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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8)

雷傾天遣退所有奴仆後,得知這陣騷動的雷道明也來到大廳,雷少佟看見待他一向和藹的雷道明,本一如往常要上前問安,可才剛走近一步就看見雷道明嚴厲的眼神,雷少佟受了驚,又退了回來,他怯怯的看了雷傾天一眼,心裏的陰影還未消散,正要轉向冉蕙蘭尋求安慰,沒想到卻被雷傾天扯了回來。

「佟佟,你這樣疏遠爹爹,爹爹很傷心,你舍得讓爹爹傷心嗎?」

爹爹會傷心嗎?雷少佟擡頭看着雷傾天,發現他真的沒了笑容,以往爹爹看見他都是笑着的。「是我讓爹爹傷心了嗎?」

「是,你喊爹爹是我逼你的,你還刻意這樣疏遠爹爹,爹爹能不傷心嗎?」

聽到都是他的錯,雷少佟也心急了,他撲抱住雷傾天的大腿,連聲道歉,「都是佟佟的錯,爹爹不要傷心,佟佟不敢了。」

雷傾天彎腰将雷少佟抱了起來,臉色嚴肅的說:「佟佟,你是爹的孩子,知道嗎?再懷疑自己的身世,爹爹就把你吊起來打一頓。」

雷少佟聞言捂住自己的臀部,好像擔心雷傾天真拿藤條抽他一樣,「佟佟不敢了!佟佟不說了!」

雷傾天知道雷道明前來,就是要質問雷少佟身世的,他接着對雷少佟說:「那爺爺呢?怎麽可以不喊爺爺?」

雷少佟是想喊的,但雷道明那眼神凜冽,即便是小小年紀的雷少佟,都知道雷道明對他的排斥。

「父親,您吓着佟佟了。」雷傾天的神情明示着他的不認同。

「我是他的爺爺嗎?」雷道明一旦起了懷疑,就很難再相信了。

「當然是,那傳言如此無稽,父親您也信嗎?當年的事那些閑言閑語的人不知,父親您卻清楚,我與蕙蘭會分開是因為于府告訴我蕙蘭輕生,并不是我被蕙蘭抛棄。」

雷道明當然知道謠言的前半部是假的,但後半部呢?對冉蕙蘭他并不信任,栖身青樓的原因,雷傾天告訴過他,他忍了,因為雷傾天說冉蕙蘭是清倌,但若雷少佟不是雷家的孩子,那他絕不能忍。

雷道明一直以為雷傾天不會被愛沖昏頭,把別人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來養,但這樣的流言讓他開始不放心,那份懷疑便在心中開始擴大。

「冉蕙蘭,你說你失去了記憶,你有了身孕是在失憶前還是失憶後?」

冉蕙蘭知道她該坦白一切了,但雷傾天有意不讓她開口,他把雷少佟交給她,搶先回答,「當然是失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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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的是冉蕙蘭。」

「我能替她回答。」

「你可能被冉蕙蘭騙了!」

「她不會!」

「那你告訴我,她是失憶前就有了身孕,又怎麽記得孩子是誰的?」

雷傾天對于父親的猜疑看得淡然,冉蕙蘭卻無法看淡這猜疑,只是她沒想到雷傾天竟會說出這句話——

「父親想看到證據,我可以滴血認親。」

冉蕙蘭對于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感到意外,莫非……他已經知道了佟佟的身世?

「很好!」

「等等,佟佟還這麽小,父親若要驗,除了是對蕙蘭的不信任之外,還重傷了佟佟的心,所以若驗出佟佟是我兒子,我要父親從此加倍疼愛佟佟,更要真心接納蕙蘭這個媳婦。」

雷傾天說得斬釘截鐵,冉蕙蘭看來也不擔心東窗事發,雷道明想着莫非是他錯信了謠言?但他不能讓心中一直存着這個懷疑,要當雷家的孩子,就必須證明他是雷家的骨肉。

「好,我答應。」

雖然冉蕙蘭并不心虛,但雷傾天的提議仍令她錯愕,他是知道了佟佟的身世,還是私下做了手腳要完成這段認親戲碼?

