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衣裳
小樓被帶走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諸人耳朵當中,最先知道的是浮雲,然後就是與浮雲同在一起的紅琴。對小樓這個阿音特意從浣衣局帶回來的宮女,兩個人一向是不放在心上的,但此時聽人說起,她居然被旁的人帶走了,并且并未告知大皇子這邊的人,心中還是浮出不滿來。
“那丫頭出了什麽事?連告訴一聲都不曾,将大皇子的顏面放到哪裏了?”浮雲小心地看着紅琴的臉色,這樣說着,見紅琴臉上神色不動,也就不再繼續說了。
紅琴雖然也是這樣想的,卻不可能直接這樣說出來,片刻思索,她讓小宮女将這件事告訴了阿音,意思很是明顯,你自己找回來的人,出了事你自己去探聽。
不過是一個粗使宮女,倒也上升不到大皇子的臉面問題。
那時候阿音正跟着大皇子在上課,下午的時候方才回來,聽說了這件事,心中咯噔一下,連忙回禀了莊嬷嬷。她倒是有自知之明,自己一個宮女,在這種事情上也沒什麽力量。
但是……
小樓到底出了什麽事?
接下來的事情卻讓她有些看不懂,小樓被帶走之後,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沒了蹤跡,莊嬷嬷追查而去,那帶走小樓的人,居然就這樣消失了。
當日裏幫着那人将小樓捆了出去的宮女太監個個對天發誓自己毫不知情,心中悔恨莫名。早知如此,當日就該多跑幾步路,去叫了随便哪位大宮女過來,好歹将這件事過個明路,而不是如今這般,說起來都是自己的錯。
事情鬧到這個時侯,大皇子和太後那裏是瞞不過去了。紅琴焦慮地将這件事禀告了大皇子,低着頭站在那裏等候大皇子的發落。若是當日她過去多看一眼多問兩句,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紅琴的話落在大皇子耳中,并未激起半點漪漣。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慢條斯理地将今日的功課做完,方才起身去了太後的殿中。
太後正派人請了二皇子過來,穿着家常的衣服打扮得素淨逗着二皇子說話,聽到大皇子過來的消息,連忙笑着讓他進來。
大皇子今日穿着一身玄色,頭上白玉環挽住了頭發,幹幹淨淨的。二皇子見了大皇子,卻是眼神一縮,浮現出畏懼之色來,抓住太後的手往後拖。
太後不明所以,拍了拍二皇子的手,笑道:“小二別怕,這是哥哥。”
大皇子對着太後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又蹲下來,對二皇子招招手。奇怪的是往日裏與大皇子已經算得上有幾分熟悉的二皇子今天卻一反常态,只是躲在太後身後不說話。逗弄了一會兒也不見反應,大皇子倒不着急,太後倒是先着急了。只是二皇子的樣子她也知道,催不得,只是苦笑着讓人将他帶了下去,自己招手讓大皇子到自己身邊坐了,笑着問道:“平日裏這個時候倒是不見你來,今兒過來,可是有什麽事?”
“是孫兒的錯,”大皇子漲紅了臉,答道:“倒是讓祖母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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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就笑了起來:“原來哀家倒有幾分神算的天賦。有什麽事都說來讓祖母聽聽,祖母給你做主。”
大皇子不好意思地低了頭,讓莊嬷嬷上前去說。莊嬷嬷自去了大皇子身邊,打扮上倒是着力往老氣裝扮,一見之下,倒是更多幾分穩重。
太後見了她,心裏面倒是放心的,聽她細細說了,唇邊的笑意就消失了幾分。
“你是說,宮裏頭一個宮女,就這樣消失了?”
見莊嬷嬷點頭,太後尚未說什麽,她身邊的一位嬷嬷就自動站了出來,跪下道:“娘娘恕罪,此事,老奴是知道的,卻一直未曾禀告娘娘。”
太後陰晴不定地看了她兩眼,揮手道:“你且先起來,講話說清楚。”
“是。”那位跪下的嬷嬷姓高,往日裏也是太後身邊得用的,此時聽了這話,趕緊起身,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個清楚。她倒也不算做錯了什麽,只是在這件事情上并沒有那麽警醒,事情發生了之後,并未及時的告知太後而已。
太後眉頭緊蹙:“若是說起來,那小丫頭,就這般消失了?”
