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黎菘早晨起來,一打開房門就聞到了很濃的豆香味兒,循着香氣走到廚房,馮萍正用奶鍋熱着豆漿。
“剛準備上去叫你。”馮萍往鍋裏放了勺白砂糖,“穿這麽整齊去哪兒?”
“程醫生說想着讓我過去幫個忙……”
馮萍把豆漿盛到碗裏,然後拿出了微波爐裏蓋着的油條,“你能幫什麽忙?不添亂就不錯了。”
黎菘撇撇嘴,沒有反駁。
其實她自己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昨天黎菘夜裏思考了半天,得出的結論是,程易笙想見她又不好意思明說,所以借着幫忙的名頭騙她到醫館。
“我爸呢?”這個點兒也到了他們上班的時候了,還沒瞧見黎成軍的影子。
“還睡着,你趕緊吃,吃完我正好捎你過去。”
黎菘嘴裏咬着半截油條,擡起頭看着對面的人,“媽,不用了吧,我自己坐地鐵過去就行了。”
“繞不了多少路,坐什麽地鐵。”馮萍放下了手裏的黑咖啡,抽了張紙巾小心擦拭着嘴角的曲奇碎,“快吃。”
“哦……”黎菘将油條撕成小塊丢進豆漿碗裏,然後拿勺子攪和着,把飄在上頭的油條塊兒壓進碗底。
她用勺子将吸滿豆漿的油條送進嘴裏,然後打開了微信界面給程易笙通風報信。
【梨子:一級警報,約三十分鐘後,馮萍女士抵達醫館,請程醫生早做準備。】
【程易笙:收到,恭候大駕。】
黎菘挑挑眉,沒想到程易笙還挺淡定,到底是吃多見多的人,聽到未來丈母娘要去一點兒都不慌張。
她們過去醫館的路上,黎菘還有點兒緊張,明裏暗裏地示意馮萍送她到路口就可以了,但馮萍不接她話,說是這會兒還早,将她送進去也不費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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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的時候,黎菘還是不放心,“媽,你一會兒去了別跟查戶口一樣。”
馮萍斜了她一眼,“他們家還用查?”
也是,程家和黎家老一輩關系好到連程家老爺子賣房子都是黎老爺子陪着去的,更別說黎成軍和程易笙父親也有交情,确實不用跟旁人家丈母娘見準女婿一樣問東問西。
車開到正門門口,黎菘遠遠地就看見了醫館門口站着的倆人。
看來她是高估了程易笙了,原本還以為他能坐在桌案後頭等着她們來,沒想到都緊張得帶着徒弟在門口等着了。
“那是小程?”馮萍看着不遠處立着的倆人笑了笑,“怎麽站門口?”
“等你啊皇太後。”黎菘摘了安全帶拉開車門下去,快步走到程易笙旁邊。
“至于嗎程醫生……”
程易笙輕輕拍了拍黎菘的手,然後走向馮萍。
二人在路邊寒暄,黎菘和姚思成在醫館門口看着。
要說程易笙也不愧是開了這麽多年醫館的人,短短幾句話哄得馮萍眉開眼笑。
姚思成注意着程易笙的動作,後者看向他的時候,他立馬拿着手裏的東西飛奔過去。
黎菘一個人倚在門框上看着那其樂融融的三個人,仿佛是個局外人。
好不容易等馮萍上了車,程易笙目送她轉彎離開以後才往黎菘那邊走。
“呦,讨好完了?”黎菘雙臂抱在胸前,“是我今天來給你當使喚丫頭,你怎麽對着我媽那麽狗腿子。”
程易笙臉上的笑意未褪,擡手摸了摸黎菘的腦袋,“不讨好丈母娘她到時候為難我怎麽辦?”
黎菘扭開了頭,拽着程易笙的胳膊跟着他進去,“你那手提袋裏給她裝的什麽啊,我都沒見過……”
“秋梨膏,潤肺的。”
“甜的嗎?”
程易笙又從口袋裏掏了一小罐出來塞給她,“回去泡水喝,一天別喝太多。”
“喝多上火?”黎菘将玻璃瓶打開來嗅了嗅,又用指尖蘸了一點兒放進嘴裏,“真的是甜的。”
程易笙瞧她那饞兮兮的樣子,無奈地将瓶子奪過來蓋好,“喝多了胖。”
帶黎菘進了屋,程易笙拿了幾張表格給她。
黎菘掃了兩眼,大概就類似于醫院的病例,但是要更加齊全。
除了姓名、性別、家庭住址、聯系方式這種基礎的信息,還有既往病史以及藥物過敏信息,女性的話還需要填寫例假的狀态。
黎菘看了兩眼,表示一切都交給她。
好歹也是讀了這麽多年學的,監督病人填個表總不可能幹不來。
程易笙拍了拍黎菘的腦袋,囑咐道:“脾氣好一點兒,不能跟人家急知道嗎。”
“我幹嘛跟人家急?”黎菘不以為意道,“我哪有那麽兇……”
二十分鐘後,黎菘就打臉了。
今日醫館病人确實很多,前廳等候的地方坐了三四個病人,還有各自陪同的家人,加起來有十來個人,這陣仗快趕上平日裏的醫院門診了。
其中有個三四歲的孩子,身邊圍着四個長輩。
黎菘遞表格過去的時候孩子奶奶拿過去填寫,沒一會兒就吵起來了,似乎是為着家庭住址的事情。
“诶,姑娘,填完了。”第一個到的一對中年夫妻将表格遞給了黎菘。
黎菘一看,上面除了基本信息以外都是空着的。
“沒有藥物過敏嗎?”
