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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她怪怪的。

深夜,安書雅獨自倚着陽臺圍欄,在月下獨酌,一面喝着紅酒,一面想着他的妻。

從下午她突如其來地現身機場,他便覺得奇怪了,當然,她親自來接機他很高興,但為何不是開車來接,而是選擇搭計程車呢?

她說她有些頭痛,不想開車,既然如此,何不在家裏等他就好?

回到家後,她的一舉一動更詭異了,先是躲避他的碰觸,當他發現餐桌上已擺滿了豐盛晚餐,驚喜地贊嘆,她卻是冷冷淡淡的,彷佛很不自在。

他們共進晚餐,她異常地沉默,他體諒她身體不舒服,要她早些去床上躺着歇息,她竟似如蒙大赦,立即轉身回自己房間。

他不免有些失望,今天他生日,又是夫妻倆小別重逢,原本想和她多聊聊的,喝喝小酒、一起看DVD之類的,但見她意興闌珊,他也不好相強。

等到打開冰箱,發現她親手做的蛋糕,他情緒驀地亢奮起來,自從母親過世後,這還是初次有人想到替他過生日。

他感激她的蕙質蘭心,可興沖沖地去敲她房門時,她卻說自己很累想睡了,門鎖亦緊緊扣住,顯然不歡迎他的闖入。

這是他的妻嗎?在他出差前,兩人的關系明明很融洽很親密的,每晚都同床共枕,只是短短七日,她又變回從前那個冷漠疏離的沈愛薇了嗎?

前陣子那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甜蜜生活,難道只是他的一場春夢?

安書雅啜着酒,也不知是酒精令他頭腦昏沈,還是回憶真的太不可信,他忽然感覺恍--心神游走于半夢半醒之間。

他想起前往美國出差的前幾天,接到的那通來自徽信社的電話。

他們說,他的妻經常出入宜蘭某間安養院。

那間老人安養院,顧名思義,收留的就是各種年邁病患,據說他的妻前去探望的便是一個失智的婦人,年約五十多歲。

根據安養院的資料,送她前來住院的是她的女兒,趙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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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晴!

這個名字又出現了,愛薇說趙晴是她的高中同學,但有必要一再去探望一個同學的母親嗎?兩人的友誼有那麽親嗎?

而最令他震驚的,院方的工作人員居然指認愛薇本人就是趙晴!

這太玄了,簡直不可思議。

他理該熟悉的女人,最親近的枕邊人,莫非擁有雙重身分?

得知這件莫名其妙的事實後,他不時有意無意地暗示妻子,鼓勵她對自己吐露秘密,但她像緊閉的蚌殼,就是不願坦白。

如今她的舉止越發怪異了,令他腦海不由得浮現某種陰暗的猜想……

不會的!不會是那樣,不可能!

安書雅猛然甩頭,甩去腦中不受歡迎的念頭,他喝幹杯中酒,大踏步回到室內,來到餐桌前。

桌上,她為他做的蛋糕退了冰,邊緣的奶油開始融化,刻在巧克力版上的LOVE也逐漸變得模糊。

他盯着那慢慢淡去的英文字母,就好似那本來熱烈的愛也于一夕之間消逸,他不明所以,胸臆橫梗着一股難言的憂郁。

他用指尖拈了口奶油,送進嘴裏,該是甜甜的味道,為何嘗起來會有些苦?

安書雅凝立原地,神情木然如雕塑。

為何他會有種哀傷的預感,他愛的那個她,已經不見了?

他,失去了她。

****

他什麽時候才要跟她攤牌?

沈愛薇坐在副駕駛座,車窗降下,迎進涼爽的清風,她望着窗外風景,指尖有些不耐地輕敲着。

今天周末,安書雅說要帶她去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兩人先到家裏附近的咖啡館吃過早午餐,接着他便開車載她經過海岸線,來到一所綜合醫院。

「大學的時候,我有段時間在這裏實習。」他解釋。

她不明白他為何帶她來這種地方,她也不關心,她只覺得奇怪,這幾天安書雅看她的眼神明明就像是察覺到某些不對勁,怎麽遲遲不戳破呢?