莊嬷嬷又跪了下來:“還請娘娘恕罪。”
太後臉色變幻,盯着莊嬷嬷冷聲道:“莫非你還有什麽瞞着哀家的?”莊嬷嬷低聲說:“那人的形狀,似與貴妃娘娘身變人相似。”
事情牽涉到貴妃,太後就不高興起來。
她沉吟許久,揚聲叫人進來,去看看陛下可有空,若是有空,讓他過來一趟。
一個小宮女的事,居然鬧到這個地步,太後心裏面生出幾分冷意來。貴妃今日這般動了皇子的人,什麽時候是不是就敢動自己的人了?雖說一個粗使宮女也到不了這樣的地步,但說起來……
心中一哂,太後對皇帝這般寵着貴妃再度生出不滿的心來。這樣的心情一再起複,這一次襲來的時候,就顯得格外難以壓制。
低頭見莊嬷嬷還跪在那裏,太後冷聲道:“起來吧。”莊嬷嬷磕頭,站了起來,小心地站到了大皇子背後。陰影中大皇子擡起頭來,那張臉上帶着郁色:“對不起,祖母,我沒想到這件事……”
太後見了孫子,自然是要軟和幾分的,不等他說完,已經擡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道;“此事又與你何幹。”
大皇子低下頭去不說話,一時之間房間裏安靜得很。
一片寂靜當中,忽然喧鬧聲起,二皇子身邊伺候的宮女焦急地叫着二皇子,後者卻已經默不作聲地跑了過來。
他方才大約是被帶過去休息了,如今連鞋子都沒有穿,只穿着襪子跑了過來,手裏面捏着不知道從哪裏抓過來的一塊玉佩,跑到了兩人面前來。
旁邊的宮女嬷嬷們連忙上前阻攔,二皇子卻仗着人小,從人群中一溜煙地就擠了過來,沖到大皇子面前,漲紅着臉擡手就将玉佩往大皇子身上砸。
大皇子愕然地看着玉佩落到自己身上,并不重,打起來也不怎麽疼,但是心裏面卻是茫然而不知所措的。
砸了大皇子這一下之後,二皇子也不離開,板着臉沖過去捏着小拳頭,一下一下地往大皇子身上砸,一時間所有人都錯愕不止,不知道二皇子這是怎麽了。伺候二皇子的宮女見了,恨不得眼前一黑暈過去才好。如今大皇子幾乎就是看得見的帝位繼承人,尊貴異常。鬧出這樣的事情來,自己這些伺候的宮女,定然是要擔上“沒有照顧好二皇子”的責任的。
她連忙過去拉開二皇子,竭力平穩地想要将二皇子待下去。
大皇子對二皇子忽然對着自己動手這件事也很是錯愕。畢竟往日裏往二皇子那裏去,雖說沒有得到過很好的應對,但也不至于這般動手。知道二皇子如今尚且不能交流,他也不問二皇子,只是低頭往自己身上看,想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惹得二皇子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太後也是驚訝異常,見二皇子還在那宮女手裏面掙紮着,連忙上前自己将二皇子接了過來,抱着他往外走:“小二這是怎麽了?祖母在這裏,小二別怕啊。”
她看得出來,二皇子跑過來的時候,對着大皇子露出的是害怕。二皇子被太後抱在懷中,倒是不怎麽掙紮了,依舊是漲紅着臉,狠狠地盯着大皇子的方向,一雙小手揪住了太後的衣服。
太後抱着他哄了一陣,他終于是安靜了下來,卻字正腔圓地說了幾個字出來:“壞人,打。”
大皇子哭笑不得,自己怎麽就成了壞人。片刻之後又回神,二皇子又說話了。
太後也想到這一茬,驚喜之餘也皺眉不止,二皇子今天是受了什麽刺激,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是知道大皇子與二皇子之間的事情的,平日裏也沒有什麽鬧得不快的,說起來大皇子已經算得上是二皇子難得肯親近的人了。
