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顧寧這會連地下車庫都還沒有開出去, 看着徐卓氣定神閑地往電梯那邊走去, 她剛才已經被自己的鬼畜車技給吓得腿軟,為免開到外面馬路上闖禍,只得心塞地倒車停回到剛才的車位上。
算了, 大不了上去他那裏套件長外套後再打車回去, 頂多就是被捂得出身熱汗而已。
顧寧想到這裏, 下車也往電梯那邊走去。
徐卓還在等她, 看來是篤定她會跟回來。
顧寧別扭地走進電梯裏, 默默生着自己倒黴催的悶氣。
徐卓按了他住的樓層後站在顧寧前面, 視線微垂,像是在手機上浏覽着什麽。顧寧本來就穿着徐卓尺碼的襯衫,碼子偏大很多, 她拎起空落落的襯衫領往裏面瞅了一眼, 果然胸口上面已經紅通通了一大片,這症狀像是小時候玩野了被毛毛蟲爬過似的,癢中帶刺。
她剛到徐卓住處直接往他的衣櫃那邊走去,想着趕緊撈件長外套裹在外面好打車回家換衣服。
沒想到徐卓進屋後直接去開了瓶白酒,他昨晚回來後的确是被自己的自作聰明給氣昏頭了,一直幹熬到早上等着症狀自動消退,剛才趁着顧寧倒車的空隙間, 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去網上搜索破解被辣到症狀的妙招。
他自己昨晚剛剛經歷過這難以描述的經歷,此刻當然能夠感同身受顧寧的感受,雖然有心想讓她記住自食其果的教訓,可是一進屋又忍不住心軟了, 想着還是先讓她消辣後再和她講道理也不遲。
醫學網站上面寫着被辣到發燙是因為辣椒素的緣故,可以擦拭白醋或者酒精或者鹽水乃至清涼油之類的東西來緩解症狀。
家裏沒有現成的酒精,食鹽倒是不缺,不過科普常識上寫着鹽水擦拭的初期會加重痛覺,他想想又放棄了,幹脆去開了瓶高度數的白酒,倒在濕巾上遞給顧寧。
顧寧本來打算拎件徐卓的風衣披上出門,沒料到徐卓忽然遞了濕巾給她。
“幹嘛?”她覺得自己今天出門多半是沒看黃道日歷水逆了,沒好氣問道。
“不是說身上發熱嗎?你先擦下試試看有沒有效果再說。”徐卓語焉不詳交代起來。
老實說,身上還是火辣辣的灼燒着,好漢不吃眼前虧,反正試下死馬當活馬醫了。
顧寧接過白酒味的濕巾,趕緊沖回到浴室裏,解了幾顆襯衫紐扣,在胸口上胡亂擦拭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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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的挺神奇的,被白酒味的濕巾擦過幾次,本來冒着熱氣的胸口上明顯輕快了不少。
徐卓其實也不太确定白酒代之酒精會不會奏效,而且每個個體的反應和耐受程度都不一樣,他自己皮糙肉厚的都已經難受得很了,也不知道變态辣的辣椒素在顧寧身上的程度如何,他回想了下愈發覺得昨天的做法有失妥當,坐在沙發上自我反省起來。
一碼歸一碼,待會要麽還是自己先和顧寧認錯道歉,再來說她在他身上惡作劇的事。
顧寧初試有成效後,又抽了張沒用過的濕巾倒了白酒往下面擦去,本來羞于啓齒的症狀果然很快就減輕不少。
自己都沒有和徐卓說清楚身上的症狀,他怎麽會想到這個妙招的?顧寧邊擦拭腦海裏浮現出徐卓在車上微微聳動的肩側,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
她還在琢磨,程希在微信上忽然發了好多張圖片給她。
顧寧點進去,看到的都是程希鬼一樣的自拍照,尤其是嘴巴誇張紅腫的像是香腸似的。
“怎麽了?”顧寧本來以為自己夠倒黴催了,看到程希這鬼一樣的自拍照後被雷得不輕,注意力不知不覺被轉移了不少。
“看到倫家的烈焰紅唇有木有沖動親倫家?”程希末了還附上個求親親的表情包。
“說人話!”
