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風口浪尖
千太太報告了好消息，外公的公司那個潛逃了財務已經緝拿歸案，公司的運作，已經完全走上了正規，雖然只追回一小半資金，但已經完全足夠彌補前期貸款和借款。
其實，千太太報告之前，外公已經早發給了千茴一個滿豐厚的紅包，外公外婆向來秉承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真好，苦日子到頭了。話說，千茴也不算很苦，現在有了在揚淮的兼職，雖然掙錢不多（她拒絕熵給她亂發高薪），但忙碌到沒時間消費，她其實都不覺得錢拿來有什麽用。
不過，有錢傍身，總是要好一點吧。
不過，外公的事情雖然讓她開心，征文的事情，卻讓她走入了困局。
她為此已經煩擾了不少時候。
征文最初是一系列拉票點贊。
大家都收到不斷的求點贊的鏈接。
舍友也在義不容辭的幫千茴和雨昕四處求贊助，雖然千茴說了幾次，不喜歡拉票。
然而，拉票的同時，競争也就開始了，這并不是寫作能力的競争，而是卷入了無形的是非圈。尤其是千茴這樣自帶話題的女主。當然，其中也不乏熱門選手林芯蕊同學的全力助攻。
征文大賽，越走越偏。
千茴雖然一直在回避論壇和論壇是非，但不可避免，她仍然被卷入了這個浪潮，如同當日的一葉知秋。
網絡論壇，此刻充滿了一群蒙面的無情的暴徒。
其實，如果網絡如現實一樣，無法蒙面，估計暴徒就會所剩無幾。
這些人的背後，可能只是一個人，也可能是一群人，也可能，是無限人，一旦明确了攻擊目标，即刻蜂擁而至。
千茴從不認為自己是完美無瑕的，即使她如出生嬰兒一樣，恐怕在網絡的曲面放大鏡下，也會有無數可供指責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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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茴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力和疲累。
夜空漆黑，萬裏無雲，世界是如此的無聲無息，沉靜的背後，如同隐藏着無邊的奔雷滾滾、狂風暴雨。
她輾轉半夜，無法入睡，沉重的思緒壓抑在心裏，令她不吐不快。
“對我來說，寫作本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挖掘描繪我眼裏看見的美好、向大家完整呈現，是我的樂趣和動力。當寫作成為一種扭曲的手段，成為某種營銷的載體，我感到非常困擾。我個人比較反對網絡拉票行為，我也從來不參與任何網絡拉票，這樣的活動，本來就是滋生不正常競争，網站通過拉票炒熱自己、增加知名度等等，個人獲獎不是通過作品本身的實力，不是通過作品來感染和征服讀者，而是通過四處求告拉票得來，我覺得，這樣可能提高一個人交際、業務營銷能力、提升情商，卻對作品的公平競争、造就一個文學人才、發覺一個好的作品，沒有絲毫意義。同時，我更鄙視的是，在網絡上以殘忍語言攻擊別人的那些人，網絡，不是你們暴力宣洩的地方，即使你蒙着面孔，也無法遮擋內心的黑暗。我在此慎重宣布，我即時退出比賽，很抱歉。”
她将這段文字抛上論壇，心裏如釋重負。
月亮走出了烏雲的的困擾，她終于進入了夢鄉。
“我的天，千茴，你做了什麽”一大早，睜眼必看論壇的雨昕的大叫，把還在沉睡的三個人驚醒。
“什麽狀況”他們速速的登錄論壇。
只有千茴淡淡的補了一句：“我就把這段時間憋在心裏的話，釋放出去了”
“好一個釋放，完全是黑武器啊”
“千，你這個炸彈扔出去，論壇完全爆炸了，天啊，這才是大清早的。”
“千茴，你太厲害了，一針見血，我支持你”瑩瑩主動站隊。
“千，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小敏感慨非常。
千茴有點疲累：“你們幾個，最近不要告訴我論壇的是非好吧，我要過一段沒有網絡的生活”被人議論、挖底、贊成、批判，她必然處于風頭浪尖，最好不要知道。幾個人默默點頭。
“要不，我們把網線拔掉”雨昕提議。
“那倒沒有必要，你們靜音上論壇就好，是非太多，我不想聽了”何況她最近實在太忙。
然而，想完全進入避風港是不可能的事情。
上課、吃飯、走在校園，少不了感受到前後左右來襲的各種涵義的眼光，當然，不少的聲音更會順風而至。
“那就是千茴”
“聽說她看看征文贏不了，找借口退賽”
“輸不起而已，自己拉不了票”
“聽說她男女關系好複雜的”
“看長相不就知道”
。。。。。。
