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席佳萌哭唧唧，看着梁雯的背影整個人都茫了。
梁雯簡直要罵娘。不知道席佳萌又找了哪裏的關系，硬是闖來這裏礙她的眼。
說過愛誰誰。席佳萌好不好，壞不壞，跟她都無關。
席佳萌哪裏是想跟她一起同舞臺，分明就是不甘心她有這麽好的機會。
穩了穩心神，梁雯換上長袖舞裙，站到了場地中央。
第一幕第一場：亡國陌路。
鄰國南陵來犯，大兵直逼大雍京城。後宮亂作一團，王自殺，後與妃皆自殺。宮女舞伎慌亂奔逃，紛紛死于敵兵之手。
舞伎俪兒慌不擇路，一個踉跄栽到在一匹紅馬之下。南陵王居高臨下，用馬鞭将其下颌擡起。俪兒花容月貌，身姿綽約，南陵王動心，将其拖在馬後，耀武揚威帶回國。
這段情節裏，除去群舞将亡國後宮的驚恐慌亂演繹出來外，南陵王與俪兒有一段雙人舞。
梅舟先與他的編導助理，合跳一段，而後分解動作，一步一情，動作的要義和注入的情感全部講述了一遍。
梁雯緊着心神默默記下來。
舞劇時長短則一個小時，長則兩個小時，舞者需要記下的動作非常多，必須具備非凡的記憶力。
還好原主本身資質不錯，基本功又紮實。梁雯只看了一遍，動作基本了然在心。
就怕這樣的人認真。
初次見到，一方驚豔，一方恐懼，王權與美人，天生的掠奪，無法反抗。
梁雯被迫擡起下颌，只看了南陵王一眼，便狠狠哆嗦一下，睫毛顫着，抖若篩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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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舟在旁看着，頻頻點頭。梁雯對于俪兒的內心揣摩地很好，也能用眼神動作外化表現。
男淩王的飾演者叫秦越，他年齡不大，長相還屬于奶油小生那一挂，怎麽看都不像是張狂恐怖的南陵王。
今天兩人第一次對舞，他并未上妝，見梁雯一下子進入舞伎角色，他不禁在心裏給搭檔一個贊。
南陵王跳下馬，高大的身軀在俪兒身上投下巨大恐怖的陰影。俪兒縮成一團，顫巍巍伸出左手，忽的像是被影子燙到似的，又快速縮回。她不甘心，又伸出右手，手指尖剛碰到陰影，身形一頓，如同嬌花枯萎，一下子沒了生氣。
南陵王踩着倨傲的步伐，轉到俪兒身後，雙臂一攏，将其拖入懷中。俪兒猶如木偶般，任由南陵王左拽，右推，毫無反抗。
《舞伎》音樂總監向晴眼前一亮，低聲跟梅舟道：“這次我譜的曲風偏詭谲，鼓點用地多。可鼓點不變中有變化，多變中又有規律，一般人很難掌握。你找來的這個俪兒，能有這樣的控場節奏能力，真不錯。”
梅舟笑了下，“是挺不錯。”
一場練下來，兩個小時過去了。總算把第一場的雙人舞以及群舞排練個七七八八。梁雯和秦越下場休息。
席佳萌拽着秦越的B角趙岐一起找梅舟。
“梅舟老師，我們想把這一段跳一遍，請您和向晴總監指導。”
梅舟：“行啊。來吧。”
梁雯擦着汗，靜靜看過去。
音樂聲起，趙岐撩衣跳下馬，往前走了兩步。
梅舟立馬喊停， “南陵王，你這般色急，是為何啊？”
趙岐的臉頓時紅起來。席佳萌低聲安慰，“沒事。先聽梅舟老師說。”
梅舟大步走到趙岐面前，“你是王，勝國之王。她是伎，敗國之奴，是你可以任意□□的人。”
他指着席佳萌，“她已經是你的囊中之物，你的姿态一定要倨傲，冷血。”
趙岐還是年輕，被梅舟指出來不足後，後面的動作更慌亂了。
別看梅舟平時笑呵呵的，一旦進入排練場，整個的氣場便變得犀利，誰要是做動作不對，表情不合适，拉過來就是一頓批。
趙岐被連着說了幾次，梅舟也說不動了，搖了搖手，讓他下去休息，自行揣摩一會。
席佳萌咬着唇，走到梅舟面前。
梁雯瞥見她這樣，就知道她又要出什麽招數。
席佳萌眉頭皺着，眼睛裏全是可憐，就差搓蒼蠅手了。
“梅舟老師。我知道自己這個要求有點過分……我想請秦越師兄和我一起跳一次。就一次。”
梁雯眯起眼睛，嘴角挂着譏諷。
通常情況下，A角們練完，B角才能上臺練習。有資歷高的演員或者舞者，甚至不願意B角在旁觀摩。一是怕技巧被學走，二是B角也得形成自己的表演風格，省得被A角影響。
席佳萌倒好，直接想跟A角對舞。
可憐唧唧就能贏得一切？這套路用得真順溜。
她這麽一說，其他舞者全部看過來。
梅舟有些為難，原本他就不同意席佳萌擔任女主的B角。一是她基本功差些，二是她現在已經是半個娛樂圈的人，時間不定。萬一後面彙演的時候她抽不出時間，耽誤了大事那不就扯淡了嗎？！
怎奈人家關系硬，直接找到老邢那裏。
他笑了笑，“佳萌，你要不問問秦越，看看他休息好了沒有？”
