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第二十三章
雖然她一天到晚不事生産,但也知道光靠節約飯錢,節約不出幾個錢的。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開源啊,她要找工作啊。
可是這樣一想,她又馬上萎靡了。
她究竟,應該去哪裏找工作呢?
徐清讓頭真疼。
吃了飯,丁阿姨帶徐周下去轉轉,順便熟悉一下周圍環境,她明天還要去買菜呢,現在找找,免得到時候找不到。徐清讓待在家裏,依然一籌莫展。
她現在的家還沒通網,徐清讓算了一筆賬,反正她将來要去工作,丁阿姨也要做事情,徐周要上學,一天到晚也沒什麽時間上網,她還是不去牽網線了。她現在這麽窮,一年網費一千多,又抵一個月房租呢。
但關鍵是,現在她該怎麽找工作啊?
正在這麽想着,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不等她問,外面就響起顧顯彰的聲音,“是我。”
不知道為什麽,徐清讓聽到他的聲音,心裏突然安定了下來,然而去開門的同時,嘴上還要說,“你怎麽......來了?”
其實她是想說“你怎麽又來了”,然而話到了一半,突然想起這個人不是她老公了,人家今天跑上跑下還沒有喝水,又硬生生地把那個“又”字給吞了回去。
“過來看看。”顧顯彰進門來,找了個地方坐下。今天上午過來的時候這地方還到處亂糟糟的,沒想到才一個下午,已經被收拾得非常幹淨了。
徐清讓站起身來朝廚房走去,“你吃飯了沒有?我給你下碗面條吧。”
“嗯。”他也不推辭,就這麽答應了。
徐清讓一邊架鍋燒水,一邊洗菜,又給顧顯彰煎了一個雞蛋,将蔥花姜蒜用熱油滋了,倒上生抽,給他燙了好菜,這才把銀絲面放了進去。
她不知道這面脹得厲害,原本不多的一撮面,沒想到煮起來這麽大一碗。顧顯彰看到都還吓了一跳,“這麽多我怎麽吃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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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讓聽他這麽說,想到自己剛才也沒吃多少,現在聞到味道也覺得有點兒餓了,她拿了只碗出來,給自己分了點兒,“這些夠嗎?”
顧顯彰接過碗,端着走到桌子旁邊坐下,正要吃就看到底下放着一個煎蛋,笑了笑,很自然地拿了筷子挑起來放到徐清讓碗裏,誰知道剛剛做完,就好看到徐清讓站在他前面,神情郁郁地說道,“我已經窮到這種程度了嗎?”
“當然不是。”顧顯彰想也沒想地就說到,“我是不想吃雞蛋。”
那你平常為什麽沒有拒絕?不過這句話她沒有問出來,而是坐下來,安安靜靜地在顧顯彰旁邊吃起了面。
顧顯彰看她那樣子,就知道她心裏藏着事情,便問道,“怎麽了?”
被他這麽一問,徐清讓突然又覺得自己沒胃口了,她嘆了口氣,将面碗重新放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麽,面對顧顯彰,她不想跟丁阿姨說的那些,很自然地就說出了口,“我在想,應該去哪裏找工作呢。”
她唯二的工作經驗都是走關系得來的,現在沒有關系可給她走了,她就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
徐清讓長期以來生活的環境有點兒畸形。正常孩子在該上學的年紀上學,該工作的年紀工作,徐清讓無一例外地都在玩兒。她唯一能跟上大家腳步的就是在該結婚的年齡結了婚。雖然現在離了,但好歹也跟人家同步過一次了。除此之外,她該做什麽該幹什麽,一樣都沒有做過。這就直接導致了她在遇到事情的時候,連從哪裏着手都不知道。
顧顯彰猜她就是因為這個,聽到了也不覺得驚訝,說道,“你想找個什麽樣的工作?”