他在算計些什麽?

對于男人,沈愛薇一向是抱持着謹慎懷疑的态度,即便是她心裏斷不了牽挂的那一個,她也難以坦然敞開心房。

何況是安書雅。

與他結婚近三年,她深知他不是個能輕易打發的人物,他太聰明,也有野心,很清楚如何抓住她的弱點。

她所能做的,只是盡量與他保持平和的關系,不管私下兩人怎麽相敬如「冰」,表面上都要裝出模範夫妻的假象。

他想得到醫院,想在社交界擁有一定的地位,她便配合他,這不僅是身為他妻子,也是沈家千金的本分。

她很小的時候便明白,她的人生不能由她自己來決定,婚姻大事更可能被當成穩固家業的籌碼。

就這麽認命了嗎?

內心曾千百次地交戰.善與惡,乖巧或叛逆,在一次次地受傷後,她終于有了結論。

她不要再傻傻當個受害者了,從今以後,只能由她來傷人。

安書雅、趙晴,都只是她的棋子而已,每個人都是……

沈愛薇無聲地冷笑。

安書雅也不知是否警覺到她惡意的心思,瞥望她一眼,雙手俐落地旋動方向盤,轉個半圈,倒車卡進停車格。

「我們進去吧!」

他開門下車,領着她來到醫院的兒童病房,其中一間專供病童玩耍的游戲室,此刻正有個義工阿姨親切地對孩子們說繪本故事。

「你記得這裏嗎?」他問。

她颦眉,疑惑不解。

「角落那臺鋼琴,你看到了嗎?」他指指室內。

透過玻璃窗,她的确看到一架廉價的鋼琴,黑色的外表擦得晶亮。

他望向她,眼神意味深刻。「我第一次見到你,便是在這裏。」

她愣了愣。

「當時你應該還在就讀高中吧?我在這裏實習,有一天偶然經過,看見你彈琴給病童聽,我還記得你彈的是莫劄特的(小星星變奏曲)。」

她彈莫劄特?沈愛薇訝異地挑眉。

「不記得了嗎?」他澀澀地苦笑。「我可是印象深刻呢!那天我心情很糟,很厭倦,是你的琴音撫慰了我,說也奇怪,後來我精神就振作許多了。」

沈愛薇心念一動。「你說我在這裏彈琴?」

「嗯。」

「彈(小星星變奏曲)?」

他點頭。

她驀地笑了,笑聲尖銳而諷刺,像一把刀,毫不留情地砍向他。

安書雅瞬間變臉,眸光黯下。「怎麽了?你為什麽這樣笑?」

「我笑你傻啊!書雅,你真傻。」她肆意嘲弄。

他擰眉。

「我不彈莫劄特的。」她收住笑聲,直直盯着他,明眸清冽凝冰。「莫劄特的風格我不喜歡,太輕快了,我喜歡感情更深沉更內斂的,比如晚年的蕭邦和布拉姆斯,他們的曲目才适合我。而且我幹麽沒事來這間醫院彈琴給病童聽?我不是那麽有愛心有閑情逸致的人。」

