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死
眼前的山,名為離山,威嚴聳立,高不可攀,遠遠看去,霧霭沉沉,顯得既缥缈又虛無,就像是給這座山穿上了一件羽衣。而山上卻是草木旺盛,鳥語花香,別有一番洞天,四周都是幽深的山谷,顯得清冷駭人。
一個身着粉色長裙的女子,容貌秀麗,卻如雕塑一樣屹立在懸崖邊。微風吹拂而過,青絲飛舞,衣袂飄飄,似夢似幻。
粉衣女子,微微仰頭,淺笑,勾唇。
“你對我是真心的嗎?”
“是”身後的紫衣男子,冷冷的面容,漸漸變軟,此時的他眼神堅定,言辭懇切。再也不是那個冷若冰心的棋子,而是一個對愛堅定的普通男子。
她依舊沒有回過神來,擡起眸看向遠方。柔弱的身子,微微顫抖着,但是她的脊背依舊挺得直直的,所以後面的這個男子根本沒有看出她此時有什麽變化,只以為她在看風景。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
心已經痛的麻木,不經意間水色的眸子裏泛起了水霧,她假意的一笑,本以為會把這些痛楚悄悄地抹去,但是沒想到正是由于她這個動作,反而使得眸裏的晶瑩彙聚成了大顆大顆珠子,順着眼角劃過白皙的臉龐。
這男人果真是死不悔改,難道到現在還想欺瞞她嗎?難道自己就這麽好騙嗎?這一句話他回答得是多麽的幹淨利落,毫不脫離帶水。本來是自己所希冀的,但是為什麽自己的心很痛很痛。他到底還要期瞞她多久才是個頭!
微涼的風似乎懂得人意,已經悄悄抹去那名為痛楚的痕跡。
“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亦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難道都現在了你還可以堂而皇之的告訴我你是真心的嗎?”情緒稍微穩定,她轉過身。
俊美非凡的臉,柔情已然散去,深邃的眸裏流過一抹慚愧之色。喉嚨中就像是卡了千萬根魚刺,吞也不是,咽也不是。只得沉默不語,背過身去。
他愛她也懂她,所以不敢看她,特別是怕看到她充滿希冀的眼神在聽到自己的回答那一刻失去了原本的光輝。也許他們之間本就不該有開始,那樣她還是她的刁蠻公主,他還是他的世子。那樣他就會對她狠一點,再狠一點。可是老天,你為什麽要讓他們相遇,而且還要愛上對方。他們天生就是仇人,天生就是有緣無分!
他不能改變自己的身份,亦不能逃推自己的責任,更不能違背自己的心,他是愛她的,是真心的。他一直在想着改變,希望在她知道真相的時候,她已經幸福了,但是到底是那個惡人告訴了她這一切!現在,自己該怎麽辦?
看着他偉岸的身軀,佝偻着不住的顫抖。他很傷心,他很無助,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了,就算是真的要定罪,是不是也該給他一個辨別的機會。畢竟,他們都只是別人手裏的棋子,都是身不由已。
她挑了挑眉,輕啓朱唇。
“我知道你的苦楚,但是如果你願意放下你的身份,我也願意放下我的身份。我們一起游歷天下,做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夫妻,好嗎?”她走到他身邊,玉手輕輕地環抱着他的腰。
溫溫的溫度,自掌心傳到他的腰部,到達心底,那麽暖,那麽柔,就如細細的楊柳,輕點着湖面,泛起一陣陣漪蓮。
但是他依然不敢回答。他肩上的責任很重,重的他不敢撂下,他是男人,而且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承載着父親的希望甚至全國的希望。
他不能為了自己的小小幸福,而至自己的國家興亡不顧,他做不到。
時間仿如靜止,四周更是寂靜無聲。
也許是鳥兒也聽到了女子心碎的聲音,所以也不敢出來搗亂。
女子的手漸漸放松,收回。水色的眸子裏,早已是淚眼模糊,再也找不到焦距,緊咬着淡色的唇,拖着疲憊的身子離開,無意間竟走到了懸崖邊,看着幽深的谷底,她悵然一笑,有癡,有傻。心裏的痛楚一陣陣襲來,她用手按着那裏,希望可以減緩。但是那是心的地方,她的手怎麽能觸達?
沒想到,自己如此執着愛着的人竟是一個騙子,本來想着謊言揭穿以後給他一個機會,但是他不想要這個機會,也許這就是個多餘的機會,人家從來就不想要。或許早該想到自己放下一切,換來的都會是這個結果。只是自己太癡,太傻,太一廂情願!
淚水早如洪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白皙的面容上到處都是淚的溝壑,深深淺淺,觸目驚心。
“我真傻!我就知道這個結果,只是自己不願意相信罷了。你有你的國,我有我的國,我們各自都有自己的責任,你逃不了,我也逃不了,你不能,我又怎麽能?但是我不會像你違背自己的本心,更不會為了自己的那點幸福和你狼狽為奸犧牲自己的國民。更何況你所謂的深情,根本就是虛情假意。楚尋,只怪你太小看我,高估了你自己!
擡起頭,緊閉着雙眼,縱身跳了下去。嬌弱的身體就如一只斷了線的風筝,重重的朝山谷跌落。
嘩啦啦……
懸崖邊的石子,滑落的聲音驚醒了他。他知道出事了,運起功力飛身而下,好不容易抱着她的身體,托着她往上。
“晚了!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如果你愛我,你敢陪我一起死嗎?”水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狡黠,淡淡一笑,卻是絕美。
深邃的眸子,隐忍着怒意,此時全是傷痛。他不知道此時該說什麽,但是他也不願意放手。
他不能陪她去死,他的命由不得他,他沒有她那麽潇灑,從容,自在。
她緊緊咬住他健壯的手臂,直至鮮血長流,而他的身子依然如泰山,不動半分,迅速掏出懷裏的小刀朝他胸口刺去,他微微躲閃,她卻趁機掙脫了開來,身子再次朝山崖墜去。
“如果愛,請深愛。倘若不愛,請放手!若有來世,我希望再也不要遇上你!更不會愛上你!即使遇上你,也要忘記你!”
身子漸漸遠去,聲音卻還在空谷回響。
心在這一刻,早已是明确。他是愛她的,為什麽她就是不信,只是她這麽傻,非要用生命來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難道自己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視若無睹嗎?如果這時她想要的,自己陪她又何妨?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陪你!”緊閉着雙眼,淚順流而下,飄散在空中。任憑自己墜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