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知之明
寧芳嗓門不小，這一驚嘆引來了好幾個同學的回頭注目，弄得古柔俏臉一紅，趕緊停下腳步，瞪了寧芳一眼，說道：“喊這麽大聲幹嘛？丢死人了啊！”寧芳也知道古柔臉皮薄，此刻已經追到了古柔身邊，雙手合十讨，壓低聲音道：“我這不是太激動了嗎？我們潔身自好二十年的古柔大小姐春心萌動，難道不是天大的新聞嗎？”。
古柔原本打算否認，可眼角那點兒餘光卻看見張榮臣正黑着臉慢慢的朝自己這個方向靠過來，立刻改變了主意。古柔故作憂傷的說道：“是啊，我白天就是跟白大哥一起出去游歷長城美景，所以這才回來的遲了的。”
寧芳從開心變得震驚，又從震驚變得憂傷，這哪裏還是她認識的目空一切項高于頂的古柔，分明就是一個墜入愛河，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傻女人。寧芳沒有看到身後已經近在咫尺的張榮成，勸說道：“阿柔，你要知道，你口裏的白大哥肯定不是認識了很久的人，人心隔肚皮，可不能相信什麽一見鐘情的鬼話。可靠牢固的感情，一定要建立在知根知底，長久相處的基礎上的。所以說啊，”寧芳突然就噗呲笑了，問道：“什麽時候叫白大哥請我吃飯，讓我幫你參謀參謀，這樣，我才放心啊！”
“你呀，就是個一個吃貨！”古柔咯咯的笑了出來：“他可不是張榮成，什麽都想着花錢買買買，世界上有些東西，買不來的。”
張榮成聽見了寧芳跟古柔這幾句話，心裏十分不舒服。他跟古柔從墊尿布時就認識，從會走路開始，他就喜歡古柔了。打小的交情，為什麽古柔不同意嫁給自己呢，這是張榮成想不通的。自己家室相貌性格品德樣樣都是人中龍鳳，古柔卻好像瞎了眼一般，總是忽略自己。以前沒有求婚的時候，他還可以安慰自己，說是古柔矜持。可今天，他親眼所見，古柔竟然跟着一個陌生男人當着自己的面跑出去玩，一玩還一整天，古柔對自己的心意暫且不提，就這樣輕浮的舉動，在張榮成看來都是大問題了。不說他能不能将古柔娶到手，單說從小認識的這份情誼，他就不希望古柔會出事。畢竟跟陌生人交往，确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阿柔，你能聽我說兩句話嗎？”張榮成一副仇大苦深的樣子，這話說完，寧芳才被下了一跳的回頭，對着張榮成就嚷道：“你怎麽突然出現在人家背後，跟鬼似的，吓死人了！”寧芳想說的是，你哪裏有點點世家子弟的素質，竟然偷聽女孩子的講話，太不像話了，于是對古柔說道：“我得跟你表個忠心，你在這樓門口等我，我上去拿個東西，馬上下來。”說完火急火燎的跑上了樓。
古柔想着在自己宿舍樓下頭，能出什麽事兒呢？于是沒有立刻跟着寧芳跑上去，而是往後退了兩步，站在臺階上，視線剛好跟張榮成平齊，禮貌的問道：“張先生有什麽話要說，快點說。我要上去了。”
“阿柔，我知道我沒有提前給你打招呼向你求婚讓你難堪了，可是你拒絕我，還是當衆拒絕我，也讓我很受傷。”張榮成說起這件事，一臉的憂憤，看着古柔轉身就要走，立刻就拉了古柔的手腕，急忙說道：“我還沒說完呢，這事兒我不提了，你聽我說完行不行？”
“說話就說話，不要老是動手，這給人的感覺就是你很沒有品，顯得我也很輕浮。”古柔黑着臉，指着張榮成的手，眼睛裏都要冒出火星子來了：“就是咱兩認識的再久，你也不能這麽對我，還敢有下次，我回去跟我爸爸和奶奶說了，讓你爺爺跟爸爸沒臉！”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張榮成就更火光了，口不擇言道：“你還笑的出來，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我跟你認識二十五年了，你還嫌棄我輕浮，怎麽跟個剛認識的男人就敢出去玩就不輕浮了？”。
古柔被張榮成說的臉都漲紅了，不管白安寧人品如何，她一個女孩子，怎麽都不應該跟一個陌生男孩子出去那麽長時間的。嘴巴長在人家身上，別人怎麽說都是不過分的。只怪自己沒有規矩，失了分寸，亂了禮儀。
