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因為早已過了下班時段,醫院門診部有些安靜,晚上風從長廊上穿過的時候,還能感覺到一絲涼意,又加上有郁響這個移動的冰山在旁邊,初念覺得自己周邊的溫度都下降了許多。
值班醫生扶了下眼鏡,看了一眼捂住嘴巴進來的初念,問她哪裏不舒服,初念坐過去,皺着眉頭:“應該是過敏了吧。”
那醫生湊過去:“手放開我看看。”
初念歪過頭,偷偷的看了一眼在門外的郁響,還好那人沒在看她,初念這才把手放開,那醫生看了一眼,哎喲了一聲:
“看起來很嚴重啊,怎麽弄的?”
初念把唇釉拿出來,又趁着這個空蕩看了一眼外面,她已經完全看不到郁響的影子了,大概是去打電話之類了吧。
那醫生看了一眼唇釉的牌子,低頭在病例上龍飛鳳舞的寫上幾個字,又問了很多初念以前的過敏史,做完各種亂七八糟的檢查,那醫生一邊寫單子,一邊叮囑:
“化妝品一類的東西,一年不用就丢了,剛拆封的也有可能因為臨近保質期出問題。”
初念平日裏很少化妝,第一套化妝品是和李喜河一起去挑的,她平常素面朝天慣了,很多東西拆開了用一兩次就放着了,如果不是最近實習,她根本沒想過要化妝,這只唇釉還是前年生日母親送的,她一直沒拆封,沒想到才用了一天就發生這種事情。
開了一堆塗抹的藥品,初念帶上了口罩才敢從門診室出來,郁響就坐在外面的長椅上,手裏翻看着他們的會議上速錄出來的文稿,看到初念從裏面出來,他才收起文稿站起來:
“好了?”
“好了,謝謝前輩。”
初念覺得現在的自己站在他面前就像個麻煩鬼,因此說話的時候也是帶着歉意的,有些小聲。
從醫院的停車場出來,初念剛剛把自己的零錢掏出來準備付停車費,他看了眼她手裏的零錢:
“不用。”
車裏甚至比剛剛他送她來醫院的時候還安靜,初念坐在副駕駛,大概說了一下自己家的位置,他點了點頭,就這樣一路向北行駛,路過一個紅燈口的時候,初念才鼓足了勇氣,說道:
“今天麻煩前輩了,我家那附近有家很好吃的拉面店,要不一起去吃個晚飯?”
“不了,有個朋友就在這附近,我順路接一下,約了飯。”
初念哦了一聲,計劃被打斷的感覺并不好,好在郁響話不多,到了第二個紅燈口的時候,郁響把車靠邊停了下來,問她:
“你是不是知道我?”
初念阿了一聲,擡起頭看他,有點疑惑,他為什麽會用“知道我”這個詞來形容?
其實不是知道,而是認識啊,他終于想起她來了,看來她初中時期也不是很透明啊,他竟然對她還有印象,初念抑制住內心的小欣喜,把心裏那顆怦怦亂跳的心收回去,肯定的點了點頭:
“知道。”怎麽會不知道呢,這可是記了那麽多年的人。
郁響自然是看到她眼裏的那些神色了,卻并未在這個話題上延續下去,而是轉了個話題:“你今天的會議記錄我看了,錯誤率百分之八十六,有幾處專業用詞字沒用對……”
初念有點不明白他怎麽突然把話題扯到了這個上面,但聽到他那麽說的時候,還是點了點頭,放在膝蓋上的手有些窘迫的搓了搓,耳朵有些紅紅的,錯誤率百分之八十六,那八十六,全是錯在專業用詞上的,下次,要提前做好功課。
她趁着這個機會打量了他一眼,車窗外是漸漸亮起來的霓虹,有些光亮從他的眼底掠過,一瞬間,各種各樣的色彩倒映到他的眼睛裏,像是夜幕一樣,滿是迷人的光亮。
他的眼神會在這時候顯得很溫柔,只是這些神色,不屬于她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初念點了點頭,說道:“我會努力的。”
還未從郁響的眼裏看到肯定或是鼓勵她的目光,後排的車門有人敲了敲,郁響打開車門,初念這才看到後排上來個男人,那人馬上和前方的初念打了招呼:
“你好,我是郁響的朋友寧春。”
“你好,我叫初念。”
