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舊事
聽到大公主這樣說,大皇子的面色淡了下來。他雖然有一張漂亮的臉,但是生起氣來的時候也還是顯得很有氣勢。不過對已經氣上了頭的大公主來說,這點氣勢還不夠,并沒有被他所吓倒,只是捉住了阿音的手,捏得阿音有些生疼,對着大皇子說:“我原本以為你是個膽大的,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個膽小的。這般循規蹈矩,只等着別人将東西送到你面前來,日後若是有人争搶,只怕你也就順勢放手了吧。”
她說着這樣嚴厲的話,大皇子卻神色不變,只是淡淡地說:“其中內情如何,姐姐知道了又準備如何呢?”他的唇角翹起,選出了十二萬分的譏諷:“是能夠幫如今正在受苦的三弟報仇?還是能夠借着這件事拉下了貴妃?又或者只是為了滿足自己心頭的那一點窺探的念頭?”
大公主氣得面色通紅,指着大皇子就要說點什麽,卻被大皇子搶先一步開口堵住了她要想說的話:“姐姐還是冷靜點好,沒有力量的時候知道了太多秘密,并沒有什麽幫助。也不過徒增煩惱而已。”
大公主卻并未如他所想的那樣的冷靜下來,她甩開了阿音的手,大步走到大皇子面前,指着他就說:“你……你……”
“我如何?”大皇子雙手按在書桌上,飛快的掃了一眼阿音,見她确實沒有什麽異樣,視線方才轉向了大公主,唇邊的那股子譏诮之意依舊揮之不去:“姐姐自己好好想想,如今父皇護着貴妃娘娘,當初……”他将中間那幾個字含糊了過去,只是嚴厲地盯着大公主,雙方倒是都心知肚明,他說的到底是哪一件事。
“以及宮中這許多年來發生的事情,姐姐還看不清楚嗎?父皇心中有着蔣貴妃,只要沒有觸到他的底線,蔣貴妃說什麽就是什麽。三弟的這件事情,就算我們知道了又能如何?”
被大皇子這樣嚴厲的指責了一番,大公主也總算是漸漸的冷靜了下來,心中卻由此有些不甘,絞着雙手,猶豫地說:“也不能就這樣,什麽都不知道,豈不是成了睜眼瞎?”
“這件事情上當個睜眼瞎也沒什麽。左右,其中有人作亂,而想這樣做的人,也不過那寥寥幾個而已。”大皇子意味深長的說着,看着大公主面色平靜下來,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氣。
如同他對待公主所說的那樣,他并不是對這件事情不好奇。但是如今陛下在明擺着要護住那幕後之人,不讓人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的情況下,再去明目張膽的調查,那就是犯傻。
更不用說阿音曾經在陛下面前挂過號,陛下一直覺得阿音心居心不良。如今大公主說着要阿音去探聽這件事情,盡管是打算着阿音是大皇子身邊的貼身宮女,出了這件事情,也比旁人有轉圜的餘地。可其中內情……這件事情對旁人來說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對阿音來說就是十死無生。
“姐姐若是想知道,私下你讓小宮女們慢慢探聽就是了。只是這件事,父皇管的嚴,姐姐若是想查,最好也不要派了與自己有關的人。”
“畢竟如今你我都是依托着父皇過日子的,若是被父皇發現你我不聽教誨,偷偷摻和到了這件事當中,只怕日後有的受教訓。你我都是無權無勢之人,一旦被父皇冷淡下來,日子如何,姐姐心中也有數。”
大公主仿佛被戳中了什麽一樣,一下子就暴躁了起來:“難道只有你知道嗎?難道我就不清楚嗎?只是這件事情,那個女人都敢明目張膽的對着我和……”
話并沒有說完,大皇子輕輕地伸出手蓋在了她的唇上,另一只手豎在自己的唇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的眼中閃動着異樣的光芒,輕聲的說:“姐姐可要謹言慎行才是。”
說着他的視線落在屋裏的阿音身上,又掃過門口的小太監,面容冷淡的說:“你們都知道什麽事是能說的,什麽事是不能說的,對嗎?”
那小太監早被吓得魂不附體,聞言連忙磕頭不止,說小的知道。阿音也跟着跪下來表明了一番心緒,被大皇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揮揮手讓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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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出了門,阿音方才察覺到背後已經有了冷汗,如今被冷風一吹,寒意襲來,止不住的打了一個冷顫。她快步走回去,見了紅琴,後者吓了一跳:“怎麽出去一趟?你的臉色就這樣發白起來,莫不是受了寒?”說着伸手來摸她的手。
一入手果然覺得對方的手十分冰涼,紅琴也是體貼她,見狀連忙道:“果然是受了寒,如今,這裏也沒什麽大事,你先回去歇一歇如何?”