但冉蕙蘭絕對想不到,當他們父子将血滴入驗血的器皿時,兩人的血竟然不相融了!

雷傾天捧着器皿,滿臉的不敢置信,而雷道明則是一把揮落器皿。

「果然如此!」他指着冉蕙蘭,「你這個不知檢點的女人,竟敢拿別人的孩子欺騙是我雷家的孩子!」

「怎麽會這樣?不可能!佟佟真是傾天的孩子啊!」

「蕙蘭……你怎麽可以騙我?我如此愛你,竟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嗎?」

冉蕙蘭不明白他為什麽如此指責她,她從未說過佟佟是他的孩子,就算今天佟佟不是,他也沒有資格指責她……可佟佟真是啊!她不知道為什麽驗血的結果會不相融。

她急了,知道再不解釋一切都遲了,她扯着雷傾天的手急忙為自己辯駁。

「傾天,不管我過去對你說過什麽,佟佟真是你的孩子,我說!我全說了,我其實沒有失憶,我當初因為聽見大哥意外身亡的消息後,太過傷心而昏厥,于府請了大夫來卻意外診出我有了身孕。

「于夫人一聽就把我軟禁了起來,說我敗壞門風,甚至懷疑我腹中的胎兒是于允昊的,以為我要藉此巴住他,她不允許,要逼我喝滑胎藥,還要把我賣去青樓,我向夫人說孩子是你的,她不信,她要于允昊來問你,要你證實了才肯放了我,可是我沒等到你,反而等到于允昊告訴我,說你不要我。」

雷道明冷笑看着冉蕙蘭的無可救藥,笑她直到現在還在說謊。「如果你當年真有身孕,允昊當然會來問傾天實情,允昊是傾天的好友,怎麽可能不問,還在你面前造謠?」尤其這種直呼前主子名諱的下人,更加顯現她的沒規矩!

「是真的!他不但這麽告訴我,還要我跟了他,我當然不肯,在争吵之後,于允昊拿花瓶砸破我的頭,差點就殺了我,當時我奄奄一息,于夫人誤以為我已死,讓人把我扛至亂葬崗丢了。」

「既然你沒死,為什麽不來找我?」雷傾天不明白她為什麽去了軒毓城,這是他一直無法解答的疑問。

「我有去找過你,可是在經過于府時,看見于允昊正好走出來,我怕被看見就躲進于府旁的巷子裏,卻看見……」想起當時看見的,心仍隐隐作痛,雖然如今她已知道雷傾天會接近那名侍女是為了查她的事,但當時的痛楚還深刻的印在心頭。

「看見我與于府的侍女在一起?」雷傾天立刻厘出了頭緒,原來……當年發生過這樣的誤會嗎?

冉蕙蘭點頭,要自己別再因為那回憶而傷心。「後來我輾轉去了軒毓城,不得已在雲仙樓工作時,我把頭發染得灰白,用炭把臉塗黑,假裝是佟佟的奶奶,就是想保住清白……可佟佟剛滿周歲時被診出了怪病,為了昂貴的醫藥費,我才不得已把僞裝卸了,當起了賣藝的清倌。傾天,你相信我,除了你之外我沒有別的男人,佟佟真是你的孩子。」

雷道明不能讓雷傾天心軟,冉蕙蘭絕不能留!「你的謊言編得漏洞百出,即使是現在的你,我為了佟佟也只能接受你,于夫人又怎可能懷疑你有了允昊的孩子,還要逼你喝滑胎藥?」

「我知道滴血驗親讓我百口莫辯,但一定出了什麽錯,佟佟真的是傾天的孩子!」

「好了!別再說了!」

雷傾天的臉色無比悲痛,看得冉蕙蘭心驚,那是對她死心了嗎?

