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胥景然彎腰坐進改裝越野車裏，簡嘉成發動引擎。
簡嘉成：“學校的路真的是天天堵得要死，MD，老子差點煩躁得一油門撞出去。”
胥景然沒接話，安靜地看着前方，面色微沉。
簡嘉成很快注意到他的低氣壓，咧嘴笑：“怎麽着然爺，今個兒不舒心？”
胥景然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沒有。”
“呵，一副煮熟的鴨子飛了的表情。”
簡嘉成不過随口一吐槽，胥景然卻突然偏過腦袋冷冷地看着他，“閉嘴。”
簡嘉成一笑，調侃道：“被我說中了？不會是你那妞有心愛的小郎君了吧？”
胥景然面無表情地糾正他的說辭：“妹妹。”
簡嘉成笑呵呵，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教育他：“然爺，你雖然長得夠讨女孩兒歡喜，但成天擺着張臭臉是追不到妹子的。多笑笑，說不定啊，就能逆風翻盤。”
**
鹿念念失眠了一晚上，她已經四百個日夜沒有與父親進行現實中的接觸了，每回都只能通過視頻聊天交流。說不想念，是不可能的。
鹿父鹿國雄是一名高級硬件工程師，去年夏天被外派至肯尼亞，開拓非洲通信市場。
本來是為期三年的外派，但陸骁的母親肖佳麗是公司高層，做主把鹿國雄調了回來——十幾年的老員工、高級技術人員，人閨女就要高考了，怎麽着也不能寒了老員工的心。其他領導并無異議，畢竟在中國大陸，子女的高考對全家來說，都是一件不小的事情。
早上鹿念念起得稍遲，頂着熊貓眼來到教室。
胥景然見她精神萎靡，于是問道：“昨晚沒有休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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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我今天可能沒有力氣做你挑的數學題了。”鹿念念趴在課桌上，打了個哈欠。
胥景然語氣很淡，“那你高考前夕失眠，考場上也能不做題？”
鹿念念不想跟他說話，因為反正也說不過他。他昨天把成績那麽好、性子那麽軟的女孩子都給說哭了，簡直就是個喪心病狂大魔王。
嗯，以後就暗地裏喊他大魔王好了。
過了一會兒，鹿念念就不得不爬了起來。
因為早讀開始了。
早讀後就是出操，做完早操回來，鹿念念竟然發現自己的桌上有一杯星爸爸？不是超市那種一瓶瓶的，而是現磨紙杯裝。
周圍幾個同學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
“土豪啊，鹿念念！”
“六六六，一杯抵得上我一天零花錢了。”
大家并不是負擔不起，只是現磨咖啡這樣的飲品，大多數中學生不舍得買——不值。鹿念念屬于這大多數中的一員，她和同學們互相調侃了幾句後，悄悄問身邊的大魔王：“你買的？”
胥景然唇角勾笑，眼尾眉梢也都帶了點笑意，“喝了好好做題。”
這是鹿念念第一次在胥景然臉上看到笑容。
眼尾微彎，狀似桃花。
怎麽來形容這個笑呢？
就好像一望無際的雪山間，冰天雪地中，突然燃起一窩滾滾碳火。
燦爛，溫暖，火花肆意地飛舞。
鹿念念的小心髒驀地噗通噗通跳躍，延綿不絕。
她匆忙移開視線，捧起白色紙杯喝了一口。
鹿念念：……
一杯純美式。
沒有加糖。
也沒有加奶。
一言以蔽之，苦QAQ。
兩節課一眨眼就過去了。
大課間，鹿念念與沈安黎一起上廁所，上完後雙臂伏在教室外的欄杆前聊天。
沈安黎：“後天秦思恒那活動你真要去？”
“反正考完就能走，我肯定要去的呀。”月考有個好處，就是考完就能出校門。
沈安黎撇了撇嘴角，揭過這個話題，“周六出來玩不，我們唱K去？”
鹿念念搖搖頭，雙手撐着下巴歡快地笑道：“不去，我爸爸回來了，周六我們要去做義工。”因為鹿念念的母親是RH陰性O型血，所以她從小就被父母培養道義責任意識；而他們一家三口也經常義務貢獻個人時間與力量參與到社會工作中來。
鹿念念家與陸骁家關系好的原因，主要在于陸骁也是RH陰性O型血。當然，鹿念念和陸骁的關系純粹只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
沈安黎嘆了口氣，問道：“那你周日呢？”
鹿念念：“周日去看電影，迪士尼新出那部……”
“鹿念念。”
鹿念念自覺止住話，回頭看向出來逮她的大魔王胥景然。
大魔王臉上沒什麽表情，“回來寫題。”
“喔。”
鹿念念寫完一道題後，問大魔王：“話說你那輛車是不是很貴呀？你爸媽給你挑的，還是你自己挑的？”
“十八歲生日禮物。”
鹿念念起了興致，笑眼彎彎地問道：“我聽說你家特別特別有錢，這是真的嗎？”
胥景然斂眸，長指微屈輕叩桌面，“所以我有錢還這麽努力，你沒我有錢還不趕緊用功學習？”
鹿念念：“……”
好吧。
你有錢，你成績好，你了不起啊你？
……确實了不起。
鹿念念左手托腮認真想了想有錢這個問題。
她要是跟他那樣有錢，讀什麽書呀，鐵定忙着包養愛豆去了。不過哥哥們高風亮節，想必會拒絕她的包養。
胥景然唇畔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看小家夥吃癟，倒還挺有意思的。
“別發呆了，快做。”
鹿念念不耐地瞅了他一眼，脆生生地刺道：“要不要我給你找根馬鞭來，你抽着我催？”
胥景然微微颔首，“你這個提議可以。”
鹿念念：“……”
“還不快做？”
鹿念念列式子打草稿的時候，聽見他輕描淡寫地說：“我祖母曾任中國青年出版社副總編輯，母親是芭蕾舞老師，不過她們都已經過世了。我祖父這兩年漸漸退下來，生意上的事情都是我父親在管，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
