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細布換糧
“賤人！你還知道回來？！”
幾乎是甘藍一到家，就迎來了苗禾撲面而來的話語攻擊。
甘藍看她一眼，兀自走到髒兮兮的廚房位置，打開廚房裏放着的甕，因為周圍環境影響，甕邊上積了幾層黑乎乎的髒污，夾雜着黑灰雜草，只要手一模上去，幹淨的手上就會沾上黑灰和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甘藍從來不覺得自己有潔癖，但是看到自己手上的情況，她還是沒辦法接受自己的手上滿是細菌。
二十一世紀，不管是新聞還是媒體，都在大肆宣揚城市霧霾的影響，都說城市變得越來越髒，都說農村比城市幹淨百倍，甘藍曾經也是這樣認為的，直到現在。
看清自己手上的情況，甘藍有一種反胃的感覺，讓她用這樣的手做飯吃飯，真的很難接受。
“還不快做飯！”苗禾瞪着甘藍，眼睛裏幾乎噴出火來。
甘藍瞧了她一眼，給自己做了一番心裏預設，這才捏着甕上的小木頭蓋子，把甕打開。
小木頭蓋子揭開的一瞬間，甘藍聞到了一股十分特別的味道，像是什麽東西爛掉了的味道，又像是在臭水溝裏的味道，夾雜着很多亂七八糟的複雜味道。
她迅速捂着鼻子，抑制住想要嘔吐的沖動，再一次後悔答應原主來到這裏，她明明在二十一世紀活的好好的，為什麽要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受罪啊？！！！
翁裏放着的是家裏至今僅有的食物，是一些雜糧的混合物，只是因為南方潮濕，這些食物受到潮濕天氣影響，已經發黴變質。
就在甘藍猶豫要不要克服心理障礙，從裏面取出食物的時候，苗禾一把把她推開，惡狠狠地瞪着她：“家裏的食物只有這麽一點了，不是被你糟蹋的，還有，你必須要想辦法去找一些吃的回來，不然我要你好看！”
農村的食物本就珍貴，更何況是在這個年代，哪怕這裏是土壤肥沃的南方，也避免不了出現食物短缺的問題。
甘藍被苗禾推的踉跄了一下，突然雙眼通紅：“這個時候你讓我去哪裏找食物？去找人買不是投機倒把嗎？投機倒把是要被抓起來坐牢的！”
面對甘藍的激動，苗禾的态度冷漠：“我管你去哪裏找食物，你要是找不到食物，就從家裏滾出去，我們家不需要你這樣吃白食的人！”
“苗禾……投機倒把要坐牢的。.”甘藍的臉色逐漸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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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禾昂着頭：“我知道啊，如果你不聽話，我就去舉報你投機倒把，要是你找不來食物，我就去跟人說你跟村裏的癞子親嘴，把你嫁給癞子！”
每一個村裏都會存在一個連村裏人都嫌棄的人，連村裏人自己都嫌棄，更何況別人，就像是苗禾口中的癞子，就是葉苗村裏最惡心人的存在。
苗禾威脅甘藍提到了癞子，還跟投機倒把做比較，也說明在苗禾心裏，這個癞子同樣是村裏最低等的存在，嫁給癞子是比投機倒把更不能讓人接受的事。
面對苗禾的威脅，甘藍第三次提到了“投機倒把”：“要坐牢的，投機倒把。”
“還不快去找食物！”苗禾命令道，自覺已經抓到了甘藍的把柄，她的态度更加高傲。
甘藍抿了抿唇，轉身出門。
苗禾可不管甘藍去哪裏找食物，投機倒把也好，去偷去搶也好，她只看最後拿到的東西。
而另一邊，離開“家門”的甘藍沒有像苗禾想的那樣去村外，而是從空間裏拿了一小塊細棉布，找到了之前見過面的王桂花。
葉苗村是一個大村，村裏人基本沾親帶故，再遠些的，拐着彎也能扯上關系，王桂花嫁的男人苗正紅家更是一個大家族，不為別的，因為這家的壯勞動力比較多。
不久之前，王桂花又生了個兒子，讓她在家裏的地位更加穩固，這也是為什麽之前王桂花敢“擅作主張”帶着甘藍回家吃粥的原因。
甘藍走到苗正紅家門口的時候，王桂花正抱着兒子坐在門口喂奶，見到甘藍也不覺得尴尬，舉手就招呼：“來來來，過來坐。”
這一招呼反而讓甘藍有點不好意思。
“桂花嬸，我有點事想找你幫忙。”
王桂花看了她一眼，微微皺眉。
正巧她懷裏的孩子吃飽喝足，砸吧着嘴打了個奶嗝。
王桂花把衣服扯下來，拍了拍兒子的背，又看着甘藍懷裏，那裏鼓成一團，明顯放着東西：“你這是？”
