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
都來的好早啊。”
“有什麽問題?”
“沒有問題。明天我也會來的很早。”
“哦?”
“校運會,我報名參加了5000米長跑比賽,打算從每天早上開始集訓。”
“哦,你加油。”
“你來看我訓練好不好?”
“我去幹嘛?我又不懂長跑。”
“不懂也可以看啊。再說了,你還可以給我帶早餐啊。跑步的時候要空腹的,不然會肚子疼。”鄒之佳說的理直氣壯,好像許臨淵給她送早餐是天經地義的一件事一樣。
“我怎麽就那麽愛你啊?!”許臨淵不屑。
“你是我哥哥,你不愛我愛誰啊?”鄒之佳瞪着大眼睛,一臉讨好地看着他。
說真的,許臨淵到這裏就已經淪陷了。是啊,他不愛她愛誰呢?可是,他當然不能這麽輕易就暴露自己的內心。
“你少來!”許臨淵還在垂死掙紮。
“許臨淵,我可是代表班級參加運動會的,你身為班集體的一員,難道不應該支持為班争光的運動員?你拒絕我就是沒有集體榮譽感,你自己看着辦吧。”
“……”他還真的佩服她的大言不慚,這種肉麻的道理她都說得出口。但是這樣也好,她等于是給他找了一個臺階下,讓他等會兒答應她的時候顯得不是太随便。
“你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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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言以對。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鄒之佳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嗯。”
“你答應了!真夠義氣!”鄒之佳拍了一下許臨淵的肩膀,“每天早上,五點半,西操場見!別忘了帶早餐,我想吃小籠包!”說完鄒之佳就拎起書包,蹦蹦跳跳地跑出了教室。
許臨淵還坐在座位上,看着鄒之佳離開的背影,心裏滿滿都是甜蜜。
這樣真好,明天早上他可以去運動場看她訓練。他可以理直氣壯地盯着她看而不需要擔心她會發現他隐藏的小心思。想到這裏,他整個人都明亮起來,把一整天的煩惱抛到了腦後。
第二天早上,許臨淵謊稱晚上沒寫完作業,讓媽媽早點送他上學。路上經過早餐店,他親自下車買了兩份小籠包和一份豆漿。媽媽問他怎麽吃這麽多,他便敷衍說起得早,怕自己中午會餓。當他滿心期盼地來到西操場時,他遠遠地就看到了晨曦中那個健康矯捷的身影。當他看到她的那一刻,他覺得整個早上都美好起來。
“許臨淵,你怎麽現在才來?”鄒之佳繞了一圈跑到他的面前。即使在他面前她也原地點着小碎步,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又沒耽誤你吃早餐,有什麽要緊。吶,給你!”許臨淵把小籠包遞給鄒之佳,鄒之佳沒有接。
道,“不行不行,等我跑完十圈再吃吧。”
許臨淵沒有異議,等鄒之佳跑開,他自己撐着拐杖走到看臺的第一層,扶着座椅的靠背就坐了下來。他還是第一次到西操場來。一個人坐在看臺上看着空曠的操場,不遠處是自己喜歡的人在跑步,他感覺他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他專注地看着鄒之佳跑步,不忍錯過她每一個舉手投足。鄒之佳今天穿着運動短衣和短褲,露出她纖長有力的四肢。許臨淵被她漂亮的雙腿深深地吸引了,他看着鄒之佳的雙腿有節奏地交替跨步,心裏産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不一會兒,他就覺得自己身下的某處在不受控制地脹大。當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的時候,立刻用書包把那個地方遮了起來。
該死!許臨淵你怎麽能這樣!你這是對鄒之佳的亵渎!
