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瓦斯 主動
一路上開得很慢,哪裏人少往哪裏開,最後晃晃悠悠不知道開到哪裏去了。
回到家已經是淩晨一點。
洗澡,睡覺。
明天的事情明天才會有結果。
結果的确很快。
事關城景形象和新開發的地皮,不僅是城景高層重視,越來越多得到消息的媒體們堵在醫院門口争相報道,發生只不過一天的事情已經弄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姜凱東在清晨打過電話囑咐姜瑜不要插手,由律師全權負責,并讓姜瑜這幾天別去醫院,待在家裏等着事情風頭過去。
姜瑜向來不關心公司的事情,她把心思都放在了醫院,說:“我不會管這件事,你也少操心,安心養病”
姜凱東啞聲笑笑挂斷電話。
走到落地窗前,俯瞰這座城市清晨初醒的模樣。
霧霾掩蓋太陽光亮,像身處密不透風的房間。
陰冷悶濕,喘不上氣的窒息感。房間裏什麽都看不清更看不到盡頭,無邊的迷茫無邊的絕望。
姜瑜撥通齊悠的電話——
“喂?姜姐?”齊悠語氣驚訝,姜瑜打給她的次數屈指可數。
姜瑜“城景工地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齊悠也算是城景的職員自然早就知道了“知道的啊,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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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城景法律事務的律師是誰?”
“賀顯啊,前年高薪挖來了”你竟然不知道.....齊悠心中吐槽,賀顯很有名氣的好吧...
其實姜瑜對賀顯這個人有過一面之緣,三年前的老宅客廳裏,賀顯一身正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戴着一副金框眼鏡和姜凱東侃侃而談,看起來自信又內斂。姜凱東曾對姜瑜說過,這個人野心勃勃必定不甘心屈居在小公司,斷言他一定會來城景。
姜凱東的斷言沒有錯,賀顯已經在城景兩年了。
城景不斷上升的同時,他的身價随之大漲,在業內名聲大噪如今已經是地位顯赫的法律顧問。
這是一件早有結果的事,安排他來出面,原因不言而喻。
姜凱東需要塑造一個正面陽光的公司形象,也需要給新開發的地皮造勢。
這個人,鬧的正是時候。
把正事交代給齊悠,姜瑜挂斷電話在客廳抽完一支煙去了書房。
**
上午十點半。
姜瑜走進西餐廳。
現在餐廳人并不多,但人也是陸陸續續進來。
姜瑜今天長發披肩,化了淡妝,穿一件風衣,沒有腰帶的襯托但是仍讓人感覺很是纖細,細高跟長筒靴讓她的腿看起來更加纖長,走起路來有一種成熟幹練的獨特風韻,餐廳裏不論性別都會看上兩眼。
姜瑜一進餐廳就看到向她招手的趙爾佳。
走到位置,趙爾佳起身拉開座椅,姜瑜道了聲謝坐了進去。
趙爾佳看着姜瑜落座後對姜瑜笑道:“真是好久不見了”
姜瑜回道:“是啊,好久不見”
“姜瑜”
姜瑜擡眼看向趙爾佳。
“真的好久,好久不見了”趙爾佳看着姜瑜的眼睛說道。
“是啊,挺久的了,你不是一直在國外,什麽時候回來的?”姜瑜淡淡回答順口扯了一個問題。
“回來好久了,只是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一直沒能聯系你。”
“是嗎”
“是啊,最近公司事情很多,我爸前幾天剛帶着我去拜訪你父親,見了我一直念叨我們小時候的事,呵呵,說過幾天一起吃個飯呢”
姜瑜沒說話,侍應生正好過來,姜瑜沒接餐單直接報了兩個。
趙爾佳微笑着要了和姜瑜一樣的餐點,并給了侍應生一筆可觀的小費。
侍應生走遠,趙爾佳轉頭對一副心不在焉樣子的姜瑜說:“這麽多年,你的口味還是沒變”
姜瑜的視線從窗外轉回,看着趙爾佳說:“早變了”
趙爾佳動作一滞。
姜瑜問:“突然找我,有事嗎?我一會還有事”
趙爾佳沒再說話,只是看着姜瑜,神色晦暗。
姜瑜也不說話,氣氛冷了下來。
直到菜到齊,姜瑜拿起刀叉時才聽見對面的趙爾佳說了一句:“小瑜,你不能這麽對我”
他這一問有點突兀。
姜瑜擡頭看他,有些不解的發問:“那你覺得我該怎麽對你?”
趙爾佳搖搖頭,說:“不,姜瑜。我認為以我們的關系相處的狀态至少不應該是這樣”
姜瑜愣了一會繼而嗤笑一聲,把刀叉摔在桌子上,直視趙爾佳,想要說些什麽卻在看到不停走動的侍應生時改了話鋒:“講笑話呢...”接着又問:“你說我們什麽關系?”
趙爾佳不語,抿緊嘴唇看着姜瑜。
姜瑜輕笑一聲繼續說道:“這次來就是要和你把話說清楚,以後互不打擾”
姜瑜站起身,俯視着趙爾佳說道:“但現在沒必要了。”
趙爾佳站起身伸手要拉姜瑜——
“但該說完的話還是要說完”姜瑜往後退一步冷冷說:“你和我什麽關系,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都是玩玩,別太認真。”短暫停頓了一下,語氣警告:“更不要揪着那點破事當補丁往你家公司上湊——你記住了。”
姜瑜說完轉身走出餐廳,剩下趙爾佳站在原地,低着頭看不清神色。
姜瑜面無表情開着車,原本想着見個面吃個飯平平靜靜把話說清楚,沒成想不僅撕破臉還搞得自己渾身惡心。
煩躁!