「傾天,你怎麽了……你怎麽變了……」

「蕙蘭,你太讓我失望了。」雷傾天無情的揮開她的手,下了命令,「把他們母子帶回房,替他們打包行李,趕出天莊。」

「不!傾天,不要這樣對我!聽我解釋。」

他沒有回應,只是背過身子,任由奴人架開冉蕙蘭及雷少佟,把他們分別帶回房裏打包行李。

冉蕙蘭這才發現,原來她的幸福從來都是脆弱得不堪一擊。

冉蕙蘭幾乎是被奴人給趕出大門的,不一會兒,雷少佟也被趕了出來,眼見天莊大門無情地阖上,她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了。

冉蕙蘭被趕得莫名其妙又十分委屈,當初她跟着雷傾天回來,在他認知裏,她就是一個青樓女,她也對他說伶侈不是他的孩子,如今他怎麽會是這樣的反應?

冉蕙蘭委屈地幾乎要落下眼淚,直到她看見雷少佟的異常。

他就這樣站在天莊大門前看着,不知在想些什麽。

冉蕙蘭知道她得振作,四年前她以為被抛棄都可以活得下來,如今她有了雷少佟,更沒有傷心的時間。

或許她天生就是得不到幸福,飄浮無根的浮萍吧,可她實在不忍心雷少佟也遭此羞辱,而且,他服藥的半年期還未到,怎麽辦?

「佟佟,別恨你爹爹還有爺爺,他們是被壞人騙了,娘會想辦法跟爹爹解釋清楚的。」

沒想到,雷少佟居然異常的乖巧,不哭也不鬧,搖了搖頭。「娘,不用了,佟佟有娘就好了,娘不要再來天莊,娘來這裏被欺負的話,我會很傷心難過。」

「沒有爹爹也行嗎?」

雷少佟低下頭,沒有回答這句話,冉蕙蘭心想,這是因為他太過傷心了吧。

「好,娘不會來找你爹爹,不會讓你傷心,我們走吧。」

雷少佟擡頭看了看天色,拉住冉蕙蘭的手往外走,沒再看天莊一眼。「娘,我餓了,我們找間客棧住,吃飯好不好?」

冉蕙蘭覺得無助、前途茫茫,她這麽臨時被趕了出來,身上沒有半分錢財,只餘身上的飾物,這些飾物都是雷傾天送她的,應該能賣不少錢,孩子餓不得,她得先找個當鋪把飾物賣了。

「好,娘馬上帶你去找客棧。」

雷少佟點了點頭,然後由懷中掏出一個錢囊,裏頭裝着不少碎銀還有一張折得小小的五百兩銀票,他全交給了冉蕙蘭。

冉蕙蘭詫異,不明白他身上怎麽會有錢。「佟佟,這些銀子是哪裏來的?」

「爹爹教會我跟小販大叔買東西後,就放在我身上,說以後他帶我出門,喜歡什麽就自己買,我有好幾次都會自己買包子了喔!」

冉蕙蘭突然發現,這個孩子讓她養了三年,就只是個與一般三歲孩童無異的孩子,可交給了他爹才一個月,竟然變得這麽乖巧、懂事、聰慧。

只可惜……他們父子還有機會相處嗎?

