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凍土之下
阿曼德鎮是阿拉斯加北部一座普通的小鎮。人口還算稠密，起碼有二百多戶人家，八九百號人，在冰雪的掩護下，除了少數喜歡弓獵的人，基本不會有人專門到此——這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小鎮。
從簡易超市中走了出來，羅素面帶笑容，手中拿着兩個巨大的牛皮紙袋，那張普通得不能在不普通的臉上帶着笑容。
幾乎所有的人都和他打招呼，鎮子本來就不大，低頭不見擡頭見，每個人都朝過相，幾乎所有人都互相認識。更何況他還是鎮子上的首富，大小也算得上一個知名人士，重要人物。如果誰懷疑他的身份，去看看鎮中心那棟最大的別墅，就可以讓一切異議煙消雲散了。
當然，對于這個八九年前搬到這裏的人，當地的人們對他還有這一絲絲的疑惑。他為什麽要在這裏生活？雖然這個鎮子上的人，大多是十幾年前搬來的，但羅素明顯是個有錢人，居然會在這種地方買房子。在他們的印象中，有錢人都應該到紐約那樣繁華的都市，或者是夏威夷那樣的海濱城市去生活。
羅素回到那棟足夠一百人居住的豪華別墅，直進客廳，為自己倒了一杯香濃的咖啡。背後的門突然響了，他閃電般的回頭，右手已抓起了桌上的水果刀。
一個身穿紅色晚禮服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看了一眼羅素，搖了搖頭，輕聲道：“不要那麽敏感，目前為止，我們還是這房子的主人。”
羅素看到這個女人，明顯松了口氣，可聽到她的話，眉頭卻是一皺，随手将匕首扔到了桌子上。随即笑道：“美麗的愛麗絲女士，不要忘記我們的身份。作為基地的外部保安，我們的任務就是保證這裏安全。誰能保證KGB不會突然出現在房間裏？小心無大錯。”
愛麗絲笑着搖了搖頭，低聲道：“誰會注意到這裏，只要你不被‘海燕’迷住，這裏将作為衆所周知的秘密，永遠存在！”
羅素摸着頭，有些沒好氣的道：“為什麽不說你被‘烏鴉’迷住？！我可是已婚男人，不像你還單身！”說完，将牛皮紙袋仍給了愛麗絲，向卧室走了進去。
愛麗絲翻了翻牛皮紙袋，随即懊惱的吼道：“又是三明治……還有洗衣粉……還說我們是富翁，有吃這些的富翁嗎！天啊，我要休假，我要去夏威夷的海灘，我要日光浴，我要吃龍蝦……”
羅素從卧室中探出了頭，低聲道：“我也想休假，我也想夏威夷海灘上的比基尼女郎，可離年假的日子，至少還要幾個月的工夫。至于洗衣粉和三明治……這只能怪你太懶了！”說完，他縮回了房間。
小心翼翼的拉上了雙層窗簾，房間一下子暗了下來，幾乎什麽都看不見。滿意的點了點頭，他點亮了床頭燈，又依着古怪的順序，将房燈依次打開，最後才拉開衣櫃。随着他的動作，衣櫃裏層自動挪開，出現了鋼鐵制作的大門。
認真輸入了三次密碼，而後又小心翼翼的轉動密碼鎖，最後，又把自己的手掌印了上去。随着叮咚聲作響，大門打開，一把悅耳的女聲響起：“歡迎，羅素先生！”
羅素有些氣惱的回了一句：“開什麽玩笑，我明明是女士！還是個七八十歲的女士！”
衣櫃瞬間被紅色的光芒籠罩，四角突然出現幾挺“火神”炮，槍管開轉轉動，進行預熱。那電子音也開始變得急促：“警告！發現入侵者！警告！發現入侵者！”
羅素神色如常，一動不動。十五秒後，紅色的光芒消失了，“火神”也停止了預熱，縮回了角落。電子音再次響起：“歡迎，羅素上校！”
羅素哼了一聲，罵了一句：“FUCK，誰設計的密碼，這麽惡俗！讓我每次都忍不住爆粗口！”
電子音沒有理會他，大門合上，電梯開始下落。速度很快，卻又不失穩定。
