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與姐姐有關的痛苦回憶
半夜，柳家大院裏靜悄悄的，除了給柳芸兒守靈的柳四龍，其他人已經都睡了。
吳氏傍晚時清醒了一次，開始不斷的說胡話，又哭又笑的，柳二龍擔心她，一直在後院守着。
柳紅根被柳老頭領回他們屋裏睡覺去了。
柳四龍左看右看，院子裏沒有一個人了。
他快速的起身，回自己的屋裏，給霓裳解開繩子，低聲道：“走，跟我去給你姐姐燒張紙吧！”
霓裳點了點頭，跟着柳四龍去居于院子西南角的靈棚裏。
冷冰冰的棺材，周圍點着的一盞盞小燈，幾根木棍搭起來的小棚子，這就是柳芸兒此時所住的地方。
昨天上午時，柳芸兒還是個鮮活的姑娘，還在追求着她喜歡的男人。只是，不知道怎麽的，她竟然連男人的臉都沒看清，就把自己的清白交給了男人。
唉，傻丫頭！
霓裳此時心裏有了一絲的愧疚，那時候早知道那是這個身體的姐姐，應該阻止的！
可惜，那時，自己腦子裏沒有柳泥上的記憶。
只能說，陰差陽錯啊！
唉！
霓裳又在內心裏嘆息了一聲，有些懵懵的看着柳芸兒的棺材發呆。
“給你姐姐跪下，磕三個頭，點三張紙。”柳四龍在旁邊站着，提醒霓裳。
霓裳點了點頭，依言照做。
磕三個頭，點三張紙，作為柳芸兒的親妹妹，自己應該替泥上去磕這個頭。
做完這一切後，霓裳跪在柳芸兒的棺材前，默默的看着這個連漆都沒上的棺材。
以前，她覺得半夜三更看到棺材的話，她有可能會怕，可實際上，此時她一點都不怕，只是，有一個大問題，她哭不出來，怎麽辦？
霓裳一橫心，只能自殘了！
霓裳悄悄的在柳四龍看不到的另一側使勁的扭了幾下自己的大腿。
“嗚，嗚嗚，姐姐，你怎麽就走了呢？姐姐，你是最疼我和紅兒的，以後，你不在了，誰來保護我和弟弟呀，大姐，你不要走啊，大姐……”霓裳被自己扭的眼淚直冒，低下頭，嗚嗚的哭了起來，還一邊抽咽，一邊低低的哭訴着。
柳四龍默默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小人兒，泥上才只是個十歲的孩子。這十年，她過的是有多麽不好，其實，他也是知道的。
他只能盡量在爹娘的背後來保護着她的生命不會受到傷害。
從三歲開始，或者說，從出生開始，泥上就不招她爺奶的待見，在這個家裏，更是沒有幾個人用真心去關心過她。
這個孩子，是這個家裏最可憐的人了。
可是，為了能多護着她一些，他不能在自己爹娘面前表現出護着她的樣子，不然以後爹娘會更加的變本加厲。
那些村子裏的一些孩子們對泥上的嘲笑和惡毒的話，他根本就擋不住，他不可能時時刻刻的跟着泥上。
“泥上，好了，走吧，別讓你奶奶發現，不然你又有罪受了，明天我幫你說情，看能不能讓你去送你姐姐最後一程？”柳四龍靠近泥上，低聲說道。
“四叔，你說姐姐下一輩子，會不會投胎在那城裏的富貴人家家裏？”霓裳抹了抹眼淚，低聲問道。
“會，一定會的！”柳四龍點頭。
等霓裳站起來，正要跟柳四龍回屋時，突然聽到了東北角那邊傳來了一聲咳嗽的聲音。
柳四龍急忙把霓裳拉到了身後，低聲道：“你別動，也別沒說話。”
“哦！”霓裳壓低聲音應了一聲，躲在柳四龍身後。
兩個人慢慢的又退回了靈棚裏，看着院子裏。
一會的功夫，只見柳老頭從那邊走了回來。
東南角，是柳家的茅房所在地。
“四兒，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晚上不守着也沒事，點着燈就行了！”柳老頭看着這邊沉聲說了一句，就回房了。
柳四龍應了一聲，“好的，爹！”
等柳老頭進去後，柳四龍低聲對霓裳道：“是你爺，走吧，回我屋裏睡一會，你歲數小，熬不了夜，四叔一會再出來陪着你姐姐。”
“哦！”霓裳點頭，默默的跟着四叔回了屋裏。
安頓霓裳睡好後，柳四龍又去了院子裏，守靈棚去了。
霓裳一個人睡在屋子裏，閉着眼睛，睡不着，就開始在腦子裏回憶着柳泥上的記憶。
有一次，泥上不小心打壞了一只碗，奶奶生氣的罰她一天不許吃飯。到了晚上時，泥上餓的肚子開始疼，姐姐就偷偷的給她從廚房端了一碗小米粥。
結果，米粥還沒端到自家院子裏，奶奶就追了上來。
小米粥被奪走倒給了狗，奶奶很生氣，拿了家裏的戒尺，懲罰姐妹倆，每人十五戒尺。
爹娘想替他們求情，結果每人又加了五戒尺，弄的家裏誰都不敢再說話。
後來，二十戒尺打完，兩個人的手上都是血淋淋的。
奶奶還不準上藥，說這是要磨磨她們的性子。
第二日，還照常讓她們上山挖野菜。
泥上的記憶裏，這件事，是記憶最深刻的一個記憶。
當天夜裏，兩個人睡在炕上，手疼的根本睡不着。姐妹倆抱頭痛哭。
第二日，在山上，泥上哭着給姐姐說對不起，柳芸兒還反過來安慰她，這才是姐妹，一起共患難，以後也可以共富貴。
再一次，姐妹倆抱頭痛哭。
然而，手碰到土和野菜就會更疼，那樣的疼痛更是比夜裏時還痛苦百倍，姐妹倆最後還是咬牙挺過來了。
後來，泥上才知道，老太太給四叔相中了隔村一個不錯人家的姑娘，那日，是老太太托了媒人去給四叔提親的日子，結果被別人搶先去提了親，對方也看對了那一家，就答應了。
沒成的原因是這邊請的媒人有事去晚了一個時辰，生生的給四叔錯過了這場好姻緣。
老太太不好和媒人生氣，就把氣全撒在了正好失手打破了一只碗的柳泥上身上。
第二日的半夜，柳四龍趁着他爹娘睡熟了後，帶了藥去後院給姐妹倆洗了手，上了藥。
霓裳躺在炕上，擡起手來，看着手心，靜靜的回憶着這一切，眼角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再一次，她深深的意識到，這家裏僅有的對她好的幾個人裏，已經失去了一個。
她想，柳泥上如果還在的話，對于姐姐的去世，一定會很傷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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