他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讓有些躁動的內心停下來。過了好一會,他終于有勇氣再次擡起頭。當他再看向鄒之佳遠處的身影的時候,他努力不去看她的雙腿,就這樣,他發現自己不再失控,才稍稍安心。
看了十幾分鐘,許臨淵終于明白鄒之佳為何一定要他來看她訓練了。因為長跑其實是一件很沉悶的事情,一圈一圈地繞着一成不變的跑道奔跑,不要說鄒之佳了,就是許臨淵都覺得這是一件極其枯燥的事情。讓他欣慰的是,鄒之佳顯然很滿意他的存在。她每一次跑到他跟前的跑道上時,都會沖着他露出一個誇張的笑臉,就是那種能讓許臨淵看到她的臼齒的誇張笑臉。每一次她對他笑,都能讓他立刻陷入美好,無法自拔。
最後,鄒之佳十圈跑完,用時40分鐘。這個成績顯然讓鄒之佳很不滿意。但即便是如此,她也自言自語地安慰自己說,“還有一個多星期,業餘組裏面的女生一定都沒有我這麽努力。真到了比賽那天,我一定能超水平發揮,一定會有名次的!”
許臨淵在一旁看着她傻兮兮自我安慰的樣子,覺得好像整個世界的問題都變得不再是問題了。鄒之佳,你真行,許臨淵在心裏默默地說。
那一天跑完步,鄒之佳和許臨淵一起坐在看臺上吃小籠包。他買了兩份,鄒之佳一個人就吃了一大半。
“嗯?沒了?”鄒之佳發現自己已經吃完了最後一個小籠包的時候,實在是無比失落。
“嗯,對不起,最後一個被我吃了。”其實許臨淵吃的很慢很慢,他有意把小籠包留給鄒之佳吃,但是,鄒之佳的胃口實在是太好了,他怎麽也沒想到,她一個人吃了将近兩份還不滿足。
“啊?我還沒吃飽!”鄒之佳的臉擠成一團,顯然她十分的不滿足。
“那,這個給你喝。”許臨淵把豆漿遞給她。
鄒之佳接過豆漿,道,“你真小氣。小籠包居然不管飽,還要我喝豆漿充饑。”
“我怎麽知道你像豬一樣能吃?”
“讨厭!”鄒之佳給了他一拳。
“我看你最近越來越暴力了。”
最後那包豆漿,許臨淵跟鄒之佳分着喝完了。許臨淵覺得,能跟自己愛的人分食一餐,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好。之後的一整天他都沉浸在這樣的感覺裏面,即使回到教室又發現了新的星星也沒有太往心裏去。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許臨淵每天早上都陪鄒之佳跑步。四天加起來,鄒之佳一共跑了五十一圈,也一共對許臨淵呲牙裂嘴地笑了五十一次。在她第三十次跑到許臨淵的面前,就在她呲牙裂嘴地對許臨淵笑了第三十次之後,許臨淵終于放下身段,也學着她的樣子,龇牙咧嘴地回了她一個笑臉。鄒之佳看到了他的這個回應,一下樂得差點把自己絆倒。許臨淵這家夥,真是太悶騷了!
☆、長跑比賽2
許臨淵每天都陪鄒之佳集訓,之後兩個人一起坐在看臺上吃早餐。五六點鐘的西操場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他們兩個人,這讓許臨淵很滿意。跟鄒之佳在一起,他不是不自卑。除了在自己的座位上,他從來不肯跟她站在一起。他怕人們會說他們并不相配。
在西操場這樣空曠的地方,他可以放心地跟鄒之佳坐在一起,因為他知道,鄒之佳并沒有因為他的殘疾而看不起他。現在相處的時間長了,鄒之佳也會在他站起來的時候扶他一把,下課的時候也會幫他打水,幫他遞東西。她這樣的舉動都讓許臨淵心裏暖暖的,情不自禁喜愛她更深。
鄒之佳第一次扶許臨淵起身也是在西操場。運動場看臺的座位有些低矮,而且靠背也比一般的椅子矮了不少。第一天他們吃完早餐要起來的時候,許臨淵撐着兩支拐杖,用了半天的力氣,身體還是搖搖晃晃沒有完全站直。他的左腿虛點着地,完全用不上力氣,右腿卻顫顫巍巍地顫抖,一副用力過度的樣子。他扁平的屁股不自然地撅着,姿勢看起來要多別扭就有多別扭。但即使是這樣,他也還是沒能站起來。眼看許臨淵就要堅持不住跌回座位,就在這時候,鄒之佳在他身旁穩穩地扶住了他,她稍用了些力就撐着許臨淵的身體幫他穩穩地站了起來。直到他把兩支拐杖放在腋下撐好,她才松了手。
當時,許臨淵的臉有些泛紅,但鄒之佳并未介意。她還得意洋洋地說,“哥哥,我對你真好!”
