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
更新時間:2017-04-26 17:00:04 字數:4434
“停車。”
“欸?”
“我在這裏下車。”
“不用送你回去嗎?”
“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
“是喔。”車東元停車。“這麽晚了還有什麽事?哥?哥?!傘啊!”
只見崔勝威開了車門就跑,連傘都沒拿。
他沖進便利商店,買了東西跑回工作室。
徐明靜正要打烊,才剛要鎖門就見崔勝威闖進來往地下室走。
“喂?你幹麽?已經下課了。”她跟着他下去。
崔勝威盯着櫃臺旁的布告欄,說明來意。
她聽完,不敢置信地問道:“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你才是在開玩笑吧?這裏!這個!”他敲了敲工作室的招生海報,用力指着其中一行字。“二十四小時開放練習室,這是你們‘九玖’音樂工作室的獨家服務,難道是寫來騙人的?”
“是這樣沒錯,但是——你不是才剛上完課?有必要急着練習嗎?”從來沒有哪個學生勤勞到深夜闖進來練習。
“我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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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死人,她胃痛想休息,他偏要這時候來找碴。“喂,你有那麽大一間飯店,随便開一間用都是無敵練習室好嗎?”
“趁手感還在我要練——”
“以你的資質,少練這會兒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勤能補拙,快讓我練,不然我到消基會舉報你廣告不實。”
“好,你練,努力地練,你他媽的最好練到天荒地老我頒獎給你!”
徐明靜拿了鑰匙,氣呼呼地打開教室。“離開時傳LINE跟我說一聲。”
說完她撇下他就走,誰知卻被拉住。
“又怎麽了?”
“拿去。”
她看着崔勝威塞進她懷裏的蘇打餅幹,愣住了。
“吃這個可以緩和胃痛,要是疼得太厲害就去看醫生。我去練習了。”說完他砰地關上門。
唉,他能期待什麽?期待她看到餅幹,會感動得熱淚盈眶、激動道謝還是投懷送抱?都不可能,因為她徐明靜就是很盧!反倒是自己,這樣自作多情好尴尬。算了,不管了,他拿出吉他卯起來亂彈亂刷,發洩先。
我發神經我發神經,對。
我自作多情我自作多情,對啦對啦。
她不領情我還是忍不住放感情,就是就是。
我瘋了嗎我瘋了!
唉,這逼瘋人的矛盾心情可以寫詞了吧。
發洩完畢,他整理好心情,走出教室。
只見蘇打餅幹原封不動地躺在地上。
蘇打餅幹望着崔勝威,彷佛在嘲笑他——崔君你冒雨買我是為何?人家根本不屑吃。
他哀怨地撿起蘇打餅幹,打開包裝。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幽然見南山。
這裏多風雨,不如種田去。
他忽然能體會陶淵明棄世的心情,人類太讨厭了,他要回火星!
走道底部右邊是徐明靜的房間,她正躺在床上。她寧可胃痛死掉,也不接受崔勝威的好意。
因為他的溫暖會讓她越來越恐懼,原來他吵着要練習是藉口,他是因為關心她才冒雨折返,就為了給她蘇打餅幹?
他不知道,每當他靠近一些,她就緊張,縮得更緊,防禦侵擾,只要意志稍軟就會被感動,只要心動就會升起罪惡感。
她已經活得夠內疚了,禁不起這份溫柔。
忽然房門砰砰響。
“這家夥!”徐明靜掀開被子,上前開門。“你‘番’夠了沒你——”
倏地嘴巴被堵住,身體被按到一旁的牆壁上,一雙強健臂膀将她圍困,她嚐到嘴裏的鹹味。
“徐明靜,吃我一片餅幹不會世界末日。”
一片蘇打餅幹堵在她嘴裏,她睜大眼睛。崔勝威緊迫盯人的方式令她很慌,沒想到他還傾身貼近她耳邊說——“我要看着你把餅幹吞下才走。”他将餅幹推入她嘴裏。
他太高大、太富侵略性了,她趕快胡亂嚼了吞下。
“很好。”他終于滿意了,輕輕撥開她臉龐上的亂發,那熾熱的視線教她惶恐。
“可以了吧?”徐明靜握緊拳頭,感覺心跳很快,身體亦不争氣地發燙。
他渾身散發危險的訊息和力量,貼身的白襯衫刻劃出他的肌肉線條,粗犷陽剛的氣息讓她暈眩。
他靠得太近了,她被他身體傳來的熱氣烘着。
崔勝威還想說些什麽,但她似乎很緊張。唉,胃痛的人不該再添壓力。
他退開,揮揮手。“走了。”
徐明靜一直瞪着地面,直到他走開才松了口氣。她虛弱地靠上牆,聽着屋外嘩嘩的暴雨聲……
好極了,這雨也夠大了。
暴雨沖擊地面,漉起水花,一盞昏黃路燈挺立在雨中。
崔勝威站在門外,無奈地打電話叫計程車。他沒有傘,小小屋檐擋不住雨勢,暴雨漉濕他的衣衫。
他狼狽地拍去肩上的雨珠嘆息,為自己多事而落到這處境感到悲哀。自從遇見她,他就不對勁了。
他往後靠着門,想避開不斷飛漉過來的雨。忽然身後的門打開,他失衡往後跌,跌入一個溫暖的胸懷。
徐明靜?他從她左肩窩往上看,她不悅地低頭瞪他。
“你怎麽出來了?”其實他有點高興,背後的身體好暖好舒服。
“還不站好嗎?”是想蹭多久啊?
真是,小氣。
崔勝威站直,看她嘩地按開雨傘。
“借你,不過要還。”
“不要。”
“不要?”
