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路漫漫對霍華德再次失憶這件事情持懷疑态度。
霍華德嚣張了這麽多年,唯一被襲擊的那次還是因為安那奇內部叛亂,沒道理這次華國軍方就突然牛逼了起來,能險些要了他的命。
即使真的被襲擊,受了重傷,難道失憶還能和流産一樣,會形成習慣性嗎?
可惜六六沒有逆天到能侵入他的神經系統,看看他腦子裏究竟在轉什麽歪點子。
路漫漫對此充滿了懷疑,漫漫也早不是當初天真的少女,見慣了陰謀詭計的女孩已經成長成了一個謹慎的大人,不再輕易相信眼睛看到的表象。
但是霍華德失憶這個契機對她而言太重要了,不管霍華德是真的失憶還是假的失憶,都是改變她目前處境最好的方法。
漫漫想要出去,至少,需要從這個籠子裏出去,這種上個廁所都要說盡好話的日子,她一點都不想再繼續下去。
漫漫微微屏住呼吸,隔着籠子向霍華德招手,“喬爾,你過來。”
霍華德身上四溢的殺氣迅速消弭,他叫了一聲“暖暖”,像一只聽話的猛犬,護衛在主人的身邊。
漫漫小心翼翼地指着籠子外面精巧的鎖,“那個鎖你看見了嗎?”
霍華德點頭。
“你身上有個金色的鑰匙,能夠打開這個鎖。”
霍華德立刻在身上摸老摸去,果然在胸前挂着一把小巧的金色鑰匙,霍華德在漫漫的指引下,打開外面的鎖,然後輸入自己的指紋,把漫漫從籠子裏放了出來。
他身後的那些安那奇成員想提醒他,但是最後誰都沒有開口。
霍華德的脾氣他的下屬都知道,他現在正是六親不認的時候,眼裏只有漫漫一個人,誰敢在這時候提醒他,簡直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反正外面還有安那奇的成員守着,無論是霍華德還是漫漫,都不可能跑出去,只要不把漫漫小姐弄丢,等領主以後清醒過來,也不會追究的。
籠子打開,漫漫強忍着心中激動,還沒跨出腳步,就被霍華德一把拉了出來,緊緊抱在懷裏。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抱着漫漫的樣子,就像抱着失而複得的寶貝,勒得她骨頭都發出不堪重負的響聲。
他一個勁兒地叫着“暖暖”,生怕再一張開眼她就不見了。
因為動作太激烈,他身上還沒愈合的傷口被扯開,鮮血重新往外冒,很快就浸透了他身上那件白色的長袍。
但是霍華德毫無反應,仿佛根本感覺不到疼一樣。
漫漫對上他身後那些人擔憂的視線,只好溫柔安撫他,“喬爾喬爾,我在,我們先看醫生好不好?你受傷了,身上都是血,疼不疼啊?”
霍華德終于戀戀不舍的放開了漫漫,看着她憂心忡忡的臉,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露出潔白的兩排牙齒。
他說:“不疼,看見暖暖就不疼了……”
話音剛落,他眼睛一閉,直挺挺地朝後面倒去。
身後的人手忙腳亂地接住他,大聲喊醫生。
路漫漫:“……”
大兄弟你也太拼了。
霍華德受傷很重,失血過多,精神一松懈就受不了了。
好在安那奇內的醫生業務熟練,很快就止住了血。
為了防止霍華德醒來的時候再發瘋,漫漫只好陪在他身邊,确保他醒來一睜開眼就能看到自己。
漫漫在安那奇的地位很是超然,雖然她貌似是霍華德的階下囚,但是他的心腹全都知道她在霍華德心中的地位究竟如何,誰也不敢真的把她當成犯人看待。
在霍華德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只要她不想方設法的從這棟房子裏跑出去,無論她提什麽要求,他們都盡量滿足她,雖然會全程監視她的一切行為。
當初漫漫說受弗蘭西斯的指示,前來竊取安那奇的軍事情報的那句話,在場的人都聽到了。
漫漫并沒有忘記弗蘭西斯交給自己的任務,也沒有忘記自己去找弗蘭西斯的目的,和讓他暫時隐瞞自己消息,自己開出的條件。