許臨淵心裏說,是啊,你對我真的不錯,但是出口卻成了,“小樣兒,幫助殘疾人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你怎麽早不扶我?”
鄒之佳聽了有點垂頭喪氣,問,“那我到底要怎麽對你好才算是對你好啊?”
“誰稀罕啊!”許臨淵果斷回絕。傻瓜,你對我已經很好了。你要是對我再好一點兒,我恐怕就真的是萬劫不複了。
說完,許臨淵就撐着拐杖一步一晃地朝教室走去,把吹胡子瞪眼的鄒之佳落在身後。
然後,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每次他們吃完早晨要回教室的時候,鄒之佳都會問許臨淵,“要走了嗎?”得到回應,她就會乖巧地把一支拐杖遞給他,然後自己拎着他的另一支拐杖,站到許臨淵的一邊,讓許臨淵扶着她的胳膊幫他站起來。兩個人漸漸習慣了這樣的日常,許臨淵沒有再臉紅過,鄒之佳也做得越來越自然。
第五天早上,鄒之佳照例訓練長跑,許臨淵照例給她帶早餐、陪她訓練。一切都很平常,是個波瀾不驚的早晨。
“哥哥,今天的包子味道好像變了。”鄒之佳一邊嚼包子,一邊說。
“嗯?有嗎?”
“嗯,是啊,好像有點苦。”
“我嘗嘗!”
說完鄒之佳把手裏的包子遞到許臨淵面前,許臨淵就着她手裏咬了一口,結果,他只等待了0.01秒,就立刻發現了這個包子出了什麽問題。
“啊!好辣!”許臨淵低吼。
鄒之佳在一旁拍着手,笑得花枝亂顫,“哈哈!中計了!歡迎品嘗鄒記黯然銷魂芥辣蔬菜包!哈哈,好吃吧!”
許臨淵被芥末嗆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一邊吸鼻子,一邊罵,“鄒之佳,你是變态嗎?早上起來跑步你還帶着芥末!你是不是有病?!”
“哈哈!”鄒之佳捂着肚子笑,“唉呀媽呀,笑死我了!哎呀,我的肚子,疼!”
許臨淵看着鄒之佳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也不禁莞爾,不一會兒芥末的效力過去了,他開始坐在一旁欣賞起鄒之佳來。鄒之佳在一旁笑,時不時還瞄他一眼,許臨淵便裝出被辣到的樣子嘶嘶地吸氣,“好辣,好辣!”然後鄒之佳就會笑得更加厲害。
那天早上,他們兩個都特別開心。鄒之佳跑步的成績也提高了不少,大概三十分鐘就可以跑完5000米,在女孩子裏面已經算是不錯了。他倆吃完早餐,離上早自習還有一段時間,就在看臺上繼續坐着聊天。
“哥哥,你覺得朱茵漂亮嗎?”
鄒之佳最近在看吳奇隆和朱茵主演的《蕭十一郎》,她愛得不行,許臨淵是在她的威逼利誘下也在家看重播。
“不知道。”許臨淵回答。他心裏想說,沒你漂亮。
“他們說我們班班花長得像朱茵,你覺得像嗎?”
“不知道。”這個我真沒注意。
“哥哥,你說我好看嗎?”
