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教問題
老王來的很快，張榮成都還來不及犯迷糊，他就拎着小吃進來了。
“大少爺，吃食兒來了。”老王笑容可掬的把那些個零嘴往桌上一溜排開，還把椅子也拉開了。本着下人的本分，主人不說，他自不會開口問。
張榮成雖然對古柔毛手毛腳的，可那是他以為古柔的到嘴的肥羊肉。如今肥羊肉不翼而飛，他不得不重新審視下自己。一想古柔，他的腦子裏立刻就浮現出了古柔對自己的鐵板冰冷，還有古柔對白安寧的溫柔的笑來。憑什麽，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愣頭青就可以得到古柔的青睐，而自己這個從小對古柔好到大的人卻還不招人待見呢？張榮成總結了一下，到底還是因為自己太激動，行為過激，顯得太輕浮了。這麽想來，張榮成越發的覺得自己要是老成持重一點，說不定這會子他已經贏得美人歸了。說到底，媽媽和奶奶說的不錯，這一趟北京，自己是不該去的。
張家老宅裏，張夫人收到了消息，說張榮成根本就沒有去見同學，而是去了酒店。張夫人心裏就有了底，多半是跟古柔求婚的事兒黃了。不然，以自己對兒子的了解，早就回來對着誰都嘚瑟一遍了。張夫人嘆嘆氣，想起古家就是一陣頭疼。古明拓那個人倒也罷了，中規中矩的，幹不出什麽大事兒來，卻也能守得住古家的産業。倒是古家那個老太太，實在是個厲害的角色，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對手都厲害的緊。若是當真娶了她唯一的孫女兒，只怕自己将來這個婆婆也不太拿捏媳婦兒。這次兒子失敗了，簡直就是一件喜慶的好事兒，于是轉頭對自己的丫鬟如兒說道：“你去給大少爺備着晚飯，差不多老爺也就該回來了。”如兒歡快的應了一聲，立刻下去吩咐準備着了。
果然不出張夫人所料，一切準備就緒後，張老爺和張榮成一前一後就回了家。
張榮成是張家的嫡孫長孫，外出了一趟遠門回來，自然是跟老太爺和老夫人一塊吃飯。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就只有張榮成一個人郁悶的。家教教會了他細嚼慢咽，可這個形勢下，他必須要加快速度。這已經養成了常态的動作突然要改，也是一種艱難。果不其然，沒喝兩口湯，張榮成就不争氣的給嗆着了。
老夫人看自己的孫兒嗆着了，立刻關切的問道：“怎麽了這是，是不是北京天氣太幹燥了，嗓子不舒服啊？”。
一提到北京，張榮成一口氣沒順過來，臉都憋紅了，半天咳嗽的更厲害了。老夫人坐不住了，打算站起來，卻聽老太爺哼了一聲道：“出息。”
張夫人心裏咯噔一下緊張了起來，那手邊的帕子都被揉成了團，可當着老夫人的面卻也不敢造次，只好朝張老爺遞了個眼神。
張老爺心領神會，站了起來，對老太爺行了禮，替張榮成說好話道：“爹，這孫子是才回來，定然是餓的急了。”
“北京是國家的都城，能把他餓着？”老太爺瞄一眼已經喘過氣來的張榮成，特別不滿意的說道：“張家是百年的世家，若是敗在你這一輩的手裏，我一定死不瞑目。”
這話說的重，一家人都沒了聲音。半天張榮成才紅着臉說道：“爺爺，以後我一定好好跟爹學生意，不再到處亂跑了。”
“是啊，爹，我以後一定好好管教榮成，不會再縱容他亂來了。您別生氣了，先吃飯吧？”張老爺立刻打掩護，老太爺沒吭聲，只當方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自己吃自己的。
老夫人看了一眼含着怒氣的夫君，又看了一眼心疼的孫兒，就盼着老太爺吃完先回去了，自己再細細的問張榮成，這去北京要辦的事兒辦成了沒有。
張老爺扶着老太爺走了，老夫人也吃飽了，張夫人便叫人撤了杯盤碟盞的，陪着老夫人拉着張榮成進了裏間。
老夫人拉着張榮成的手，完全忽略了他一副義勇就義的表情，自說自話的問道：“你不是去跟那個古家的小姐求婚了嗎？雖然她家室是差了些，可她父親不差，她肯定也不會太差。成了沒？”
張夫人一聽，手裏捏着的帕子擦了擦鼻子，輕輕的哼了一聲。張榮成也不矯情，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氣勢，說道：“她沒答應，還當着一堆人的面，把我給拒絕了。”張榮成其實更生氣的是古柔跟剛認識的白安寧都可以有個好顏色，自己卻那樣顏面掃地的。
