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打架
第二天季橫沒有來學校,緊接着第三天第四天都沒來。
許皎白最開始以為季橫是在躲他,吻一個同性,對季橫來說沖擊應該不小,但是一連一個星期季橫都沒出現,他終于坐不住問管向童:“你知道季橫家在哪裏嗎?”
“不知道。”管向童搖搖頭,“他搬家後沒告訴我地址。”
同樣也沒告訴許皎白。雖然兩個人放學後一塊走了有一段時間,但是季橫從沒說過自己家住哪裏。
許皎白這才感到自己對季橫知之甚少,他們交換過秘密,用他的傷疤去換一個親密的稱呼。他從來不想這樣做值不值得公不公平,如季橫所說,确實是只呆頭鵝。
“你要去找他嗎?”管向童主動問。
許皎白說:“我想去看看。”
他想去找他,這麽久都不來學校不可能是躲他那麽簡單,他有點擔心季橫。
“那我和你一塊去啊。”管向童說,“城南那片我還挺熟的,走走沒準能找到,先去問問他們班主任。”
結果什麽也沒問到,季橫的班主任只言語模糊地說季橫家裏有事請假幾天,考試前應該能回來,叫他們沒事別去叨擾人家。
從辦公室出來管向童撓撓頭:“還是去找找看吧,他這幾天電話不接qq不回,完全查無此人,總感覺心裏不踏實。”
兩個人約好周六見面,真的到了周六這天管向童身後還拖着一條大尾巴。
許皎白和江稍不熟,大高個看到他微微點了下頭,許皎白也對他點了下頭。
兩個不善交際的人幹瞪着眼說不出一句話,倒是管向童不好意思地開口:“這小崽子非要跟過來。”
許皎白打量着江稍的身高,這個崽子可一點也不小啊。
江稍随便管向童怎麽稱呼自己也不生氣,只是默默跟在兩個人身後走。管向童和許皎白說話,他聽着,許皎白偶爾開口應幾句,他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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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稍全程安安靜靜不說一句話,存在感卻極其強烈。
一路上管向童就沒停下那張嘴,什麽都能唠幾句,還說到最初對許皎白的印象,“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後來體育課你暈倒……”
這麽說了一路,江稍冷不丁開口:“我看到季橫了。”
管向童還沒說過瘾,聞言原地轉了個圈:“哪兒呢?”
許皎白也看到了。
所有人都繞道走的垃圾桶旁,三兩個人圍在那裏,季橫處在中心位置。
那是許皎白第一次見季橫打架,指骨滲出血也滿不在乎,在惡臭萦繞的垃圾桶旁自己也宛如一具行屍走肉,眼神冷到骨髓裏,眼球充滿血絲活像幾天幾夜沒睡覺。
管向童喊了一句“卧槽”沖過去,江稍也随之跟上。
許皎白卻停在原地。并不是感到害怕,而是對自己産生懷疑。
他有真正了解過季橫嗎?
他不确定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季橫心裏是什麽樣的位置,他真的有資格來找他嗎?
季橫被江稍架住,和他對打的那兩個小混混站起來直接跑了。季橫力氣大到險些掙脫江稍,管向童忙按住他胳膊:“季橫!你他媽幹嘛呢,從外面打架?!”
“松手。”季橫眼底沒有了剛才的瘋狂,冷卻下來喘着粗氣發間滿是汗,“不關你們的事,松手。”
管向童頭皮都要炸開了:“別松!他還想追過去,江稍你別松!靠,到底怎麽回事,季橫你是瘋了嗎?”
季橫忽然一怔,臂膀的氣力松懈一瞬,沒說話。
“你在大街上打架,你腦袋沒坑吧你?”管向童看馬路對面的許皎白想闖紅燈過來,連忙喊道,“哎哎一會兒再過,車多!”
季橫尋聲望過去,瞳孔随之一縮,“誰讓他來的?你把許皎白帶過來幹嘛?”
“這話得問你吧,電話不接消息不回,你怎麽回事?”
季橫有些焦躁,“松開,我不追了,人都跑沒影了。”
管向童将信将疑緩緩松開手,季橫招呼都不打一聲,手肘用力往江稍胸口怼,江稍一卸力他瞬間獲得自由,扭轉手腕,眼看許皎白乖乖等到綠燈亮起才跑過來。
季橫盯着許皎白移動,嘴上回答管向童的問題:“手機摔壞了送去修了,這幾天忙就沒去拿。”
“你忙什麽?”管向童問。
季橫沒吱聲,反而問剛跑過來的許皎白:“你過來幹嘛?”
