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淡長風瞧她一眼, 沒言語。
沈晚照在一邊看着, 沈喬倒還罷了,淡長風眼裏總有些莫名暧昧...為什麽兩人怎麽看怎麽不像尋常的師徒呢?
沈喬勸完這一句也不知該說什麽,只好擰身走了,沈晚照是旁觀者清, 在馬車上難得多問一句:“阿喬啊...國師有沒有對你...做過一些奇怪的事兒?”
這個問題放在一般人身上倒也好答,但放在淡長風身上就比較難以回答了,畢竟好些常人做着正常的事兒他來做就十分怪異, 許多常人不做的事兒他做來又顯得頗為正常。
沈喬想了想:“沒有。”跟淡長風待久了她都快分不清什麽正常什麽不正常了...= =
沈晚照滿肚子的問題被堵了回去, 半晌才憋出一句:“那就好...”
她忍了又忍, 還是沒忍住道:“你有沒有覺着...國師好像挺喜歡你的?”
沈喬奇怪道:“師傅喜歡徒弟這不是很正常嗎?他若是不喜我,當初也不會收我為徒了。”
沈晚照抓住這個話頭繼續往下道:“對對對,他當初幹嘛突然收你為徒,你們攏共也沒見過幾面吧?”
沈喬面色更為古怪:“你當初不是說這是好事兒,說我們家想要在京城立足,最好找個靠山嗎?”
沈晚照覺着沈喬就是能完美地把天聊死的人...半晌才道:“...算了, 當我沒問。”
沒準是她想太多,沒準人家倆就是正常的師徒關系呢...
她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馬車已經到了韓府, 姐妹倆跳下馬車, 不見主子來迎, 反倒是府裏一個老管事面帶急色地迎了出來:“沈姑娘,您終于過來了。”
沈晚照點了點頭:“這位是我堂妹,帶我過去吧。”
老管事看來是真擔心韓梅梅,點了點頭, 連寒暄也顧不上,帶着兩人直接往韓梅梅住的小院走,沈喬四下打量一圈,見沒有什麽符箓陣法的痕跡,看來問題應當出在人身上了。
一行人急步匆匆進了屋裏,沈喬見到床上躺着的韓梅梅先是吃了一驚,她原來也胖,但絕對沒有胖的現在這般誇張,躺在床上便拱起一堆,好像連肌膚都被撐的透明了,呼哧呼哧地翻身都艱難。
沈喬雖然覺着人胖點好看,但也得在正常範圍內,如這般的,就是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說一句好看了。
韓梅梅閉上眼睛呼吸微弱,沈喬拿了幾道鎮邪的靈符來回試,直到試到最後一道鎮兇獸的符她眼皮子才動了動,緩緩睜開了。
沈晚照驚喜道:“梅梅?你怎麽樣了?”
韓梅梅嘴唇動了動,就在兩人以為她有什麽話想說的時候,她才緩緩吐出幾個字:“餓...我好餓...”
沈晚照下意識地想轉身命人給她拿點吃的,沈喬伸手摸了摸她胃部,斷然拒絕:“再不能給她吃了,再吃下去她不是撐死只怕也要脹死了。”
韓梅梅餓的眼睛都要冒出綠光來,幸好神智還存了點,嘴唇微微動了動,虛弱道:“那我該怎麽辦?”
沈喬道一聲得罪了,直接伸手把她幾乎繃在身上的寝衣扯開了點,白花花的膀子也沒有哪裏不對。
她想了想,先對沈晚照道:“你退開些。”又把體內不多的靈氣逼到指尖,貼着她脖頸游走進去,就聽韓梅梅慘叫一聲,脖頸和肩膀上出現一頭,形狀如羊身人面,眼睛生在腋下,利齒如虎,手爪卻像是人手。
韓梅梅已經尖叫一聲暈了過去,兇獸張開大口沖她手指咬了過來,她急忙縮回手,兇獸咬了個空,直接消散在了原處,脖頸和肩膀處又是正常的肌膚。
沈晚照知道自己幫不上忙沒準還要添亂,所以一直離遠站着,等平靜下來才走過來問道:“怎麽樣?”
