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交易
沙漠上的夜晚極其寒冷，不管日間有多麽酷熱，到了深夜沒人願意出來行走。
接待行商的客房露出微微亮光，作為商會會長，伍德多年以來已經養成了晚睡的習慣。
他放下手中清單揉了揉太陽穴，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員收效甚微，村子裏對于林西索的行蹤諱莫如深，有些村民甚至表現出強烈敵意，真是有趣的現象。
“咚、咚、咚”忽然，急促敲門聲響起。
“誰？這麽晚了有什麽事？”伍德怒氣沖沖吼道，目光卻充滿警惕，從腰間抽出一把電擊槍。出來行商防身之物必不可少，這把電擊槍有效射程達到一百五十米，擊中目标後會造成小面積碳化，即使被電流輕輕拂過，普通人也有莫大危險。
“頭，有個黑發小鬼偷偷潛入我的房間，說要見您。”
“黑發小鬼？叫什麽名字？”
“林西索。”
“砰”伍德推開大門，只見門外站着一名黑發少年，那雙眼睛銳意十足，腰際別着一把破舊匕首，腳下放着厚重褡裢，深紫色菌絲随意露在褡裢外面，空氣中彌漫着淡淡香氣讓人瞳孔緊縮。
“好，我們進屋談，告訴下面的人，收緊口風，一切照常。”伍德極力叮囑。
“是，屬下明白。”随從急忙下去吩咐，喚醒一些重要人員，大買賣上門有必要随時做好準備。
林西索拽起褡裢走入房間，開門見山說道：“您好，伍德會長，我把采集到的特級菌絲全部帶來了，一共四十五公斤，希望貴商會能夠出一個公道的價錢。”
“四十五公斤？都是特級菌絲嗎？”伍德心神不由一蕩。
“不錯，都是特級菌絲。其他級別的菌絲早先用來償還村子裏面的債務了，村長剝削得厲害，村裏面的大叔大嬸敢怒不敢言，不過我就一個人，所以不怕。”
伍德有些贊賞又有些不屑，在他看來黑發少年太過魯莽，竟然冒然将菌絲全部帶來，難道他就不怕別人起歹意嗎？
林西索站直身體怡然不懼：“您的電擊槍看起來不錯，還是收起來吧！我的身上有電子感應裝置，一旦遭到意外，存放菌絲的褡裢立即起爆，保證三秒內焚化得一幹二淨，商人無外乎求財，讓我玉石俱焚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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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石俱焚嗎？倒是小看你這孩子了。”伍德掃了一眼褡裢，确實看到幾根土質炸彈，眼前的黑發少年除了勇氣，頭腦更不簡單。
伍德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們可以進行交易，問題是你怎樣将貨物帶走？交易之後難道不怕我們過河拆橋嗎？而且你知道特級菌絲的具體價格嗎？土環星很少使用信用幣，都是用等價物品代替交易，你手中的貨物足以買下大量物資，而我又不想與村長交惡，實在難辦！”
林西索輕輕一笑：“大叔不要着急，只要您誠心收購，所有問題将迎刃而解。首先談談價格問題，七年前好像是三千信用幣一公斤，現如今怎麽着也得擡高百分之二十，就按照三千六百信用幣一公斤計算好啦！那麽四十五公斤是十六萬二千信用幣。當然，接收貨物真的很麻煩，不過不要緊，我欠下左鄰右舍好多債務，您按照我的提示叫手下多跑幾趟，送貨的傭金是百分之五，絕不會讓您吃虧。”
“有趣，考慮得很周詳，我奇怪的是你怎麽對特級菌絲收購價那麽清楚，村長不大可能向外公布。”
黑發少年翻了個白眼：“大叔，要好好聽講，随意打斷別人的話不是好習慣。”
伍德面上一窘，客戶如何知道具體價碼确實與交易無關，攤了攤手不好意思的說：“請繼續，我不會多嘴了。”
“我已經計算過，剔除債務與傭金後，剩餘菌絲大概值九萬八千信用幣，為了保證您履行承諾，所以請原諒在下無禮，褡裢裏面安裝了定時裝置，三天內任何輕微碰觸都會引發爆炸。不信您可以試試，後果概不負責。”
“什麽，你怎麽能……”
伍德相當生氣，可是轉念一想，黑發少年的所作所為完全在情理之中，甚至這是當前最佳方案，無形當中對林西索的評價又提升了一層。撫平心緒，說道：“我必須先驗貨。”
“這個好辦！”