冉蕙蘭怕自己沒忍住眼淚,所以要自己別再回想,她只是收好銀票及銀子,牽起了他的手離開了。

「你爹真不該讓你這麽小的孩子身上帶那麽多錢,多危險啊!」她低聲說着,也不知是說給雷少佟聽的還是自己。

雷少佟擡起頭看着母親失神的走着,緩緩回頭望了望,及時把走錯方向的冉蕙蘭扯了回來,冉蕙蘭這才發現自己的失神,低頭看着他,發現他正往後瞧,她跟着回頭卻什麽都沒看到。

「怎麽了?」

「沒有,我怕娘走錯路了。」

她方才的确險些走錯路了,冉蕙蘭振作起精神,帶着雷少佟走上街。「我們得找間簡樸一些的小客棧入住,我們母子不知得在外流浪多久,錢得省着用。」

「娘,我們帶這麽多錢不能住那種客棧,很危險的,我知道有一間客棧,爹爹帶我去過,我們去那裏住。」

「可是……」

「娘!佟佟想住那裏。」

冉蕙蘭一嘆,只好依了他,「好吧。」

不久之後,兩人就入住了雷少佟說的客棧,直到被店小二帶進房裏,點了幾樣簡單的飯菜讓小二送來後,雷少佟神秘兮兮的探頭往外看了一下,确定房外沒人後才關上了房門。

冉蕙蘭失笑,這鬼鬼祟祟的是在做什麽呀?

「佟佟,你怎麽從剛才在街上就東張西望的?」

雷少佟食指壓唇,要冉蕙蘭噤聲後,再由懷中掏出一封信交給她,冉蕙蘭接了過來,這下是真的覺得莫名了。

冉蕙蘭被趕出天莊的事很快就傳遍了京城,有人看見她雇馬車要回軒毓城,這事也不知怎麽的傳進了于允昊耳中,一聽說隔日她就要回軒毓城,于允昊再也按捺不住前來客棧找她了。

于允昊一看見冉蕙蘭便欣喜不已,正要上前擁抱她,冉蕙蘭閃了開,戒慎的看着他。

「你是誰?」

于允昊聽見這問話松了口氣,随即換上一副僞善的面孔,「蕙蘭,你如今淪落到無家可歸的地步,起因都是我,我對你非常抱歉,你跟我回去,讓我彌補你好嗎?」

「誰說我無家可歸?我還可以回軒毓城,你難道沒聽過傳言,說我是軒毓城雲仙樓裏的第一紅牌嗎?你說說,我為什麽要跟你回去?」

「蕙蘭,我知道你失去了記憶不記得我們的過去了,我是于允昊,你四年前為了我抛棄雷傾天,我們是互有愛意的。」他小心翼翼的接近她,聲音極盡安撫。

「我和你互有愛意?」

「是,我們是相愛的,只是後來被我母親知道了,她将你趕出于府,你不知出了什麽意外才會失去記憶,流離至軒毓城。蕙蘭,我母親已經過世了,如今沒人會再阻止我們在一起,跟我回去,好嗎?」

「那傳言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見她似乎慢慢相信他了,于允昊更進一步的扯謊,「你還記得嗎?當初我們的定情信物是一只香囊,就算你不記得我們的過去,但你自己做的香囊你應該認得吧。」

于允昊拿出了香囊讓冉蕙蘭接過去,她輕輕撫摸着香囊,似乎真相信了于允昊,她對他露出了笑容,主動走向他,只是剛邁開第一步,好似因為想起什麽又停住了步伐。

「不!你并不愛我。」

「我當然愛你,蕙蘭。」眼見要成功了,于允昊耐着性子安撫她。

「我抛棄傾天卻愛上你的傳聞,天莊裏原先沒人知道,所以這個傳聞會傳開只有可能是你或于府的人傳出的,你如果真的愛我,怎會放任流言散播,害我淪落至此?」

「這件事可能是于府下人傳出的,我會好好訓斥那些愛碎嘴的奴仆,但是蕙蘭,事情已演變至此,天莊你回不去了,難道要一直住客棧或再回青樓執業嗎?跟我回去吧!」

忽然,門外又有人來訪,來人可不是客氣敲門,而是直接推門進入,兩人定睛一看,竟是雷傾天。

「你……你怎會在此?」

「我在你身邊安排眼線,刻意透露蕙蘭明天要回軒毓城的消息,我知道這能引你前來,我這是特意趕來聽聽你還能對蕙蘭說出什麽謊言。」雷傾天帶着戲谑的神情,仿佛在嘲笑于允昊的話。「允昊,你似乎忘記告訴蕙蘭一件事,那就是你已經成親多年,早在蕙蘭還在于府的時候就成親了。」