“我不喜歡家裏放別人的東西。”他學她。
“送你、送你行了吧?”
“不能拿你的傘,這會不吉利。你不知道嗎?‘傘’代表‘散’,如果擔心我淋雨就送我回家,油錢我付——”
“不要就算了。”她把傘扔地上,轉身進去,砰地關上門。
“喂?你這女人脾氣怎麽這麽壞?都不能開玩笑啊?”他趕緊撿起傘,沖着門嚷。“不然可以陪我等計程車啊?喂?蚊子很多,點個蚊香也好啊,喂?走了?壞女人——”
門後,徐明靜笑了出來,發現自己被逗笑又愣住了,怔忡着,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
她沒離開,背抵着門,默默陪他等車,聽他在外面幼稚的碎念。
他們隔着一扇門,他撐着傘孤伶伶地等車,不知道徐明靜就在另一頭靠着門陪他。
他在這裏,讓她溫暖又恍惚。好像在黑路走着走着,忽然身旁多了個人陪着走。他霸道莽撞,硬是闖進她走着的黑路。
現在她的胃不疼了,心卻揪着,該怎麽辦?
直到聽見計程車駛來,她才下樓回到地下室。
這一夜暴雨,彼端的高金霞也不平靜。
她強忍着激動的心情,面對深夜來訪的兒子。
他來看她時總會挑在夜深時候,怕被人發現他們的關系。
能見到兒子,高金霞很高興,只是每次都證明了他來只有一個目的——要錢。
高金霞翻閱攤在桌面上的留學資料。“為什麽要送敏兒到英國念書?英國那麽遠。”
“這是我們夫妻的決定,我們是有計劃地栽培她,希望敏兒在那邊留學能住好一點,學費和住宿加起來,一年大概要五百萬。”
王皓将存摺放在她面前。“這是敏兒的戶頭,她是你的孫女,要出多少你自己看着辦。”
她看着辦嗎?高金霞笑了。“要我贊助?那麽至少讓我和被贊助者吃頓飯聊一聊吧?”
王皓臉一沉。“敏兒不需要知道你這個奶奶,那只會令她痛苦。”
這什麽話?一旁候着的滿姨怒看向他。
高金霞點點頭,明白了。“八月二十是我八十大壽,會在恒星飯店舉辦生曰宴,你們可以帶敏兒來讓我看看嗎?我不會跟她講話,只希望在她出國前能見見她。如果你願意,她的留學費我全付”
王皓冷笑,頗傷心地憤恨道:“說到底這是在跟我交換條件吧?”
“就這麽點要求,一年五百萬我得付五年,不值嗎?”
“你他媽的就是有錢!”王皓暴怒,拿起存摺起身罵。“我一出生就把我送養,既然有本事拋棄兒子,那麽至少去幹點像樣的事啊。當酒女、去販毒,最後連高利貸都幹,暴力讨債還坐牢三年,活得這樣‘風光’,還指望我去參加你的慶生會?你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王教授是你的兒子嗎?”
“坐下,不用這麽激動。”
“不了,跟你待在同一個地方讓我作嘔。”王皓氣沖沖地離開。
滿姨收拾着資料。端上來的茶他一口都沒喝就涼了,備上的點心也沒動一口,枉費一聽他要來,老夫人是怎樣雀躍地要她備上這些。
她為老夫人不平。“這孩子真不懂事,您還不是為了養他才——他以為他念書的錢是哪來的?是誰供給他的?才不是他那個爸媽。您幹麽不跟他說呢?說他養父母老是從你這兒要錢?他有今天的成就都是誰在背後出錢?要了那麽多錢還在他面前說您的不是——”
關于老夫人不光彩的事,他的養父全說給那孩子聽,挑撥離間又假惺惺扮好人,真是可惡。
高金霞拿來紙筆,寫了一組號碼交給管家。“讓張秘書往這裏打錢,三千萬。”方才一瞥,她已經記住孫女的帳號。
“給她幹麽?您連抱都沒抱過一次!”
“唉,念書是好事啊。”
“不要給,人老了只剩提款機的功能嗎?”
“都是命……命啦。”
這時手機閃爍,保镖傳來崔勝威的影像。
傳來的正好,她正憋屈呢。高金霞看完影像,呵呵笑。“看來狗崽子今晚過得很精彩呢,好像戀愛了。”
負責跟蹤的人傳回照片和錄下的影像,看在高金霞世故的眼中,了然于胸。
她從沒見狗崽子這樣惶惶不安的行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像個傻子往返工作室,最後又愣在人家的工作室外。先前還嚷嚷着不上電吉他課,現在去得真殷勤。
高金霞點燃香煙,在沙發上躺下。“阿滿,你知道那些欠高利貸的人最怕什麽嗎……最怕被他們重視的人知道,那樣最難堪也最難受。要糟蹋一個人,最棒的方法是什麽?”
阿滿搖頭。
高金霞吐出煙圈。“就是在他最喜歡的人面前,踐踏他的自尊。”
這兒受的氣,自有他處發洩。人間沒有公平,她沒辦法從兒子那兒得到的尊重,只能從恣意對待狗崽子那兒讨回平衡。
“老夫人……”阿滿忐忑。“您又想對崔總裁啟什麽了?老實說,我覺得那孩子才命苦,也很了不起,他都這麽努力了,我們不要再——”
“啰嗦,我困了。”高金霞打呵欠,今晚會睡得很甜,因為她找到踩狗崽子尾巴的辦法。
唉,這世上若沒了狗崽子,這日子該有多憋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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