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定要門當戶對
成朔今日穿的是绛紫色圓領長袍,頭上冠了發,一雙好看的劍眉微微挑起,眉間帶着笑意,丹鳳眼盯着苗青青,有些逗趣的看着她,說道:“我一向講誠信,答應你的事必然會來。”
他這麽說着,往後頭瞧了一眼,一個夥計從上面下來,不正是張懷陽麽,他手裏提了不少禮品,那一包一包紮好的是縣裏最有名的保壽堂裏抓的補藥。
跟着張懷陽一起下車的還有一位婦人,穿的是襦裙,頭上插着兩只銀簪,五官端正,看着就跟莊戶人家不同。
成朔上前握住苗青青的小手,說道:“忘記說了,張懷陽的媳婦是鎮上的媒人,能說會道,我今個兒就是去請她了。”
張懷陽夫婦向苗青青笑了笑。
苗青青忽然被男人這麽親近有些不自在,往後退了幾步,要甩開成朔的手,沒想他又說道:“聽說裏面來了不少人,既然要合作,你是不是該給些誠意?”
給誠意就要握住她的手麽?怎麽感覺像在占她便宜似的。
成朔不準她再思來想去的,拉着她的手就拾步進了門。
院子裏正熱鬧呢,幾個媒人都在跟刁氏搶着說話,刁冒最得刁氏心思,聊得正是關鍵時候,忽然院子裏靜默了聲,刁氏微愕,往院門口看去,看到自家女兒的手放在一個男人手中,刁氏臉都要綠了。
她猛的站起身來,三步并做兩步就要來拉住苗青青,成朔很及時的喊一聲:“嬸子。”
嬸子?這聲音咋這麽熟悉呢?
“嬸子,上次在方家醬鋪還承蒙嬸子做了一頓美味的飯菜,我還記着這味道,不知道今個兒能不能在嬸子家裏噌個飯吃?”成朔一臉的誠懇。
刁氏卻有些目瞪口呆。
苗青青有些尴尬,上次她娘從方家醬鋪子裏回來,臉上笑容滿面,不知有多高興。
苗青青乘着她娘發愣之際,掙脫成朔的手,來到苗文飛身邊交代道:“哥,我現在看到刁冒就像吃了蒼蠅,你乘娘沒注意,把人給擰出去。”
苗文飛看到刁冒卻苦于她娘的威勢不敢,再想起妹妹的幸福,也是義不容辭起來,立即擰袖上前,刁冒還沒注意,就被苗文飛捂了嘴,扣住了手。
兩人身材差異明顯,苗文飛長得魁梧壯實,又是乘刁冒不注意,就這檔口把刁冒給擰了起來,那媒人見了,吓了一大跳,“這是做什麽呢?你們這是要殺人了麽?”
刁氏晃過神來,看向兒子,氣不打一處來,“快放手,你這是做什麽?他将來指不定是你妹夫。”
“我才沒有這樣的妹夫,這人壞透了。”苗文飛這麽說着,手腳麻利的押着人就往院子外走,刁氏都攔住。
苗青青趕緊上前,拿着掃帚就把那媒人趕了出去。
刁氏在後面追着,被兩孩子給氣出了一口老血。
刁氏在後面追着兩孩子出了院子,就見刁冒被自家兒子給甩在了地上,自家女兒更是拿着掃帚立在人家面前,那彪悍的模樣,刁氏恨不能拿袖遮臉,真正學了她的樣,但自家女兒也得注意分寸,今個兒可是人家上門提親的日子。
苗青青的這模樣不僅把刁冒及媒人吓了一跳,還把院子裏頭的張子秋和趙媒人也給吓了一跳,乘這一家子都站在院門外去了,趙媒人拉着張子秋道:“這樣的人家,你這樣老實的人,你還要一心娶這丫頭,我怕是你娶尊惡神回去把你給管住了,再說那刁氏的名聲可是不好,你看苗興這幾年的日子都是怎麽過來的,将來你就是這麽個模樣。”
張子秋站起了身,他原本憋紅的臉又白了起來,看向院子外叉着腰的苗青青,心裏有些猶豫,可是想起幾日前一臉笑容的幫他扛柴火的模樣,心裏又有些不舍。
張子秋不願意走,只恨自己前日裏沒有直接答應的,現在後悔得要死,心裏也內疚,然而那趙媒人顯然是一刻也不想在這院子呆了,拉着張子秋的袖口就往外走,嘴中說道:“我這老臉都丢盡,張夫子,這苗興家我是不會再上門了的,你今兒走不走我都得走了。”
張子秋被媒人這樣半推半就的拉走了。
苗青青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倒也沒有什麽想法,走了就走了吧,只要成朔在就成,相比于張子秋的性格,她覺得跟做生意的成朔還能說到一塊兒去。
刁冒被苗文飛拉拉扯扯也給趕出村裏去了。
刁氏在一旁氣得跺腳,手指指向苗青青又指向苗文飛,“你們倆這是要造反了,看我呆會怎麽冶你們。”
苗文飛顯然被他娘的模樣吓了一跳,可是為着妹妹的幸福就算跟他爹一樣跪荊條他也願意了。
苗青青眼看着刁氏這是要發大火的前兆,于是拉着刁氏,指着屋裏頭小聲說道:“娘,家裏還有兩個,有外人在,娘息怒,息怒。”
刁氏一把甩開苗青青的手,整了整衣裳,抹了一把臉,轉身進了院子。
刁氏一進院子臉上堆起笑容,看到成朔,笑嬉嬉的說道:“真是見怪了了,孩子不懂事。”刁氏雖掩飾的好,可是心裏藏着事也沒有什麽心思招待剩下的這兩人,于是尋了個借口上廚房燒水去。
成朔往張懷陽看了一眼,張懷陽立即領悟,夫妻一起把馬車上的貨物缷了下來。
成朔也沒有看苗青青,更沒有理會院子裏坐着一動不動的元貴,直接往廚房去了。
苗青青只覺得今天成朔過來提親這事有點懸,看她娘這模樣,八成是吹了。
就在她這麽一愣神之際,村民們忽然圍了過來。
在村裏頭最羨慕的是看着人家家裏有牛車的,其實買得起牛的莊戶人家也有的,但養條牛可不是一點點功夫,得有個人看住,遇上家裏田地多的,根本沒有時間照顧,也沒有這樣的閑人。
然而現在他們看到的不是牛車,而是馬車,馬車在鎮上也沒有看到幾次,那都是富戶家裏的老爺出門才乘坐的,莊戶人家哪裏見過。
苗家院子門口的村民越集越多。
左右兩邊鄰居見來了這麽多人,也乘着人多擠在人群裏好奇的打量。
村裏人都喜歡湊熱鬧,苗青青也不好趕人,站在外頭被人評頭是足的也不好,于是轉身進了院子。
院子裏頭只有老實的元貴,和在那裏百無聊奈喝着白開水的媒人,再加上兩個忙碌的張懷陽夫婦。
苗青青來到苗文飛身邊,問道:“成東家呢?”