安書雅眉峰更聚攏了。「你的意思是,那天彈琴的人不是你?」

「嗯哼。」

「我不可能看錯!」

她聳聳肩。「我沒說你看錯。」

他沉郁地瞪她。

「你還不懂嗎?」她冷酷地勾唇。

怪石嶙峋的海邊,浪濤拍岸,潮聲滾滾,天色是那種晦澀的灰,卷着濃雲,彷佛随時會掀起一場狂風暴雨。

這樣的場景,很适合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進行談判。

想着,沈愛薇不禁譏諷地揚唇,可安書雅卻沒她自嘲的好心情,沉着臉色。

「我查到你最近常去宜蘭一間老人安養院。」他單刀直入。

她幾乎想為他鼓掌。

不愧是她必須全神戒備的男人,她早料到他會采取行動。

「他們說你去探望一個名叫林春晚的女士,她得了老人癡呆症。為什麽你要去探望她?院方說那是你的母親,不可能吧?」

「你怎麽知道不可能?」她半真半假地反問。「說不定她真的是我媽媽。」

他眯眯眸,沒表現出不合宜的驚駭。「你媽媽應該是院長夫人吧。還有,他們說送她去住院的是她的女兒,趙晴。」

她靜默。

「為什麽你會用這個假名?」他犀利地質問。「這是你另一個身分嗎?難道你有……雙重人格?」

她依然不吭聲,看着他,唇畔噙着冷笑。

這宛若輕蔑的神态激怒了安書雅,他壓抑情緒,理智飛快地運轉。「如果不是雙重人格,那麽還有一種可能性,你跟她……你跟趙晴不是同一個人!」

她面無表情,不見絲毫動搖,就好像這一切早在她預料當中。

是她早早安排好的戲碼嗎?一直以來,她等待的就是攤牌的這一刻嗎?

安書雅不覺咬牙,擡起手,撥去她耳際的發絡,露出那弧形美好的耳殼。

他輕輕地撫摸着、感受着,忽地,胸口如遭雷擊。

這不是他熟悉的那雙耳朵,他所迷戀的耳朵,形狀更美好,耳垂的肉更厚些,更加性感。

還有她的唇,也不如他記憶的那般豐潤,顯得稍薄一些。

更仔細地端詳她的臉後,他陸陸續續發現了一些細微的不同,雖然并不明顯,但确實不一樣。

這個女人,不是他鐘愛的那個她!

為何他會到現在才發覺?她的眼神、她說話的口氣,的的确确不似他心中的她啊!

「你到底是誰?」他厲聲逼問,墨眸斂去了所有的溫情,如極地凍結。

「這還需要問嗎?」她嘲谑。「我當然是沈愛薇。」

他震懾。「那她……之前跟我在一起的女人是趙晴?上次你離家出走後,回來我身邊的其實是另一個女人?」

「你總算弄明白了。」她似笑非笑地嘆息。

安書雅勃然大怒,有股沖動想掐死面前這女人。「她上哪兒去了?你告訴我!她去哪兒了?」

她悠然直視他。「她不在了,消失了。」

「什麽意思?」

「意思是她不會在你面前出現了,你永遠見不到她了。」

他倏地倒抽口氣,心海波濤洶湧。「我不可能見不到她的,只要我去找,一定能找到她!」

「你确定嗎?」她冷冷地打擊他。「臺灣雖小,但這個世界很大,而且她從來就不是你的,她只是當我一陣子的替身而已,她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人生,還有,愛情。」

「你說什麽?」他不自覺地提高聲調。

「我說,她有個男人,一個深愛她的男人。」她淡淡聲稱,一字一句,刺痛他的心。

安書雅悄然握緊雙拳。「你胡說,我是她第一個男人!」

「就算她把處女之身給了你,不代表心也給了你。她只是在演戲,我給了她一張支票,兩百萬,她只是盡自己的義務。」

「你……撒謊!」

「我說的是真的,她不是真的愛你,一切都是金錢交易。」

這女人每一句話都是在挑釁他,安書雅明白,但一顆心仍是不由自主地受了傷,血肉模糊。

「告訴我她在哪裏?」他嘶聲撂話,只想親自問明真相。

「我說了,她不在了,消失了,你找不到她的。」

無情的言語猶如喪鐘,在安書雅耳畔沉沉敲響。

他咬緊牙關,忍住嘶吼咆哮的沖動。

安書雅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竟會像只無頭蒼蠅一般,那樣心急如焚地尋覓着某個人。

之前愛薇離家出走,他也只是請徵信社代尋下落,可對趙晴的行蹤不明,他整個慌了,方寸大亂。

他親身去拜訪宜蘭那間安養院,院方說林春晚幾天前便辦理轉院了,她的女兒領她離開的。

他詢問趙晴的聯絡方式,院方給的是她從前的住址跟電話,而房東告訴他,她早在半個月前就搬家了。

沒有人知道她帶着母親搬去哪兒了,她就似人間蒸發一樣,芳蹤杏杏。

難道愛薇說的是真的,他再也見不到她?

