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個對天地有着殺心的神。”
“呵呵呵。”
她為終于能戳到他的痛處而暢快大笑。
“玉皇啊,你當真喜愛那蠱雕嗎?”她搖頭,語氣失望至極,“你只不過想證明,你是天帝,你是九天之主,你的話就是天命。你想告訴三界,天命難違。”
“你讓一只忠心侍主的靈獸堕天,化妖,轉世為人,與你相戀。你一手安排了她的天命,可到頭來,你才發現,原來她不想做人,她從頭到尾,由始至終,只想做一只不通情愛的靈獸,與她的飼主相伴相随,她從來沒有愛過你,從來沒有将你放在眼裏,所以你……”
“住口!”天帝勃然大怒。
“所以,你殺了她的主人。”
“朕叫你住口,不許再說了!”
“這億萬歲暮,你把我擺在王母的位置上,你不是愛我,是在懲罰我。你厭恨我之父母,殺了他們也不夠解你心頭之恨,你留着我,只是為了永生永世地懲罰他們。”
“你讓我背負兇名,三界六道,亘古以來,無人無神敢愛我。你讓我愛而不得,只許我做一個兇厲的神。人人敬而遠之,三界六道談及色變。”
“天地之主,你配嗎?”
“衆神之首,你配嗎?”
她俯眼看他。
幾乎要流盡了血,裂紋也已爬到她染血的面上。
她也曾在一人面前彎眉淺笑,是世間溫柔的模樣。
她也曾被擁在懷裏,被親吻發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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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有柔軟到令人落淚的愛意。
不是現在這般兇神惡煞,與天地為敵。
天帝擡手撫上她滿是裂紋的面容,被刺穿的胸腔深處,發出震動的嘲笑。
“若非是朕,這三界何來的太平?你問朕配嗎?天地之間,除了朕,誰有資格坐在此位?你麽?長乘麽?”
“你心裏委屈,你怪朕,恨朕,你只想着你的長乘,你可知這億萬載來,朕為了這三界又是如何地委曲求全?”
天帝望着面前的女子搖頭:“成全一個人很容易,可要成全這三界六道萬千衆生,太難了。”
他緩緩向她靠近,她俯視他,他擡頭望她。
“姬靈,這三界之主換你來做你又會如何呢?若今日長乘在此,你問他,衆生與他誰重要,你說,他會如何答你?”
“閉嘴!不許你提他!”顫抖的唇彎成悲戚的樣子,她知道,她心裏一直知道那人的回答,便是知道,所以才這般難受。
“可你是為了你的私欲,你用着衆生給你的權利無休止地滿足自己的私欲。玉皇啊,三界六道維持太平,衆生安樂,難道,是憑你一己之力?”
她冷嘲着搖頭。
“是這芸芸衆生,他們雖以你為首,雖仰望你,可人人都在盡心盡力,為這六道蒼生,大好河山。”
“你委曲求全?”姬靈勾起一笑,猛地拔出長槍,铿地一聲,槍尖重重刺入白玉鋪就的地磚,“你坐在這九重天上的淩霄寶殿,受衆神朝拜,掌管衆生生死。你便是皺一下眉頭,都将身邊侍奉的仙娥吓得魂飛魄散。三道六界的珍寶莫不捧來進獻給你,三道六界的女子只要你一個眼神哪個不前仆後繼?”
“你尊享這天庭無限的榮華,你手握無上的權力,你說你委屈?玉皇啊,與你之所擁有相比,這點委屈,你得受着呢。這衆生之中,有人什麽也沒有,偏偏也還得受盡委屈!”她挑着眉,涼薄地斜睨他,一字一句道,“你可明白?吾之玉皇。”
她之言語神情無一不是對他最大的藐視。
他終于正眼瞧她,露出原原本本真實的模樣來。
一場天神之戰,于九重天雲霄寶殿上拉開序幕。
酆都城萬千幽鬼探頭,仰望這場亘古未有的角逐。
忘川黃泉之下,長眠石裂。
魔,重回人間。
東極問:“你說,她還會回來嗎?”
何歡君輕聲道。
“也許會,也許不會。”
“你師神他當真在羸母山?”
“嗯。”
“可青銅鼎不是裂了?”
“我騙了西王母。”
“啊?”東極瞪圓了眼。騙西王母?誰給你的勇氣,你師神嗎?
何歡君看了他一眼,道:“為騙她一顆蟠桃給你,我謊稱那青銅鼎是師神的真身,其實,上古瑤琴裂後,我見到斷弦才知師神尚存一絲神識在世。”
“你是說……”
“原來,昔日制琴時,師神自抽一縷神識化作琴弦,因而這琴能彈出誅邪金光。那日我為博取西王母信任,便将師神這縷神識附在青銅鼎中,沒了師神的神識作弦,瑤琴自然再不能修複。”
老頭啧啧稱贊:“少年郎有點頭腦吭。”又道,“如此說來,青銅鼎裂了,你師神的神識應是回羸母山去了?可惜西王母不信你。”
老頭仰天嘆氣。
何歡君搖頭。
“這一戰,不得不打。”
“怎麽說?”
“便是今日不打,往後也難免有此一戰。天帝與西王母宿怨太深,便是為了師神,她也一定要打。”
“那我們現在去何處?獠牙刀可尋回了?”
“嗯。”何歡君擡起手,掌中化出一把刀,“再養一只靈獸吧。”
他又轉向東極,桃花眸潋滟流光。
“回羸母山吧,與師神一同等她破天歸來。”
“你是神仙啊,不去幫忙?”
“幫什麽?上古之神打架,你要幫?”
“不幫不幫,幫不動。”
“天地最不缺的便是主宰者,沒了一個,也總還有一個。”
“神君說的是。”
眼見二人一邊閑聊,一邊攜手正要踏雲而去,酆都大帝連忙追出來喊道。
“如今人間魔物衆多,你二人若得空前去清一清啊。”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