她之所以做這個決定是為了李格非,也是為了她自己,霍華德的某些行為實在是讓她無法忍受。
路漫漫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也是為此。
如果這個世界時真實存在的話,霍華德那些恐怖行為造成了很多人的死亡,這個組織的存在出來會帶來毀滅之外,正面的積極意義幾乎沒有。
路漫漫覺得自己既然來這麽一趟,至少要做些什麽,對社會沒有正面意義的存在,還是消滅的好。
她畢竟是個三觀正直的五好青年,要對得起黨和國家的栽培,為廣大人民群衆謀福利。
漫漫是來竊取安那奇的軍事情報的,她是一名間諜。
但是暫時沒有行動的可能。
霍華德第二天早上就醒了,這個世界的醫療技術确實發達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只要不是徹底的腦死亡,基本上都能救回來,再加上生長因子的逆天功效,傷得再重都不成問題。
霍華德剛一醒來,就看到身邊的漫漫。
天色還早,太陽才剛剛升起,柔和的陽關從玻璃窗外灑進來,給整個世界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她還在沉睡,坐在靠窗的位置,沐浴在晨光中,寧靜而且安詳。
這麽溫暖,讓人一看就覺得心裏陡然生起一股股的暖流。
霍華德赤着腳跳下床,走到漫漫身前,低下頭仔細端詳她的臉,貪戀地用自己的臉頰去蹭她,果然暖暖的,又軟軟的。
漫漫被臉上的瘙癢喚醒,她一睜開眼就對上了一雙祖母綠一般瑰麗的雙眼。
眼睛的主人笑了起來,眼尾微微彎起,勾起淺淺的紋路,非常具有男人味,這是一張野性的,充滿侵略性的男人的臉,但是卻做出了一副乖巧懂事的表情,看起來有一絲絲的違和。
“暖暖,你醒了!”
霍華德笑眯了眼,他好像知道漫漫最喜歡他那頭毛絨絨的頭發,一個勁兒地用腦袋去蹭漫漫的脖子,蹭得她繃不住笑出了聲。
這聲笑仿佛按下了某種開關一樣,打破了隐隐存在的隔閡,往日種種飛快的回到漫漫心裏,她暫時忘記了霍華德的殘酷冷血,告訴自己,面前的這個暫時只是喬爾而已。
漫漫沒想到,這個喬爾比之前的喬爾還要難搞。
兩個人和好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自己幫他洗澡!
漫漫一臉抽搐地看着已經脫得半光的男人,霍華德閣下一臉無辜的回視她,寬松的長袍已經解開了一半,領口大敞,露出大片大片古銅色的胸膛,他的手還捏着衣服上最後那根系帶,被漫漫突然爆出來的一聲驚恐的抽氣聲吓住了,僵在原地不動。
那根繩子奄奄一息,艱難地維持着衣襟沒有徹底敞開,但是結實的腹肌影影綽綽已經能看見。
路漫漫在心裏吹了聲口哨,霍華德的身材好棒。
被漫漫驚恐的視線吓到,霍華德傻乎乎地就這麽站着,眨着一雙無辜的眼睛,就差在臉上寫“你這麽大聲吓到我了”這幾個字了。
安那奇的統一服裝很有特色,天氣熱的時候只有一件寬松的長袍,天氣冷的時候也只加了一條長褲,還是那種一下子能捋到大腿根的寬松款,從衣服都能看出這個組織維護的信念——熱愛自由,不喜拘束。
他們恨不得不穿衣服。
對上霍華德純潔無辜的臉,漫漫一臉正義地教導他:“你忘了我教過你,男人不能在異性面前暴露身體了嗎?”
霍華德委屈極了,嘴一癟幾乎要哭出來:“但是我手疼,沒法洗澡,暖暖不能幫我嗎?”
漫漫狐疑地看着他。
霍華德手一松,那根系帶就宣告退役,長袍徹底敞開,男人精壯結實的上半身一覽無餘,如果不是他下面還穿着一條褲子,漫漫幾乎要覺得自己要對他負責了。
漫漫晃了一下神,穩住微微顫抖的語氣問:“為什麽會手疼?”
“不知道。”霍華德指着自己的右手前臂,“這裏面很疼,用不上力氣。”
漫漫記得霍華德被擡回來的時候,右手手臂确實傷得很嚴重,骨頭都斷了,現在他叫疼,不會是骨頭還沒有長好吧?
畢竟骨頭愈合起來比皮肉要慢得多。
漫漫遲疑了一下,“要不然,讓醫生過來看看?”