“中午去了家新開的川菜館吃飯,店裏有活動挑戰試吃變态辣級別的新菜可以免單,所以我——”
“你這不是有雙薪的小資階級,還沒入不敷出到吃個飯都要免單的地步吧?”
“我以為那家飯館為了招徕生意弄出來的營銷手段,本來以為什麽變态辣都是作假的噱頭,我好奇心起試吃了下,沒想到還真是如假包換的變态辣,我這吃了不到一個小時就紅腫成這樣了,火辣辣的疼死我了。”程希一連發了好多個崩潰大哭的表情。
“那怎麽辦?有去醫院裏看過嗎?”看來最近水逆的人還是挺多的。
“嗯剛從急診室裏出來,醫生說是辣椒堿造成的,讓我買酒精去擦洗,希望待會會好點吧,要不然我這明天肯定不敢出門見人啊。”
“辣椒堿?酒精?”顧寧看了看盥洗臺上的高純度白酒,下一秒直接撥通了程希的電話,“醫生有沒有和你解釋為什麽要用酒精擦?”
“醫生說辣椒堿不溶于水,所以用水沖洗不會見效,不過會溶于酒精,所以讓我酒精擦拭後再用水清洗,怪我自己作死沒事找事。”程希抱怨自己起來。
“你嘴巴上是不是覺得火辣辣的,而且一直在冒熱氣?”顧寧怕徐卓聽到自己的通話,小聲問道。
“對啊,你怎麽知道?”程希訝異問道。
“我知道了,那你待會再用酒精多擦幾下吧。”顧寧安慰了幾句就挂了電話,她忽然想起來自己廚房間的角落裏還放着一大包朝天椒,自己的症狀和程希描述的幾乎無異,聯想起昨晚自己去晾貼身衣物時臉盆裏忽然多出來的清水,還有擰幹衣物後手上發熱的場景,她心頭隐隐有了答案。
正好徐卓接了個快遞員的電話,之後開門出去估計是去樓下拿快遞了。顧寧從浴室裏出來時特意把水龍頭開着,浴室門緊掩,之後火速去徐卓的衣櫃裏拿了件風衣披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這才從樓梯那邊小跑下去。
還好跑到一樓出去的時候都沒和徐卓正面碰到。
顧寧打車過去的路上徐卓打了電話過來,顧寧火氣爆棚地按掉。
回到家裏,她直接去廚房間裏看了下,果然看到之前買的朝天椒淺了不少。顧寧氣得把整袋朝天椒都扔到垃圾桶裏。
她再三深呼吸,萬萬沒想到徐卓居然會對自己幹出這麽雷人的惡作劇。
徐卓一直在打她的電話,她怕徐卓待會開車到她這裏來,換了衣物就出門了。
張新遠已經在咖啡館的靠窗邊位置足足等了她好幾個小時,等顧寧火急火燎地趕過來,他已經都點到第三杯咖啡了。
“真是對不起。”顧寧剛到就連連道歉起來。
“你平時不都是很準時的嗎?這會怎麽輪到你不靠譜了?”張新遠實話實說,随即留意到顧寧郁郁寡歡的,他又多問了一句,“發生什麽事了?”