「那又如何,我愛蕙蘭,就算她只是妾,地位也不輸正妻。」

「但我不願意做你的妾,還記得你要我跟了你,我拒絕了嗎?」此時,冉蕙蘭那茫然困惑的神情已不複見。

「你的記憶……」

「我根本沒失憶。」冉蕙蘭來到雷傾天身邊,挽住了他的手臂,「看吧,傾天,我沒有騙你,他就是破壞我們感情的元兇。」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寵溺地笑着,「我從來沒有不信你,我只是想親眼看看于允昊是用什麽樣的表情背叛我,對你說出這些話。」

冉蕙蘭的眼神騙不了人亦說明了一切,于允昊知道那是她動心的眼神,就跟四年前一樣,這個女人依然不屬于他,而且還聯合雷傾天演了出戲騙他。

「你們就為聽我說這幾句話,大費周章的演這出戲?」他嘲笑雷傾天,笑他演這出戲背後的心思,「雷傾天,不管謠言是真是假,懷疑的種子既然已種下就會開始生根發芽,你演這出戲不外乎是要讓我親口承認謠言是我散播的,藉以向你父親證明蕙蘭的清白吧!可惜的是,我不會承認這個謠言是我傳出的,即使你最後能娶了蕙蘭,她也将一生背負不貞的罪名。」

「于允昊,你口口聲聲說你愛着蕙蘭,四年前怎忍心傷害她,如今她歷劫歸來了,你又怎忍心再以謠言中傷她?」

于允昊冷哼一聲,緩步走到門邊,望向門外,确定門外除了雷傾天的護衛沒有他人時,才出聲撇清,「你說什麽我聽不懂,我是在你們兩人之間造了謠,但我從未傷害過蕙蘭。」

「你沒傷害她,那她頭上的傷怎麽來的?」雷傾天握拳,方才适然的笑意已收起,他的語氣兇惡,看得出來在忍耐。

「她離開于府已四年,我怎知她這四年發生了什麽事?」

冉蕙蘭握住雷傾天的手,輕聲地安撫他,「傾天,別氣了,反正我們今天本就不奢望于允昊承認什麽,我知道你相信我,但就因為你對我的信任,我更得演這出戲給你看,讓你看實實在在的證據,而不只是無形的信任,我要讓你知道以于允昊的誠信,于府不配與天莊有往來!四年前發生什麽事不重要了,從今以後,我們別再所信非人就好了。」

「辛苦你了。」雷傾天反手握住她的手,似在告訴她,未來他們的路再難走,他都會牽着她的手一起面對。

「如果你們是想在我面前示威,那我看見了。」于允昊又一次被冉蕙蘭所拒,不想留下來看他們之間互相支持、給予對方慰藉的那股默契,轉身就要走。

「于允昊,事已至此,從今日起天莊将與于府斷絕所有生意往來,你也能理解吧。」雷于兩家基于世交,過去在生意上往來密切,雖不是沒有其他商賈想與天莊合作,但基于情誼,天莊一直選擇了于府,如今,是徹底斷絕關系的時候了。

「雷傾天,你不要說得好像證據确鑿了才采取行動,仿佛你有多公私分明一般,早在四年前蕙蘭傳出死訊時,你就單方面疏遠于府了不是嗎?那時你又有何證據?」

「你怎知我四年前沒有證據呢?沒錯,我懷疑過,但沒有證據我不會采取行動,天莊是生意人,我不會只因為一個‘可能’就做出會影響天莊生意的事,四年前疏遠于家,是因為我找到了一個人。」

一個人?誰?這個疑問,于允昊及冉蕙蘭共同起了疑問。冉蕙蘭雖然配合雷傾天演這出戲,但他并沒有跟她說他四年前找到了誰。

雷傾天下令讓守在門外的護衛請人,這回走入房裏的,是讓于允昊及冉蕙蘭都意外的人。

他是冉皓謙。

「大哥!」冉蕙蘭乍見冉皓謙,驚喜地搗住了嘴,難以置信本以為不在人世的兄長竟然還活着,而且就站在她的眼前。

她幾乎就要奔上前摟住他了,卻被雷傾天拉住制止,瞅着于允昊問:「于允昊,這位想必你不陌生吧。」

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于允昊的意外卻不帶一絲驚喜,他踉跄後退直至坐倒在椅子上。