安書雅不相信,在宜蘭大街小巷開車亂繞,只盼着能偶然瞥見她倩影。

他将手機全天候開機,就連進開刀房時也請護士幫忙代接電話,就怕漏接了她的來電,她或許會主動聯系他,他抱着一線希望。

但這希望,随着時日過去,逐漸渺茫。

她毫無音信,沒有一通電話,不傳只字片語。

她就這麽離開他了嗎?真這麽狠心?愛薇說她只是為了金錢交易盡義務,才跟他演那一場濃情密意的戲,所以他這是上當了嗎?

他被兩個容貌相仿的女人玩弄了,被她們要得團團轉!

安書雅恨恨地磨牙,站在辦公室窗前,想着自己曾經呆望着趙晴将新買的熊寶寶送給一個生病的小女孩,憶及當時的感動,他忽地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他笨透了,傻呆了,才會讓一個言不由衷的女人給騙了,曾經百般憐愛的那張唇,吐露的盡是謊言!

他恨她說謊,更恨自己為她心神不寧,差點連工作都耽誤了。

這陣子,他經常走神,只有進開刀房為病人動手術時,方能全心專注。

因為他知曉,當他握着手術刀的時候,主宰的,是一個人的生命。

在這生死一瞬間,是容不得任何閃失的,就像父親曾告誡過他的,身為醫生,該當以拯救病人為己任。

「如果你在開刀的時候,接到你家人情況危急的消息,你會怎麽做?繼續開刀,或者放棄自己的責任?」

父親問過他這樣的問題,這也是父親曾面臨過的抉擇。

「我當然選擇去看媽!」當時,他桀骛不馴地嗆聲。「我才不會為了一個外人,來不及見自己心愛的人最後一面!」

因為母親臨死前等不到丈夫最後的關愛,為此,他一直對父親有所埋怨。

「你太天真了。」父親悵然感嘆。「有一天,當你無法回答這麽艱難的選擇題,那時候,你才真正成為一個醫生。」

這句話,也是父親臨終前最後給他的叮咛,那次争吵過後,父親便因心髒病發,意外死在手術房裏。

父親救活了那個開刀的病人,卻救不了自己。

而他,不由得深深地悔恨,為何父子間的最後一次見面,會是那麽劍拔弩張?他沒對爸爸說過一句好聽話,只有怨言。

但再多的懊悔,也挽留不了逝去的時光。

再多的焦灼,也喚不回狠心離去的她。

安書雅咬緊牙,雙手藏在褲袋裏掐握成拳,如果可以,他真想用力槌牆洩憤,但不行,他的手,是用來握手術刀的。

他是醫生,即便面對病人的生死,也必須冷靜,更何況只是個人的情愛?

他沒有資格發狂,不能像一般男人肆意發洩怒氣,他是安書雅,立志成為最優秀的心髒外科醫生……

有人敲辦公室門扉,跟着,一個護士開門探進頭來提醒他。「安醫生,手術的時間到了,該進開刀房喽。」

「知道了。」他揮甩白袍衣袖,毫不遲疑地轉身。

****

他過得好嗎?