“沒有。”
“就是以前去醫院,有沒有什麽藥不能吃的,不能吊水的,西藥也要填的。”
中年女人聽完一拍腦袋,“有,有……”
将表格遞回了他們手裏,黎菘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既往病史也沒有嗎?不光是心髒病什麽的,胃病啊或者哪裏開過刀,鼻炎咽炎什麽的慢性病都算的。”
“闌尾炎開過刀算嗎?”
“算的……”黎菘無奈地撓了撓後腦勺,嘆了口氣,“您再好好想想,別落了什麽。”
她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這十幾個人鬧哄哄地填着表,終于明白了程易笙為什麽要讓她耐心了。十幾個人圍着你叽叽喳喳地問這問那,沒個耐心地早就急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一波,也快到了午飯的時候。
黎菘将等候區的一次性水杯全都收拾掉,進屋就癱倒在了沙發上,手腳并用地爬到程易笙旁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
“你累嗎?”黎菘雙臂抱着程易笙的胳膊,“上午沒病人了吧?”
程易笙翻了翻手裏的登記表,“應該還有一個。”
他将臉湊過去貼着黎菘的臉頰,有些後悔。
早知道就讓姚思成随便叫個同學過來幫忙了,這忙了一上午恨不得給黎菘累得眼睛都轉不動了。
“脖子酸嗎,我給你按會兒?”程易笙的手放在黎菘脖子後面撓了撓,“寒假第一天就被我抓過來當苦力,給你來套大保健?”
黎菘搖搖頭,有氣無力道:“不用了,你還是歇着吧,我還不至于那麽沒人性。”看病的肯定比她這個填表倒水的累多了。
她長嘆了一口氣,腦袋枕在程易笙胸前,雙手摟住他的腰。
“我抱抱就好了。”
“你明天別來了,我讓小姚叫個同學過來。”
黎菘仰起頭看他,“什麽同學,都放假回家了你說叫就叫?”
“嗯,我的名頭放出去随便找幾個醫學院的學生過來兼職還是找得到的。”
“也是,畢竟是我們學校養生社觊觎多年,愛而不得的男人。”
“不用找,我可以的。”黎菘眨了眨眼睛,“萬一姚哥給你找個女同學過來幫忙我哪兒哭去。”
外頭突然響起敲門聲,黎菘立馬撒手理了理頭發,然後穿上鞋小跑去門口。
“你好,劉先生是吧?跟我進來吧。”
帶着病人到了程易笙跟前,黎菘站在旁邊沒動。
程易笙看了看病人沒說話,然後擡頭讓黎菘先出去。
黎菘一頭霧水地出了門,姚思成也終于從藥房出來了,他抓了一上午的藥,得包了有小一百副,十分鐘前才送走了最後一位病人。
姚思成活動活動肩膀,側着身子撞樹緩解疲勞,瞧見黎菘後問道:“你怎麽出來了?”
“你師父讓我出來的。”黎菘坐在臺階上,疑惑道,“外人不能聽他診斷嗎?”
姚思成搖搖頭,從口袋裏掏了根棒棒糖遞給黎菘,“不是,可能是那位的病情不太适合女生旁聽。”
黎菘将棒棒糖放進嘴裏,愣了愣,不太相信:“他就看了一眼,就能知道不适合我聽?”
“不得把把脈聽病人說說病情嗎?”
姚思成故弄玄虛地搖搖頭,崇拜地看着不遠處那扇緊閉的大門,“這你就不懂了……”
“老話說望聞問切,第一個字兒就是望,有經驗的醫生看見你的面色就能差不離兒知道你哪兒出毛病了。”
黎菘無語地看着他這副小迷弟的眼神,“我還沒問過你,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嗎,在這兒是實習?”
姚思成搖搖頭,同她解釋道:“我們家跟程家也是很早就認識了,我爺爺小時候帶我來程家玩兒的時候發覺我對這個挺有興趣的就常把我扔給師父管着,等再大點兒就正式拜了師。”
“本來以為這算是個手藝,學校裏的課就能不上了,沒想到師父說沒個文憑連行醫執照都辦不了……”
黎菘沒忍住笑出聲來,“我小時候也想着跟我爺爺學打槍,以後在門口當保安就不用上學了。”
“你這棒棒糖是許千瑤給的吧?”黎菘将嘴裏最後一小點兒糖塊兒嚼了,晃了晃手裏的塑料棒。
“對,她昨天給了我好幾個。”
黎菘點點頭,笑道:“是她的作風。”
“什麽?”姚思成将口袋裏剩餘的幾根棒棒糖拿出來攥在手裏,不解道,“她平時就喜歡給人糖吃?”
“不是,她是想用糖堵住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