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交易快樂
王桂花滿意地拎着豬肉離開, 甘藍想了想, 還是回頭往賣豬肉的地方走去。
苗木還站在他之前選好那塊豬肉旁邊, 呆愣愣的，跟失了魂一樣, 顯然剛才王桂花那番話給他造成了極大的打擊。
“你還在這裏做什麽？”甘藍問道。
苗木擡頭，呆呆地看着甘藍：“後媽，我真的是白眼狼嗎？”
甘藍反問：“你覺得呢？”
“我怎麽會是白眼狼？我跟苗禾不一樣，我明明……”苗木說到這裏，再也說不下去。
甘藍只是靜靜看着他：“所以你覺得我就應該任勞任怨, 你有什麽要求我都必須滿足你, 我們全家都是你們的奴隸嗎？”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沒有。”苗木使勁搖頭, 想要說點什麽, 結果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甘藍也沒覺得能輕易把苗木的本性掰過來, 就算這時候說通了又怎麽樣？他才十歲, 未來會怎麽樣誰都說不準, 更何況這還是個有前科的。
“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走吧, 你還要吃肉嗎？”
“後媽？”苗木眼睛發亮。
“好肉我們買不起, 買點骨頭腸子什麽的還是可以的，多少能摳出點肉。”甘藍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摳門成這樣。
豬肉而已，她買不起嗎？別說是一塊豬肉, 就是要買一整只豬，那都是小問題。
就是吃完胖十斤的事。
不能再胖了，這年代她要是再胖下去，肯定會成為人群中的大胖墩。
“後媽，我來拎肉，晚上能啃骨頭嗎？”苗木完全把之前的不愉快抛到了腦後，滿腦子都是“肉肉肉”，一想到新鮮肉的口感，他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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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豬骨頭炖黃豆。”
“哧溜——”
“大白米飯。”
“哧溜——”
“鹹菜炒大腸。”
“哧溜——後媽，你別說了，再說下去，我的口水都要流光了，真香啊，想想就覺得一定很好吃，後媽你真是天下最好的大好人。”
甘藍微微一笑，也知道是誰因為買不到好豬肉，剛還不高興的，這才多久，說法就變了。
結果甘藍還是花了一塊錢買了一大堆骨頭和內髒。
對比正常的肉類，內髒的價格确實要便宜不少，原因不為別的，因為內髒不好處理，用普通的處理手法根本沒辦法去除內髒的腥味，不像普通的豬肉，稍微炖一炖煮一煮味道就很香。
內髒要做的好吃，必須加料去腥，才能做的好吃。
正好之前甘藍借着去鎮上的機會，拿回來一些鹹菜，鹹菜的味道腌制得剛剛好，正好今天又有新鮮的豬油，用鹹菜炒大腸，味道應該會很不錯。
苗木拎着豬骨肉，扛着豬大腸走在路上，好像完全忘了之前的不滿，雄赳赳氣昂昂地在村裏走着。
一路上聚攏了一群小夥伴。
“苗木，你家買肉了啊？”
“苗木，這肉真香。”
“苗木，你後媽對你真好。”
得到來自小夥伴們的羨慕，苗木的頭昂得更高了：“我後媽說了，晚上做黃豆炖骨頭，鹹菜炒大腸，還有大米飯。”
“哇，好好吃啊。”
村裏的小孩也是有團夥的，幾個人一夥，互相對立，苗木扛着骨頭，扛着大腸，有人羨慕，也有人不高興。
“我家也買肉了，我媽說了，要做大塊肉，你們家都是骨頭，腸子，一點肉都沒有。”
“就是，我剛剛還看到苗木等在大塊豬肉面前呢，還說要買那塊大豬肉，結果還是只能啃骨頭。”
“你們全家都是懶鬼，所以沒錢吃肉。”
甘藍聽着這群小孩互相吹捧比較，火氣逐漸大起來，下意識往遠了走，別回頭打起來傷及無辜。
走到遠處，甘藍才沖着苗木喊了一聲：“苗木，先把骨頭跟大腸放家裏去，你晚上還要不要吃了？”
“哦。”苗木不甘不願地答應着，回頭狠狠瞪了眼說風涼話的人，這才往家裏跑去。
甘藍慢吞吞往家裏走，剛走到家，就碰到了站在門口的苗木。
“幹嘛去？”
“我不高興。”
“不高興什麽？不高興吃不到肉嗎？”甘藍問道。
苗木看她一眼，撇過頭去不說話。
“你想鬧就鬧去，我不管你，管了你你還煩我，不過晚上這頓也別吃了，”甘藍說着，往屋裏走去，走到門口喊人，“石頭，燒火。”
苗石正聞着新鮮的肉高興着，聽到甘藍的話就差直接蹦起來：“後媽，今天吃肉嗎？我可以啃一大塊肉骨肉嗎？”
“你啃的動嗎？”甘藍笑着問道。
相對于苗木，苗石的年紀想法更簡單，有奶就是娘，誰給他好吃的，他都能跟着人跑，所以對這個年紀的苗石，甘藍也不打算費太多心思。
苗石傻乎乎點頭：“可以的，後媽，我肯定能啃的動。”
“那你還不快去燒火？”甘藍擡頭指了指竈臺位置。
“好嘞！”苗石迅速往竈臺後邊走。
這時候沒有煤氣竈，也沒有微波爐、電磁爐什麽的，甚至沒有煤餅爐，有的只是最普通最普通的土竈臺，燒火用的也是木材和幹草。
