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私個屁的奔。”
受把煙屁股捏了扔地上,嘴裏罵了一句,瘸着一條腿就沖上前,讓那三個合力都掀不開卷簾門的兄弟讓開,用好的那條腿往鎖扣處又跺了幾腳,門就彈開了。
受望風,其他人搬貨,他們洗劫了一家手工餐具店。
受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受他爸就打聽着找來了,攻鎖了門在病房裏喂受吃飯,受他爸就在走廊上嚷嚷,說來找兒子醫院不給見,主任來交涉,受說就是他把我打成這樣的,醫生護士都驚了,但也拿受他爸沒辦法,受他爸在病房打地鋪,說要照顧受,說單人病房比家裏還舒坦,還有電視看,賴着不走了。
攻拿起手機要報警,講了兩句黑着臉挂了電話。
受說我五歲就抱着比我臉大的電話打110,我媽不照樣跑了,警察幫不了她,也幫不了我。
受還說我本來想着能訛校長,讓校長幫我轉學什麽的,結果校長背後的靠山是你,那就更沒戲了。
受又重複了一遍,沒戲。
攻沒注意聽,攻看着受他爸在一旁抱着酒瓶子對着電視笑,滿腦子都是燒斷的神經。
受又養了半個月,能走能動了,而受他爸也在這間單人病房住了半個月。
這天攻回家裏吃飯,他天天往外跑父母已經不滿,更何況要準備出國事宜了。
病房獨留下受和受他爸,受他爸少見地沉默,看了半天電視,才冷不防冒出一句,你跟那死人臉的小子有什麽吧?
受的手一顫,沒搭腔。
受他爸獨自咂摸起來,越咂摸越有味,說想不到自己兒子那麽有本事,會賣屁股了。
受打電話把幾個兄弟叫了來,兄弟攙着他走,受他爸就在後頭笑,說你躲哪兒都沒用,除非我死了。
受回頭說,我離你遠點就是怕自己哪天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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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他爸說你沒那個膽,你砍誰的膽子都有就是沒膽子砍我。
受無話可說也無法反駁,走了。
受跟兄弟幾個趁夜洗劫了手工餐具店,拉了一車昂貴的易碎品,車過個減速帶車廂裏就一陣叮呤當啷,聽着的确比普通瓷盤子好聽。
受吩咐說去踩點下一家。
兄弟說頻繁作案風險大。
受說那我自己去,你們還要在這混,我幹完就跑。
兄弟沉吟片刻,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幫你。
他們對了對拳頭。
受根本沒打算跟攻私奔,他雖然沒有攻聰明,但他丢哪兒都死不了,攻不行,攻養尊處優,渾身上下都已經進化成了能嚴絲合縫嵌進金字塔的金磚,還是頂端的那個三角錐,把那三角錐拿來填金字塔基不合适,拿來鋪路更不行,他會被摧毀掉,挫骨揚灰那種。
就算私奔到一半攻懸崖勒馬,他當然可以重回他的優渥生活,但是受就成了他一輩子的愧疚,這也會毀了他。
所以倒不如不奔,只是留給攻一個遺憾而已。
自己的生活,還是自己奔吧。
受想起小時候他爸說過一次戒酒,維持了三天,那三天他爸為了轉移注意力,帶他去遍了全城的游樂園動物園海洋館游戲廳,玩得精疲力盡,那三天是他童年最幸福的三天,甚至比他媽給他的關愛還要深刻,但是第四天,他醒過來的時候,他爸坐在他媽背上喝酒,他們父子倆的目光對上,他爸布滿血絲的眼珠移開了。
這之後,他爸的眼珠子就再也沒轉回來過。
因為那三天的甜頭,他吃了十幾年的苦,他不打算再吃下去了。
攻的父母發現端倪,攻這段時間很少能來醫院,受被打皮實了,恢複的也快,瘸着腿跟兄弟四處打劫,瘋狂找錢,甚至跟攻要錢說搪塞他爸,很快攢夠了。
攢夠了錢,受買了身衣服換上,他最好的衣服都是攻的,太紮眼,那個人看得出來。
受買了兩罐汽水在學校門口等,等到了放學,穿着校服的學生們擠擠挨挨地湧出來,攻二個子高,受一眼就找見了,招手喊他。
攻二低着頭晃過來,受給他汽水他猶豫一秒也接了,兩人慢悠悠走,也不知道要走去哪裏。
受笑着說,怎麽都不來醫院看我。
攻二說有人照顧你,我就不去了。
受說你看見了啊,我猜也是。
兩個人都無話,沉默片刻,受問,你不會剛好看見我倆在那親吧,你沒那麽倒黴吧。
攻二嘴裏都苦了,內傷嚴重,末了都氣得笑出來。
攻二:“你怎麽那麽狠啊。”
受:“真慘,要不我安慰安慰你?”
攻二:“怎麽安慰?”
攻二以為受會說給他做飯之類的,他好久沒吃到了有點想。
結果受突然拍了下他肩膀,他一扭頭,受就湊上來,親了一下他的嘴。
賀冬愣住了,手裏的易拉罐慢慢被捏變形,汽水漫出來,流了一手。
姜拓看着他,眼睛黑黑圓圓的,認真地看着他,嘴角噙了個笑。
然後又湊上來,輕輕含了一下他的上嘴唇,“啵”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