她也不懷疑大皇子是不是背後做了什麽,畢竟是自己的孫子,什麽品行她自覺還是清楚的。
只是将大皇子看了一遍,也看不出什麽不妥當來,只好先哄着二皇子,讓大皇子在邊上受點委屈了。
看着太後抱着二皇子在屋內走來走去哄着他,大皇子心中還是有些羨慕的,但心裏面想着的卻是二皇子的反應。他早已将自己身上檢視一遍,并未覺得有什麽不對。
太後好容易将二皇子哄得平靜了下來,見到大皇子的時候依舊閃躲,卻在沒有沖動地上前去要對大皇子動手了。伺候二皇子的宮女這才上前來從太後手中接過了二皇子,準備抱回去讓二皇子休息。
正準備出去,忽地就聽得外面報,陛下來了。
方才派人去請陛下的宮女當先一步進了門,說陛下恰好有空現在就來了。正說着,門簾子一掀,陛下走了進來。
陛下今日倒是湊巧,也是一身玄色,上面繡着五爪金龍,頂上金冠閃爍,一派帝王氣象。
進門尚未說一句話,邊上二皇子尖叫了起來。
衆人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二皇子又開始拼命掙紮,想要從那宮女手中掙脫。小小的孩童臉上滿是驚懼,連看都不看看陛下一眼,一邊尖叫一邊緊緊地閉着眼睛,手胡亂地捶打着想要抱住自己的宮女。
阿音心中一動,視線一轉,上前一步悄聲對着大皇子道:“也許,是玄色衣衫的緣故?”
大皇子停在耳中,心神一動,擡眼在自己與陛下身上轉了一圈,起身對太後道:“祖母……”他抿了抿唇,顯出幾分不确定:“容孫兒去與父皇說幾句話。”
陛下看着大皇子向自己走過來,先行了一禮,然後方才道:“父皇,還請旁邊說話。”說着,看了一眼已經快要厥過去的二皇子。
陛下心中不快,也知道這個時侯卻不是自己任性的時候,點頭冷着臉與大皇子一同往邊上去了。
到了偏殿,大皇子先問了好,然後說起方才二皇子的反應,最後才道:“故而,兒臣猜測,二弟是不是對玄色衣衫有所反應。”
陛下皺了皺眉,低頭看了一眼大皇子。
自己的這個長子正仰頭看過來,那張臉玉雪可愛,眼神卻很是堅定。他身上的衣衫倒是與自己相似,父子兩人今日不約而同地穿了同色。
想到二皇子那樣的反應,陛下又皺了皺眉,揚聲叫着陸明,讓他去取了自己的衣服過來,換了衣服再去見太後。
“你也去換件衣裳。”他這樣吩咐着,看着大皇子恭聲應了退出門去,手指在衣衫上摩挲了一下。
真的只是衣裳?
☆、第 36章 聽政
太後并沒有等多久,陛下與大皇子就都換了衣裳過來了。=陛下換了一身天子的明黃,大皇子換上的卻是淺淺的藍色,近似于無。
太後想到了榮嫔。若是算起來,大皇子還在榮嫔的孝期內呢。
只是……
她在心中嘆了一聲,看着陛下與大皇子都坐下來了,方才道:“一個兩個的都換了衣裳,難道是覺得小二是被衣裳刺激了?”
大皇子起身,恭敬道:“回禀祖母,二弟平日裏也不見這般表現,今日定然是受了什麽刺激。恰好孫兒與父皇今日都着玄色,故而孫兒大膽猜測一番。”太後點了點頭,讓他坐下了:“不必太過拘謹。”
陛下在這裏沒有看到二皇子,也并未問起,只是含笑道:“母後今兒派人叫了兒臣過來,所為何事?”他确實是這樣猜測的。自從上一次蔣貴妃的身世事件之後,太後與陛下之間冷淡得緊,往日裏自己過來請安,也是淡淡的。今日這般派人去請自己,定然是有事。
他的視線在大皇子身上轉了一圈,想着難道是與大皇子有關?
