都不能走，你的新衣服就在裏頭，現在走了，你就沒新衣服穿了。”高紅花認真給苗禾洗腦。
這時候的苗禾卻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為難，低聲道：“娘，要不我們去買布料吧，我可以自己做新衣服，我會做的。”
“你傻呀，”高紅花瞪她一眼，“新衣服要布票，這成衣可不要布票，再說了，要是三塊錢能買到一件新衣服，你還費那個勁自己做什麽衣服？聽娘的，娘還會騙你不成，娘這麽做可都是為了你好，你也不想嫁出去的時候沒有新衣服穿吧？”
苗禾總覺得哪裏不對勁，而且覺得現在的情況讓她有一種不想見人的感覺，一直低着頭也不敢擡頭，小心翼翼拉了拉高紅花的衣服：“娘，我們還是回去吧，不要鬧了，這次人家不是給了一百塊聘禮麽，我們可以買件好的。”
“一百塊怎麽了？這錢能随便用嗎？”高紅花瞪着苗禾，“再說，這一百塊錢是給家裏的，又不是給你的錢，你倒是不心疼？！”
苗禾愣愣看她，像是第一天認識高紅花。
高紅花突然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麽，捏了捏藏在自己褲子裏頭的一百塊錢，拉過苗禾的手拍了拍：“娘對你好你還不知道麽，你要結婚，事情可多了去了，就算有一百塊錢也得省着用，你只要聽娘的就是了，接下來不準鬧。”
苗禾只得低頭，心裏頭慢慢都是迷茫，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不遠處的甘藍看着苗禾恍惚的樣子，捧起手裏的碗，微笑着抿了一口湯。
“這家店的湯不錯，挺好喝的，你們可以嘗嘗。”
伍糧正說的口幹舌燥，聽到甘藍這麽說，直接舀了一大勺湯，一口氣喝下，然後暢快地呼出一口氣：“還別說，這家的湯确實挺好喝，今天大概是我的好日子，淨碰上好事，長雲，那就這麽說定了，你的事我會盡量跟廠長說，不過要等上頭的政策和補貼下來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我不急，這事就麻煩你了。”
伍糧大笑：“說什麽話，這事我還得謝謝你才是，以後再有這樣的好事，可得想着兄弟我，我算是看明白了，以你的性子，以後一定有大出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