大概兩三分鐘的時間，電梯停下了。門打開了，入眼是一間普通的倉庫。再一次驗證了身份、指紋，倉庫的合金大門才向他敞開。
一股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無數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在忙碌，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來回巡邏。三名手拿自動步槍的士兵看了一眼羅素，為首的一人走上前，笑嘻嘻的道：“上校，你知道規矩的！”
羅素舉起雙手，任由另外兩名士兵拿金屬探測器掃了一遍，這才向迎面走來的一位靓麗女士道：“上面一切正常，将軍在哪裏？”
那位女士點了點頭，笑吟吟的回道：“将軍在地下室檢查實驗體喚醒工作進展情況！愛麗絲還好嗎？”
羅素點了點頭，微笑着道：“親愛的羅娜女士，你只關心愛麗絲，會讓我傷心的！”
羅娜掩着嘴笑着道：“看來你們兩個夫妻做得并不太好，你居然吃‘妻子’的醋！”
羅素搖頭苦笑道：“是啊，其實應該吃醋的是你，親愛的，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文職，我何必和愛麗絲扮演夫妻……”
羅娜笑着截口道：“上校，現在我是工作時間。将軍在地下室，你向他彙報吧！”說完，又向他眨了眨眼，低聲道：“當心那個家夥，他最近又有點瘋狂，到處找茬！”
羅素自嘲的點點頭，解釋了一句：“我在上面呆得太久了，未免有些随意，休息時再說吧！”
※※※
凍土之下，四百米的深處，一間足有足球場大小的房間內，數百具冰凍的人體被綁縛在合金座椅上。
已經升職為四星上将的紐頓·羅納卡特将軍緊緊的攥着煙鬥，在幾十名基地要員的陪同下，站在一米厚的特種玻璃牆後面，看着上百名工作人員在那裏忙碌。
過了片刻，他沉聲道：“準備得怎麽樣了？如果可以，立刻開始喚醒工作！”
凱瑟琳博士遲疑了片刻，輕聲道：“将軍，請放心。我們先期已經喚醒了五個實驗體，基本上掌握了正确的步驟，也積累了一些經驗。不得不說，第三帝國的末日科技，在某些方面，遠遠的将這個時代甩在後面！冷凍人體，然後在特定的時間進行喚醒，光這門技術，我們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掌握……”
紐頓頭也不回的道：“冷凍技術對整個超級戰士計劃，并沒有太大的作用。只要能完全掌握喚醒技術就足夠了。我是‘S’計劃的負責人，不是冷凍計劃的負責人。基地閑的無事的科學家有的是，這樣的事情，讓他們研究就是了。如果成功的話，基地又多了一筆額外收入。”
凱瑟琳在科學研究方面雖然強勢，但在紐頓面前，卻不敢放肆，立刻道：“請将軍放心，喚醒技術，我們已經掌握。冷凍技術及其相關技術，我會交給其他人負責。等喚醒實驗體後，我們就可以進行人體實驗了。”
紐頓滿意的點了點頭，回頭看向凱瑟琳，勉勵道：“那就好，我會為你請功的。一旦計劃成功，那些嘲笑你‘完美生命’理論的家夥，都會羞愧得鑽到地縫裏。”
凱瑟琳聽了這話，兩眼放光，作為一個無視倫理道德，提出“完美生命”如此逆天理論的科學瘋子，她所追求的，莫過于自己的理論為世人所承認。
就在基地一二號人物在這裏交流感情，漸入佳境的時候，羅素在一個軍官的帶領下，輕輕走到紐頓身後。他見紐頓全神貫注，也不敢多說什麽，就那麽規規矩矩的站着。
紐頓頭也不回的道：“羅素，上面的情況還好吧！你和愛麗絲負責地上保全工作，任務可不輕松啊！”
羅素對紐頓的敏感毫不意外，他立刻道：“将軍放心，地面一切正常。我們沒有發現外來人，KGB應該不會注意這裏，就是間諜衛星，想必也不會對一個普通的城鎮感興趣！”