張榮成見古柔兩個眼圈紅着不說話，知道剛才自己說的重了，心裏又特別難過，手一松，古柔收回了自己的手，哽咽道：“好，這事兒是我錯了，我承認。可你又不是我什麽人，憑什麽管我的事！”說完，古柔沒再給張榮成分說的機會，哭着跑進了宿舍樓，丢下急的跟什麽似的張榮成。
張榮成唉聲嘆氣的來回走動，本來是想好好的跟古柔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不曉得為什麽，剛才腦子一熱，話就說的直白了些，人家好歹一個黃花大閨女，被人說不檢點，誰能受得了。這會子古柔已經跑進去了，就是想補救也沒有了方法。正愁着呢，寧芳從裏頭拿着前頭張榮成送到錦緞盒子出來了，往張榮成面前一遞，說道：“為了一盒子玩意兒出賣自己姐妹，我也是夠丢人的了。張先生，完璧歸趙，得罪了。”
“唉，別啊！”張榮成立刻跑上臺階，攔住了寧芳的去路，把盒子又推到了寧芳跟前，着急的說道：“這都是女孩子用的東西，你還給我，我也是扔了，浪費是可恥的。我又不會因為這個一而再再而三的求你幫我追古柔，相識一場，你留下呗。”張榮成咧開嘴笑道：“能不能幫我再給古柔傳個話，說我今兒晚上就得回家了，想一起吃個飯？”
寧芳立刻把那盒子往張榮成的懷裏一推，說道：“你還說不會再三再四，這都幾回了？”
“最後一回，最後一回還不行嗎？”張榮成連連求饒，一個大老爺們這樣低三下四的，讓寧芳也沒了脾氣，鼓着腮幫子說道：“好吧好吧，別拉拉扯扯的，一點也不紳士！”說完了，寧芳也沒接那錦盒，徑直往宿舍裏頭走了。
張榮成尴尬的把那華麗的錦盒抱着，一個大老爺們，杵在一個女生宿舍樓底下，還抱着這麽一個花哨的盒子，他突然感覺自己把祖宗十八輩的臉都丢光了。恍惚間，他就開始躊躇，當時他是怎麽想的來着，為什麽要來這丢人現眼，原因是自我膨脹呢，還是什麽個原因呢，他此時已然是想不起來了，只曉得受了這一場琢磨，原來頂在頭頂上的眼睛終于回歸到眼眶子裏頭去了。
這幾天以來，每次嘗試跟古柔搞好關系，最終都是以失敗告終的，他也服氣了，他決定最後再同古柔說一回，然後老老實實的回蘇州吳縣去，當他縣城裏頭的大少爺去了。
春風原本是怡人的，不曉得為什麽張榮成吹在臉上，就覺得有點涼，抑或是心涼。
等了半天，張榮成沒有等來古柔，只等來了寧芳的一句話：“阿柔說不想見你，話不投機半句多。”末了，寧芳仍舊把那錦盒看了一眼，放到了張榮成腳下，嘆氣道：“終歸我跟這個盒子沒有什麽緣分。我看你是真心喜歡古柔，可感情這事兒，得你情我願。你是個好人，可是阿柔不喜歡，你回去吧，別折騰了。”
張榮成沒有來得及說聲感謝寧芳的話，寧芳已經消失在了張榮成眼前，最終陪伴張榮成的，就是眼前那個蘇繡裝飾，美麗的讓人心動的錦盒子。張榮成嘆嘆氣，把那錦盒往宿舍樓門口樓管阿姨的座位上一放，苦笑着說道：“阿姨，這個送您了，家裏有孩子給孩子，沒孩子給別人家孩子吧。”
“啊喲，你看，這真是。”
張榮成留下了那價值不菲的錦盒，頭也沒回，只聽見阿姨帶着歡喜的感慨聲，很快離開了這個讓他傷心又傷意的地方。
寧芳其實沒走，她才不相信張榮成真的視金錢如糞土，看着自己歡喜了好久，不惜犧牲古柔的行蹤為代價還是沒有到手的盒子落在了樓管阿姨的手上，心情壓抑。寧芳有從樓道裏探出一個頭來，看看張榮成有些沒落的背影，嘆着氣往宿舍走了回去。
一進門，寧芳就連着嘆了好幾口氣，古柔忍不住問道：“舍出去一個盒子把你惋惜成這了？”
寧芳搖搖頭，啧啧感慨道：“喜歡你的張榮成大公子原來不是個纨绔，阿柔，我剛以為他把收買我那盒子得帶走，你猜怎麽招？”寧房見古柔不以為意，急了，高聲說道：“你知道他轉手就送給樓管阿姨，我得有多心痛，你能明白嗎？”。
“你呀！”古柔用手戳了戳寧芳的額頭，怨道：“就這麽個掉錢眼裏的勁頭，将來肯定得上當受騙！”。
寧芳把古柔的手扒開，完全不服氣的說道：“那是你出生就不知道苦字怎麽寫，哪裏能知道做人的艱難？”
“便是再艱難，我也不會因為這個為難自己。”古柔搖搖頭，心裏默默的對自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