甘藍對這種燒火的方法不太熟悉，倒是苗石做的很熟練，不一會兒就把火升了起來。
鐵鍋上本身沾了一點水，下頭火一燒，鍋裏的水開始滋滋響，一會兒就開始冒氣。
甘藍舀了一大勺水倒進鐵鍋裏，然後蓋上鍋蓋，等着水燒開。
接下來就是洗大腸。
內髒這種東西，吃起來倒是好吃，就是臭。
木盆裏已經倒滿了水，只等着把內髒都放進去先用清水清洗幾遍，只是甘藍看着那幾股臭烘烘的大腸，實在是有些下不去手。
突然有點不想吃了。
“你還吃嗎？”甘藍擡頭，看着杵在門口的苗木。
“你不是不給我吃嗎？”苗木不高興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吃？”甘藍笑了笑，指着放在不遠處的那堆大腸，“要是想吃的話就拎着它到溪邊去洗幹淨。”
苗木抱着手臂不看甘藍。
甘藍繼續笑：“順便看看人家那些買了肉回去的，是不是真的會給家裏的小孩吃那麽多肉。”
甘藍的話音剛落，苗木就回過頭震驚看她，之前的不高興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還不快去？”甘藍挑眉。
苗木蹭一下沖過去，抱着一堆內髒又往外跑。
“洗幹淨點，洗不幹淨你以後別想再吃肉。”甘藍沖着門外喊了一聲，心裏笑開，小樣兒，就你的小心思，我還治不了你？
這個時候買肉說是解饞，但是村裏人的習慣，肯定不可能一口氣把這堆肉全吃完，很大可能是切一點吃兩頓新鮮的，剩下的全腌制起來做成臘肉，好歹能多吃一段時間。
果然等苗木回來的時候，之前的不高興已經全部不見了，剩下的都是笑容。
而且還故意蹭到甘藍面前，低聲炫耀：“後媽，那些家裏買肉的，就只能吃一塊肉，真可憐。”
“哦。”甘藍淡定點頭，不管他的興奮。
苗木也不在意甘藍的态度怎麽樣，心裏更高興了：“後媽，我們今天能把這腸子全煮了嗎？”
“你想得美，家裏有錢燒得慌嗎？讓你這麽浪費，人家比我們有錢的，都只能吃一塊肉，你還想把腸子全煮了吃？”甘藍毫不客氣地給苗木潑冷水。
有的時候她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些孩子，要管教吧，她實在沒心思管教，不管教吧，有的時候她也是真的看不慣。
原主說別餓死就成，可這別餓死到底是個什麽程度也得有個數。
主要是她自己的生活習慣，跟這時候人們的生活習慣格格不入，在她眼裏不值錢的，随時都能吃到的肉啊菜啊什麽的，在這時候竟然是奢侈。
苗木不提起前，她還真的打算把這些大腸全煮了，兩三頓吃光，反正就一塊錢的東西。
可是苗木這一問，她才反應過來，這要是全煮了，村裏肯定又有人說閑話，試想一下，在大家都攢着肉的時候，她一口氣就把這些內髒全煮了，幾天吃光，可不就是不持家麽。
甘藍心裏感慨萬分，想要過窮日子真不容易。
不過甘藍還是煮了一大碗鹹菜炒大腸，苗木吃滿足了，滿嘴流油又跑出去炫耀，直接把之前的不愉快忘的一幹二淨，再也沒提起過要吃好肉的事。
甘藍也不管這件事到底有沒有在他心裏留下痕跡，吃完飯之後，拎着一截豬大腸往王桂花家裏走去。
“妹子，你怎麽來了，還拎着這東西。”
甘藍沖她笑：“桂花嬸，我突然想到這腸子還能做肉腸，我想着桂花嬸應當想着怎麽做那塊肉，就把腸子拿來，算是謝謝桂花嬸這段時間的幫忙。”
“哎呦，你真是太客氣了，我也沒有做什麽。”王桂花說着，笑眯眯收下了甘藍給她的腸子。
甘藍也笑，低聲說出自己這次找上王桂花的真正原因：“桂花嬸，是這樣的，我覺得我的身體是真不行了，等回頭苗禾的責罰結束，我肯定還得做活，所以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煩桂花嬸這邊幫點小忙，回頭我給家裏寫信的時候再讓他們寄點東西過來。”
找人幫忙這事甘藍想很久了，想來想去，王桂花家裏男丁多，出點人輪着把她那點活做了，也不費什麽勁。
見王桂花猶豫，甘藍的聲音愈發低：“桂花嬸，兩匹布，做一年成不？我的身體我知道，可能需要調養一年。”
一匹布四十尺，兩匹布八十尺，算六塊錢十尺，就是四十八塊錢。
村裏每個人的工分值不一樣，壯年男人十工分，算成錢大概三毛錢一天，一個月九塊。
但是甘藍這樣力氣不夠的情況，工分也很少，就算做滿一天也就四個工分，算成錢差不多是一毛二一天，一年四十三塊錢。
她算過，苗禾兩個月懲罰結束，就到九月份了，76年9月到77年9月算整一年，到來年9月，高考的消息已經下來，到時候她也不再需要用身體不舒服這個理由。
高考的消息一下來，跟她一樣消極怠工的肯定不在少數。
王桂花開始還猶豫，一聽有布拿，直接點了頭：“行，不過兩匹布太多了，你那點活不費什麽力。”
“不多的，桂花嬸，實話說，要不是我身體不好，我也不至于拿這麽多布換工分。”甘藍适當表達了自己的為難，至少不讓王桂花覺得自己是因為想偷懶才不幹活。
王桂花沒有再拒絕，握着甘藍的手，直接笑的沒有了眼睛：“那我就不客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