顧寧還沒開口,徐卓的電話又打過來了。顧寧看到徐卓的號碼就氣不打一處來,再次按掉徐卓的電話。
他又改發短信過來:你現在在哪?我在你那裏。身體沒事了吧?接下我電話。
聽語氣是挺着急的。
不過晚了。
顧寧印象裏的徐卓脾氣雖然大了點,不過會和她開這種抽風的玩笑她是真的始料未及,她越想越火,看到徐卓繼續來電,她忽然開口和張新遠交代起來,“我和徐卓吵架了,你幫我接下電話就說我身體不舒服去醫院了,手機沒電就要關機了,其餘的什麽都不要告訴他。”
“原來是吵架了,怪不得臉色看起來那麽差。”張新遠諒解地點點頭,配合地幫顧寧接起電話。
“寧寧,對不起,很嚴重嗎?你現在在哪個醫院,我立馬過來。”電話剛接通,徐卓就忙不疊說了一堆。
“那個——顧寧身體不适去醫院了——”
“她人呢,在哪個醫院,你讓她接電話!”徐卓沒想到真的被自己猜中,愈發緊張地如臨大敵。
“你說什麽?信號不太好,聽不清楚你再重複下。她手機沒電快關機了,呀!顧寧你沒事吧再撐會就到醫院了——”張新遠深得顧寧的精髓,語調波瀾起伏的仿佛顧寧得了什麽重症似的,他說到一半直接把電話挂了,接着一氣呵成關機。
顧寧拿回手機放回到口袋裏,這才覺得心頭的火氣下去了不少,“好了,聊正事吧。”她瞥了眼玻璃窗外面說下就下的雷陣雨,收回視線拿出筆記本和張新遠制定針對揭露東泰內幕實情的計劃。
徐卓剛才下去拿了個快遞,回到樓上浴室那邊一直傳來水流聲,浴室門則是繼續緊掩着。
他耐心地等顧寧擦洗,這一等就等了大半個小時,浴室裏還是詭異地安靜着。他愈發擔心起來,走到浴室前面敲門問道,“有好點了嗎?還是不舒服的話我現在送你去醫院。”結果他剛敲了下門,浴室門就往裏面開了點,顧寧早就不知所蹤。
徐卓莫名上來不好的預感,随手去把盥洗臺那邊的水龍頭關上,之後立馬去撥顧寧的號碼。
直接被她給按了電話。
難不成是發現自己的惡作劇了?
多半是回家了。
徐卓想到這裏,一邊繼續去撥顧寧的號碼一邊大步往外面走去。
等他急匆匆趕到顧寧的住處,只看到自己的襯衫和短褲被亂扔在沙發上,顧寧的确回了趟家裏換了衣物。徐卓看了眼玄關處東倒西歪的拖鞋,看樣子她出門時走得很着急。他又去廚房間裏看了下,昨天的作案證據已經被顧寧整包都扔到垃圾桶裏了。
估計正在氣頭上,所以自己打了這麽多個電話她一個都沒接。
徐卓越想越後悔自己昨天的抽風之舉,他自己皮糙肉厚着,以她的耐受力估計夠嗆,還不知道有沒有別的後遺症。眼前又聯系不上顧寧,徐卓越想越着急,繼續去撥顧寧的號碼。
顧寧繼續按掉他的電話。
徐卓沒有辦法,又改去發短信給顧寧。
連發了好幾條後,他又重新打電話給顧寧。
這回倒是一接就通,他莫名松了口氣,電話剛接起來就迫不及待發問起來。
沒想到電話那邊的居然是個男聲,語焉不詳地說了幾句就挂了電話。
等他再撥過去,顧寧的手機已然關機。
聽對方的語氣,顧寧似乎症狀不輕。徐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之前喝過酒是打車過來的。剛到樓下,沒想到暴雨說來就來,他也不知道顧寧去哪個醫院了,眼前又急着想了解下顧寧的症狀,下一秒直接沖入了茫茫雨幕裏。
徐卓這一下午,把附近的幾個醫院都挨個跑了一遍。
他甚至還拜托值班的洪浩去查附近幾個醫院的住院記錄,一無所獲。
難不成是去什麽私人診所了?
徐卓跑得身心俱疲,他從這邊的最後一家大醫院裏出來,這家醫院就在顧寧上班單位的對面,他漫無目的地過了馬路,本來停歇片刻的暴雨又開始像是斷線的珠子似的。
徐卓渾渾噩噩地跟在人流後面,過往的行人幾乎度是撐傘的,偶有幾個路人多看了一眼淋成落湯雞的徐卓,而他完全沒有察覺,随着人流往前面商廈一樓那邊的咖啡館廊檐下面走去。
鞋子裏也早已進水,徐卓狼狽地杵在廊檐下面發呆,想着都過去大半天了興許顧寧回家了也說不準。
當然也有可能還呆在某個不知名的小診所裏。
徐卓越想越心浮氣躁,他鮮少會有這樣慌亂的時候,越是着急他就越是控制不住的擔心顧寧起來,心頭深處愈發歉疚得無以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