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緊張心情
賣的确良布料不像賣菜, 需要廣撒網, 才能薄利多銷。
這年頭的布料本身就貴, 買得起的人不多，廣撒網反而會對這樁生意造成影響, 所以打從一開始，甘藍在找的就是潛在買家，在有把握确認對方會購買的情況下，再上前推銷。
她先盯上的是一對母女。
這對母女衣着光鮮亮麗，看着就是家裏有錢的, 重點是女兒看上去十五六歲, 正好是愛漂亮的年紀，這樣的人最受不住漂亮衣服的誘惑。
甘藍沒有直接上前, 而是試探着從兩人身邊路過, 直到路過兩人的時候, 低聲說了一句：“的确良好像買多了。”
雙方相遇的時間不長, 甘藍也沒有用太複雜的計劃推銷手裏的确良, 只是短短這麽一句, 沒有心思的人聽過就算，有心人聽到這句話, 自然明白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路過兩人之後, 甘藍故意放慢腳步，感覺到原本往另一個方向走的兩人，自然地掉頭，跟在她身後, 她就知道這樁生意已經做成了大半。
她沒有往更繁華的地方走，走了幾步之後，故意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去。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兩人沒有走丢，依然跟着，而且逐漸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甘藍在一個周圍沒什麽人的巷子口停了下來，轉身看着跟在她身後的母女倆。
兩人也不多說，年長的那位迅速壓低聲音：“賣嗎？”
甘藍微微一笑，點頭，沖兩人露出包袱裏的的确良布料，同樣壓低聲音：“給票每米多一張，不給票加一塊錢。”
要細究的話，布票是發的，只能作為一種憑證，肯定不能直接算成錢，只是布料是定量的，每一家就那麽些布票，對于家境不太好的家庭來說，就算布票夠了，他們大概也沒有足夠的錢買布，基本都是浪費的。
但是對于家境比較好的家庭而言，布票的數量遠遠不夠。
所以甘藍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按照她給出的價格，一塊錢等于四張布票，有些人可能會覺得虧，但也有些人會覺得占了大便宜，比如說眼前這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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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她的報價剛給出，年長些的女人就開口了：“不給票，我要三米布。”
說着，她迅速從口袋裏掏錢。
布店的售價，一米布六塊加三張布票，甘藍不要布票，加了一塊錢，也就是七塊一米，三米布一共二十一塊錢。
甘藍包袱裏全是裁成三米大小的的确良，不為別的，因為三米正好能做一件襯衫，有意向買的确良的基本都會選擇三米布，或者是買三米的倍數。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甘藍随手從包袱裏扯出一塊布，直接塞到對方手裏，然後從對方另一只手裏接過二十一塊錢。
熟悉布料的人對布料都有感覺，比如說三米布大概多少厚度，折疊成某個大小大概多少層，所以只需要一看，就知道三米布實不實在，夠不夠。
交完錢貨，兩人對視一眼。
甘藍把剛到手的錢塞進口袋裏，對方把剛到手的布料塞進懷裏，一把拉過她閨女的手：“走，回去給你做襯衫。”
“媽，你真厲害。”小女孩低聲說着，抑制不住聲音中的激動。
“那是，也不看你媽我是什麽人？”揣着剛到手的的确良，年紀并不大的媽媽的心情一陣蕩漾，等給女兒做好的确良襯衫，別人看着鐵定羨慕。
三人先後離開沒有人的小巷子，很快分道揚镳。
甘藍做成一樁生意，完全沒有得意，繼續背着她那個大包袱，随意在街上走着，在沒有遇到合适的買家之前，她可不會輕易出手。
優哉游哉的甘藍完全沒有注意到，在她四處找買家的時候，就這麽巧跟葉長雲四人擦肩而過。
好在只是一個背影，就像她想的那樣，只憑一個背影，想要認出她的身份完全沒可能。
唯獨有一個人心裏滿是疑惑。
“看什麽呢？”伍糧順着葉長雲的目光看去，瞬間明白，嘿嘿一笑，“我說，你不會是看上城裏人了吧？怪不得你一直都不結婚。”
“瞎說什麽呢？”葉長雲皺眉。
“誰瞎說了，你敢說你剛才沒有盯着那個女同志看？我都明白，咱們都是男人，有什麽不能說的，再說，你還沒結婚呢，瞧見喜歡的多看幾眼，我們又不會笑話你。”伍糧擺出一臉不高興，對葉長雲的磨唧表示不滿。
葉長雲嘆了一聲：“真沒有，只是覺得剛才那人背影看着有點像甘藍。”
說到這裏的時候，甘藍已經完全離開了他們的視線，所以伍糧在葉長雲說完這話再看的時候，已經完全看不到甘藍的背影。
找了一會兒都沒找到人，伍糧只好收回視線，震驚地看着葉長雲：“真的假的？看一個背影就能看出長得像？你這是什麽眼神？”