沈喬皺眉沉吟道:“應當是被人下了蠱,但具體是怎麽蠱我也不知道,方才那幻影似乎是傳說中的神獸饕鬄,可見其性霸道。”
沈晚照喃喃道:“饕鬄貪食...”
沈喬點了點頭,兩人在韓梅梅屋裏轉了一圈,想要找些線索,忽然就見牆上一幅畫像,上面的少女梳着垂髫髻,雖然算不得絕色,但也是一難得的清秀佳人,她總覺着眉眼有些熟悉,便問道:“這姑娘是...”
沈晚照也盯着畫像看了會兒,嘆了口氣道:“梅梅小時候。”
她蹙起眉道:“她原來小時候生的玉雪可愛,也頗得家中父母疼惜,自打她娘去世之後,逐漸變得越來越胖,她爹以為她身形癡肥是自暴自棄所致,就不怎麽待見她了,倒是她繼母,明面上對她喜歡的什麽似的,有什麽好的都先緊着她,人人都贊她慈藹,就連韓大人對她都十分敬重,可內裏...”
她嘿然冷笑,不再言語了。
沈喬搖了搖頭:“這爹當的也是沒誰了。”
她取出一張黃符來壓在韓梅梅枕頭底下:“我也不知道她到底中的什麽蠱,只能先用這張辟邪符幫她擋一擋了。”
沈晚照不大懂這些,疑惑道:“不能幫她解了嗎?”
沈喬搖頭:“打個比方,就好像有人要是中了毒就得吃對症的解藥,吃牛黃解毒丸能暫時擋一時,卻不能直接把毒給祛了。”
她頓了下才道:“我得回去問問師傅。”
沈晚照忽然想到一事,猛然擡頭道:“你說這事兒會不會和解憂公主麗陽縣主有關?”
沈喬沉吟道:“魏朝有嫡長女可繼承家業的律法,她們倒是有下手的由頭,只是這蠱并不是尋常的蠱,就連修道之人都未必能操控,一個內宅婦人怎麽學來的?“
兩人對視,愁眉不展,這時候就聽外面一陣騷動,卻是解憂帶着麗陽走了進來,解憂見着韓梅梅暈厥過去,未語先紅了眼眶,驚呼一聲,撲過去握住她的手:“我兒這是怎麽了?”
她泣道:“我不過是出去一晚上的功夫,你怎麽就成這樣了?!”
沈晚照和沈喬就靜靜看她裝逼,麗陽段數就差的遠了,面有不善地問道:“你們過來做什麽?”
比身份沈晚照自不怕她,眼睛都沒往她那邊瞟一眼:“與你何幹?”
麗陽沉了臉,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沈喬臉上:“怎麽沒關系?這胖...我姐姐身子素來康健,你們一來就突然暈倒了,沒準就是有人暗中害的。”
沈晚照忽然轉過頭,一字一句地道:“是啊,沒準就是有人暗中陷害的。”
麗陽怒道:“你...!”
解憂沉了臉,打斷了她的話:“住嘴!”
她掏出絹子來掖了掖眼角,沖姐妹倆點頭淺淺一禮,端起茶盞低聲道:“貴客上門,我本來應該招待的,但今天我還有照顧梅梅這孩子,實在是騰不開身,兩位請便吧。”
這話已經是趕人的意思了,姐妹倆也不再多纏,擡步直接出了韓府,沈喬道:“現在咱們手頭還沒有證據,總不好憑空誣陷一位公主一位縣主,等我回去問過師傅了再做定奪。”
她頓了下,又道:“若真是她動的手,既然韓梅梅這麽些年都沒事,她總不會急着在這兩天下手,你若是實在不放心,命人把韓府盯緊些就是。”
沈晚照點了點頭,在她肩頭輕輕一拍:“你有什麽要我幫忙的,只管說。”
姐妹倆這邊才走出韓府,那邊說是要好生照顧韓梅梅的解憂公主也帶着麗陽出了房門,她先拽着麗陽到了自己的東暖閣,把下人都打發出去,門窗關好。
麗陽被她拽的有些疼了,不耐地掙開:“娘你做什麽啊?”