趙晴提着菜籃經過一間面包坊時,不禁停下腳步,望着冷藏櫃裏各樣造型的蛋糕。

她親手做給他的蛋糕,不知他有沒有吃?沈愛薇應該會假裝是自己做的請他吃吧?希望那女人記得對他說聲生日快樂。

生日的時候,沒人送上一聲祝福是很孤單寂寥的,希望他不至于嘗到和她一般的落寞。

趙晴惆悵地尋思,過了好片刻才收回流連的視線,走回工作的地方。

那天,她默默離開後,才知道沈愛薇自作主張替她退了原來的租屋,将她母親轉到遠在臺南的另一間安養院。

她收到簡訊趕到臺南,很明白這是沈愛薇在警告她,以後不準在安書雅面前出現了,那不是屬于她的男人。

所以她在臺南重新租了間小套房,在某間義式餐館找到工作,主要是負責外場服務,偶爾也幫大廚采買食材。

她過回了從前那種平淡的日子,依然是那個平凡無奇的趙晴。

與安書雅短暫的夫妻生活,像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

若不是前兩天偶然在電視上看到他的消息,她差點都要以為自己真的在作夢了。

電視新聞報導,他率領一個醫療小組成功進行一場心髒移植手術,移植的對象是個幼童,手術難度很高,因而在醫界備受矚目。

而他的成功,無疑令他自身及醫院的聲望更加錦上添花。

他果然很了不起,記者盛贊他是臺灣最有前途的年輕外科醫生。

難怪他會想得到沈家的醫院,這樣的他,不該埋沒自己的才華,那太可惜了,他值得站在一個更高更華麗的舞臺,大放異彩。

只是,當他在醫界一步步往上爬,有一天終于能呼風喚雨,他會不會忽然想到,他曾有過一段幸福的婚姻生活,他會懷疑嗎?那個曾熱情說愛他的女人并不是他的妻,而是另一個女人。

他會發現,她,不是「她」嗎?

趙晴心弦揪緊,每當腦海浮現這樣的念頭,她便覺得好痛苦,像是連呼吸也斷了,喘不過氣。

希望他認得真正的她,卻又不敢主動對他坦承真相,她也很恨自己啊!恨自己如此怯懦。

旁人見她大刺刺的,仿佛天不怕地不怕,其實她很膽小的,呵護着嬌弱的自尊,很怕一碰就碎了。

或許是因為從小到大,她和母親一直過得很艱辛,一個單親媽媽含辛茹獾馗а女兒長大,而等她能夠自力更生的時候,母親竟罹患了老人癡呆症。

為了照顧母親,她備受責難,給鄰居、同事都添了不少麻煩,到後來眼見母親的病情日漸加重,不得已只好送進安養院。

她就是這麽一路走過來的,所以當有機會假扮沈愛薇,享受截然不同的榮華富貴,她很興奮,帶着冒險的心情探索新生活,然後,愛上了冷靜自持的他。

這會是她此生犯下的最致命的錯誤嗎?

她會因此保有一段最珍貴的回憶,或者遺憾終生?

這問題,趙晴至今不願深思。

回到餐館,她幫忙大廚洗菜切菜,午餐時間一到,便換上制服,來到外場端茶送水、服務客人。

這間小巧的餐館外有個木頭搭起的平臺,露天擺着幾張餐桌,襯着周遭的綠草如茵,格外宜人。

附近有個着名的風景區,游客如織,前來用餐的客人也很多,她在場內外頻頻來往,忙碌得像只勤勞的蜜蜂。

忽地,有人揚聲喚她。「愛薇!」

她凍住,握着水壺的手微微發顫,好半晌,才忐忑地轉身。

瞳底映入一個男人的身影,長得很俊,很帥氣,發色染成金棕色,左耳戴着耳釘。

是宋其風!

趙晴眼前微眩,怎麽偏偏在這種地方,過上不該遇到的人?

「愛薇,是愛薇吧?」宋其風跟坐在餐桌對面的友人比個手勢,迳自起身朝她走過來。「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你。」

是啊,她也想不到。

趙晴瑟縮着身子,不自覺地往後退。「先生,你認錯人了。」

「我認錯人?怎麽可能!」宋其風愕然挑眉,不相信。「你明明就是愛薇啊!」

「我……不認識你。」

語落,她急急旋身想逃開,他卻不客氣地箝握她臂膀,将她拖向角落僻靜處,湛眸銳利地打量她。

「你怎麽會在這種地方,還穿着服務生的制服?你離家出走嗎?你老公呢?他不來找你?」

「我說,你認錯人了,先生。」她試圖掙脫他,他緊抓着不放。

「該不會是跟安書雅吵架了吧?」說着,他嘴角一挑,笑得好邪。「我早知道你們夫妻感情不好……沒地方可去嗎?要不要來投靠我這個表哥?」

他用另一只手捏握她下巴,低下頭,靠她好近好近。「我明天就回香港了,怎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親愛的薇薇『表妹』。」