“可能是看岔了吧。”葉長雲壓下心裏的疑惑。
“什麽叫可能看岔？”伍糧鄙夷地看他，“你會不會用詞啊？甘藍妹子在旅館裏歇着呢，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所以你肯定看岔了，我還說你厲害呢，我看你是喝醉酒還沒醒，眼花了。”
“都這麽久了，還沒醒呢？”苗樹林詫異問道。
伍糧被苗樹林說的話轉移話題，看着他：“你沒有喝過酒？”
苗樹林搖頭：“沒有，喝酒多費錢啊，有這錢還不如買米買糧，而且我爹不讓我喝。”
說到最後，苗樹林低頭，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懂了懂了，”伍糧了然，勾着苗樹林的肩，“既然你叫我一聲哥，我請你喝一頓酒，男人大丈夫，不會喝酒算什麽男人！”
葉長雲皺眉：“我們這次是出來辦事的，不能喝太多酒。”
“知道知道，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再說，昨天要不是你灌我，我也不會喝醉，”伍糧看他一眼，拍着他的肩，“你可不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倆小子我帶着，你放心。”
葉長雲無奈：“不能多喝，他們都沒有喝過酒，不知道有多少酒量。”
“行了，你怎麽突然啰嗦起來，我像是那種會灌酒的人嗎？”伍糧笑着，前後拍了拍苗樹木苗樹林兄弟倆的頭，“先辦正事，中午簡單吃頓飯，晚上的時候哥哥請你們喝酒，正好喝完就去睡覺，也不耽誤正事。”
伍糧這一說，兄弟倆都有些激動，就算是一直不說話的苗樹木，臉上的表情看着也有些小心動。
酒這種東西，對于男人，特別是沒有嘗試過的男人來說，真的是一大誘惑。
幾人說着，順着計劃的路程走，當然逛着的同時，也沒忘記做正事。
另一邊，甘藍轉過拐角走了兩步，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還有一條街沒有走過，轉頭往回走，結果剛走到路口這裏，她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四人。
四人組的目标比一人大得多，再加上這些人并沒有換衣服，還是穿着出門時候的衣服，甘藍一眼就認出了他們，連忙轉身往回走，走到另一頭的街道下意識拍拍胸口。
差一點，好險。
确認四人正往另一個方向走，甘藍不敢再往那邊去，心裏想着之前發生的事。
按照他們跟自己行走的路徑，應該不小心撞到過，至少曾經有走在同一條街道，只是走的是相反的方向，所以甘藍直到回頭才注意到四人。
這麽一想，他們應該也沒有見到自己吧？
甘藍皺眉思考着。
想了想又這才是最有可能的，兩邊的人雖然走在一條街上，但是因為互相背對着，也沒有誰回頭看看，所以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對方。
如果注意到了，就不會出現剛才甘藍回頭才見到四人的情形，應該一早她就會被喊住。
想到這裏，甘藍瞬間松了口氣。
好在剛才沒有被發現，不然她真不好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重要的是她還換了一身明顯不會出現在農村裏的衣服。
按照常理來說，她是肯定不會有這樣一套衣服的。
又拍了拍還撲通撲通直跳的小心髒，甘藍決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縣城裏比較繁華的地方不少，只是這裏相對比較繁華，恐怕這也是葉長雲等人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收拾好差點掉馬的緊張心情，甘藍背着包袱迅速離開。
到了另一處相對熱鬧的地方，甘藍注意看了下這裏店鋪的情況，基本沒有糧油店，相信伍糧不會帶他們過來。
從多個角度确認不會再遇上那四人掉馬，甘藍終于松了口氣，繼續尋找那些隐藏在暗處的潛在客戶，不過這一次她的動作要比之前小心不少，比如那些看上去有些危險的客戶，她寧願錯失客戶，也不會過去推銷。
她認真考慮了一下，自己在這麽大的縣城，都能這麽巧碰上那四個人，不小心撞上心思不正的人幾率肯定也不小，凡事還是小心為上比較好。
不過即便在這樣小心又小心的情況下，甘藍一上午又找到了三個客戶，三個客戶有兩個要了三米的确良，還有一個財大氣粗，直接要了六米的确良。
一一完成交易，甘藍摸着口袋裏脹鼓鼓的錢，暫時結束了她的小生意。
算算上午的收獲，一共四個客戶，賣出十五米的确良，每個客戶都選擇多給錢，這樣算，一米的價格是七塊錢，乘一乘，她一上午的收入是一百零五塊。
加上之前的一百三十七塊錢，現在她手頭一共有兩百四十二塊錢。
一大筆巨款！
甘藍摸着自己的口袋，想着口袋裏的錢，越想越覺得心情好。
果然天大地大，都不如自己口袋裏有錢來的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