許臨淵瞄了鄒之佳一眼,她的樣子居然有點害羞,眼睛看着地面,兩只腳在地上踢來踢去。
許臨淵玩性大起,就就着她回答,“好看啊!”
“真的啊?”鄒之佳眼睛裏面都是興奮。
“真的啊,長得跟倉鼠似的,能不好看嗎?”許臨淵說完,就癡癡地笑了起來。
“啊!你才長得像倉鼠!”鄒之佳有點生氣。
許臨淵還沒打算放過他,馬上拿着個吃剩的包子學起了鄒之佳吃東西的樣子。他的嘴巴鼓鼓的,還一邊假裝吃,一邊說,“哥哥,今天的包子味道好像變了。” 臉上的神态,吃飯的動作,每一個細節許臨淵都模仿得很像。一句臺詞說完,他還接着下一句,“唉呀媽呀,笑死我了,哎呀,肚子疼!”他一邊說,還一邊學鄒之佳捧腹大笑的樣子。
不管是動作還是神态,還是說話的語氣,許臨淵都學了個八九不離十,讓在一邊的鄒之佳又好氣又好笑。
鄒之佳一邊笑,還一邊去打他,“不許學我!不許學我!”
許臨淵也憋不住笑,開始笑場,但是還是不放棄繼續學鄒之佳吃東西。
鄒之佳噼裏啪啦地打了他幾下,見他還不停,就抓起他的拐杖跳到一邊。
“你還學我!你再學我我就把它們扔到水溝裏去,我看你怎麽回去!”說完,她朝着許臨淵做了個鬼臉。
許臨淵其實心裏一點都不着急,鄒之佳把他的拐杖拿走了,他自然是沒辦法奪回來,如果沒有拐杖,他一步也走不了,這些鄒之佳都是知道的。但是,他心裏很堅定,鄒之佳絕對不會拿走他的拐杖,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裏。不過看鄒之佳的樣子,她是真的有點急了,許臨淵就不忍心再逗她了,停了下來。
“好啦好啦,不學你了。你明明知道我是四條腿的動物,你把我的兩條腿都拿走了,你叫我怎麽走路?”
“誰叫你學我!”
“好了,我不學了,你把我的腿還給我吧。”許臨淵好脾氣地求她。
鄒之佳本來就要過去把拐杖還給許臨淵了,就在這時候,她的背後突然響起了一個年輕的男聲。
“鄒之佳,你也在這裏!”
鄒之佳和許臨淵同時回頭,他們都看到了一個高大健碩的男生。
陳志斌,他們班的體育特長生,全校跳高記錄的保持者,身高一米□□,全身上下都是肌肉,據說身體脂肪不超過百分之八,他行走在地滿滿都是荷爾蒙,人送外號“倒三角”。
“你這是來訓練?”陳志斌看着鄒之佳,顯然他直接忽略了許臨淵的存在。他看着鄒之佳手裏拿着許臨淵的拐杖,臉色有些怪異。
“嗯。已經練完了,準備回去了。”鄒之佳沒打算跟他久聊。她朝着許臨淵走過去,打算把拐杖還給他,然後一起回教室。
“鄒之佳,今天放學一起訓練好嗎?”陳志斌顯然沒打算這麽快結束他們的談話。
鄒之佳只回頭看了他一眼,道,“放學後都是你們體育生在訓練,我跟着過去攙和不是自取其辱嗎?”實際上是,她是想許臨淵陪她練,她知道許臨淵肯定不喜歡那麽多人在一起的場合,所以她才選擇早上練。
“別這麽快拒絕嘛。你來訓練,我可以教你怎麽呼吸,怎麽控制節奏,我保證可以幫你提高耐力,讓你在業餘組裏面脫穎而出!”
鄒之佳有些心動,停下腳步回頭。她最近練得這麽辛苦,實在是很想拿個名次,她也是有得失心的。如果能提高成績,她當然樂意去學。
“你說真的?”