不!他得鎮定,這個人不是冉皓謙,冉皓謙已經死了,一定是雷傾天找了長相相似的人來騙他,四年前用花瓶砸破冉蕙蘭的頭,就是被她睜着不甘心的雙眼看着給吓傻了,才沒好好檢查她是不是真死了,他不能再次犯錯。

「你找一個與皓謙相似的人有何用意?皓謙早在四年前就為了救我意外被山賊所殺,這人不是皓謙。」

冉皓謙的表情看不出一絲波動,只是聲調平淡的說着,「于允昊,我是由地獄回來複仇的,你想不想知道我回來,是要找誰複仇?」

複仇?冉蕙蘭心中警鈴大作。大哥口中的複仇看來是指于允昊,他做了什麽?

而大哥若真記着仇恨,那向于允昊複仇完後,會不會轉向天莊?

「與你有仇的是那批山賊,我已經報官了,可惜當地官府無能,遲遲抓不到那批山賊。」

看着他明明心虛仍舊嘴硬,雷傾天笑他,「于允昊,這四年來我與皓謙無話不談,你覺得……你當年對皓謙所做的事,真沒人知道嗎?」

于允昊不管眼前的冉皓謙是真是假、是人是鬼,若冉皓謙是真,那他知道的事太多,他得分化他與雷傾天。

「喔?有多無話不談?有談到冉家當年的事業是毀在雷氏之手嗎?有談到皓謙鼓勵蕙蘭接近你,并拒絕我的提親是對天莊做着什麽打算嗎?」

雷傾天看着神色依然淡漠的冉皓謙,他在調查冉皓謙時,的确曾經查到雷氏間接毀了冉氏的事業,但于允昊說的第二件事是什麽意思?莫非……冉皓謙一直視雷氏為仇人嗎?

雷傾天的臉色起了變化,但在于允昊發現之前,露出了不在意的笑容,「這事當然也說開了。」

「說開了?」于允昊笑了,因為他不相信,「他敢對你說他讓蕙蘭接近你,是想取得你的信任,最後借機進天莊,從中破壞為冉氏複仇嗎?」

這回雷傾天神色不變,而且迅速且肯定的說:「當然,那是因為我也對他說了,害了冉氏的表面上雖然是天莊,但真正的元兇卻是于府。」

今天得知的事太多了,冉蕙蘭幾乎承受不住,原來讓她險些離開雷傾天的雷冉兩家的仇恨,其實元兇是于府嗎?

她過去二十年的坎坷人生,原來都是被于府所害?

确定雷傾天真知道了一切,于允昊所幸破罐子破摔,露出猙獰的面孔,雙手一攤,那模樣十足無賴,令人深惡痛絕。「沒錯!四年前我告訴你蕙蘭上吊自殺的惡耗,說她因為兄長的死而痛不欲生跟着去了,但真正原因是我失手差點殺了她,可如今你都知道了那又如何?」

冉蕙蘭足足恨了四年,早已知道于允昊的真面目,但對雷傾天來說,這都是剛得知的消息,她知道他怒火正熾,她握着他的手想慰藉他,他收攏了拳頭弄痛了她,但她沒有抗拒,只是任他握着,為他的心痛感到心痛。

于允昊對于能看到雷傾天失态,他很得意,四年前原以為得不到冉蕙蘭,他終會傷心過度成為廢人,沒想到他沒幾天就振作起來,甚至還成了天莊家主。

雷傾天在冉蕙蘭死後,除了失去冉蕙蘭之外他得到了一切,而他自己呢?他同樣失去了冉蕙蘭,于府的事業還在暗地裏遭到天莊打壓,雖然沒有證據,但他知道一切都是天莊所為,如今能看雷傾天動怒,能看他明知自己四年前做了什麽讓冉蕙蘭淪落至此卻無可奈何,他當然痛快!