席佳萌見梅舟松口，鞠躬一謝，然後跑到秦越面前，“師兄，你能不能帶帶我跳一次。趙岐他的感覺一直沒找對，我也……”
說到這裏，她聲音小了些，“沒法跳好。”
梁雯站起來，涼涼道：“合着你是怪人家趙岐耽誤你了呗。”
那剛才還安慰人家幹嗎？
白蓮花本花。
“雯雯你……”席佳萌被怼的眼圈又紅了。
秦越誰也不想得罪，正想答應時，卻見梁雯走到趙岐面前，伸出手，“來，我們一起練一次。”
趙岐一驚，“雯雯，不合适吧。再說，我今天狀态不對，一直跳不好。別耽誤你時間了。”
梁雯就喜歡實誠的人，她擠了擠眼睛， “人家都能找A角對舞，你也能啊。”
趙岐還在猶豫，梁雯直接拽着他的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席佳萌看見這一幕，胸口微微疼痛。
梁雯這是準備跟她作對到底嗎？
秦越饒有興趣地說，“佳萌，我們先看他們跳。”
席佳萌只得站在一旁，等着。
梅舟見狀，摸着下巴，讓人放音樂。
鼓聲一下下由遠及近，梁雯匍匐在地，縮身縮腳，趙岐正對着她，居高臨下。
鼓聲連着三下，梁雯顫顫巍巍擡起頭，又緩又慢，待趙岐看清她的眉眼，一下子被她眼中的悲切、無助給吸進去。
對！他是王，鐵血之王，他眼裏只有城池、財富，從沒有像俪兒這樣的蝼蟻。
趙岐伸出雙臂，揚天一振，這天下是他的，何況眼前這個舞伎。她該顫抖，該哭泣，該為我匍匐。
或許是梁雯的情緒帶動了他，趙岐後面的動作越發張狂，每一步都踩出了唯我獨尊的感覺。
梅舟颔首微笑。
有進步！
一場下來，雖然趙岐的動作幹淨度弱于秦越，至少狀态到位了。後面勤加練習便可。
梁雯笑，“趙岐，不錯诶。”
趙岐抿着唇，眼睛亮亮，“謝謝你，雯雯。”
梁雯擺擺手，“好說好說。”
大家再看席佳萌的眼神就不對勁了。
趙岐不是跳不好嘛。同樣的他，和不同的女舞者跳舞，怎麽效果差別這麽大呢。
到底是誰的問題，大家一看便知。
席佳萌自然沒臉再讓秦越帶她跳。
不過梁雯還是挺佩服她的厚顏。
席佳萌走到趙岐面前，小白兔般一臉歆羨，“你剛才跳得真不錯。”
趙岐淡淡一笑，“你要加油哦。”
席佳萌抿着唇，聽出他話中的絲絲鄙夷。。
中午休息後，繼續排練。下午四五點，第一天排練結束。
梁雯到家先是蒙頭大睡了一通。睡足了，起來煮米粥，拌了個蔬菜沙拉，清清爽爽吃了個晚餐。
吃飽後，樓上樓下散步消食。這時，大門處叮咚一聲響，緊接着腳步聲響起。
梁雯不動聲色繞到廚房，摸出一把菜刀。
應舜臣彎腰拖鞋，擡起頭便看家自家小媳婦正拿着刀，磨刀霍霍向着他……
梁雯見是他，若無其事轉身，把刀放回廚房。
嘶。臭丫頭！
應舜臣脫下外套，非常放松地躺倒沙發上。
梁雯出來一看。
啧。領地被霸占了。
應舜臣閉着眼，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好看的側臉透着一絲疲憊。
“……”梁雯擡起腳，悄悄後退，準備回房準備明天的排練。
剛轉身，後面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番茄面。謝謝！”
梁雯一僵，緩緩站直身體，猛地轉過來，正好撞到這個擺設老公的眸光。
清清冽冽，甚至她從裏面看到一絲……期盼。
什麽鬼？
他一聲不吭跑來，先是占了她的窩，後是使喚他做飯……
不對。這好像也是他的窩。
之前還給了她五十萬……
梁雯咬了咬牙，“加醋嗎？”
應舜臣唇角勾起，“加！”
梁雯重回廚房，從冰箱裏找出一個粉色番茄，先放到鍋裏炒出酸甜的紅紅醬汁，再拿出細面條煮好冰水一沖。
兩者一拌，白白面條裏淋着粉色番茄汁，再放上提味的香蔥，一道簡單有味的番茄面成了。
梁雯聞了聞，覺得還算拿得出手。
應舜臣趿拉着拖鞋走過來。
梁雯看過去，一臉黑線。
他的腳上竟穿着她的粉色兔子拖鞋。兔耳朵長長的，擦着地。他的後腳跟也擦着地，壓根不合腳。
應舜臣若無其事，坐下來，拿起筷子吃起來。
梁雯坐到對面，頓了下，“這裏什麽都沒有，你還是住酒店比較好？”
沒拖鞋，沒睡衣，沒牙刷牙膏，這套房子雖然大，卻沒有一絲絲男主人的痕跡。
其實重要的是，兩人名為夫妻，事實上只比陌生人多一層熟悉而已。
應舜臣慢悠悠連湯帶面全部吃完，拿起紙巾擦了擦嘴，這才擡眼看着梁雯。
“一會兒左行把這些全部送來。”
梁雯：“？？！！”
“你廚藝還行。下次記得不加蔥。我吃不慣。”他說完，把碗筷放回水池，打開水龍頭，嘩嘩地洗起來。
梁雯結巴，“你……你意思是，你要住這裏？”
應舜臣頭也不回，“我是你老公，不住這裏，住哪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