甘藍也不在乎王桂花的态度如何，拿細棉布換糧食，在如今的這個并沒有發生大災害的年代，怎麽看虧的都是她自己。
“桂花嬸，家裏需要細棉布嗎？”甘藍低聲詢問。
這話一問，王桂花打量甘藍的眼神瞬間提亮，壓低聲音：“你能找到細棉布？”
這年頭還是憑票購物，吃穿用度都離不開票，偏每人拿到的布都限量，攢個一年也就攢出一套衣服來，換點粗布也就算了，細棉布這種東西可是有票都換不來的。
王桂花摸了摸小兒子身上的衣服，家裏票不夠，攢了贊就給小兒子做了一套新衣服，現在身上穿着這套衣服還是前面幾個小子穿過的，拆了縫成小衣服。
要說拆大小子的舊衣服做成小的，在村裏再正常不過，洗的發白那還是小事，帶着破洞縫縫補補也不是個事，真成布條樣了才會把舊衣服拾掇拾掇搞成抹布。
村裏人主要分為兩種，一種是真沒錢也沒票，買不起新布，還有一種就是有錢沒票，比如說苗正紅這一大家子，壯勞力倒是夠了，就是布票不夠用。
這麽些個大老爺們出門上工，總得有一身能見人的衣服。
小兒子剛出生，王桂花正偏疼這個兒子，這會兒聽甘藍這麽一說，已經心動了，想着要是甘藍手裏真有細棉布，她怎麽的都得換過來。
王桂花沖着甘藍笑，甘藍也沒有拿喬，主動把懷裏的細棉布露了出來。
這塊細棉布的顏色是這個時候正流行的深藍色，甘藍從角落裏把這塊細棉布翻出來的時候，只覺得嫌棄不已，要用一個字評價，那就是土。
只是這一露出來，王桂花的眼睛已經亮了起來。
她伸手，甘藍順手遞過去，讓王桂花摸着。
摸了兩把，王桂花的眼睛更亮：“這可是好布啊。”
“是啊，”甘藍笑笑，瞅了眼她懷裏的小子，“小孩子皮嫩，我想着是不是穿的細一點會好些。”
這一說，王桂花更有興趣了，她對細棉布的喜歡直接擺到了面上，看着就是一副高興的樣子，恨不得立刻就把細棉布收起來。
“能看看這布多大嗎？”王桂花問道，就算是細棉布，也要看這塊布的大小才能算出價格。
甘藍自然是立即點了頭：“可以，只是……”
她摟着細棉布左右看了看，王桂花也不是傻的，麻利地把兒子抱起來：“走走走，咱進屋說。”
甘藍跟着王桂花進了屋。
小孩子剛被放下，王桂花就轉了身，伸出手哈了兩口氣，順手就抹在自己的衣服上，抹了兩把後，才伸手摸甘藍手裏的細棉布。
甘藍松了手，讓王桂花自己看布料的情況。
別的不說，這塊布料的質量卻是有保障的，細棉布這東西就是這年代稀罕，連帶着原主也稀罕，在空間裏屯了一大堆，還不是按塊算的，直接都是按匹算的，五顏六色什麽樣的都有。
這塊還是甘藍從裏面挑的最符合這年代特色的，而且還是往小了挑的一塊。
王桂花一抖落，折疊成塊的細棉布就被抖落開來，直往地上墜。
“哎呦哎呦，快拽着，別掉地上弄髒了！”大概是心情激動，她的聲音也變得尖銳了許多。
甘藍被吓了一跳，還是伸手把差點落地的細棉布拉了起來。
整塊細棉布全抖落出來，王桂花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看着甘藍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活菩薩似的：“妹子，這塊布是你要換？”
甘藍直接點頭，低聲說着家裏的情況：“桂花嬸，家裏實在揭不開鍋了。”
她這麽一說，王桂花秒懂，就差給甘藍一個白眼：“你這人怎麽這麽實誠呢？家裏揭不開鍋，就讓你拿細棉布出來換？你怎麽不想想你自己之前差點餓暈的事？”
甘藍苦笑：“怎麽說我也是他們的娘。”
王桂花當即沒好氣道：“那四個白眼狼，你拿了這麽好的細棉布出來換糧，你看他們會不會記得你的好？！”
王桂花心裏明白着，這麽好的細棉布絕不會是苗杆家的，就那家裏的情況，別說是細棉布，就是完整的粗布都拿不出一塊來，這樣的細棉布，也就是甘藍這樣的知青才有。
甘藍不敢回怼王桂花，扭捏幾下，拽了拽她的衣服：“桂花嬸，你們家不是正缺細棉布呢麽。”
王桂花捏着手裏的細棉布，她就是再為甘藍抱不平，還真舍不得這細棉布。
她又沒偷沒搶，拿家裏的糧食換點細棉布礙着誰了？
這麽大一塊細棉布，給兒子做上兩套衣服後，還能給自己做套裏衣。
換，必須換！
“妹子，按理說你這塊細棉布我最多給你三十斤細糧，我再給你添點，給你三十五斤細糧。”王桂花貼着心道，白白添了五斤細糧，她的心有點痛。
甘藍連忙制止：“桂花嬸，你給我五斤細糧，剩下的都給我換成粗糧成不？”
家裏四個孩子，三十五斤糧食能撐多久？
她倒是不缺換糧食的物資，只是就這樣讓那幾個白眼狼平白享受，她不是虧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