紐頓點了點頭，還是叮囑了一句：“小心無大錯。當年建設這裏的時候，興師動衆，雖然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可難免不會引來有心人。”
羅素立刻恭敬的答應。作為一個曾經執行過海外任務的資深間諜，他自然知道“小心”二字的含義。
實驗區內，一個身穿白色防化服的人員走到玻璃牆前，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凱瑟琳點了點頭，打開手頭的文件夾道：“将軍，已經準備好了，請下命令吧！我們将見證奇跡！”
紐頓點了點頭，随口下了命令。然後看着羅素，微笑道：“上校，今天你的運氣不錯，你将看到一項奇跡，科學史上的奇跡。冰封了幾十年的人将蘇醒！你們默默的付出，将永遠被美國公民所銘記。”
羅素的表情異常嚴肅，立正，敬禮，同時大聲報告：“請将軍放心，我們絕不會放松警惕，KGB那幫混蛋，別想鑽進來。”
滿意的點了點頭，紐頓的注意力又集中在實驗場所。第一個實驗體已經開始蘇醒，可能是因為冰封的原因，這個人的記憶還停留在冰封前的那一刻。随着一聲驚恐且憤怒的咆哮，他劇烈的掙紮起來。
羅素的臉色有些變化，他清晰的看到，一噸重的合金椅随着實驗體的掙紮而晃動——好強大的力量！
紐頓神色不變，眼中反而有一絲贊賞，一絲興奮。就如同頑皮的孩子，看到自己中意的玩具一般。
凱瑟琳看了一眼手中的檔案，自顧自的念道：“第十七號實驗體，原名卡薩·倫敦，來源于澳洲，英裔。曾經徒手擊殺十七名帝國士兵……”
說到這裏，她不禁放下了檔案，有些控制不住的贊嘆道：“這簡直是個殺人機器，他一個人就對付了兩個班的敵人！”
紐頓微微點頭道：“說的不錯。雖然海軍陸戰隊中的佼佼者也能達到這樣的程度，但他們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殺人機器。可這個人不一樣，他只是憑借本能殺戮。我想這也是他成為實驗體的原因之一，德國人肯定想知道這家夥為何如此恐怖！”
凱瑟琳點了點頭，又看向檔案，繼續念道：“他成為實驗體後，進行過兩次人體實驗，成為第三批三十名注射強化基因藥物中，唯一的幸存者。他的力量和抗擊打能力獲得了一定的提高！”
羅素皺着眉頭插了一句：“如多次說來，德國當時并沒有完全獲得成功，甚至連成功的邊緣都沒有摸到。副作用如此巨大的基因藥物，造價恐怕也不菲，無法大規模普及！”
紐頓滿意的點了點頭，羅素很不錯，不愧是資深的情報官員，他在第一時間把握住了問題的關鍵。
凱瑟琳擡頭看着掙紮的實驗體，有些遺憾的道：“德國的時間太少了。如果他們能有三十年的研究時間，超級戰士必然出現在戰場上。無論是基因還是生化技術，他們都領先于世界。即使是今天，在很多方面，他們依然是佼佼者。”
羅素看了一眼凱瑟琳，心中生起一個古怪的念頭，這是一個瘋子，地地道道的科學瘋子。為了科學，哪怕讓她毀滅世界，她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輕輕的發出一聲嘆息，他慢悠悠的道：“幸虧他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如果給他們二十年的話，也許他們真的可以研究出無副作用，又可以大規模普及的基因藥劑。如果那樣的話，戰争的結局，必然改寫，世界也将被第三帝國毀滅！”
就在他們閑談的時候，又有一個人掙紮了起來，只不過這個人的力量很微弱，合金椅并沒有随着掙紮而晃動。