“什麽工作......現在根本不是我想找個什麽樣的工作,而是什麽工作要我好吧?”她的臉幾乎都要垮到桌子上吊着了。
顧顯彰聽她這麽說,覺得也是。現在根本不是徐清讓挑工作,而是工作挑她。他想了想,說道,“現在快到年底了,一般公司都不大招人,只有等年後了。倒是一些服務行業,因為年前好多務工人員都回家過年去了,所以招不到人。加上這段時間又恰好是服務行業的高峰期,他們給的工資還要比平常高一些。”顧顯彰邊說邊小心打量徐清讓的神色,見她沒有露出一絲不虞,才繼續說道,“要不然你去試試呗。”
徐清讓點了點頭,然後問他,“比如呢?”
“我覺得讓你去小餐館端盤子肯定不行,你也不适合那裏。”徐清讓是個什麽性格他再了解不過。餐館裏面人來人往的,以她的情商,一定處理不好突發情況。而且......她原本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雖然現在成了窮光蛋,但是在顧顯彰心中她還是适合被放在家裏供起來。時不時地看高興下個廚,而不是一下就從天上到地上,每天跟煙霧缭繞和油煙撲鼻的廚房打交道。
他想了想,“你去看看環境比較好的咖啡館或者飲品店吧。”那些地方,相較于小餐館而言,來往的人素質都要高一些,環境也要好一些,徐清讓可能遭遇到的奇葩顧客概率也要小一些。
況且,他看了一眼徐清讓,有句話沒有說出口。那些地方一般都要求服務生長相的,徐清讓現在只剩下一張臉了,能發揮下優勢也是好的。
顧顯彰的話像是一道光一樣,給在迷茫中的徐清讓指出了一點兒方向。她沒有來得及去想服務生好不好之類的問題,就是感覺這個方向,給她解決了問題,更重要的是緩解了她暫時的焦慮。
能夠緩解焦慮,那就是好辦法。
于是徐清讓也不嫌顧顯彰來得勤了,還是十分殷勤地将顧顯彰給送出了門。
等到把他人送走之後,徐清讓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她還沒有問協議書的事情顧顯彰弄得怎麽樣了呢!
算了。她轉念又一想,人家顧顯彰不是還幫她想辦法如何找工作嗎?想完她就問人家離婚協議書,這也太那啥了。
況且,顧顯彰又不喜歡她,她每天催着催着,難道顧顯彰還能死皮賴臉不跟她離婚嗎?
肯定是她想多了嘛。
不過,轉眼又一想到明天她就能去外面找工作了,徐清讓又開始興奮起來。工作诶,她從出生以來就沒有怎麽做過的事情诶,不知道明天出去找工作,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徐清讓就這樣帶着一種莫名其妙、不知道從哪裏生出來的期待睡覺了。她當夜貓子習慣了,突然睡這麽早,有些不習慣。睡到一半,徐清讓實在睡不着了,幹脆爬起來,悄悄打開了燈,從床底下拖出了一個箱子。
那啥,雖然顧顯彰和丁阿姨都認為她将以前玩兒的“物”都扔了,但其實徐清讓還是存了點兒的。
她将箱子打開,窗外朦朦胧胧的月光照進來,将箱子裏面的東西照得一清二楚。
裏面滿滿當當的,全是一箱的化妝品!
這一箱子東西,任何女生看到了都會熱血沸騰吧?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這些的。什麽tf的限量口紅,ysl的限量版唇釉,su□□u的絕版眼影......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在徐清讓這個箱子裏找不到的。只要你熟悉的東西,都能在她的箱子裏面找到。
徐清讓想得十分理所當然。反正往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錢去買這些了,還不許她将自己以前買的帶出來過點兒幹瘾啊?更何況,這些東西,都是錢呢!哪怕她将來用不了,那麽多彩妝她不能拿去賣啊。再說了,這些東西法院又不會拿去放進資産評估一起,放到那裏也是拿去扔了,她帶出來這叫廢物利用好吧?
