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面試官（中）
一號的臉差點扭曲了一下。
猜測成真, 真的一點都不高興。
看到周導似乎皺了下眉, 這才急忙收回視線，走了過去，恭恭敬敬的道, “周導好，貝、貝老師好。”
周導讓助理遞給他一張紙，“表演這一下紙條上的一幕。”
一號接過來紙, 就看紙上寫着, “杜明朗穿着換好的女裝, 興奮又有些懼怕, 像看過偶像劇中的女孩子那樣走了出去”。
只有這麽一段話。
學女孩子走路？
杜明朗就是他要試鏡的角色？
周導，“你只有五分鐘時間。”
還在愣的一號頓時回過神來，把紙再還給助理, 在原地走了幾圈，過了一分多鐘後, 他才站定，對着周導道，“我好了。”
聞言，貝時虞也看了過去, 這是他第一次旁觀人試鏡，而且還是同齡人。
一號先上下看了下自己, 仿佛在欣賞自己身上的衣服, 緊接着臉上又閃過了一絲興奮, 然後是驚慌, 緊接着又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這才腳步帶着雀躍邁了出去。
紙條上的內容有限，透露的信息很少，他只能中規中矩的表演。
表演結束後，又緊張的看向了周導，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可惜什麽都沒有看到，只看他在紙上寫着什麽東西。
助理道，“你可以回去了，最後結果等待通知。”
聽到這，一號仍舊有種不真切感，試鏡就這麽結束了？有種莫名的不甘心，剛剛那一段根本無法表現出他的全部實力，可是現在助理都已經開口趕人了，他再留下說什麽，恐怕會适得其反。
不甘心的嘆了口氣，又看了下坐在那全程一言不發的貝時虞，忽然對一些東西更深刻了一層。
——他真的太讓人羨慕了！
這就好比大家都高三考生，對方卻被名校提前錄取了，穩坐釣魚臺，看着他們在水裏撲騰，等待着和最後的結果。
他剛出去，二號就進來了，三號焦急的等待，眼睛只在一號臉上劃了下，其他人就熱情多了，一個熟的哥們，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怎麽樣，兄弟？周導好說話嗎？你演的什麽？貝時虞是面試官嗎？”
一號越想越覺得自己發揮的一般，心情沮喪至極，一點都不想回答這些問題，只挑了其中一個問題，“貝時虞就坐在周導旁邊。”
當然，他一個字都沒說。
決定權還是在周導。
其他豎着耳朵聽的人頓時哇了一聲，眼睛裏不知道有什麽。
貝時虞确實就是坐在那，當個擺設，面試人超過十個了，還沒有他下場的機會，他大概也猜出來周導的想法了，面試應該有兩輪，第一輪是對方的單人鏡頭，如果這一輪表現的可圈可點，那他就可以下場和他們對戲了。
可到現在在周導眼中，一個過第一輪的都沒有。
他也大開眼界，之前他覺得方程封對戲，對方的戲已經是一般水平了，現在這些試鏡的人連方程封的水平都趕不上，表情浮誇，眼神呆滞，肢體僵硬，透着一股青澀。
有好幾個，臺詞更是說的亂七八糟，聲音都是抖的，可能是緊張的。
周導揉了揉額角，給助理道，“歇五分鐘。”
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現在怎麽都是這水平了？”
周導最看重的其實的基本功，找沒有正式拍過片子的學生拍，對方青澀，，沒經驗他早有心理準備，這部電影也不需要他們多成熟，青澀正好，經驗也可以積累，可是基本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提高的。
又扭頭看向貝時虞，“你覺得怎麽樣？”
貝時虞之前一直沒有出聲，畢竟他是知道的，他其實就是來搭戲的，最後選誰最多也就參考下他的意見而已。
聽了周聞傑的話，貝時虞想了想，“有兩個太緊張了。”
一個進來的時候險些摔了一跤，這似乎把他的自信都給摔沒了，讓他的表演效果直接打了個折扣，第二個就是臺詞磕巴的那個，貝時虞看他的眼神是有戲的。
周聞傑驚訝的看了貝時虞，沒想到他這這點細節都能看出來，那兩個人确實算是十人之中最有天賦的兩人了，只可惜兩個人太緊張了。
也可以這麽理解，其他人都像是來碰運氣，覺得自己的可能性不大，仍舊抱着僥幸的心，于是心有不甘的過來碰運氣，并不是抱着那種“一定要是我”念頭，試鏡的時候也不會太緊張，反倒是那種擁有一定實力的人，面對這樣好的機會，會忍不住的緊張。