她和趙爾佳算不上什麽青梅竹馬但也相互了解甚多,姜瑜對他的感覺不好不壞,以前姜瑜叛逆瘋狂,活的肆意張揚,無所顧忌,男女關系更是亂七八糟,兩個人在一起的玩時間不長,但姜瑜從未定義過“戀愛關系”的概念。
所以趙爾佳單方面認為的“交往”對姜瑜而言,她從沒在意過。
他沒有權利約束姜瑜,姜瑜也無所謂他去過哪裏做了什麽。
可現在是怎麽回事?
姜瑜不屑的哼笑一聲,眼神輕蔑。
他趙爾佳又是什麽東西,自以為算個人物,藏着內裏龌龊心思
裝模做樣,道貌岸然,把自己美化成名流紳士在她面前說教一樣的擺姿态。
趙爾佳改變太多,出乎意料又讓姜瑜難以适應,甚至有些猝不及防。
時光在走,身邊的人都跟着走,一步步前進,一點點改變,回頭一看,好像只剩她還停在原地,不願前進,拒絕一切外在推動力,不知覺間,也順帶抗拒身邊順着時光走的人,譬如今天的趙爾佳。
沒有原因,沒有目的,可她就是固執的守在原地不動。
姜瑜把車停在路邊點了一支煙,靜靜抽完,漫無目的轉了一圈回了公寓。
在路上時又開始下雪,到了公寓已經是大雪紛飛,姜瑜窩在房間睡了一覺,醒來時拉開窗簾看看,雪已經停了。
厚厚一層鋪在路上,一個腳印都沒有。
姜瑜看了一會又重新拉上。去廚房翻出一桶泡面,拿出鹽包,其它扔進垃圾桶,燒開水泡上。
去洗手間洗漱一趟回來就直接開吃,面還有些硬,也沒什麽味道但姜瑜還是吃得幹幹淨淨。
在家裏無所事事,姜瑜打算出去轉轉。
保暖加毛衣再套上長及膝蓋的羽絨服,拿上手機和錢包走出公寓。
下午三點,路面的積雪已經被環衛掃除一條寬闊大道,只有路邊的梧桐和冬青葉面還蓋着白雪。
一場紛紛大雪,不過幾個小時只留下這點痕跡。
把醫院的事情交代給齊悠之後姜瑜就不再過問,她沒心思花在這方面,可公司和醫院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這點又讓姜瑜不勝其煩。
路上嘈亂擁擠,街邊的小商店鱗密密麻麻分布在兩邊,許多店面在門口放着各樣樣品,把原本不太寬闊的路面擠得更窄,有小轎車和摩托車穿梭其間,姜瑜不得不靠近一邊避讓。
前面許多小吃攤,各種小吃的味道混合在空氣,不好聞,可是姜瑜卻不甚在意,這才算是生活的氣息,不同于醫院裏充斥的冰冷消毒水的味道,不同于空曠的公寓裏淡淡的家居味道,不同于老宅裏壓抑的檀木香氣,它是一種融進生活的象征。
正想着去嘗試一點小吃,向最近的一個攤位走了兩步姜瑜遇到了一個“熟人”
——那個傻貨。
真是哪兒也有他。
黑色羽絨服,藍色牛仔褲,腳下一雙沾滿泥點的黑色雨鞋,肩上扛着瓦斯罐低頭走進對面一家小店鋪。
姜瑜站在路邊,身後不遠處是一輛小貨車,車鬥裏有三四個瓦斯罐,想來應該是肖乘開來的。
不一會肖乘走了出來,跟在後面的中年婦女似乎是店鋪老板,和肖乘笑眯眯說了兩句話就回了屋。
肖乘戴着一雙半新不舊的黑皮手套,整理了下手套,再擡頭就看到站在對面的姜瑜。
穿着淺紫羽絨服,眉眼淡淡的看向這裏。
姜瑜想,如果是肖乘,打招呼的方式大概只是點點頭。
可出乎意料,肖乘沖着姜瑜走了過來。
“你沒去上班?”肖乘問。
姜瑜穿着平底鞋,身高又差出一截,看肖乘時微微擡起下巴。
“沒去”姜瑜又問“改行了?”
肖乘:“沒有,工地不開工,出來找點活幹。”
姜瑜“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身後是一個雜貨店,前臺坐着一個胖胖的老板娘,磕着瓜子目不轉睛看電視,聲音開得很大,像是和旁邊的音像店一較高下。
周圍很吵,兩人之間很靜。
肖乘顯然不擅長主動,幹巴巴杵擋在姜瑜前面,不說話也不離開。
姜瑜等得有些不耐煩:“有話說?”
姜瑜走近兩步,離肖乘更近,側着頭輕笑着說:“有話就說,別不好意思啊”
肖乘看着姜瑜,他的眼珠很黑,又黑又亮,和眼白處界限分明,姜瑜總是不自覺去看他眼睛。
清亮而深邃,像是清澈潭水又像是無底洞,明明看着這麽簡單的一個人,眼睛卻像是盛滿了故事。
肖乘看了姜瑜一會,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在措辭,姜瑜知道他這“毛病”,也不着急,安靜等他。
最後還是搖搖頭,又說:“不用了”
莫名其妙。
姜瑜哼笑一聲,不想追問。
沒什麽意思。
繞開肖乘,走出這條小街。
看姜瑜的身影越來越遠,肖乘走到車前打開車門坐進去,啓動車子。
姜瑜腦子空空,也沒了吃東西的想法,在路邊慢悠悠的走,一輛貨車開在姜瑜前面停下。
姜瑜擡眼去看——肖乘在駕駛座側着臉問:“送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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