「于允昊,天理昭彰,你逃得了律法的制裁,可逃不了天意。」

「天意?天意在哪裏?」于允昊仰頭大笑,露出了殘忍的眸光,事跡敗露,再隐瞞也無用。「若真有天意,我倒想看看!當年冉家産業之中有一處風水寶地,我父親十分喜歡,但冉家事業順遂根本無須變賣家産。若真有天意,冉家運輸的商隊不會遭了強盜,若真有天意,那批貨物不會剛好是價值連城,足以撼動冉家根本的貨物,讓冉家幾乎倒閉,如果真有天意,就不會在冉家好不容易遇上轉機,只要能接下那筆單子就足以度過難關時,卻讓我父親從中破壞了。」

「于允昊,你想将你父親所做的事,說成是老天爺不開眼嗎?」

「當然是祂沒開眼加上雷鴻翰的心狠手辣,才造就冉氏衰敗。我父親知道要得到那塊地就不能讓冉家再起,可于府的産業不觸及運輸,于是我父親找上了你祖父,告訴他這筆有龐大利潤的生意。」

雷傾天忍下怒氣,明白于允昊就是想看他失控,他不能讓他如願,于是他恢複了冷靜口吻,「我祖父并不知道你父親打的主意,更何況在商言商,天莊拿下這筆生意,并無非議。」

「但終究冉氏因此一蹶不振,再也無法恢複往日榮光不是嗎?」

這些事冉蕙蘭都是清楚的,可她不知道雷傾天也曉得,他若知道了,為什麽還肯收留大哥?

還有,這些事跟發生在大哥身上的事,到底有何關連?

「冉氏發生的事是不幸,但我自認對得起天地良心,但于允昊,你對得起嗎?」

「良心?我的良心早在你搶走蕙蘭,還有皓謙拒絕我的提親時就不存在了。當年你說你要娶蕙蘭,我知道我必須搶先一步,于是先跟皓謙提出我要求娶蕙蘭,他居然告訴我冉氏是家道中落,不是簽了賣身契的奴仆,他妹妹不能當妾,配得起他妹妹的只有天莊。不過是被于府收留的奴仆,他竟敢說我不配娶他妹妹?!」

于允昊的雙眸含着憶起當年事的憤怒,「我一直隐忍着,想逼皓謙同意,接着我們便去了外地收租,順路巡視于家産業,是皓謙先發現那塊風水寶地現在屬于于家,所以起了懷疑。」

至此,雷傾天算是了解冉皓謙當年遇害的真相了。「皓謙想起當年他父親曾說過有人觊觎這塊地,而冉氏本來已十拿九穩的生意卻莫名洩露了出去,導致最後得變賣家産,如今地卻在于氏手中,他立刻懷疑了于氏是吧。」

「沒錯,冉氏一出了事,我父親立刻接洽賣地的事,他父親沒同意,不久後就遇上雷氏突然搶了冉氏生意,皓謙質問我是不是于氏利用雷氏,還讓雷氏成了代罪羔羊。」

「為此你們起了争執,你才痛下殺手?」

痛下殺手?冉蕙蘭直到此時才知道雷傾天為什麽要逼于允昊說出這些事,原來當初大哥并不是遇上山賊,而是被于允昊所害!