“哼！”老夫人重重的哼了一聲，指着古家的方向罵道：“我當她是個懂事兒的，不想還是個後起之秀，沒什麽家教。成兒啊，你別惦記她了。那古家的姑娘也不是什麽國色天姿的，了不起就是個秀美罷了。你就把心收了，明兒叫你娘給你尋一個好人家。我們張家在吳縣可是第一的，別難過了啊。”
“奶奶！”張榮成聽老夫人這麽說了，立刻羞的沒法接話，他心裏惦記個古柔惦記了二十六年，怎麽會說放下就放下。張夫人還是了解張榮成一些，立刻打了圓場，說道：“老夫人，阿成今兒才到，一路辛苦了，不然叫他回他院子裏去歇着，明兒大早再叫他來給您請安。怎麽樣？”
老夫人也不是沒經歷過事世的，立刻明白了，呵呵笑道：“那阿成回去吧，明兒就是新的開始，沒什麽的。”張榮成得了這話，這才趕緊的行了禮，退了出去。
出門千日方知道，金窩銀窩不如家裏的狗窩暖和。張榮成沒有立刻回去自己的院子，倒是在張家細細的逛了一遍。竟然将這個住到熟悉到不點燈籠都能找得着路的大園子，愣是看出了一份親切來。
等張榮成把心散夠了，打了哈欠了，這才轉身往自己的院子裏趕去。在他那個小院子裏等他的，竟然是還未睡下憂心忡忡的老媽子張夫人。
“媽，你怎麽還沒睡？”張榮成曉得躲不過這一關，立刻迎了上去，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道：“我都困了，咱能不能明兒再說道？”
“阿成，媽媽就兩句話。”張夫人慈愛的看着張榮成道：“第一句，古柔不适合你。第二句，你喜歡的媽都喜歡。你睡下吧，我走了。”，張夫人說完，當真是走了。
張榮成扭頭看見張夫人讓如兒留在說面上的暖胃湯，眼淚幾乎就要淌下來。到底愛自己最多的，還是自己從來不曾仔細的看過她的臉的媽媽。張榮成立刻趕到了院子門口，看着如兒扶着步履已經蹒跚的媽媽，終于懂得了，自己早已經長大，不該這樣任性的事實。
第二天一清早，張榮成坐上了張老爺去繡品鋪子的小車。張老爺打開後排座位的車門一驚，呵呵笑了兩聲：“怎麽，真想通了？”
張榮成點了點頭，義正言辭的說道：“想明白了，建功立業的男人才能叫人看得起他。”
張老爺意味深長的摸了摸自己那老長的山羊胡須，沒再接這話，只叫司機開車去了古家的繡品樓。
車停下的時候，張榮成有些意外，問道：“爸爸，這不是我們家的繡樓。”
“是。”張老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沉穩的走向了古家繡樓的門口，一字一句的說道：“今天不是，但以後就很難說是不是了。走，進去看看吧。”
張榮成跟做賊的老鼠一般，靜靜的跟在爸爸的身後，心裏就犯嘀咕了。吳縣誰不知道古家跟張家是競争對手，同行相忌，如今老爸帶着自己大搖大擺的進來，要是被人不客氣的請出去，那可就丢人丢大發了。張榮成正想着，就聽見古明拓精神矍铄的從樓上走了下來，一邊走一邊将眼神從自己臉上刮過去，樂呵呵的對張老爺說道：“張兄，今日雅興啊，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了？莫不是張家的繡品缺了靈氣，想到我這裏來取取經？”
“古兄，此言差矣。”張老爺聽了這樣諷刺的話，并不生氣，而是毫不掩飾的把自己周圍的繡品都大方的看了一遍，這才說道：“我看古家的繡品都是些老樣子了，遲早會被淘汰啊。”
古明拓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涼，依舊還是禮貌的回答道：“老樣子确實是老樣子，可繡品本身卻是質量上層的好東西，哪裏就有張兄說的這麽嚴重了。”
“我聽說你女兒為了古家，專門去北京學了個什麽設專業，說不準，古家翻身還得靠着她。”張老爺這言下之意就很欺負人了，擺明了說古明拓沒有本事，張榮成都聽着覺得不得勁了，立刻打了圓場說道：“爹，人家古叔叔也是生意場的老人兒，怎麽會靠一個年輕不懂事的姑娘家呢。”
張老爺回頭看了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子，毫不客氣的問道：“哪裏不懂事了，把我兒子迷的頭暈轉向，專程跑去北京求婚卻又當衆拒婚，本事的很啊！”
古明拓這才明白了張老爺今兒來是為了哪出。可古柔昨天剛給家裏打過電話，說是找到了新樣子，沒聽她提張榮成跟她求婚這碼事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