徐清讓知道自己長得不錯,因為長相和成績的關系,在“愛美”這件事情上面她天生比班上那些小破孩兒開竅開得早,一天到晚,沒事就瞎捉摸怎麽才能更好看。這點兒愛好,到了成年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嚴重了。
成年之後她有的是時間和金錢去可勁兒作,也不怕她那張臉那天毀容了。加上女性天生喜歡這些東西,她家裏放着的彩妝和護膚品也越來越多。
昨天晚上收拾的時候徐清讓還在想,就沖她這一箱子的化妝品,她又可以給自己省好多錢了。
她甚至還想好了,要是顧顯彰和丁阿姨問她,她就把這個理由搬出來,看誰還敢說她。
想想都覺得完美。
哎呀,徐清讓看着她那一箱子化妝品,從裏面挑了兩三樣出來,打算明天化個妝去找工作。她有段時間沒有倒騰她那張臉了,感覺臉上又幹了一些。現在可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了,生活的重壓已經沉沉地壓在了她的身上,她要扛起一整個家,更加不能讓臉有什麽問題了!
徐清讓根本沒有想明白“生活壓力”和她那張臉之間的邏輯關系,反正臉是她的,擦臉的也是她的。她愛怎麽說就怎麽說,誰能管她呢?
這樣坐在地板上莫名陶醉了一番,徐清讓才把箱子蓋好,重新放回了床底下。
嗯,能讓丁阿姨看不到,就不讓她看到吧。解釋起來還麻煩。
宛如一個藏了言情小說的初中生一樣,徐清讓自己跟自己這樣安慰道。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化了個妝,挑了套衣服去找什麽地方有人找服務生了。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
徐清讓昨天晚上睡覺前想的很美好:她長得不錯,說起咖啡和冰淇淋能頭頭是道,店長一定會求賢若渴,深深忏悔為什麽會錯過了她這樣一個隐藏在人群當中的高人。那樣她就能順順利利地進入店裏,不出三個月,她就以解決了一樁又一樁的難題而榮升店長。從此之後她就再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每天摳着錢過日子了。三年之內,她一定會在本城的大街小巷,開滿一家又一家的店的。她就成了女強人,比徐澤還成功,連顧顯彰也要跪倒在她面前,深深為自己當初有眼不識明珠而痛哭,請求她的原諒。而她,一定會大度地扶起顧顯彰,表示他們夫妻一場,過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過好眼下才是最要緊的。顧顯彰以為她會跟自己複婚,欣喜不已,然而徐清讓已經左擁右抱、身後還跟着十個一米九以上的混血男模,揚長而去。一米八三的小矮子顧顯彰在後面跳腳痛哭。
......
徐清讓是笑醒的。
醒來之後她深深地反省了一下自己,覺得她不能這樣。好歹跟顧顯彰也是夫妻一場,就算他曾經看不起自己,認為她很挫,但是看在他為自己跑上跑下的份兒上,徐清讓覺得也能原諒他。怎麽能在大街上當這麽多人的面打他的臉呢?這太不對了。
要打臉,也要悄悄的嘛。
更何況,秀恩愛什麽的,本來就不妥當。有道是真正恩愛的人是不用秀的,她這麽幸福,還秀什麽恩愛?顧顯彰已經為自己錯失了她這樣一個好老婆大天才而後悔了,她為什麽還要在人家傷口上撒鹽呢?
不對,太不對了。
擁有十二個混血男模這種事情,自己享受就行了嘛!
徐清讓反正也睡不着了,就在自己這種美夢當中挨到了天亮。然後吃了早飯,出了門。
她的目标是咖啡館和冰激淩店,一般的餐館就直接被她略過了。然而她沒有想到啊,她在寒風當中走了一圈兒,沒有看到一家店開門!
咖啡館和冰激淩店一般都要上午十點才開的。徐清讓是今天才知道的,她忍不住叩問自己,為什麽呢?為什麽以前她就從來沒有發現過呢?
哦,她想起來,她以前這個時候應該還在床上挺屍。作為一個夜貓子,徐清讓一般不睡到十點,是不會起來的。
她還睡覺的時候人家已經起來工作了,好了,風水輪流轉,現在等到她打算找工作了,人家還在睡覺呢。
徐清讓找了一個咖啡館和甜品店比較多的地方,也不嫌冷,就那麽坐了下來。期間有人過來跟她搭讪,被了無心情的徐清讓給打發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想,等下到了咖啡館裏面,她應該怎麽開口。對,第一句話應該是,你好,請問你們這裏招人嗎?
