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墨閣（二合一）
西風日下，古道瘦馬，小鎮之外，一輛雍容華貴的馬車緩緩而來，車窗前淡藍色的绉紗緩緩打開，露出一張絕美的容顏。
“丫頭，找到你的小情郎了嗎？”
肖玉搖了搖頭，看着空蕩蕩的小路，眼中滿是失落。
“奶奶，其實我一直想問他一件事情，問他是否還會接受我，可是我卻沒有問。”
“嗯？”
“因為已經不需要問了，畢竟他再也不是那個熱情洋溢的燕雲少俠，我也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肖家小姐，何況，還有妹妹。”
肖玉沉默了許久，緩緩擡起頭，露出一絲笑意。
“我們回去吧。”
“回去？”
肖奶奶疑惑地看着肖玉，肖玉點了點頭，将窗紗放下。
“現在的我幫不到他了，回去吧，我要解開縛龍索。”
肖奶奶面色一變。
“你怎麽可以這個時候解開縛龍索，你想要前功盡棄嗎？”
“前功盡棄不至于，我解開縛龍索之後境界肯定要比之前進步許多，雖說無法走到那一步，但是靈神和虛神的境界還是能達到的。”
“那你當初結什麽縛龍索，不就是為了達到那一步嗎，要是想要達到雙神的境界，還不如老老實實地修煉，一樣可以達到。”
“當初是為了走出那最後的一步，現在是為了幫他，既然目的在變，我自然也會變，何必在乎得失，只要在乎自己想要做的事就好，走吧，我們回家。”
就在馬車飛馳而去之後，夜寒一人一騎背着黑刀從小鎮之內走了出來，看着遠處那雍容華貴的馬車，夜寒沉默了一下，接着向着枯葉林的方向疾馳而去。
烈風谷內，梁爽恭敬地給岳雲滿上了一杯茶，岳雲也不客氣，端起茶杯就一飲而盡。
“一別幾百年了，征南大将軍還是這麽精神，這霜楓騎在你手中倒是越來越威風了。”
“老大，你說這樣的客氣話幹什麽？”
“既然你給我倒了這一杯茶，又叫了我一聲老大，這老大我也認了，我說話你還願意聽？”
“當然願意聽，老大的話，我梁爽什麽時候沒聽過。”
梁爽的話剛說完，岳雲一怒，向着面前的茶幾上一拍。
“我的話你都聽了？當初我把霜楓騎交給你的時候是怎麽跟你說的？”
梁爽默然，低着頭不再說話，岳雲一腳把梁爽踹倒在地，憤怒的吼道。
“怎麽不說了，你不說，是不是要老夫替你說，啊！”
梁爽急忙爬了起來，正襟危坐在岳雲的對面，字正腔圓地大聲道。
“老大當初說了，霜楓騎乃是百年、千年、乃至萬年都難得一見的鐵騎，能夠出現是上天的眷顧。這樣的三百騎絕對算得上國家重器，這樣的國家重器只能用在鎮守社稷、牧守邊疆、庇護人族之上，其他人妄想用它争權奪利是萬萬不能的。”
“但是這軍隊只要在朝廷手裏，必然會被那些朝廷上的政客所利用，最後恐怕不是用來對付肖家，就是用來對付血神殿，白白浪費了這國家重器。國家重器的出現必然是有原因的，哪怕現在沒有用到它的地方，将來也有用到它的地方，所以要好好守護着它。”
“老大希望，等到它出鞘的一天，這國家重器依舊能夠劍鋒所指，無物不斷。”
岳雲看着眼前的梁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拿起茶杯給梁爽遞過去一杯茶。
“我知道你守護這三百霜楓騎的辛苦，本來以你的天賦，現在即使走不到那一步，成為雙神之境還是很輕松的。可是為了保證這霜楓騎的劍鋒依舊，你一直以來都将精力放在了他們身上，以至于如今距離雙神之境都還差半步，連保護自己兄弟的力量都沒有。”
“這件事是老夫的錯，老夫對不起你，可是你不該動用霜楓騎，它的鋒芒應該在燕雲展露，而不是在中原。你若想要複仇，老夫全力配合你，不要說殺了夜寒，就算是對付肖家大小姐，老夫依舊幫你。”
梁爽将手中的茶緩緩地喝下，接着将茶杯放在了茶幾上之後，站起身子走向了遠處的狴犴。
“老大，霜楓騎我帶回去了，至于報仇，還不用你的幫忙，夜寒我親自去殺。另外，從此以後世間再無霜楓騎，你的國家重器早就沒了，現在他只是我手中複仇的劍，哈哈。”
“你！”