他刻意強調「表妹」兩個字,用那麽充滿暗示意味的口氣,她不由得感到厭惡。

「先生,請你放開……」

她話語未落,他已迅雷不及掩耳地吻住她,她措手不及,只能緊閉着唇,跟着,一記狠硬的拳頭從另一側飛來。

他霎時被擊倒在地,痛得呻吟。

趙晴駭然捂唇,望向來人,那人猙獰着眉宇,眼神如野獸般冷酷而暴戾。

「書……雅?」她震驚得不知所措。

安書雅不看她,只是狠戾地瞪着倒在地上的宋其風,一字一句,由齒縫間迸落。「她不是你想像的那個女人,以後不準你再接近她!」

「你在說什麽?」宋其風惱羞成怒,忍不住嗆聲。「我跟自己表妹說話,你管得着嗎?」

「不、準、碰、她!」

他只有這四個字,接着,那雷電般的目光驟然掃射她,她不覺一陣心驚膽顫。

「書雅……」她顫聲喚。

「跟我來!」他不由分說地牽握她的手,也不管她正在工作,拉着她離開餐廳,來到數十公尺之外一座池畔。

兩人于池畔相對而立,她心亂如麻,惶傈地睇着他,好一會兒,才凝聚說話的勇氣。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他驀地揚掌,甩她一記清脆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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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牌俱樂部裏響起了富有激情的音樂。舞池中的人們伴着節拍瘋狂起舞,渲染着一種發作似的狂熱。各種耀眼的綠色光束在這個空間裏肆意飛揚,不安的心靈躁動不已。這裏是富人的天堂,需要忘情,呼喚沉淪。——夜幕掩映之下的星城(starcity)又掀開了醉生夢死的一幕。
    內容标簽:魔幻 西方羅曼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麗貝卡,以利亞,尼克勞斯,亨利,霍普┃配角:奧利弗,霍普等┃其它:美劇,吸血鬼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5萬字
  15. 桃花女總管

    桃花女總管

    隔了八年,至今仍深愛着的男人回頭找你,是怎樣的心情?
    別人或許覺得浪漫,但阮丹荷只想一掌拍死雷之亦那混蛋!
    就算他是主、她是奴那又如何?他怎能為逃命将她棄之山林?
    因此,她決定抛開那總是神出鬼沒的臭男人,不再為他所困。
    然而近來她的桃花盛開,連天市院的大少爺、三少爺也來示愛,
    尤其那手段下作的三少爺,竟買通婢女對她下了媚藥,
    好在院裏新來的夫子“田亦”及時相救,要不,她肯定給糟蹋了!
    可這事卻害得他倆沾了腥,她只得央求田亦與她扮演未婚夫妻,
    本以為事情塵埃落定,哪知雷之亦又來糾纏,也讓她得知個秘密──
    當年他假裝眼盲、抛下她,全因一場陰謀環環相扣的奪位之鬥!
    既知他的不得已及“被迫失憶”,這下,她是恨也恨不了了……
    但,就在她心疼雷之亦,同時又對假扮她未婚夫的田亦抱歉時,
    卻意外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居然有着奇妙的連系,
    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他似乎鋪下了天羅地網,讓她再也逃不開……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2.1萬字
  16. 美人謀夫婿