阿音正被風吹得頭疼,聞言臉上帶了笑,謝了紅琴,自己回了居所。白天宮女的房間內并沒有點上炭盆,依舊是一片冰寒。阿音關了窗戶,又裹了一層薄被,方才覺得暖和了一些。
她也怕自己再次生病,幹脆脫了衣裳,将被汗浸透的裏衣換了下來,又去茶水房打了一壺熱茶過來,盡數喝了,喝得渾身冒汗,方才覺得方才的頭疼略微好了些。
做完這一切,她忽而想起去年九月的時候。那時候也是膽大,就敢賭一場大病,蓋住了自己前塵舊事幾乎盡數忘記,只記得寥寥的狀況。若是現在的自己,只怕沒有這樣的膽子。
這般出神地想了一會兒,卻覺得有些涼了。正準備去床上略微躺一躺,突然就聽得外邊兩個宮女說話,一邊走過去一邊竊竊私語。
“你是說二殿下其實什麽都心裏清楚,只是裝出了那副模樣來?平日裏伺候的人那麽多,怎麽就能一點風聲都不露呢?你定然是在說謊。”
“若是我在說謊,就叫我天打雷劈。”被懷疑的宮女氣急的賭咒發誓,然後才低低的說,“二殿下與大皇子殿下之間也就差了那麽幾歲,若是二殿下當真是個癡傻的也就罷了。如今眼看着二殿下不僅不是傻的,還聰明得過分,跟着他的人自然心中知道該怎麽做。宮中這些這麽多人,也不見得能夠改換門庭,還不如死心塌地的跟着二殿下。”
“你這話說得倒有些沒道理,二殿下身邊的人,都是太後娘娘派過去的,二殿下是什麽樣的人,旁人不知道,難道太後娘娘也不知道嗎?”
“我說你怎麽就這麽死心眼兒呢!”第二個人有些不屑地說着,“二殿下是什麽樣的人?,外人知道不知道,對太後娘娘來說又有什麽影響?不管怎麽說,她都是太後娘娘。”
阿音聽得這兩人說出的話,等到兩人遠去之後,方才開了窗戶探頭看了看。如今恰是過年的時候,宮女都是一水的紅裙,她也只能看一個高矮胖瘦罷了。
只是想着兩個宮女,這件事卻又覺得有些蹊跷。說皇子的閑話也就罷了,還不找個隐秘地方,特特的的宮女們聚居之地來說一趟,難道是怕別人聽不到不成?
轉而又想到今兒自己回來,也并非早就打算好的,而是臨時起意,平日裏這個時候這個地方都是空蕩蕩的,沒有什麽人在。這兩人,覺得這地方沒有什麽人适合說閑話倒也不奇怪。
不過這這般特意将二皇子拿出來說一頓,倒是讓人很是有些好奇。
心煩意亂地捶了捶床板,阿音決定将這件事情告訴莊嬷嬷。
莊嬷嬷聽了她的話,唇邊卻浮現出了笑意,問阿音:“若是再見到那兩個人,聽得那兩個人的聲音,你可指得出那兩個人來?”
阿音點了點頭問莊嬷嬷:“嬷嬷知道這其中有什麽貓膩了?”莊嬷嬷聞言又是一笑,伸手摸了摸阿音的頭說:“你倒是知道這其中有貓膩了?”
“這般大刺刺的說出來,只怕是特意說給我聽的。”阿音自嘲地說,“也不知道我哪裏就入了她們的眼,讓她們覺得能夠做一個合格的傳話人,挑得殿下對二皇子殿下生出了忌憚之心來。”
莊嬷嬷聞言頓時就笑了起來,拍了拍阿音的手臂說:“有些人也是不怕招式用老,同樣的招式一用再用。”低頭看到阿音好奇的目光,莊嬷嬷卻并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說:“一些陳年舊事,你若是想知道,自己平日裏問一些宮中老人就是了。”
雖然這樣說了,阿音卻并沒有真的去問的意思。誰知道這其中又牽涉到了什麽事情。若是問了,再惹了誰的忌諱,豈不是更加倒黴?
思來想去無果也就罷了,到是得了莊嬷嬷允許之後,将這件事當做笑話講給了大皇子聽。誰料大皇子聽後卻若有所思,擡眼看了阿音一眼,含笑道:“若是阿音說的陳年舊事,我倒是知道一二。”
看着阿音好奇的擡了眼看過來,大皇子只覺得心中愉快,招手讓她過來,貼着她的耳朵,壓低聲音說:“大約與父皇,與安王殿下略有些關系。”
這一句話一說出來,無需說更多,阿音頓時就明白了。只是這麽多年了,宮中居然還有安王的人在?
仿佛也察覺到了她的疑惑,大皇子平靜地說:“父皇孝順,不願意太後娘娘離了身邊用得順手的舊人。宮中清理的時候,太後娘娘身邊的人都沒有怎麽動。”
阿音才明白了過來,卻只覺得其中定然不是大皇子所說的這個緣由。陛下若是當真孝順,就不會任由蔣貴妃與太後□□了。
不過畢竟是陛下的八卦,她也不敢太過好奇,只是略微聽了一耳朵,放在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