大多是刺耳的內容。她心裏很無語。以目前她的經濟能力，要網上買單刷票，分分鐘甩林芯蕊無數光年，即使不采用這樣的手段，以千家脈絡、外公公司覆蓋程度，刷出大量點贊是何其容易，然而，她知道自己無法說這些，走入辯解的迷宮，就是将自己置身無聊的網絡口水之下，網絡群體，沒有人在判斷什麽是真理，沒有人在真正主持公義，對熱點事件，就一個字“噴”，而已。
上課的時候、吃飯的時候，無數人千方百計的看着她、指點着她，然後開始表情古怪的交頭接耳。
這樣的環境，讓人如芒刺在背、坐如針氈。
此後，千茴就養成了一個習慣，即使要談論身邊哪個人，她也絕對不會去指點和看他。
現在的環境，讓千茴都想戴着最完整的面罩出入了。
一切總在她預料之外。
當她回避網絡的時候，沒有充分估計到現實的紛擾如此強烈。
當她全力忍耐現實的紛擾，等待焦點的淡化的時候，沒有料到還會出現更深層次的事件。
論壇負責人，活動主辦方，也是學院學生聯合會，通知她前往。
她天真的預料是一場客觀調查了解。
結果卻是完全一邊倒的批判。
主席是三年級學長，豎着眉毛，一臉嚴肅。旁邊同學介紹為耿主席，他有一種奇怪的居高臨下的做派。
他以一種先入為主的高壓和敵意，對千茴進行了批判和威脅。
他當然性的認為，千茴是沒有能力取得競賽的勝利而采取的過激手段。
“我們的活動是公開和公平的，沒有暗箱操作，也受到了學生和社會的歡迎，點擊量暴漲”他就沒有想過，點擊量，就是被迫的拉票行為帶來的。
“你作為一個學生，是自願參加這次活動”言下之意，我們又沒有強迫你。
“你沒有信心，或是你不喜歡，你可以随便退出，誰也不會說什麽，你幹嘛發表那樣激烈的文字，煽動群體情緒，針對主辦方甚至我們聯會。”
“你在這裏還要學習三年多，日子還有很長，作為一名學生，你的成長軌跡，我們都有責任匡正，這次的事件，我們要進行綜合評估，對你是否進行處分”他疾言厲色。
好容易等他說完。
說實話，千茴第一次遇見這樣一種被審判的狀況，和這樣一個站在高位、不打算對等交談的人，剛開始，聽到他一系列武斷的言語和強勢的批判，她心裏不無畏懼和擔心，在學校體制下，學生聯會也是一級權力部門啊，雖然也可以說是服務學生的部門。
但是，她越聽，就越為憤慨，膽怯和顧慮，被她丢在了腦後，她進入條件反射的回擊。
“這位尊敬的耿主席同學，剛才你一系列的話語，包含了對這次事件的定性、對我的指控、和對我的處理，如此完整。現在，我再次擅自做主，表達一下我個人的看法：首先，在沒有聽我說一個字的情況下，你就做了以上表态，我可以這樣理解，你今天叫我來，并不曾想過要了解過程，你只想宣洩你的憤怒。其次，網絡拉票、網絡暴力，不是你們的發明，也不是你們開創，把這個社會積弊包攬到自己身上，我也不知道怎麽讓你放下這個沉重的負擔，原諒我在心理減壓方面，所學甚少。最後，對于你剛才對我的所有指責，我不接受，如果我退出大賽，打擊到你個人脆弱的心髒，在此，我可以誠懇的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她昂首挺胸的走出去，耿主席的眉毛豎的更為厲害，幾個學生會幹部偷偷看着一切。
然而，她心裏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她一直在努力抑制自己、全身憤怒的戰栗。
手機響了，她木然拿起
“你在幹嘛”
“熵”她輕輕的叫了一聲，憋了好久的眼淚，唰的掉了下來。
終于有個可以放心掉淚的地方。
熵的家，如此熟悉的小月季的芬芳，親切的槐樹葉的味道。
她放放松松的把他胸前的衣服哭到濕透。
他什麽也沒有問，只是溫柔的抱着她。
“熵，有你真好”
“茴，出了什麽事”
她原原本本把征文的事情說了出來，包括她的想法。
“熵，我知道該堅持自己的想法，不要介意其他人的眼光。可是，太多了，好像全世界都是對我的指責和竊笑，有時候，人群裏，感受到周圍的眼光和竊竊私語，我真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今天，對那個耿主席，我更覺得無語，他不是至少該聽聽我的想法嗎，可是，他一頓劈頭蓋臉的指責，讓我一瞬間有那種走投無路、求告無門的感覺，他的威脅真的讓我很害怕，我不想無辜的背着一個處分走上社會。”她很無助的傾訴。
“即使被全世界抛棄，我也會站在你身邊”他的聲音，溫厚深沉，抨擊心扉：“茴，保持你的勇敢，做你想做的一切”
“我，可以嗎？”她嗫嚅着。
“當然，茴”他看着她：“你是非常勇敢的女孩子，你可以，一定可以，要相信自己”
她笑了，如雨後花朵。
不是上天給了她一個公平的裁決，但，有他的理解和支持，她就能滿血複活。
這是，愛的力量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