    美人謀夫婿

    花圓圓向來膽怯懦弱,但自從在小廟附近跌了跤撞了頭,
    她卻發現自己變了,很多事情看得透徹,觀察力超乎常人,
    既然得了這能力,她不好好利用為自己挑個夫婿就太可惜了!
    這姓蕭的未婚夫是美男子,但太多人搶,她可沒命消受;
    那姓龐的皇族貴公子心思彎道多,每回總是她占下風!
    還不如另謀良人,在小池子裏當大魚,混得風生水起,
    偏偏那兩位放着大池子不管,盯得她插翅難飛,
    這個他說:不想解除婚約!那個他說:快把婚事退掉!
    兩雙眼睛虎視眈眈,但可別以為她會乖乖就範,
    只因小女子自有一套馭男妙招,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5.0萬字
  17.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農家小姑娘,又沒錢來又沒糧;家境貧寒是非多,叔叔嬸子聚成窩;東家長來西家短,似錦姑娘要穿暖;鼓勵爹爹重科考,高中舉人樂淘淘;誰料好景不常在,淨身出戶把家蓋;經商種田樣樣來,與君攜手樂悠哉,且看田園多樂事, 靜待歲月似錦時……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9.7萬字
  18. 和鬼一起的日子

    和鬼一起的日子

    我小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厲鬼,從此,我就走不出這個圈子,也因此改寫了人生,一切恐怖離奇的事情接踵而來,老村山塘的古怪浮屍,兇殘老板夫妻的人肉包子,磚牆藏屍,富家老太死後的墊背童屍,一切看似與我無關,一切卻又牽扯在我的身上......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0.2萬字
  19.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十年前,她是為了錢而抛棄他的狠心女人,
    十年後,她是填補了他身分證上配偶欄位的女人,
    但他常會毫不客氣的提醒她,她只是他花一千萬買來的,
    她唯一的任務就是替他生孩子,等完成了她便毫無用處,
    可他始終未曾細想,為什麽她對于他充滿報複性的惡言惡語,
    總能微笑以對,還能像以前交往時那樣對他撒嬌,
    她又為什麽一直想以他妻子的身分在他員工面前亮相,
    且他也不曾深思自己許多舉動的真正原因,他不準她外出工作,
    看她為了替他準備早餐而受傷,便下令她禁止進廚房,
    卻又縱容的讓她跟着他去公司,甚至為了替她出頭,
    寧可放棄有可能動搖公司根基的重要合約,
    聽見她以為他睡着時說的那句「很愛很愛他」,更讓他感到混亂,
    直到收到她前夫委托律師轉交給他的那封信,他才明白,
    原來要為當年的傷害自責、愧疚甚或彌補的人,其實是他……

    短篇言情 已完結 9.3萬字
  20. 快教姨娘給我跪(緣來是重生之一)

    快教姨娘給我跪(緣來是重生之一)

    母親,是孩兒不孝,直到現在才明白您的用心和痛苦,
    卻只能對着您的墓忏悔,若是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多好……
    重生後,她才發現上輩子氣血攻心抑郁而終根本是自找的!
    丈夫雖然還是納了妾,可那是他參加義軍推翻前朝有功,
    被新帝封為将軍,賞給他的,他被迫接受,比她還無奈;
    前世她以為他偏寵小妾,所以對她冷淡疏離,錯!
    是她冷淡他在先,加上他對自己佃農之子的出身感到自卑,
    才想着不要打擾她,只遠遠的守護着她;
    前世她以為他和醫女義妹有一腿,唉,那更是天大的笑話,
    那是他身上太多舊傷,怕她會心疼難過,才要義妹偷偷替他醫治,
    她還發現十歲的兒子不像前世一心向着姨娘,
    反倒偶爾會像個小大人似的提點她、給她意見,
    這樣的改變雖讓她有些意外,終歸是好的,她知道要好好珍惜,
    但也許是和丈夫兒子的日子過得太過幸福滋潤讓她松了戒心,
    居然給了小妾機會誣陷她和其他男人私通,
    連帶的讓婆婆更加相信兒子是她和野男人的孽種,
    沒關系,只要他信她,總有一天可以證明她的清白,
    可是……他怎麽會是這樣的反應,居然要和她和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9.9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