許皎白停下腳步,兩個人只離幾步遠,他卻不敢過來了。
管向童看不過去拉扯季橫一把,“你幹嘛啊,他擔心你才過來的。”
季橫說:“你回去。”
許皎白動都不敢動。
季橫繼續說:“打架有什麽好看的,你回去吧。”
“季橫?”管向童懷疑道,“你不會是因為打架被學校停課才沒來上課的吧?”
季橫沒反駁,還是看着許皎白,最後疲憊地嘆了口氣,“你聽話,回去吧,我過幾天就回去上課了。”
管向童:“季橫,我問你話呢。”
許皎白抿了下嘴巴,小聲說:“一一。”
在場其他兩個人不知道這兩個字什麽意思,季橫卻知道,他是想過來自己這邊,像一只貓一樣等待他的應允。
季橫又嘆了口氣,像妥協了又仿佛更加疲累。
三個人在花園的長椅坐下,季橫沒坐,身上髒,剛在垃圾桶旁邊滾了一圈又渾身是汗,味道不怎麽好聞,手背上沾着血,指縫間有裂痕血裏還混着泥。
管向童不管問什麽季橫都不回答,他基本确定季橫是因為打架被學校停了課,好言相勸幾句。江稍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默默揉着被季橫怼疼的胸口。許皎白是不敢說,坐在長椅的一角,和其他三個人都不是一個方向,簡直像在面壁思過。
“你什麽時候回來上課,學校有通知嗎?”管向童問。
季橫默認了他的說法,回道:“考試前會回去。”
“那行吧。”管向童不放心道,“不管因為什麽事你都別再打了,馬上就要升高三了,你再被記上一筆不值當。”
“我知道。”
管向童看出季橫不想他們多待,起身拍拍屁股:“那我們走了,你記得拿手機,別有什麽事都聯系不上……好歹是同學呢。”
季橫點點頭,目光移到許皎白身上,“回去吧,我沒事。”
三個人走後沒多久,季橫從小花園裏出來,看向街對面的垃圾桶尋着那兩個人逃跑的路線看了一會兒這才轉身往家走。快到小胡同他又不走了,轉過身也不管牆髒不髒靠上去斜過頭:“偷偷跟着我幹嘛?”
許皎白從胡同口露出個腦袋,“一一。”
“示弱沒有用,許皎白,你給我回去。”
許皎白沒動。
季橫看着他,直到眼睛盯得生疼,閉了閉目,轉身往胡同裏走,沒去管跟在身後的許皎白。
許皎白不知道還要不要跟,眼看着季橫掏出鑰匙打開一扇窄窄的房門,走進去,沒關門。
許皎白挪一步挪兩步,終于鼓起勇氣走到那扇門前。
屋裏很暗,有股潮濕的味道,許皎白修長的手指按在門框上,猶豫好久腿都站麻了才敢走進去。
屋子裏拉着窗簾,只有一絲光線透進來,更暗也更壓抑,裏屋有水聲,噼裏啪啦落在地面,門沒關,季橫裸着身站在蓮蓬頭下,涼水劈頭蓋臉澆下來,他常年運動身材很好,腹肌和人魚線都有,冷水順着腹間往下流淌,落在腳面。他目光沉靜,聽到動靜擡起眼掃了掃許皎白又收回視線。
對比之下不小心看到季橫的許皎白就顯得無比慌亂,退出去踩到什麽東西站不穩,勉強穩住身子擡頭又磕到櫥櫃“嗷”了一聲。
自始至終季橫沒說一句話。
許皎白忐忑不安站在客廳裏,直到水聲停下,季橫在裏屋說:“沙發是用來坐的。”許皎白這才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
季橫穿着短褲背心,肩上披着毛巾頭發還滴着水走進客廳。
“呆夠了就回去吧。”季橫這回聲音還算溫和,随便擦了擦頭發坐在床上,手上的血已經凝成血塊洗不掉,烏黑的一塊一塊,看上去有些惡心。
“為什麽打架?”許皎白問。
季橫轉過頭忽然笑一聲,笑意未達眼底,“別問了,不會告訴你的。”
“為什麽?”
季橫站起來在許皎白眼前站定,“因為她說得對。”
許皎白聽不懂。
季橫看着他。
因為姜彩說的一點都沒錯,他養不活一只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