如果對方說不招,那肯定是退出來重新再找。但如果對方說招,她應該怎麽說?說,你看我可以嗎?我叫徐清讓,大學本科畢業......不不不,算了還是不要說大學本科了,她那個大學本科不過是個添頭,還是不要拿出來說了。更何況,雖然這些地方她沒有來應聘過,但是她想,應該也不是很注重學歷的。她每次過來喝咖啡的時候,那些服務生看上去年紀都還不大,想當然要麽是學生,要麽就是很小就出來闖蕩社會了。可想而知,是沒什麽學歷可言的。
那她應該怎麽說?我叫徐清讓,我來應聘,想在你們這裏找份工作?
不行啊,聽上去不大誠懇啊。
她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換個方式,然而還沒有等她想好怎麽換,背後那家咖啡館就已經有員工過來,開了門了。
徐清讓被吓了一跳,她猛地轉頭朝那邊看去,就看到一個年輕女孩子走了進去。徐清讓連忙站起身來,期期艾艾地走到門口,然而真的等她到了門口,她卻又突然失去了開口的勇氣。
徐清讓從來不知道,原來找工作,跟人開口說第一句話也是這麽艱難的一件事情。
果然啊,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親自去做,根本就不會想到其中的艱辛。
開門那個姑娘回過頭來一看,發現徐清讓正站在門外,又看她妝容精致,服飾精良,以為她是客人,問道,“美女,有事嗎?”
有事,我想找工作啊。
然而她這個時候喉嚨好像被膠水黏住了一樣,死活開不了口。
咖啡館那姑娘看到徐清讓許久不說話,以為她是有什麽難言之隐,正好這個時候人不多,她也沒什麽急事需要做,就沖她伸了伸手,“要不要進來坐坐?”
徐清讓挪動了一下步子,想到自己錢包裏剩下的錢,一時之間,身上的重擔壓過了她的面子,她把心一橫,走近了小聲問那個女孩子,“請問......你們這裏,招人嗎?”
“啊?”那個女孩子臉上出現短暫的空白,有些沒想到徐清讓穿得人模狗樣的居然是來找工作的。不過她驚訝歸驚訝,倒也沒有表現得前後差異多大,沖她笑了笑,“沒有呢,你到別處去問問吧。”
哦。徐清讓悻悻地點了點頭,沖她笑了笑,小聲說了句“謝謝”,然後轉身走了。
從那家店門口退出來,徐清讓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開口找個工作之類的,也并不是很難嘛。雖然不招人是讓徐清讓有點兒失望,但是沒關系,她給自己打氣,反正她都開了個頭了,剩下的慢慢來就是了。
然而徐清讓很快就失望了,她在附近問了一圈兒,這邊都不招人。有家店裏小姑娘大概是覺得她像個神經病,居然還對她指指點點的,徐清讓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看到人家這麽對她,當場翻了個白眼兒,轉身就走。
不過走完她就有點兒後悔了,徐清讓忍不住罵自己,她幹什麽要跟這樣的人計較呢?她正事情還沒有做呢,跟她計較對自己有什麽好處?果然啊,她就是那種注意力很難集中的人,別人稍微一打擾她就能立馬把正事抛到九霄雲外。
徐清讓帶着幾分自厭離開了那裏,時間還早,她還不想這麽早回去,于是邊走邊看,看看還有哪裏需要招人。好不容易在街邊看到了一家規模不算大但是裝修得還不錯的甜品店,徐清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她在吧臺那邊看着一個穿員工制服的女孩兒問道,“請問你們這裏還招人嗎?”
那個女孩兒年齡可能比徐清讓還要大點兒,她一直盯着手機,仿佛那就是她的命一樣,随口答道,“不招。”
徐清讓有些猶豫地指了指外面貼着的那張招聘公告,“外面你們的招聘公告還放着呢。”
這話說完,吧臺後面的那個女孩兒終于把手機放下,擡起頭,露出一雙眼白占了三分之二的眼睛,十分不客氣地将徐清讓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徐清讓被她這種目光看得非常不舒服,原本打算要走的,然而還沒等她轉身,那個女孩兒就沖她十分溫柔地笑了笑,“那你想找個什麽樣的工作?”
“我們這裏有店長,咖啡師,廚師,服務員,都招人,不知道美女你想找哪個工作呢?”