“真的啊!”陳志斌看她有些心動,趕緊繼續添油加醋,“你難道以為我們運動員都是靠着蠻幹的嗎?提高運動成績也是要靠智商的。你這麽聰明,肯定沒問題!”
鄒之佳想了想,道,“那好吧!”
“好嘞,那放學後我在這裏等你,記得來啊。”
“行!”
“那我先去練會兒!”陳志斌轉身就朝操場的另一側走去。他一邊走還一邊脫下了外面罩着的運動服。他底下只穿着一件印着號碼的運動背心,露出他身上健碩的肌肉。田徑運動員的運動短褲比一般男生穿的短褲短了很多,這讓陳志斌的大長腿尤其顯得修長。許臨淵看着陳志斌離開的背影,看着他腿上邊界分明的肌肉線條,他簡直自卑地想要找一個地洞鑽進去。他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雙腿,細瘦、無力、畸形,他再看看鄒之佳盯着陳志斌的樣子,他簡直有種想哭的沖動。
☆、長跑比賽3
這一瞬間,許臨淵發覺他跟鄒之佳之間的美好是如此的不堪一擊。這幾天來,他不是沒有幻想過鄒之佳是不是也是喜歡他,所以才會叫他每天來陪她練長跑。但是他今天看到鄒之佳盯着陳志斌的背影看的樣子,他就明白了,鄒之佳之所以選擇讓他來陪她訓練,是因為在她心裏他是無害的,是一個永遠不可能考慮的對象。
想通了這個關節,許臨淵的心情一落千丈。他失望、傷心,他煩躁不堪。
“鄒之佳!”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喊她。
“啊?”鄒之佳終于回頭。
“把拐杖還給我!”
“哦!”
鄒之佳馬上加快腳步走到他身邊,還是習慣性地把一支拐杖遞給他,讓他撐在左邊,然後自己站到他的右邊扶着他。可是許臨淵卻推開了鄒之佳扶着他的手,奪過另一支拐杖,低聲道,“我自己可以。”語氣不算僵硬,但滿滿的都是拒絕。
“哦!”鄒之佳有些愣住。
然後許臨淵就撐着拐杖,調整好自己雙腿的姿勢,用盡力氣想把自己撐起來。
他的右腿還是一直顫抖,他的屁股還是怪異地撅着,他的背部的線條是僵硬的,手臂上的青筋也爆了起來。經過一番折騰,許臨淵很緩慢地、很艱難地站了起來。他的身形搖搖晃晃,讓一邊看着的鄒之佳有些緊張。許臨淵站起來後,有些困難地把兩支拐杖分別撐在了腋下,他調整好身體的姿勢,才總算是松了口氣。
一整天,許臨淵在鄒之佳面前故作無事,不想顯露出自己的失落。鄒之佳只覺得他今天興致不高,也沒太往心裏去。放學之後,她跟許臨淵說了再見就一個人跑出教室。許臨淵當然知道,她是跑去操場找陳志斌去了。
等教室裏的人都走光了,許臨淵才撐着課桌站起來。他一邊拿拐杖,一邊忍不住想,自己連獨立站起來都做不到,鄒之佳怎麽可能會喜歡上他。他搖了搖頭,告誡自己一定不要有非分之想。如果鄒之佳還需要他這個朋友,他就一直守護她,如果有一天,她有了其他人,比如像陳志斌,那他就要放手,默默祝福她。
第二天早上,由于許臨淵的媽媽起晚了,他晚出門了二十分鐘。他在路上買了早餐,一路上都催媽媽快點開車,他很擔心等自己趕到運動場的時候鄒之佳已經練完了。他匆匆忙忙地下車,以比平時快的節奏往運動場趕去,腳步踉跄地厲害,讓他媽媽看了不住地在他背後囑咐他慢點走。
許臨淵離的很遠就看到了鄒之佳在操場上的身影。還好,她還在練。于是他放慢了腳步,一邊專心走路,一邊時不時地瞄一瞄鄒之佳的身影。等到他來到運動場邊緣,這時候,突然有個人從背後喊了一聲,“嗨,瘸霸。”
許臨淵停下來,撐着拐杖站定。他回頭,只見陳志斌邁着悠閑的步子走了過來。許臨淵眉頭一皺,他顯然不想在這裏再見到這個人。
“給鄒之佳帶早餐嗎?”陳志斌指了指他手裏拎着的袋子。
許臨淵不想理他,但是還是禮貌地回答,“是啊。”
陳志斌一笑,道,“我正好約了鄒之佳一起訓練,不如我幫你帶給她吧?”