岳雲憤怒指着梁爽的背影，臉上浮起一陣嫣紅，接着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梁爽的旁邊，陵光的身影從風鈴草中竄了出來，回頭看了一眼倒地的岳雲，陵光沖着梁爽那張得意扭曲的臉笑了笑。
“老大，那老頭吐血倒地了呀，要不要過去看看他？”
梁爽咧嘴一笑，眼神之中滿是不屑。
“一個快要死掉的老頭子，還敢來管我，也不看看自己還有幾天的活頭。有了霜楓騎，我梁爽要做的事情，沒人可以阻攔，誰擋在前面都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撕碎。”
“嘿嘿，老大這話說的，我喜歡，阻擋在我們霜楓騎前面的人的确就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撕碎。”
“你剛剛不是去見道淺那個老禿瓢了嗎，結果怎麽樣？”
雖說陵光非常嚣張，但是他對幾位教導他的老師都是格外的尊重，聽完梁爽的話，陵光立刻笑容一收，露出嚴肅的表情。
“老師他沒什麽事，夜寒見他只是給他帶了一封信，簡單地談了幾句話，不歡而散。不過老師好像要出去一趟，是要幫他的那個關門弟子了去一樁俗事，接下來老師大概要去墨閣。”
梁爽微微沉默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邪魅的笑意。
“墨閣，禿瓢身邊的那個女孩就是墨閣的吧，那我們也去墨閣湊湊熱鬧。”
“去墨閣？要和老師他們一起嗎？”
“不了，那個禿瓢做什麽事情都磨磨蹭蹭，而且喜歡唠唠叨叨地教訓人，我要先出發，我有預感，我會在墨閣等到我想要遇到的人。”
數日之後，烈風谷的小廟前，道淺就站在門前看着眼前的小廟，許久之後，道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終于還是要走了，我一直以為要在這裏待上一輩子，沒想到還是要走出這個山谷。這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呀，我道淺又回來了，不知道這一走，還有沒有機會回來。”
轉過身子，道淺揉了揉陳芸的腦袋，又看了眼身邊的小沙彌，威嚴的臉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走吧，我們出發。”
距離隧道中的那一場血戰已經過去了四日，被血祭反噬的陵端終于醒了過來，泗水悠悠，輕輕地搖着陵端坐下的烏蓬小舟。
“少爺，釣魚能靜得了你的心嗎？”
“大概吧，四叔，來找我有什麽事？”
“沒什麽要緊的事，只是來看看少爺，另外也問一句，接下來我們去何處？”
“去何處？”
陵端看着眼前的泗水，暗暗出神，該去何處呢，該回家了嗎？
“少爺既然沒有好的選擇，我倒是有一個建議。”
“哦，四叔請說。”
“我們手裏不還是有一個李家的家主嗎，我昨兒倒是從他那得來了一些消息。”
“什麽消息？”
“關于李昆和陳烈風是合作對付王家這件事情，他倒是認了，不過陳烈風性格大變那件事情有蹊跷。他的先祖至死都不相信陳烈風會變了性情，他來到烈風谷就是為了探求當年那件事情的真正的真相，他想要知道陳烈風究竟怎麽了？”
“那這和我們接下來的行動究竟有什麽關系？”
“他說，陳烈風的二兒子當年沒有死，就躲在墨閣，而之前在烈風谷內我見到了道淺和他的弟子。他的弟子竟然是陳烈風最小的兒子，而且陳烈風二兒子的女兒前來尋找她的小叔叔，不出意外，他們應該就是要前往墨閣。”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去墨閣，可是目的呢，如果毫無目的，我們為什麽要去墨閣。”
“老爺讓你到江湖上來的目的就是讓你長些見識，所有自然什麽地方熱鬧，就往什麽地方去，如果李家家主所說不假，那墨閣就有熱鬧湊了。不過要真是什麽目的都沒有，到處亂逛也确實沒什麽意思，那這樣吧，這次我們就去墨閣買一批神機勁弩。”