霍華德皺了一下眉,眼中煞氣一閃而過,“醫生已經看過了,說上面還有裂縫,過兩天就好了。”
漫漫打消了重新叫醫生的打算,保不齊霍華德就背着她把醫生解決了。
她嘆了口氣,就在霍華德以為她會松口幫自己的時候,漫漫輕描淡些的打碎了他的期望。
她說:“那就先不洗,等幾天好了。”
漫漫笑得有些狡黠,“反正你以前也總喜歡和人打架,弄得一身髒。”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
霍華德看着他毫不留戀的背影,覺得自己分外的凄涼。
他委委屈屈地自己進了浴室,阖上門的那一顆,那雙無辜的綠眸中閃過一道冰冷的光。
霍華德看着鏡子中一臉純良的男人,勾出一個殘酷的笑。
他之前想岔了,暖暖必須屬于自己,如果她會喜歡的只是那個愚蠢的,把她當成一切的喬爾的話,那他就暫時當一陣子喬爾又能如何。
她那麽聰明,早晚會發現這個喬爾是假的,如果在她發現之前,他能讓她愛上喬爾呢?
等她發下真相的時候,又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他對此充滿了期待。
她的目的是來竊取安那奇的軍事機密,而自己的目的是讓她永遠留下,心甘情願的留下。
這是一場無聲的博弈,最後必定會有一個人萬劫不複。
要麽是查理斯·霍華德和安那奇一起覆滅,要麽是漫漫從此不複存在,留在自己身邊是暖暖。
霍華德是個賭徒,他為了暖暖,賭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
他輕輕撫摸鏡子中陌生的自己,想象着暖暖溫暖的眉眼,輕聲問了一句:“暖暖,你會讓我輸嗎?”
答案無人可知。
拒絕了霍華德,路漫漫的心都在滴血,這麽一個尤物在自己面前寬衣解帶,她不能吃也就算了,還要主動拒絕看,這簡直是最不人道的懲罰。
路漫漫在心裏咬了一會兒手絹,決定如果霍華德再求自己的話,她說什麽也得別別扭扭的同意了!
以漫漫的性格吃是肯定不能這麽草率的吃了,她還對李格非舊情難忘着呢,但是被逼無奈的過過手瘾和眼瘾還是可以的。
誰知道霍華德進入浴室之後竟然真的乖乖一個人洗澡去了,再也沒有折騰什麽幺蛾子,簡直給路漫漫那顆精蟲上腦的大腦狠狠澆了一記涼水。
霍華德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莫名覺得漫漫有點……蔫兒?
但是一眨眼,那種蔫兒的感覺就消失不見了。
路漫漫控制着漫漫,用一種平靜如水的目光看着剛剛洗完澡的霍華德。
美人出浴,不拘于男女。
他腰上就圍了一條大浴巾,露出精壯的上半身和一雙結實有力的長腿,水珠在他光滑的皮膚上緩緩下淌,沿着肌肉之間的凹陷一路蜿蜒,直到沒入浴巾上。
他的頭發濕漉漉的,粘成了一縷一縷的卷兒,他一甩頭發,水珠滿天飛,落到漫漫身上。
霍華德學着記憶中喬爾的樣子,一屁股坐到慢慢身邊,遞給她一條幹毛巾,理所當然的說:“幫我擦頭發。”
在他還是喬爾的時候,暖暖就經常幫他擦頭發。
路漫漫簡直求之不得,但是漫漫還得矜持地接過那條毛巾,沒有絲毫雜念的讓霍華德趴在床上。
美的事物人人都懂得欣賞,漫漫也不例外。
目光不受控制地被他的身體吸引,男人寬闊的肩膀,狹窄的腰,還有挺翹的臀,而起這個男人竟然也有腰窩,讓人想要伸手摸一摸。
漫漫一邊心不在焉的幫他擦頭發,一邊欣賞着美人的裸體。
喬爾似乎察覺到了漫漫的視線,他故意側了一下身,纏在腰間的浴巾就要掉不掉的松了下來,一副岌岌可危的模樣。
這個動作驚醒了漫漫,她臉色微紅,連忙收回視線,專心給他擦頭發。
霍華德故意折騰,在床上挪動了兩下,把頭放在漫漫的大腿上,流氓一樣輕嗅她肌膚上的味道,一臉享受地嘟囔:“暖暖好香,為什麽我們用同樣的沐浴露,暖暖聞起來比我香那麽多?”
漫漫掰正他的臉,沒好氣地說:“不許亂動!”然後才接着解釋:“因為我是女人,你是臭男人!”
霍華德不知道怎麽被這個回答逗笑了,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
漫漫沒理他,三下五除二把他的頭發擦幹,站起來準備離開。
“你好好睡覺,我走了。”
霍華德趕緊從床上跳下來,連忙拉住她不許她走。
漫漫正要說什麽,被他的動作驚到了,她張着嘴,傻乎乎的看着他光裸的身體,在漫漫的記憶裏,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裸體。
意識到那是什麽之後,她的臉上飛快的竄起一抹豔麗的紅暈,又羞又惱地呵斥他:“愣什麽愣?還不快遮住?”