許臨淵眉頭皺的更緊,難道昨晚鄒之佳在運動場練完,還約了陳志斌早上也一起練?他心裏覺得不可能,如果鄒之佳約了陳志斌,應該會跟他說一聲的。他們之間這樣的默契還是有的。
“不必了,我自己拿給她。”說完,他又繼續撐着拐杖向前走去。
“哎!”陳志斌伸出一只手,擋住許臨淵前進的方向。他身高1.89米,許臨淵只有1.67米,還雙腿殘疾,撐着拐杖背要稍微弓着,兩個人之間的身高差距簡直可以用懸殊來形容。
陳志斌擋在許臨淵面前就像一堵牆,許臨淵顯然不想跟他沖突,就撐着拐杖向右邊一轉,想繞開陳志斌。可是他剛把拐杖朝右邊伸出去,陳志斌就又繞到了他的右邊來,把他右邊的路也堵上。無奈,許臨淵又調整身體,朝左邊轉過去,試圖再次躲過陳志斌。
可是陳志斌根本就沒想放他走,他只悠閑地跨了一步,就把許臨淵的去路死死的擋住。許臨淵的火氣馬上就竄了上來,他對着他吼,“你讓開!”
陳志斌臉上帶着戲谑的笑,道,“你讓我讓開我就讓開啊?我不讓,你又能把我怎麽樣?!”
許臨淵氣急,拄着拐杖不管陳志斌是不是擋在他面前就朝前面走去。
陳志斌見他走上來也不讓開,兩個人的身體碰到了一起,許臨淵還是一個勁地向前推他。
陳志斌不肯讓開,但是他的雙手自始至終都是舉在頭頂的,他沒有用手碰許臨淵一下。但是許臨淵畢竟雙腿殘疾,才跟陳志斌碰了幾下就身體失去了平衡,他勉勵用拐杖撐着自己,想讓自己保持平衡,可是他腳下的動作卻來不及跟上來。最後他掙紮了一下,還是一個不穩摔倒在地。
陳志斌站在一旁,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地上拐杖飛了出去的許臨淵,輕蔑地罵道,“你一個殘廢,還想追鄒之佳,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真是癞□□想吃天鵝肉!”
這個時候,鄒之佳終于注意到了這邊的情形,一個箭步跑了過來。但是就當她跑到一半的時候,許臨淵就已經摔倒在地。鄒之佳一驚,腳步就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她跟許臨淵認識快一年,許臨淵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摔倒過。雖然他有的時候行動很笨拙,但是在鄒之佳心裏,許臨淵至始至終都保持着風度,這讓她也常常忽略了他的缺陷,把他當成一個正常的男孩子,時常還覺得他很有吸引力。
可是就在現在,許臨淵坐在地上,拐杖飛出去了很遠。陳志斌站在他的旁邊,不知道說了什麽,許臨淵顯然很憤怒但卻無計可施。他們兩個人,一個坐在地上,一個站在旁邊,整個畫面都讓鄒之佳覺得很尴尬,很心塞,也很殘忍,但更多的,她感受到的是憤怒!
震驚過後,鄒之佳飛奔着來到他們身邊,她先是用盡全身力氣給了陳志斌一拳,然後又用力地把他推開。她怒吼,“你幹什麽啊!”