初念覺得這個名字特別熟悉,一時間想不起來,偏過頭去才看到他手上拿了速錄機,原來這人和郁響是同一行業的,把目光落到他臉上的時候,初念突然就想起來了,這人是高中時期就和郁響是很好的兄弟啊。
可能因為她帶了口罩,寧春只覺得初念有點面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初念也裝作想不起來的樣子,畢竟她的糗事,還是不要被寧春想起來的好。
初念家離寧春速錄會議的地方不遠,不過五分鐘就把初念送到了樓底下,等到初念上了樓,寧春才突然從身後拍了郁響一下:
“阿響,我想起來了,她是初念。”
早已習慣寧春話題跳躍太快作風的郁響應了一聲,并未想起來,寧春做到副駕駛座位上,提醒他:
“你忘記啦,就是那個……”寧春手忙腳亂的比劃着:“有點胖胖的,編個麻花辮的,讓你在雪地裏等了十五分鐘的初念啊,你所有的告白對象裏,我就服她。”
經過寧春這麽一提,郁響腦海裏才隐約想起來那是一件什麽事情,并不是初念知道他,而是認識他,她好像,是他們學校的來着。
寧春嘆了口氣:“呀呀呀,那時候你把人家的心傷透了,轉學之後就沒回來,現在竟然還成你學生了,你丫竟然把別人忘的一幹二淨了,呀呀呀……”
寧春還挺得意的,被郁響的一句話堵了回去:“你當鴨了?鴨什麽?”
寧春馬上輕咳了一聲,轉了話題:“好餓,吃什麽啊,你做主吧。”
郁響想起初念說的拉面店:“想吃面。”
寧春反駁:“你那麽愛吃面,怎麽不回你家自己煮了吃,米飯才是王道啊。”
郁響直接忽略了寧春的抗議,自顧自的拿起電話打給好友:
“sun,你家這附近是不是有很好吃的拉面店?”
——
初念剛剛到家,回了房間換了家居服出來,一出門就聽到弟弟言商在陽臺打電話,很肯定的說:
“就是那家了,你記得點兩碗,沒毛病,大碗太小,不夠你吃。”
等到挂了電話,初念才插上話,問道:“你要吃兩碗面?”
“有個好友對面情有獨鐘,我提醒他一下。”言商把手機丢到沙發上,看她還帶着口罩,問:“你怎麽了?”
言商的細心不是初念比得上的,初念這都還沒主動說,就被細心的言商發現了,初念摘掉口罩:“過敏了。”
他湊過去看了一眼,大概因為在醫院處理過,紅腫倒是消下去了一些,并沒有那麽吓人,初念解釋:“是唇釉過敏,我去過醫院了,還是麻煩我們老師送我回來的。”
言商應了一聲,去廚房看煮好的酸菜魚:“媽有事出去了,煮了魚,你這嘴不能吃魚,吃面麽?”
初念害怕麻煩言商:“我随便吃點,你別跑了。”
她對言商一向這麽客氣,什麽事情都怕麻煩他,盡管認識了多年,這種一直在心裏像是隔着什麽東西的感覺依然很強烈,所以初念從不麻煩言商。
她去廚房舀了白米飯,加開水,加白糖,在言商面前晃晃:“我嘴疼,今晚就這樣吃了。”
看到姐姐進了房間,言商皺了皺眉,又打了個電話:“yu,我也想吃面,給我點兩碗,我走路過來。”
言商抵達拉面店的時候,剛剛上好一碗熱騰騰的豬骨面,寧春原本點了飯,看到兩個人都在吃面,覺得味道肯定很好,也作死的叫了一個小碗,吃了一會兒,寧春吃不完了,默默的把吃剩的面條挪到角落,轉移了話題:
“好久沒動鍵盤了,手癢,今晚切磋一下吧。”
言商點了點頭:“我今晚還住我爸這邊,他不喜歡我玩游戲,只到十二點。”
寧春一臉的我理解,轉而問郁響:“阿響,你呢?”
“我看實習生的文稿,有空餘的時間就上線。”
寧春有點無語的攤手,對着言商吐槽:“他是真的金盆洗手了,sun你太辛苦了。”
言商揚起嘴角笑了一下,先是碰了碰郁響的杯子,又碰了碰寧春的杯子,有的話無需多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足以表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