見她如此和顏悅色,徐清讓抿了抿唇,正想說她想試試服務員,就看到那個女孩兒又笑了笑,說道,“我看你長得挺好看的,當服務員或者廚師什麽的,都委屈你了,要不然你試試店長吧。”
徐清讓就是再傻也知道這人來開涮她的。她進來總共就說了兩句話,不知道哪兒就把這人潛伏的狂犬病給弄發了。換成以前她連跟這種人說話都懶得,直接丢給她兩張錢讓她彎腰撿,但是今天她總算是深切體會到了什麽叫“人在屋檐下”。既然現在是自己要吃別人的飯,就不得不低頭。
徐清讓忍住了沒發作,沖那個女孩兒笑了笑,解釋道,“是這樣的,我看到你們放在門外的招聘公告就想過來試試,沒有別的意思,如果有什麽話哪裏說得不對,還請你不要跟我計較。”
她說完就忍不住心中一陣黯然。大概每個人長大,都免不了要向別人低頭吧,雖然她翻來覆去地想,都沒有發現自己剛才那裏說得不對做得不好。
那個女孩兒又再次用那種非常輕慢的目光将徐清讓重新打量了一番,笑了笑,“是這樣的啊美女,你來呢,可以。我每個月給你一千塊錢,再多就沒有了,你看你要不要做。”
一千?就算徐清讓再沒有在社會上經歷過,也知道這個價格遠遠低于市場價,原本到了這個時候,她就應該止住了。然而今天上午一上午都沒有收獲,好不容易看到了一點兒希望,她不想就這樣放棄,勉強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這個價格跟我預期的差的有點兒遠,你看能不能......”
不等徐清讓說完,那個女孩兒就截口道,“嗯,那你可以去能夠給你預期工資的店裏試試看。比如什麽星巴克啊什麽這樣那樣的連鎖甜品啊,在這種大店裏做成功了,業內也都認同你的。”
她說話的時候臉上一直帶着幾分恰到好處的職業笑容,看上去十分禮貌,但是眼底卻有種濃濃的嘲諷。徐清讓确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要這樣對她,只是有點兒後悔,為什麽當初她在說工資一千的時候自己沒能趕緊撤走,還非要在這裏受後面的侮辱。
既然有些人給臉不要臉,徐清讓也不想繼續委屈自己了,她将身上那種找工作用的怯懦褪去,假裝自己現在還是家財萬貫的大小姐,沖那個女孩兒笑了笑,偏開眼睛,看也不看她一眼,說道,“這店是你的嗎?哦喲,看你這麽費心費力,想必營業額很好吧。”她轉過頭過來,将那個女孩兒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目光在她手上那個三十分的鑽戒上別有深意地停留了一下,停留到那個女孩兒下意識地蜷縮起了手指,徐清讓才似笑非笑地說道,“那我也祝你生意興隆,連鎖店越開越多,早日擠下星巴克,正式在美國上市。”
她說完,再也不看那個女孩兒一眼,轉身就走。
徐清讓一連走了十幾米才停下來,她心裏氣得不行,翻來覆去把自己剛才從進門到說第一句話時的行為想了好幾遍,沒有發現任何不妥的地方。她根本就沒有錯,那個人為什麽要那樣對自己,她明明沒有錯!憑什麽?
徐清讓深深吸了口氣,轉眼便有些頹然。她感覺自己真的很沒用,一上午了,連個服務生的工作都找不到,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沒想到人家只是想戲弄她。不僅如此,她連個好話歹話都聽不懂,人家話都說到那種份兒上了,她居然還想着低個頭就過去了。
有錢了不起啊!你招人你了不起啊!