陵端神色一愣，接着無奈地笑了笑。
“神機勁弩那種東西怎麽好賣的到，朝廷對這個東西看的可是非常緊，不要說買上一批，就是買上一只都非常的難。”
四爺笑了笑，拍了拍陵端的肩膀。
“少爺，你大哥是什麽樣的人你應該清楚吧，若是連這種事情都做不到，你如何撐起血神殿，大殿主又有什麽理由不迎回陵光少爺呢？而陵光少爺回來了，你又會是什麽位置呢？”
陵端的眉頭一皺，緊緊地握着手中的釣竿，許久之後，陵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我去，四叔你安排一下，明日我們就出發前往墨閣。”
就在陵端這邊計劃前往墨閣的時候，遠在中原的北方，大宋的都城，汴京的腹地，紫禁城太極殿上，趙辛看着殿下瑟瑟發抖的墨閣使者，勃然大怒。
“什麽叫做神機勁弩出了事情，不能移交兵部，你們想要造反嗎？連這種東西都敢吞沒，平時你們貪墨一點也就算了，這次居然全部沒有，誰給你們的狗膽，給我滾回去告訴墨瘋子，這次的神機勁弩，少一個，老子立刻平了墨閣，滾。”
随着趙辛的一聲怒吼，堂下的使者立刻連滾帶爬地滾出了太極殿，趙辛看着使者的背影，長袖一甩，坐在了龍椅之上。使者剛出太極殿，大殿一側，一位雍容華貴，眉目間還隐着一股英氣的女子緩步走了進來，趙辛擡起頭，看了那女子一眼，立刻轉怒為笑。
“璇兒怎麽在這，朕發怒沒有吓着你吧。”
肖璇白了趙辛一眼，笑道。
“就你那樣還叫發怒，裝的吧，以為我看不出來。”
趙辛默默無語，揮了揮手，示意兩邊服侍的人退下，等人全部退下之後，趙辛連忙起身，将肖璇扶在了龍椅上。
“咱們不是說好的嗎，在外人面前，你要裝成一副小家碧玉的樣子呀，碰到這種事情，你應該說‘陛下怎麽又發怒了，多怒傷身，以後陛下莫要再發怒了，氣壞了身子，奴家該怎麽辦呢？’你怎麽又翻白眼了，你翻什麽白眼呀。”
“我樂意，你以為誰都願意跟你一起矯情，給我說正事，墨閣是不是出事了，區區一個使者惹了你，你都不殺，還在這裝發怒，吓唬誰呢？”
肖璇的話剛說完，趙辛的面色就變得凝重起來。
“墨閣的确出事了，我懷疑墨閣內部出了問題，而且是大問題，可是我偏偏毫無頭緒，對于墨閣無計可施。”
“怎麽會這樣，毫無頭緒，無計可施，墨閣不是朝廷的勢力嗎？”
“墨閣是朝廷的勢力不錯，不過自太祖以來就有一條規定，大內只管朝廷上的事情，萬古樓管江湖上的事情。以前，墨閣一直歸屬兵部，但是從兩萬年前，墨閣漸漸地變為了一個江湖的勢力，一萬年前，墨閣之內的大內勢力全部撤回，改為萬古樓監管。”
“可是萬古樓這百年以來出了太多的變故，現在的萬古樓，空有一個龐大的情報機構，卻連一個管事的人都找不出來。上段時間，我剛剛把老将軍調回萬古樓，這才幾天，那老家夥和大掌櫃一起躺在家裏養傷了，就連岳流聖那個小子都一失蹤好幾天，前兩天才回到他新軍的營地。”
“前段時間，因為烈風谷的那一檔事情，我派了承平王和老将軍跑了一趟，可是他們竟然在烈風谷遇到了墨閣的人。之後，他們便遭遇了幽族的埋伏，等他們回到小鎮之後，墨閣的人又消失了。朝廷下屬的勢力相互之間都有默契，在同一個地方相互之間會有自己獨特的聯系方式，偏偏承平王和老将軍都沒有發現墨閣，墨閣最後還是被肖家發現的。”
“這說明，墨閣故意利用朝廷這種相互之間一直以來的默契隐藏了自己，不過它瞞得了朝廷，卻沒有瞞得過肖家。它大概還不知道朝廷已經知道它去了烈風谷，它也沒有想過告訴朝廷它去的原因。朝廷的駐地一向隐蔽，肖家的也同樣如此，能夠這麽快發現兩家駐地的除了兩家本人之外，即使是另外幾家也辦不到，更別說幽族了。”
“承平王會背叛朕嗎？老将軍會背叛大宋嗎？還是說肖玉那個小丫頭是幽族的人？墨閣和幽族恐怕是有些關系了，所以這個時候我不能動它，我根本沒有摸清它的底細如何敢去動它。墨閣要是炸了，震到的可不僅僅是朕，它震到的是大宋帝國，是整個中原大地，是整個道荒界的人族，朕怎麽能不忍，怎麽能不演？”
趙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又沖着肖璇笑了笑，肖璇看着可憐巴巴地趙辛，揉了揉他的腦袋。