紐頓的眉頭不經意間皺了起來，他原本很愉快的語氣也變得異常冰冷：“這個實驗體是多少號，特長是什麽？”
凱瑟琳看了一下檔案，恍然道：“第六十六號實驗體，克裏斯蒂娜·羅蘭，意大利人，她淪為實驗體的原因是容貌！”
紐頓的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有些惱火的道：“怎麽回事，上面有詳細記錄嗎？”
凱瑟琳點了點頭，繼續道：“檔案上記載，克裏斯蒂娜的容貌如同希臘神話中引發長達十年之久的特洛伊戰争的海倫，她一頭金色的頭發，就像耀眼的太陽……這記錄簡直是一首抒情詩！如果不是這資料确實得自德國，我一定以為這是浪漫的法國人做的！”
羅素的眼睛亮了，摸着下巴贊嘆道：“這是當特工的好料子。如果她能撐過實驗的話，讓他加入我們是個不錯的選擇。”
紐頓哼了一聲，不置可否，過了片刻，又忍不住問道：“她被注射基因藥物後，有什麽變化？”
凱瑟琳有些羨慕的道：“記錄表明，她注射了一次藥物，結果她的容貌更加美麗……檔案上的記錄是‘無法形容之美麗’。因為她的容貌太過驚人，以至于實驗人員竟不忍破壞這份美感……”
紐頓點了點頭，臉色好看了許多。超級戰士計劃，固然為了培養一批殺戮者，但何嘗不是為了人類的進化！？
羅素遲疑了一下，問道：“她在搬運過程中，難道就沒有人見過她的容貌嗎？即使是密封，在解凍過程中，也會有人看到她的容貌！”
紐頓剛要回答，凱瑟琳先道：“所有實驗體被運到實驗室的時候，都是裝在密封罐中的。因為她是女人，所以負責她的人，也是女人。男人在女人面前，總是顯得大意！”
說到這裏，她沖着羅素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補充道：“在解凍的時候，因為技術原因，我們也擔心一些人會擁有神秘的力量，或者是過人的天賦。所以選擇的人員，都是心志堅定之人，即使她擁有海倫一般的容貌，也無法讓他們産生動搖！”
滿意的點了點頭，紐頓又抓起了他的大煙鬥，點燃後，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幾個煙圈，這才道：“很不錯，這批實驗體還真是什麽樣的人才都有。你們只管做就是了。我不管過程，只要結果。有什麽需要，只管開口，我去和國防部，還有國會那幫家夥打官司。”
圍在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作為二戰時期成長起來的将軍，紐頓的地位和威望可不是那些後起之秀能比得了的。
又有一個人掙紮起來，只不過這個人比第一個人還要恐怖，随着他的動作，合金椅居然挪動了位置，束縛他的合金鐐铐也發出了刺耳的聲音，甚至開始變形，發紅，那是快速變形後産生的驚人熱量造成的。
十幾個科研人員和警衛沖上去，想制止這個人的反抗，結果随着他的動作，幾個人被撞得飛了出去，跌倒在地，掙紮了幾下就不動了，似乎已經遭了毒手，緊接着，更多的人沖了上去，最終将他壓制住。
紐頓的嘴角翹了起來，眼中全是驚訝和欣喜，他對這個人很滿意。
凱瑟琳立刻念起了檔案：“第一百零八號實驗體，李青萍，來自中國……”
羅素立刻罵了一句：“原來是頭黃皮豬！”
凱瑟琳不滿的橫了羅素一眼，繼續道：“他入選的原因，是因為在法國占領區和某黨衛軍軍官發生了沖突而被捕。抓捕此人歷時一個半月，損失七百餘名官兵。他曾遭遇一只機械化步兵排，五十餘名士兵全部遇害……”
紐頓眼睛愈發亮了，他滿意的點了點頭，低聲贊嘆道：“李青萍嗎！神秘的中國，究竟有多少神秘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