要不是顧忌到現在在大街上,徐清讓真的想破口大罵了。她以前有錢的時候,也沒有像這樣啊。
她站了一會兒,衣服兜裏傳來手機震動的聲音,她拿起來一看,發現是顧顯彰打來的。徐清讓想也沒想就給他挂了,她現在誰也不想見,尤其是顧顯彰,連他的聲音都不想聽到。
徐清讓才挂完電話,就看到手機上面有了好幾條推送,她打開看了一眼,都是app發過來的。她正要删掉,然而在看到其中一條信息的時候她停住了。
那條信息就是剛才進去那個咖啡店發來的。應該是她的手機自動連上了人家的無線網,人家官微現在在給她發微博推送了。
倒不是這個能讓她停下來,而是後面這個官微後面發的一條微博。徐清讓點進去打開一看,上面是這麽寫的:“最近招人,發現很多問題。我們招人,肯定是綜合考量了應聘者的各方面素質的,從而給出合适你,或者換句話說是你目前能夠拿得起的薪水。有些時候應聘者太失望,我們也很無奈啊。你要考慮的不是為什麽我們給那麽低的薪水,而是我們為什麽只給你那麽低的薪水吧......”後面發了幾個賣萌的表情。
我去!
徐清讓當即就炸了。
滾你麻痹好嗎?
這個微博指的是誰再明顯不過了好嗎?她就不信了,她剛進去才說了兩句話,那個女的就能看出來她能拿多少薪水。更何況,薪水談不攏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她用得着惡語相交嗎?神經病啊!
顧顯彰又打電話來,徐清讓想也沒想地就挂了。她剛才還在想為什麽,是不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夠妥當,現在終于明白過來,他媽的有些人狂犬病發作起來就不分時候!
徐清讓剛剛把顧顯彰的電話挂掉,他又打進來了。徐清讓這次接起來,原本還氣得發抖的她,在顧顯彰問出第一個“喂?”的時候,突然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哭,反正她就是想哭......
然而她哭還不想顧顯彰聽到,要是他知道自己因為別人莫名其妙給她吃了頓挂落就沒出息地哭了出來,肯定會笑她的,所以徐清讓想也沒想地就把電話給挂掉了。
徐清讓在這邊哭,顧顯彰的電話一直沒有停過,她唯恐顧顯彰等下把她的電話打沒電了,這才抹了抹眼淚,在衆人詫異的目光當中站起身來,接通了電話。“喂,什麽事?”
顧顯彰可沒想到徐清讓不接他電話是在哭,等她接起來一聽,還微微詫異了一下,“呃......你在幹什麽?”他知道徐清讓這個人死要面子,自己要是直接問她哭什麽,徐清讓能分分鐘炸毛,所以幹脆換了個她不會那麽反感的方式。
“我......找工作啊。”徐清讓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喑啞,又無知覺一般重複了一遍,“我找工作。”
“哦。”顧顯彰頓了頓,“那......我看飯點都到了,你在什麽地方?我過來接你,我們一起去吃飯。”
“不用了。”她現在沒精力也沒食欲,更加不想見顧顯彰,“我這邊還有事情,你先忙吧,我挂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電話給了徐清讓一些緩沖的時間,她離奇地覺得自己沒有那麽在意了。本來嘛,人生長路漫漫,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奇葩,她為什麽要那麽在意那個女的呢?反正又不是她的問題,更何況,她臨走前不是還刺了人家一下嗎?算起來她也不虧。
剛才哭,大概是因為自己今天上午一上午都沒能有什麽成效,遭到挫敗哭的吧。正好顧顯彰打電話過來,勾起了她心中的那點兒傷心事,一下就忍不住了。其實反過來想想,又能算得了什麽呢?不過是因為她經歷的事情少,一下遭遇到有點兒接受不了罷了。
電話那頭,顧顯彰看着已經暗下來的電話屏幕,怔忪了片刻,終于還是輕輕嘆了口氣。
按道理來講,徐清讓今天能夠慢慢長大,開始成長,他從心裏其實是高興的。然而當他聽到徐清讓哭鼻子的時候,又覺得心中一時感慨萬千。
徐清讓啊,她什麽時候哭過鼻子?還是那種很委屈很小媳婦式的哭法。從來只有她讓別人哭,哪裏來的別人讓她哭呢?
顧顯彰回到自己座位上,感覺他這樣有點兒逼太急了。徐澤讓他好好照顧徐清讓,他就是這樣照顧嗎?他想了想,又想給徐清讓打個電話過去,但是拿起電話卻又突然停住了。
他打電話過去能幹什麽?安慰她兩句,還是直接把她眼前的困境給解決了?徐清讓鬧着要跟他離婚,不就是因為知道自己是個不破不立的性子麽?不将她逼到絕處,她就不會去找生路。他這樣做,跟拖徐清讓的後退有什麽分別?