“陛下，讓岳留仙回來吧，中原要是成了一副爛攤子，再守着那裏也沒什麽意義。”
“岳留仙？”
趙辛沉默了一會，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
“好，就讓将軍回到中原吧，不過他要是不願意過來怎麽辦？”
“你傻呀，你把萬古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包括他父親去世的消息，你看他回不回來。”
“這個......不好吧。”
“你不說，他回來之後自然也會知道，這麽淺顯的道理你都看不出來，怎麽一說到岳流聖你就變得這麽優柔寡斷。我知道他是你曾經的将軍，可你現在是皇帝了，不能像以前那樣看他了。”
“好好好，聽你的，聽你的。不過單單萬古樓我怕解決不了墨閣，畢竟墨閣的勢力比萬古樓差不了多少，萬一硬拼，不好辦呀。”
“我會知會肖家一聲的。”
肖璇看着支支吾吾的趙辛，再次白了他一眼，趙辛一樂，一把抱起了肖璇。
“夫人真是太貼心了，夫人啊，朕覺得你最近更年輕漂亮了。”
“是嗎？”
“是啊，而且朕覺得只有一個皇子是在是太少了，朕覺得還是多生幾個比較好。”
“......”
北洲的汴京是趙家的核心所在，中州的金陵便是肖家的核心所在，應天府內，宣武門前，一位衣衫褴褛仿佛乞丐一樣的年輕人蹲在門前乞讨。在他的旁邊，蹲着一個衣冠楚楚的小女孩，女孩手中攥着一把銅錢，時不時地向着青年身前的破碗中扔上一兩個。
“大少爺，你這樣玩有意思嗎？我們金陵數萬年來都沒有乞丐了，所有的乞丐都被我們家收到府中做事了。”
“正是因為沒有乞丐，我才要扮乞丐，一個這麽大的城市沒有乞丐怎麽可以。”
“可是少爺你根本要不到錢呀，整個城中的人都認識你，而且你還是在應天府前乞讨，，就算不認識你，也不會到這個地方給你錢呀。”
“還不是祖上立下的規矩，大少爺和大小姐只能一個人在府外面，上次和肖玉那個小騙子打賭，把整整一年的出門份額都輸給她了，這兩年是不能出門了。”
“說起大小姐，大小姐好像又出去了，這次大小姐又出去幹什麽？”
“墨閣出事了，肖璇姐姐讓家裏幫幫忙，正好肖玉出關了，就去看看，要是她晚出關一天，我就能跑了，可惜呀。”
年輕乞丐待在原地，欲哭無淚，郁悶地将破碗一踢，然後年輕乞丐轉身離去，在他旁邊的小女孩立刻起身撿起破碗，跟上了年輕乞丐。
“大少爺，大少爺你要去哪裏呀？”
“你看我這是要去哪裏呀，當然是回府，一堆正事等着我去做呢，你以為我很閑？”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少爺你不先換一件衣服嗎？”
年輕乞丐一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聞了聞身上的味道，立刻又轉身向着內室走去。
“那我先去洗個澡，再睡個覺，再換個衣服，事情明天再處理。”
小女孩一愣，早知道我不說話了，就在小女孩愣神的時候，年輕人一轉身，對她說道。
“不過有一件事要抓緊去辦，你去通知一下仙門的人，讓他們告訴仙門門主一聲，去一趟墨閣，保護好大小姐，這次墨閣可是在玩火呀。”
“知道了少爺，我馬上就去。”
說完，女孩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年輕乞丐看着女孩離去的方向，無奈地搖了搖頭。
“做什麽事情都這麽急急忙忙的，連具體什麽情況都沒說，仙門門主會稀裏糊塗地過去嗎。我還是趕緊洗一下，等着明天見仙門門主吧，這麽毛糙的人，将來怎麽做肖家大小姐呀，唉~，真讓人擔心。”
枯葉林外，一路風餐露宿的夜寒終于到了枯葉林，下了馬，夜寒一路向着藏經閣走去，在藏經閣門前，道遠拿着一把掃帚仔細地掃着藏經閣門前的落葉。
“夜寒施主回來了，這一路還順利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