鹿念念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些，着實微微一驚。他們好像也沒怎麽熟吧，大魔王幹嘛把家底交待一遍？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你不用跟我講這麽仔細……”
胥景然一派悠然，“嗯，做你的題。”
**
鹿念念挑選了一大束黑紗玫瑰，周圍佐以一圈滿天星與綠葉草。
她一周的零用錢是三百五十塊，周雅薇這次給了六百，但花的價格是三百六十塊。元氣少女鹿念念同學倒貼了一百一十塊，但是沒事，她一會兒就能從父上大人身上讨回來。
鹿國雄下午就已經回到家裏，雖然很累但記挂妻女，因此并沒有心思倒時差。他跟周雅薇通了會兒電話，挂斷後又專程出門給鹿念念買了她最愛吃的紅絲絨奶油芝士冰淇淋蛋糕。
鹿念念捧着玫瑰花束打開防盜門，興奮得大喊：“爸爸，爸爸你回來了嗎？”
鹿國雄從廚房出來，雙手在圍裙上擦拭水珠，“我的小可愛放學了啊。”
鹿念念見到久未歸家的父親，眼眶頓時盈滿淚水。她将玫瑰花往鞋櫃上一擱，鞋子都等不及換就朝鹿國雄飛奔而去。
淚水奪眶而出，撲簌簌往外掉。
鹿國雄被她撞得差點沒站穩，朗聲笑道：“慢點慢點，爸爸又跑不了。”說着，他也濕了眼眶。
父女倆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鹿念念折返玄關處，換了鞋子并将玫瑰花遞給鹿國雄：“爸爸，我代表我和媽媽，還有我們家陽臺上那只鄰居送的小烏龜，歡迎你回家。”
鹿國雄接過花束，“好了，念念真乖。你明天不是要月考嗎？快回房間複習，好好備考。”
随着鹿國雄的這一句話，畫風突變，父女情深差點演變成反目成仇。
鹿念念：“可是你的小可愛想陪你聊聊天，想陪你看看電視，想聽你講外邊的風土人情。”
鹿國雄松開她，低下頭看着她的眼睛，嚴肅道：“我不在家，媽媽是不是又慣着你了？鹿念念我警告你，要是這次月考比上學期期末考排名還差，我就扣掉你的零花錢。”
鹿念念真情實感地抱住鹿國雄的手臂，“爸爸，你為什麽要回來，你留在非洲支援當地建設不好嗎？”
鹿國雄：“這話要讓你媽聽見，你另一半零花錢恐怕也得沒了。”
ORZ。
鹿念念忙伸出手，仰起瓷白小臉，唇角上翹：“爸爸，這花三百六十塊，給你湊個整，還我四百就行。”
鹿國雄将大掌扣上她的小手，笑，“給你買了個蛋糕，兩百零五，湊個整算你三百。差價的一百先欠着，等我想想其他名目。”
K.O.
**
周四的考試順利結束，周五中午秦思恒會在銀泰出席品牌方活動，因此鹿念念上午的理綜考試提前交卷、不到十點半就出來了。
偏巧不巧，她在底樓樓梯口遇到了同樣提前交卷出來的胥景然。彼時胥景然正被物理年級組組長拉着讨論這場月考的難度，組長一看到她下來，登時拉下臉：“你哪個班的？信心十足，能考二百五以上了？”
鹿念念捂住肚子，發揮超高演技，“老師，我那個來了，有點不太舒服。”
聞言，組長面色稍霁，揮了揮手放她走。
鹿念念剛踏出校門，身後就傳來胥景然低沉的嗓音：“鹿念念。”
鹿念念腳步一頓，回身看着他。
胥景然神色寡淡，“去哪兒？”
鹿念念咬了咬下唇，一臉無畏道：“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胥景然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只定定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語氣微沉：“我不認為你有提前交卷的實力，下不為例。”
時間已經很趕了，鹿念念匆匆攔了輛計程車。
“師傅，去銀泰。”
鹿念念剛系好安全帶，就聽見後邊傳來關車門的聲音。她回過頭，不解地看向胥景然。
胥景然從容淡定：“順路。”
鹿念念問道：“你去銀泰吃午飯嗎？”
胥景然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反問：“你呢？”
“我偶像參加活動，我去現場支持一下。”鹿念念掏出書包裏的桔紅色唇膏，對着手機前置攝像頭畫了個唇妝，“我們追星女孩很費錢的，但是為了哥哥什麽都值得。粉絲購買力上去了，哥哥才能獲得更好的資源和機會。”
胥景然擡眸，安靜地看着她，眸色諱莫如深。
司機師傅聽到這話，臉上頓時露出一種“你要是我女兒，我就打死你”的表情。
類似的表情鹿念念見過不少，早已練就一身免疫力。
秦思恒的出場在一樓主活動區，圍得水洩不通。
胥景然站在三樓欄杆前，很快就尋覓到了鹿念念穿着校服的身影。
距離遙遠，他看不到她的臉，但能感受她的雀躍與興奮。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臺上的男人，冷冰冰的唇角拉成一條直線。
此時，胥景然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裏傳出簡嘉成不正經調調的聲音：“然爺，哪兒浪去了？我車到校門口了，咋沒見着你人影兒？”
胥景然胸口有股莫名其妙的憋悶情緒，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鹿念念的背影，聲音悶悶的：“嗯，我這就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胥景然：好氣，但我不說。
鹿念念：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