只是這孩子有事不先對自己說,卻先找了祖母,與自己之間還是冷淡了些。
這般想着,就聽太後道:“今兒請了皇帝你過來,确實是有事。”陛下看着太後的視線落在大皇子身上,後者低着頭有一副畏縮的模樣。皺了皺眉,陛下想,這孩子,還是要再調-教一番才行。
“此事本是後宮之事,論理也不該讓皇帝你牽涉進來,只是……”太後又看了一眼大皇子,方才抿唇冷淡道:“此事與貴妃有關,皇帝你護得緊,卻不好不告訴你了。”
說着,将小樓的事說了一遍,皺着眉冷聲道:“如此這般橫行無忌,貴妃倒是當真将自己當做了後宮之主了。”
太後這話帶了幾分怨氣。
如今中宮無主,後宮中論理太後為尊。但蔣貴妃一向受寵,對太後也有幾分不放在眼中。好在陛下好歹還知道一點規矩,就算是寵着蔣貴妃,也不過是讓太後與蔣貴妃不要見面。太後也曾想過要将後宮中的權力拿過來,被陛下連消帶打,又被蔣貴妃氣了好幾次,方才放棄。
如今說起來,新仇舊恨,其中的怨念連陛下都聽出來了。
陛下依舊是笑微微的,臉上沒有洩露半點心情。手指在袖中彈了一下,陛下忽而道:“此事不是貴妃做的。”
一句話不僅讓太後大怒,就連大皇子都擡起頭愕然看了過去。想到了他會護着蔣貴妃,卻沒料到……居然連事情本身都要否認掉。
“皇帝!”太後拍着桌子站了起來,“你有沒有想過,你這般落了青兒的面子,青兒将來要如何服衆!”她的眼睛晶亮,臉頰上已經浮上憤怒的紅,瞪着陛下的時候除了憤怒,更有失望。
“青兒是你的兒子!”
大皇子連忙上前拉住太後的袖子,哀聲道:“祖母不要生氣,還是聽父皇說完比較好。”他哀求地看向陛下,陛下心中一松,臉上不動聲色,只是道:“母後休要動怒,先坐下來聽朕細細說來。”
站在原地的阿音忽而覺得一道視線猶若實質從自己身上掃過,仿佛被野獸盯上,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回過神來,就聽到陛下說:“那個宮女确實是貴妃身邊的人帶走的,但是那個人不是貴妃的人。”
太後冷聲道:“難道你還要說,是你的人?”她嘲諷地看着陛下,坐在那裏手中捧着茶碗,卻根本就沒有喝茶的心思。大皇子坐在她邊上,放棄了自己原先的位置,有些擔憂地看着太後。
聽到太後這樣說,他心中也是疑慮重重。小樓這個宮女,他并不在意,但是……事情本身太過奇怪,讓他不得不重視起來。想到将小樓從浣衣局帶回來的阿音,他的視線輕飄飄地從她身上掃過,見她低着頭站在那裏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心中倒是略微放松了些。
莊嬷嬷此時已經覺得不妙,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想着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正想着,就聽陛下說:“母後說得對,那人,确實是朕手下的人。”
太後冷哼一聲,陛下解釋道:“貴妃進宮之時,身邊帶的兩個宮女早已被放出宮,如今身邊的人,都是入宮之後才安排過去的。”停一停,他說,“朕已經清理過一遍。”
太後心中一冷,自己這個兒子,居然對這樣一個女人這般用心……心中卻已經不自覺地相信了陛下的話。她狐疑地盯着陛下,問:“既然如此,又何必這般動作,鬧出這般麻煩來?”她幾乎要指着陛下的鼻子問,你到底有沒有将大皇子當做自己的兒子?
陛下心中倒是略有些愧疚,臉上卻不顯,只是看了一眼大皇子,平靜道:“朕也是為了青兒好。”
“哦?”
聽到太後這樣一個疑問的尾音,陛下就知道,不得不解釋了。只是他也懶得說,擡手叫了陸明過來,讓他将這件事說清楚。陸明雖說知道這件事是怎麽辦的,對其中內情卻只是一知半解,如今被丢出來解釋,一時間額頭冷汗涔涔。
好容易将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就聽到一直沒說話的大皇子冷淡而平靜地問:“陸內監當日為何不派人說一聲?若是覺得那宮女可疑,只需打一聲招呼,提了過去就是了。”
更不用說,後面弄得神神秘秘的,連人都找不到了。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其中隐藏的意思,陸明卻聽清楚了,額頭的汗頓時就更多了。
他一旦支吾起來,大皇子就更加不可能放過他了,接連幾個問題,讓他只好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太後擡頭看了一眼陛下,見他已經開始皺眉,知道大皇子這般窮追猛打讓他不快了。但這件事委實做得不妥當,如今太後也只好在中間和一次稀泥,當下問道:“既然說是那宮女有什麽問題,那如今可問出什麽來了?”