一緊張，就容易犯錯。
犯了錯心态就崩了，看起來和其他人的水平差不多，甚至要更糟糕。
這種只有眼力勁很好的才能看出來其中細微的差別，貝時虞居然能看出來？想到他試鏡時的近乎妖孽的表現，周聞傑心道，這難道也是天賦？
五分鐘很快過去，等了一會兒的十一號進來。
試鏡其實很無聊的，尤其還是這樣耗費時間極長的試鏡，周導是經驗豐富，能穩得住，貝時虞就當學習經驗了，坐在椅子上，除非周聞傑開口問他，不然絕不說話，帶着八風不動的泰然。
坐這麽長時間，站在門口叫號的助理就發現，姿态都沒怎麽變過，心道，這是貴公子的職業素養嗎？
這樣穿搭都爛大街了，貝時虞坐在那，硬生生的穿出了“時尚”味。
剛剛來試鏡的，絕對都稱得上一句“帥哥”誇贊，可是和貝時虞之間就是隔着一點差距。
她心裏閃過了這些念頭，卻也跟着不耐煩起來了，看這架勢，不會一直面試到了晚上吧？
“十八號。”
十八號推門進來，貝時虞打量過去，他個子不算很高，目測一米七幾，面容清秀，身材略微瘦弱，從外形來說，比較符合杜明朗的形象。
劇本中沒有對杜明朗的形象進行過具體描述，只是能在穿女裝的情況下誤認為真女孩子，身材肯定不能太過高大，面容也不能太過剛硬，可是同樣不能再過脂粉氣。
之前幾個人身材都超過一米八了，在貝時虞心裏，這些人直接出局了。
不過這是他的想法，不知道周導是不是這麽想。
這個男生規規矩矩的自我介紹了下，“大二表演系一班李琪。”
等助理把紙遞過去後，他掃了幾眼，記了下來，禮貌的把紙還給助理，閉目深呼吸，然後跑到角落裏，對着牆角念念有詞，足足過了有三分鐘，他才走回來，“我好了。”
看周導點頭後，他神色一變，“老子是變态，你TM的是什麽？！老變态！老流氓！不要臉！我吃你家飯了還是花你家錢了？！”
聲音尖銳的都要破音了，尾音似乎能劃破屋頂，整個人帶着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你家哪裏？有老婆孩子？敢罵我是變态？！不知道變态不要臉不要命的嗎？老子現在就跟着你去你家，告訴你街坊鄰居，你這個老變态摸我大腿！信不信老子讓你名聲掃地？！老子這就找人在你家門口潑狗血！”
貝時虞一愣，周聞傑也跟着挺直了腰背，饒有興趣的看着李琪在那裏……撒潑。
沒錯，就是農村婦女吵架時的撒潑，雙腳占成丁字，手指在空中胡亂的比劃，身上透着一股市井氣，從肢體到臺詞都充滿了一股強烈的感染力。
什麽叫天賦？天賦就是站在那裏，随意的表演一段，就能讓人感覺到身上讓人羨慕的天賦，渾身上下都是四溢的靈氣。
貝時虞這是第一次從別人身上感覺到天賦。
只是李琪和貝時虞不一樣，李琪是那種并不太引人注目的人，長的不差，氣質也不差，可是本身就是缺乏一種讓人把視線投注到他身上的吸引力，可是一旦陷入了表演狀态，他身上就爆發了一種強大的吸引力，讓人牢牢的把目光投注到他身上。這是角色的“魅力”。
每個人的表演片段都不長，李琪說完臺詞也就結束了，貝時虞等着周聞傑讓他去對戲，沒想到，周聞傑沒有多說什麽，示意他可以走了。
等李琪走了，周聞傑問貝時虞，“怎麽樣？”
“很厲害。”
他想了想，“他的基本功很好。”
尤其是臺詞。
周聞傑跟着點點頭，“他的天賦更好。”
那種一秒入戲的本能可不是鍛煉就能煉出來的。
兩人接着面試，一上午下來，又到了幾個基本功十分紮實的，轉眼到了中午，周導示意上午暫時就這樣，下午再繼續。
兩人去食堂吃飯，周導在這裏熟門熟路，帶着貝時虞打了個份飯，找了個位置坐下，引得人頻頻注視，卻沒有人敢上來搭讪，只有幾個人拿出手機對着他們拍了拍。
周聞傑坐下後舊話重提，“知道我為什麽說他天賦更好嗎？”
貝時虞道，“演什麽是什麽。”
“你知道自己的缺點嗎？”
“有些明白了。”
貝時虞明白周聞傑的意思了，這又是在提點他，李琪演什麽是什麽，演個潑婦都有模有樣，換成貝時虞不一定可以。
他太“端”着了，粉絲是吃這一套的，誰不希望自己的偶像什麽時候都保持着完美？可是作為一個演員，這就不合格了。
恐怕沒誰想過貝時虞演小人物是什麽樣子。
那些天賦不如他的人，貝時虞靠演技能吊打他們，可是遇到李琪這樣老天爺賞飯吃的，貝時虞就不一定能勝過他了。
比方說，剛剛那一幕，貝時虞就不一定有他表演的活靈活現。
周聞傑這又是在提點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