陳志斌看着鄒之佳,雙手舉到耳邊,道,“你可不要誤會,我可沒有碰過他一下,是他自己摔倒的,這可不能怪我!”
鄒之佳看着他,也是無話可說,她确實也看到,陳志斌并沒有推許臨淵,是許臨淵站不穩自己摔倒的。
“你走開啦!”鄒之佳吼道。
“鄒之佳,你別生氣啊。我幫你把他扶起來就是了。”說完陳志斌真的彎下腰,扶住許臨淵的胳膊。
誰知道許臨淵根本就不領情,一下子拍開陳志斌的手,冷冷地道,“別碰我!”
陳志斌把手縮回來,顯然很沒面子,但是當着鄒之佳的面兒,他又不方便發洩出來,也冷冷回到,“不碰就不碰。”然後他退到一邊,對鄒之佳說,“吶,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幫助殘疾人,是他不想讓我幫的。”
鄒之佳聽到“殘疾人”三個字,立馬氣急,吼道,“你走開!走開啦!”
“鄒之佳,你聽我解釋!聽我解釋啦!”陳志斌還在糾纏。
可是鄒之佳根本不聽,一個勁兒地推開陳志斌,“你給我走,給我走!離我遠點兒!”
陳志斌無奈,看了看鄒之佳,就識趣地走開了。
等陳志斌走了,鄒之佳先是幫許臨淵把遠處的那支拐杖撿了回來,又把另一支拐杖拾了起來。她拍了拍上面的泥土,蹲下來把它們遞回給許臨淵。許臨淵默默地接了,可是還是沒有什麽回應。
鄒之佳蹲到許臨淵的右邊,扶着他的胳膊說,“先起來吧。”
許臨淵幾乎就沒有猶豫,甩掉了鄒之佳扶着她的那只手。
鄒之佳一愣,又扶上了他的手肘,“哥哥,先起來吧。”
“你別管我!”許臨淵終于爆發了出來。
鄒之佳看着他,眼淚已經在眼眶裏面打轉。但是她還是拼命忍住淚水,死乞白賴地靠上去說,“你是不是哪裏摔疼了?要不你休息一會兒,等不疼了再起來。”
許臨淵聽出了鄒之佳語氣裏的低三下四,他的心跟着一陣陣的絞痛。他很憤怒,他生陳志斌的氣,恨他把自己撞到。他也生鄒之佳的氣,恨她前一天晚上跑去跟陳志斌一起訓練,早上還把他招惹到訓練場。但是他最生自己的氣,他恨自己連站都站不穩,恨自己摔倒了卻不能自己爬起來,他更恨自己的是鄒之佳眼看就要被別人搶走了,而他卻對這一切都無能為力。
☆、長跑比賽4
許臨淵有一團怒火在他心裏燃燒,讓他失去了理智,他無處發洩怒火,一個控制不住就把手裏的兩支拐杖摔飛了。兩支金屬拐杖在地上一磕,發出清脆的響聲,一彈彈出去了很遠。
“你幹什麽啊你?”鄒之佳的眼淚徹底地流了下來,許臨淵的樣子把她吓壞了,她一邊哭一邊又很生氣,吼道,“你再這樣鬧我就不管你了!”
許臨淵也還在氣頭上,對上鄒之佳的臉,看到她一臉的淚水,他的心又疼了幾分。他越來越恨自己,許臨淵,你怎麽能讓她為了你哭?!
許臨淵一瞬間感到很無力,他清醒地意識到,不僅僅是鄒之佳不可能看上他,而他自己,也根本就沒有給她幸福的能力。他除了學習成績好,在這個高中裏,他只有任人嘲笑、任人欺負的份兒,鄒之佳跟他在一起,也會被人嘲笑的。意識到這一點,他的整個心都冷了。他隐忍地對鄒之佳說,“你想走就走吧。”
鄒之佳聽他這樣說,一瞬間真的很想把他丢在操場上自己離開,但是她知道,許臨淵應該是沒有辦法自己從地上爬起來的。她怎麽可以就這樣扔下他不管?!