更何況,原本跌跌撞撞受傷害,就是人開始成長的第一步。
顧顯彰看着手機,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讓東西扔到了一邊。
徐清讓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段路,一面給自己打氣一面慢慢讓心情平複下來。走到最後,她就已經發現這些事情都不能稱其為事情了,多小的一件事啊,放在生活這片海洋裏,連一個小浪花都稱不上,她何必要耿耿于懷呢?
只是......沒找到工作的事情,依然讓她心裏沉甸甸的,提不起興趣來。
徐清讓就這麽一直走到了下午四五點,丁阿姨見她一直沒有回來,終于忍不住打了個電話過來問她情況,徐清讓不想讓自己沒有找到工作這件事情讓家裏知道,就簡單地跟丁阿姨說了兩句,然後挂了電話。
時間還早,起碼四五點鐘還能做許多事情。徐清讓猶豫着要不要繼續去找找工作,但是附近都沒有她中意的。倒是有人看到她穿得不錯,以為她是顧客,忙着招攬她。
算了。她想,今天找不到明天換個地方再來就行了,反正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她不一定非要跟這裏較勁兒。
不知不覺當中,徐清讓拿出手機一看,發現自己居然走了好幾萬步,加上中午沒吃飯,她這會兒餓得頭暈眼花的。路過一個公交車站點,她摸出兩塊零錢正打算投幣上去,然而隊伍都進行到一半了,她卻突然從人群當中走了出來。
坐個屁車。徐清讓在心裏粗暴地罵自己,工作都沒找到,坐什麽車?她還有一家人要養,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少用兩塊錢她就少兩塊,如果還沒有進賬,今年這個年能不能過好都是問題呢,幹什麽還去花那兩塊錢呢?能省就省吧。
于是,徐清讓拖着她那兩條通常情況下沒什麽作用的腿,就那麽慢慢地往住的地方走了回去。
她以前啊,總是被顧顯彰罵,說她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全身上下各種器官長着除了維持最基本的生活之外就沒有任何作用了。現在好了,徐清讓踩着她那雙三厘米的高跟鞋苦中作樂地想,起碼今天她這雙腿算是發揮上作用了。
那麽遠的路,走下來并不好受,哪怕她今天穿了一雙軟底小羊皮高跟鞋。冬天很冷,她的腳走熱了,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腳在鞋子裏面脹大了,非常難受。但是難受有什麽辦法?這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她為了挑近路走,找了個沒有公交車經過的地方,除了硬捱,沒有其他辦法了。
旁邊有出租經過,好多次,徐清讓都想伸出手來攔一輛車,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從這裏打回去要将近三十塊錢,她剛才為了省了兩塊錢都沒有坐車,沒道理這會兒還要花三十塊錢坐車回去。更何況,她的腳已經走腫了,坐個車回去也不能讓腳好受兒,還是算了。咬咬牙,堅持一下就到了。
徐清讓就揣着這種反複的堅持拖着兩條快要廢掉的腿回了家裏,她還記得之前丁阿姨給她打電話讓她買菜的事情,順便在樓下的小菜場買了兩把青菜,一起帶了上去。
她脫掉鞋子的那一刻,才真的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徐清讓已經記不起來自己這是多久沒有走這麽遠的路了,她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走過這麽遠。今天兩條腿可以看做是超常發揮了,她坐在沙發上一邊捏着腿一邊想,這下顧顯彰沒有辦法說她四肢長着就只是為了維持基本生活了吧?
顧顯彰還不一定能一天走這麽遠呢,哦,還要加上穿着高跟鞋。
丁阿姨把菜從她手裏接了過來,看了一眼徐清讓的臉色,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也不知道她今天找工作究竟找成什麽樣子,便問道,“你找工作,有結果了嗎?”
徐清讓正在捏腿的手一頓,随即低下頭,“哦,找了兩家,覺得給的待遇不是很好,我明天再去試試。”丁阿姨不問,她已經快忘了自己身上還肩負着這麽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