林西索打了個響指，接下來分批拿出菌絲，讓伍德進行鑒定，等對方滿意後只交付四分之一，其餘重新放入褡裢以便“敦促”對方完成整個交易環節。
多年的不幸以及村長一家人的傾軋，已經使少年逐漸成熟起來，他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如此重要之事。
“嗯，四十五公斤特級菌絲一分不差！那麽合作愉快，剩下的九萬八千信用幣也不是小數目，你打算怎樣處理？”
林西索随口答道：“我想看看伍德大叔貼身之物，好比剛才的電擊槍，既然無法大批量購置，只能求精，求貴，求好！”
“呵呵，真是聰明的小鬼，與你做生意有種處處被牽着走的感覺，我立刻叫人安排。”
大約十五分鐘後，二人走進樓下大廳，桌面上擺滿了各類物品，琳琅滿目。
林西索依次拿起來端詳，并且針對商品問了許多問題。全部過目後，先是選擇了一把遠光弩，接着又拿走一把抗腐性極為優越的陶瓷匕首，以及一兜老式能量塊。
“大叔，不要拿這些破爛貨打發人，雖然沒見過什麽大世面，但是東西好壞我還是分得清的。”
伍德眼神一變，黑發少年實在給他頗多驚奇，剛才翻來覆去進行詢問，若是頭前大肆吹噓一番，後面對答難免露出馬腳，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難纏的小鬼。
“走，去偏廳看看吧！也許能找到适合你的裝備。”林西索被伍德請到偏廳，不大的桌面上擺放着十二件物品。無論從造型還是工藝上來看，這裏的物品明顯更勝一籌，不過價格也翻了數倍不止。
第一件物品就讓人啧啧稱奇，那是關在籠子中的三頭小象。據說這種生物在古代體積不小，經過轉基因培育體型越來越袖珍，如今只有老鼠的個體，成了孩子們的寵物，每頭售價一萬三千信用幣。
看了看小象，林西索将籠子放下。終究是件玩物，沒有多大用處，整天防着沙鼠，哪有工夫去飼養寵物？
接着看向第二件物品，此物外型酷似筆筒，卻能發出牽引光束，據介紹吊住十噸重貨物不成問題，同時是攀山工具，價值兩萬二千信用幣。
“咦，這是什麽東西？放在這裏不會濫竽充數吧？”林西索指向一株枯黃植物，植株上只有三片葉子綠得古怪，其它葉片晃一晃恐怕就要掉下來。
“你問這株植物啊？這是通過基因勾芡技術培育出的醫療産物，髒腑受到傷害後嚼上一片葉子，會産生強烈醫療作用，副作用可以忽略不計。不過可惜，它快要死了，除非你買下旁邊的高能培養液才有機會煥發生機。”
“培養液？”林西索拿起一旁的玻璃瓶，裏面有一半油脂，晃了晃會産生大量氣泡。心中一陣腹诽“果不其然，無商不奸，分開銷售大概能多賺一筆。”
看了半天，林西索忍不住問道：“這醫療植物多少錢？高能培養液又價值幾何？”
“不貴，這是朋友送過來寄賣的，醫療植物三萬九千信用幣，高能培養液一瓶三萬信用幣，你完全支付得起。”
“好貴呀？能不能再便宜些？”
“很抱歉，已經是最優惠價格。”伍德說得一本正經，心裏卻樂開花了，醫療植物功效并沒有那麽神奇，僅僅是降低傷害，沒想到黑發少年會對此物感興趣，反正無法進行驗證，也許從中能夠狠撈一筆。
“六萬九千信用幣我買了，不過必須附送三袋水果，十袋老式能量塊，五只微型探照燈，否則我只能作罷。”
伍德裝作無奈，氣短的說道：“從沒見過像你這麽挑剔的顧客，完好的醫療植物在首都星最起碼值五十五萬信用幣，你還要我們附送其它物資，水果好辦，老式能量塊卻是緊俏商品，存量不多。微型探照燈好像上個月弄到幾只。基本上可以滿足你的要求，不過有言在先，下次弄到特級菌絲，一定要優先考慮我們綠色方舟，怎麽樣？”
“一言為定，如果我還有如此運氣，第一個便照顧伍德大叔。”
兩個小時後，林西索滿載而歸，啃上一口香甜蘋果，心中感慨：“五年了，自從五年前的不幸，之後再也沒有品嘗過這麽新鮮的水果，其中酸甜苦辣又有誰人知？能夠支撐到今天完全仗着母親臨終前的一句話。活着，活出人樣，活得要比任何人都好。當其他孩子向父母伸手要奶糖的時候，自己已經學會了如何與沙鼠對抗。當其他孩子享受着溫暖的親情時，自己已經習慣了地穴中的有毒孢子。曾經自暴自棄過，曾經怨天尤人過，最後深深認識到，想生存只能依靠自己，沒有其他道路可走。”
林西索小心翼翼避開陷阱，向着沉船底部行去，最近幾天村長肯定不會放過他，所以要先一步避入地穴，躲得越遠越好，直到商隊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