苗文飛往廚房一嚕嘴。
苗青青瞪大眼睛,“成東家跑廚房裏去了?”
苗文飛點頭,他今天也覺得奇怪了,方家醬鋪的東家為何跑他們家裏來提親,不會因為自家妹妹有能耐會算賬,就生了要把妹妹娶回去做媳婦的心思吧?可是像他們在鎮上開鋪子做生意的,娶什麽的媳婦沒有,為何看上自家妹妹呢?
苗文飛看向妹妹,卻遭苗青青瞪了一眼,“看啥,你臉上長花了不成,平時沒有一個人願意進咱們家提親,今天要來就來四個,特別是那個張夫子,要是他早些日子來,我一定高興的嫁給他不可,可是現在,一個好好的日子被這幾個人搞得烏煙瘴氣。”
苗文飛點了點頭,看了妹妹幾眼,覺得妹妹似乎長相還過得去,卻還是納悶自家妹妹怎麽就被成東家看上了呢?
苗青青見土坯牆外圍了不少村民,對着馬車議論紛紛。她轉身進廚房去,沒想才走到廚房,就聽到廚房裏刁氏哈哈大笑,她說道:“……你說的對,那鋪子裏頭什麽都好,就是少個打理的媳婦,你看你一天到晚吃的都往外跑,我見那廚房裏的家什都挺整齊的,還是自己做飯吃劃得來。”
成朔嘆了口氣,“嬸子不知,我今天二十有五,先前沒有開鋪子時,在外走南闖北,很少回家,連着婚事也給耽擱了,這次回來開了鋪子,生意也有了,我才放下心來想找個媳婦過日子。”
刁氏站在竈臺前看着地上蹲着燒火的成朔,看着他一身绛紫色的袍服就這樣跟柴火灰塵裹在了一起,實在看下不去了,于是上前要接手,成朔卻道:“嬸子,沒事的,我小時候也為家裏燒過不少柴火,也是莊戶人家的孩子,嬸子認識我的時間不長,還不知道我是哪裏人,我其實就是——”
“娘。”苗青青立即打斷成朔的話,趕忙進來了。
開玩笑,要是讓她娘知道他是成家人,她娘肯定不準她嫁過去。那成家跟她們家從來就不來往的,平時也不曾在他們家鋪子裏買過東西,大家夥見着面都不支聲,權當沒看見。
當年刁氏在村裏頭得罪過不少人,村裏人老是看不慣刁氏‘欺負’苗興,不少婦人來勸,這成朔的娘不知明裏暗裏說了刁氏多少壞話,後來被刁氏知曉,大吵了一架,沒想刁氏第一次打嘴仗沒有幹贏成朔的娘,之後就再也不與這一家來往了,對方也不再理苗興一家。
剛才成朔說在外走南闖北,可能對這些小事還不知道,剛才差一點就露餡了。
刁氏聽到女兒的聲音看過來,心裏還是生着氣的。
成朔看了一眼,也沒有起身,苗青青卻是上前從他手中接過柴火,“你先出去坐會兒,這開水馬上燒熱了,你看你今個兒穿的袍服都要弄髒了。”
刁氏也勸了兩聲,成朔只好起身,向刁氏說了兩聲才出門。
刁氏站在竈臺前看着女兒,疑惑的問道:“你這個東家着實奇怪,上次我去了一趟鋪子,看他對我也挺好的,這次居然還上門提親了,莫非你上他鋪子裏頭做賬房先生被他看上了?我就說這女子不能随便出門抛頭露面,好在這事兒別人并不知道,否則還不知道生出多少流言蜚語出來。”
刁氏這麽說着,又是嘆了口氣,“我覺得那刁冒真的挺好的,這成東家固然好,可是相較于咱們家還是高攀了不是,孩子,咱們家是個什麽情況,咱們就只要找差不多的家庭,門當戶對,孩子你不吃苦。”
“別像隔壁祝氏那邊,嫁女兒就像賣女兒似的,攀着人家鋪子裏頭的少東家,要了這麽多彩禮,将來嫁過去要是受了委屈,人家還說花了彩禮的,委屈也只能受着,莊戶人家怎能鬥得過。”
苗青青看向刁氏,到現在她算是明白了,刁氏讓她嫁給刁冒還真不是出于私心,原來也是為着她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