看着大哥漠然的神情,她恨不得能手刃仇人為大哥複仇,但私刑解決不了問題,所以她得沉住氣配合雷傾天。

「皓謙說他要捅出這件事,我笑他人微言輕,沒人會相信他,他卻說以蕙蘭與你的關系,要取信天莊不難,他這句話再次提醒了我,蕙蘭是你的女人,不是我的!我不想再看他得意的模樣,乘其不備用他的劍刺殺他,然後把他扔下懸崖,自己回到了京城。」

于允昊算是把一切交代清楚了,雷傾天聽完,冷笑數聲,「然後呢?終究皓謙及蕙蘭都幸運存活了下來。于允昊,你還說世上沒有天理,這若不是天理,唯一的解釋就是你太蠢,蠢到兩次殺人未遂才會留下受害者指控你的惡行。」

「指控?」他根本不在乎冉氏兄妹的指控,「我說過了,人微言輕,以于府的勢力,這對兄妹的指控不能傷我分毫,否則你不會在四年前就找到冉皓謙依然拿我沒轍。當然,以天莊的本事可以去施壓官府,但沒有任何物證就介入此事,只是留下話柄讓人非議天莊罷了。」

雷傾天此時的神色是萬事盡在掌握的自信,他走到牆邊搜尋到牆上暗格,機關一按,暗門開啓,「忘了告訴你,這間客棧是雷氏産業,這間房平日不外租,只有我一人能使用,而暗門之後……有一位人證,他聽見你說的一切,足以作證。」

于允昊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知所措。暗門之中是何人?不管證人是誰,他概不承認,「只要我不承認,都只是片面之詞。」

「那如果門後的,是知府大人呢?」

于允昊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看見走出暗門的果然是知府,他身後的衙役也立刻上前押住他。

知府神情嚴肅,不容他狡辯,「于允昊,在公堂之上,誰敢質疑本府的證詞!」

知道大勢已去,于允昊癱軟的雙腿已支撐不住身體,無力的癱在衙役壓制他的手臂上。

「知府大人辛苦了。」雷傾天既然鋪陳了這計,就不可能落得「片面之詞」的結果,故意逼于允昊說出一切,就是因為他早請了知府大人旁聽。

「有勞雷家主及冉姑娘相助緝兇,此案一判,本府會公告此案讓冉氏兄妹冤情得以昭雪,并破除有關冉姑娘的謠言,還她清白。」

「多謝知府大人。」冉蕙蘭一個福身,才跟着雷傾天送走了知府一行人。

當官府的人全離開了,冉蕙蘭看着依然态度疏離的冉皓謙,不明白大哥見到她為何沒有高興神色?為什麽他不像過去一樣拍拍她的肩,對她說「別怕,有大哥在」呢?

冉蕙蘭撲進冉皓謙懷中,他不主動,讓她來總可以吧。

「大哥,你沒事太好了,以為你死了,我好傷心。」

冉蕙蘭沒有得到回應,冉皓謙還推開了她,像個孩子一樣拉着雷傾天的手,躲在他身後。

冉蕙蘭覺得古怪,為什麽大哥像不認識她一般,而且還跟孩子一樣怯懦?

雷傾天輕嘆,安撫冉皓謙在一旁坐下,冉蕙蘭看着他們的互動,眼淚漸漸地在眼眶凝聚、滑下。為什麽大哥逃過了一劫卻變成這副模樣?

雷傾天早已要人送冉皓謙最愛吃的甜食過來,此時店小二送來了一盤一口酥、一盤芸豆卷及一壺桂花茶,放在冉皓謙身旁的幾上。

「皓謙,你表現得很好,這是獎勵。」

「嗯!」一反對她的疏離、懼怕,冉皓謙對雷傾天的話,表現得像個聽話的孩子,他吃着茶點、喝茶,一如以往溫文儒雅的模樣,只是他的心智再不像過去那般了。

「我大哥他……怎麽了?」

雷傾天拉着她在另一頭的椅子坐下,冉蕙蘭看着大哥的模樣,聽着雷傾天的解釋。

「四年前,我調查你輕生的真相未果,決定轉而先查皓謙遇劫之事,到了他們遇劫的地方,我遇到一個神秘兮兮的樵夫,他得知我在調查那件劫案,還反問了我一大堆問題,直到我說皓謙是我妻舅,他才把我帶到他家見皓謙,那時的皓謙就是這副模樣了。」

「那位樵夫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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