陸明不敢說。
那叫小樓的宮女被訊問了幾番,倒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頂多也就說出來一個蔣貴妃的身份有問題。但這種話,他怎麽敢說。他磕了一個頭,哀聲道:“老奴尚未拿到口供,如今尚不知。”
太後皺了皺眉,看向大皇子,後者盯着陸明眼神犀利,似乎察覺到太後的目光,他轉頭看過來,又變成了那個在祖母身邊小心讨好的小孩子。太後看得心疼,嘆道:“既然不知,那就将人先送回來。如今事情也過去幾天了,你們的手段都沒有問出什麽來,那就是無事了。”
陸明下意識去看陛下,後者的視線正落在大皇子身邊,卻不知道在看什麽。
此時,大皇子身邊的阿音卻感受到了灼灼視線,仿佛要将她的衣裳都燃燒起來,讓她格外不安。手心裏已經有些冒汗,但還是要保持鎮定,不能在這個時侯露出了怯意。
太後輕輕哼了一聲,陛下才仿佛回過神來,灑然一笑:“既然母後這樣說,那就先将人放回來。”他若有所指地說:“只是這人畢竟是犯了錯才被打發到浣衣局去的,如今不明不白的到了母後宮中,母後也該謹慎些才是。”
太後被他一句話氣得夠嗆,冷聲道:“不勞皇帝吩咐,哀家自然知道分寸。不過是一個粗使宮女,又能翻出什麽花來不成。”她倒是知道這個叫做小樓的宮女的,當初阿音帶人回來的時候并未瞞着人,她也随口問過一句。雖然當日問過的事轉瞬就忘,但身邊終歸是有人記得的。
陛下這樣被刺了一句也不生氣,只是笑微微的,吩咐讓陸明将人送回來之後,方才道:“母後今日就為了這一個小宮女的事,特意派人過來請朕一趟?”
太後一滞,冷道:“若只是小宮女的事,哀家又何必如此。皇帝可曾想過,青兒如今是皇子,他身邊的人就是他的臉面?”
“臉面并不是在這些地方掙過來的。”陛下這樣說了一句,視線在大皇子身上一轉,道:“前些時候魏先生過來說你大有長進,今日一見,倒也有了幾分膽氣。”
他看一眼太後,笑道:“既如此,明日開始,你就跟着朕一同上朝,在旁邊聽一聽朝政。”
猛然而來的巨大驚喜讓太後也怔愣了一下,方才露出微笑來,推一推呆在那裏的大皇子,笑道:“還不快謝謝你父皇?”這樣一句話一出來,幾乎就是表示陛下是真的将大皇子當做繼承人來培養了。
大皇子羞澀地說了謝謝,心中卻松一口氣,低頭才發現自己的手心的汗珠幾乎要變成溪流。他下意識地就想看一看阿音的笑容,終究是忍住了扭頭的動作。
耳邊傳來太後的聲音:“既然青兒已經開始聽政,那小二,是不是也該有個名字,上了玉碟?”
陛下的聲音卻陡然間冷淡了下來:“小二的事……再緩一緩吧。”說着,他忽而眉頭一挑:“朕換了衣裳之後,倒是不曾見到他。不如将他帶過來讓朕看看,順便,也看看……他怕的到底是不是衣裳。”
太後遲疑了一下,想着知道了日後也好防範,點頭答應下來,讓人去旁邊帶了二皇子過來。
這一次二皇子倒是好好的,見到大皇子甚至給了他一個笑臉。
皇帝的眼眸卻陡然間冷了下來,陪着笑與太後說了說大皇子聽政的事,找了個借口告辭離開。
等他一走,大皇子就擡起了頭。
方才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