解憂冷笑連連:“我做什麽?是我該問你做了什麽吧?!餘家姑娘身上那蠱是不是你下的?!”
麗陽矢口否認:“女兒沒有,娘你...”
解憂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少跟我來這一套,我自己個兒的東西,我難道能不認識?!”
麗陽想着對親娘也沒甚好瞞的,滿不在乎地道:“是又怎麽樣?娘你不是也想我嫁入宮裏嗎?可皇後明顯中意的是餘清樂,不除了這一勁敵,太子妃之位就不可能落到我頭上。”
解憂重重一掌拍到茶幾上,震的上面的茶碗齊齊跳動:“你偷我蠱的事兒我先不跟你計較了。你若是想跟她争太子妃之位,只毀了她身形相貌便可,誰讓你一次用了熟蠱?你這不是存心要她性命嗎!她可是正兒八經的餘家嫡出小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首先皇後那裏就不會甘休的!”
麗陽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蠱又不是普通的□□,尋常人哪裏查的出來,您對那死肥豬用了這麽多年的生蠱不也沒人發現嗎?反正她就算要死也是幾個月之後了,到時候誰能查的出來?”
她神情從容,卻一口一個殺人害人,那視人命如草芥的模樣就是解憂看了都有些心驚。
解憂氣的腦仁突突亂跳,狠了狠心,用力一巴掌扇在麗陽臉上:“蠢貨蠢貨!想我自認也不是個蠢人,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蠢貨來!”
麗陽怔怔地捂住被打的地方,臉上滿是不可置信,解憂厲聲道:“從今天開始你不許再出門,安安生生地照料你韓家姐姐,就是裝也給我裝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來,聽到了沒有?!”
麗陽臉上火.辣辣的疼着,壓根沒聽見她在說什麽,只知道一向疼愛自己的娘親突然出手打了自己,捂着臉就嘤嘤嘤哭着跑出去了。
解憂簡直要給這蠢貨氣死,捂着額頭一臉煩躁。
要是生蠱她還有法子可以解,但是熟蠱,強行解了只怕會危及麗陽,哎,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沈喬回去之後立即向淡長風請教,他沉吟片刻,輕蹙了蹙眉:“聽你這說法倒像是饕鬄蠱。”
沈喬疑惑道:“饕鬄蠱?饕鬄不是上古神獸嗎,怎麽也能被煉制成蠱?”
淡長風嗤了聲:“真正饕鬄自不可能,他們只怕連見都沒見過,只是用猛虎和人的精魄,再加上各樣毒蟲草藥照貓畫虎煉出一個模樣差不多的罷了。”
沈喬想了想道:“這手筆怎麽這麽像...”
他接口道:“禦魂宗。”
沈喬簡直無語了,怎麽哪裏都有這禦魂宗的事兒啊。
她又問道:“饕鬄蠱有什麽樣的效果?”
他道:“餓,讓人餓的忍不住一直吃一直吃,到最後胃口越來越大,直到把自己也消化幹淨了,蠱分生熟,生蠱還能好些,可能被施蠱的人能熬上幾年,熟蠱霸道烈性,不光使人饑餓,還會伴随重重幻覺。”
沈喬聽他描述就覺得身上起了層層毛栗,皺眉道:“有法子可解嗎?”
淡長風挑了挑眉:“有,施術人死了就可以。”
沈喬總覺着他不太靠譜的樣子...她想了想,小心問道:”我能不能去見一下那個長樂道士?“
淡長風垂下嘴角,眼風直直地打在她身上,顯然心情很不怎麽樣:“我說要用搜魂,你硬攔着我不肯,現在自己又去見他,你想做什麽?”小姑娘的心思怎麽這麽難猜!
沈喬咳了聲:“我覺着既然饕鬄蠱是禦魂宗的手段...那他身為禦魂宗門人,應當知道解法吧?”