霍華德也愣了一下,他一低頭,正對上自己那……什麽。
本能的尴尬了一下,但是看到漫漫臉上的紅霞,那些尴尬迅速蒸發,他露出一抹壞笑,綠色的眼睛熠熠生輝。
路漫漫幾乎要以為他會來一句“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好在霍華德閣下的恥度還算正常,他只是慢條斯理地拿起床上的浴巾,優雅的、緩慢的、磨磨蹭蹭的重新圍到腰間。
并且在圍的過程中還出現數次的“意外”,不是松了就是緊了,總之各種不順當。
看不下去的漫漫只好搶過浴巾,手忙腳亂地幫他圍好,然後留下一句“我去睡了”就落荒而逃。
至于為什麽漫漫不先離開,眼不見心不煩,讓霍華德自己一個人想怎麽圍怎麽圍,那就要問路漫漫自己了。
她默默的撚了一下手指,上面似乎還有摸到霍華德腰的觸感,手感不錯。
六六:“……”
好想向傅寧告狀!
趁機揩了一把油的路漫漫心情很好的睡着了,今天晚上她還有任務要做。
淩晨三點鐘,這是人類身體最困倦的時候,但是熟睡的漫漫卻突然睜開了眼,她眼中的迷離迅速褪去,重新恢複一片清明。
霍華德這個神經病,在自己的卧室都裝了監控,好在監控的主機在這棟建築之內,六六可以侵入監控系統內部,做一些小小的手腳。
漫漫悄無聲息的起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走廊裏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路漫漫問:“霍華德有反應嗎?”
六六:“沒有。他睡得很香。”
路漫漫:“其他人呢?”
六六:“也沒有,大家都在睡覺。”
路漫漫蹙眉,怎麽會這樣?安那奇的人向來警覺性非常好,她還準備再刺激一下霍華德呢。
沒有人發現自己鬼鬼祟祟的跑出來準備幹壞事嗎?
這很不正常啊!
六六又探測了一遍房間內的情況,除了大家都在睡覺之外,一切如常。但是就是因為太正常了,所以才顯得不正常。
路漫漫莫名覺得有些心慌,一定有什麽完全不在自己掌控之內的事情發生了。
六六只是一堆數據,它的一切推斷都基于基本的運算方式和輸入的數據中,它根本感受不到路漫漫的那種心慌,語氣如常地問:“宿主,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路漫漫走到一個監控攝像頭下面,擡頭看着那片冰冷漆黑的玻璃,說:“六六,撤去掩護試試。”
路漫漫很少叫系統“六六”,屈指可數的那幾次還有一次被傅寧發現了,自那之後她就更不叫“六六”了,一直都是“大順大順”的,這次重新叫了“六六”,可見她的嚴肅程度。
六六終于從路漫漫的反應中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它飛快的從監控系統中撤回所有的屏蔽,讓監控如常的運行。
漫漫的臉正對着監控攝像頭,但是在六六從系統中撤出來之後,監控屏幕上依舊沒有出現漫漫的臉,上面的畫面一動不動,就像時間靜止了一樣。
這個情況太奇怪了,六六把結果報告給路漫漫,
她猛地皺眉,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六六也探測不到的勢力存在,而這股未知的神秘勢力也盯上了安那奇?
路漫漫:“除了你之外,你剛才有沒有檢測到,安那奇的監控系統還有被侵入過的痕跡?”
六六一口否認:“沒有。”
路漫漫不安地繼續往前走,不管是何方神聖隐藏在暗處,她都得先完成自己的任務再說。
安那奇的人員分布情況還有武器裝備的設計圖都做了完善的統計,全都藏在一個神秘的數據庫中,但是數據庫是什麽漫漫并不知道,之前她只是斷斷續續地聽霍華德和別人說起過,知道有這麽個東西存在。
她要做的,就是找出這個數據庫。
路漫漫走到霍華德書房中,他是安那奇的領袖,掌握着安那奇全部的資源和秘密,數據庫的消息一定在他這裏。
路漫漫走到書房門口,她突然察覺到不對勁,裏面有人。
房間裏有人!
這是一種奇怪的預感,沒有任何道理,她就是覺得裏面有未知的存在。
六六:“宿主,我并沒有檢測到裏面有人。”
路漫漫深吸口氣,手搭在了門鎖上。
她并不知道密碼,她今天只是為了刺激一下霍華德,但是,在她的手放到門把上的瞬間,這扇本來應該鎖着的房門,自己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