“等你起來了我就走。”她說。
許臨淵很想潇灑地跟她說,你不用管我,你自己走就好。可是,他畢竟需要鄒之佳的幫忙才能站起來。他沒有勇氣再趕鄒之佳走,一時又不能欣然接受她的幫助,于是他就那麽坐在地上,而鄒之佳就那麽蹲在他的旁邊,沒有離開半步。
兩人相持不語,過了一會兒,許臨淵的情緒穩定了,他看向鄒之佳,她也止住了眼淚,愣愣地看着他。
“還要不要扶我起來了?”許臨淵率先開口。
“嗯。”鄒之佳拼命點頭,一邊點頭還一邊去擦自己臉上的殘淚。
“那還不把拐杖撿回來?”
“哦!”鄒之佳馬上起身,去把兩支被許臨淵摔飛了的拐杖撿了回來。
“給。”
許臨淵接過拐杖,把右腿在身前立起來,左側立起拐杖,右手卻擡起來,示意鄒之佳過去扶他。鄒之佳看到,乖順地來到許臨淵的身邊,鑽到他的右臂下面,讓他圈住他的肩膀。
兩個人一二三一起用力,雖然不是很穩當,但是還是把許臨淵從地上攙了起來。等許臨淵站穩,撐好左拐,鄒之佳才從他的右臂下面出來,把右拐也給他撐好。
許臨淵站好後,也不顧鄒之佳,就徑自向教室走去。鄒之佳也不慌,先是撿起來掉在地上的早餐袋,然後慢慢地走在許臨淵的後面。等許臨淵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鄒之佳也在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
鄒之佳從袋子裏拿出了許臨淵帶來的早餐,兩只紅豆面包和兩盒酸奶。她不顧許臨淵,自己拆開包裝,大吃大嚼起來。
許臨淵還在一旁別扭,她就一邊吃,一邊贊嘆,“哎呀,這個面包真好吃啊。”然後又喝一口酸奶,接着贊嘆,“哎呀,這個酸奶也太好喝了吧!”後面為了配合自己的話,她還誇張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哇,我太幸福了!哥哥,你也太會買早餐了吧!”
許臨淵偷偷看了她好幾眼,終于忍不住,回了一句,“你真是豬。”
“嘻嘻,我是豬,也是天底下最美的豬,我是大美豬。”然後說完,她還抵住了自己的鼻子,發出豬的叫聲。
許臨淵看着她,噗嗤一聲就笑出了聲。
“咳咳!”他馬上又正襟危坐,拿過酸奶,插上吸管喝了起來。“明天早上我不來看你訓練了。”
“正好,後天比賽了,我打算明天休息一天。”
“後天比賽我也不去了。你加油。”
鄒之佳聽了這話,差點跳起來,“為什麽??!”
“不為什麽。”聲音很小。
“不行!你是我的親友團,你怎麽可以不來!”
“你別說了,我不會去的。”
後來直到上課兩個人也沒有就這個問題達成共識。鄒之佳實在是郁悶極了。她知道,如果不是發生了早上的事情,許臨淵不會拒絕去當她的拉拉隊的。因此,她更加讨厭起陳志斌來。
一直到下午快放學,許臨淵還是不肯答應來看鄒之佳比賽。鄒之佳快要抓狂,但是又毫無辦法。
下課鈴一響,陳志斌跑了過來,很有禮貌地對許臨淵說,“許臨淵,早上的事情對不起啊!是我不小心讓你摔倒了,對不起啊!”
許臨淵擡頭看陳志斌,他臉上的歉意倒是有個七八分真誠,但是許臨淵不會忘記,早上他絕對不是不小心把他絆倒的,而是他故意擋住他的去路才讓他摔倒的。他現在跑來道歉,到底是想幹什麽?
陳志斌道完歉,鄒之佳就轉過身來訊問地看着許臨淵。他皺眉,“你想說什麽?”
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