這答案也沒讓淡長風高興多少,臉色差不多能用黑如鍋底形容了,他本來想斷然拒絕的,但見沈喬小心的神色,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直接起身道:“走吧。”
沈喬老老實實地跟在他後面走着,關押長樂的地方也布置了陣法,長樂一見有人來就高聲冷笑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絕不會吐露半個字的!”
沈喬直接從淡長風身後走出來問道:“我想問問你關于饕鬄蠱的事兒。”
長樂雖然一身狼狽卻還是抖着膀子冷笑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什麽都不會...恩,你長得還不錯?你問饕鬄蠱是吧?這就告訴你。”
沈喬:“...”你是上水師兄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嗎!
長樂被美貌煞的五迷六道,原則和節操什麽的轉眼就喂了狗,啧啧道:“憑什麽他淡長風就有這樣貌美的弟子?”
沈喬:“...”
淡長風冷冷道:“你想死就直說。”
長樂顯然也是個當了死鴨子也要嘴硬的,撇了撇嘴:“饕鬄蠱是我們宗門的丁等蠱,沒什麽高深的解法,只要想法子殺了施術人自然可解。”
沈喬覺得他也沒有靠譜到哪裏去的樣子...
淡長風見他一雙眼睛不住往沈喬臉上觑着,早已萬分不耐煩了,直接伸手把她帶走:“這法子同我跟你說的有什麽區別,你巴巴地過來問一句到底是為什麽?”
沈喬幹咳了一聲轉了話頭:“師傅那個...咱們明天要不要去韓府瞧瞧?”
他眉心緊緊地攢着,沒理會她的轉移話題,眯起眼睛定定地瞧着她:“你不信我的本事?”
沈喬總不能說我對您的本事很相信,但我對您的迷之自信特別不相信,她只好拍了拍腦門,做猛然想起來狀:“我想起來今天還沒洗頭呢,我先去洗個頭再來跟您回話,免得您瞧着難受。”
淡長風:“...”
正好這時候捆妖索的時限沒過,沈喬一溜煙跑走了,留他在原地獨個生悶氣。
沈喬說是要洗頭發也不過是個托詞,不過跑走之後頭發還真有些難受起來,幹脆問廚下要了溫水開始浣發,打濕之後抹了點香膏子在頭發上,揉搓出濃密的泡沫了,沖幹淨再洗一遍就洗好了。
她取了根幹淨的巾栉擦着頭發和脖頸,才繞出屏風就見淡長風已經在屋裏坐着了,不過正在屋裏盤膝冥想,她拿不準這時不時還是生氣:“師傅?”
“死了。”
“額...您還好嗎”
“不好。”
好吧他确實還在生氣...沈喬想跟他解釋一二,見他閉着眼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只好取了根緞帶把頭發松松綁住,低頭開始看起今天的功課來。
淡長風聽半晌沒動靜,不急不緩地睜開眼,就見這小沒良心的自顧自低頭看着書,不由得挑了挑眉,他變換手勢正要重新掐訣,冷不丁卻瞄見她身前背後都被半幹的烏發打濕了一片,青綠色的道服映出深深的印子來。
他怕她着涼,想要出言提醒,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她滿把烏黑的發垂落在胸前,濕潤的輪廓緊貼着身段高低起伏。
他不敢再多看,目光往一邊移了移,又冷不丁看見她身後,輕薄的道袍貼在身上,她伸手扯了扯,想要把衣裳弄幹,卻還是沒甚效果,他甚至能瞧見她脊柱的輪廓,到最底下腰臀的地方還有兩個引人遐想的腰窩。
他陡然生出一種想要撫弄她腰窩的沖動,他想到昨日不留神碰到她的腰,想必手感也是一般的柔韌溫軟?
他想着想着,掐訣的手不自覺地就頓住了,一股真氣胡亂竄上來,在肺腔胡亂游走着,他猝不及防地唔了聲,被激的重重咳嗽起來,一張俊俏無匹的玉面都咳的發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國師的事情告訴我們,練功的時候就好好練功,不要想不好的事_(:з」∠)_
快用小液液喂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