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和悅最後還是回去了, 在清晨，秋清安還沒醒的時候, 動作很輕的從他懷裏爬出來，換上了衣服離開。
看見外面的陽光和感受到晨曦微涼的風時，竟然有種恍如隔世感, 她摸了摸露在外頭的手臂, 想着秋清安到時候醒來看不到她的樣子。
希望那張紙條可以讓他不生氣吧。
事實上, 秋清安在和悅起身時已經醒了，在動靜都消失之後, 他睜開眼，看到了那張貼在床頭的便簽。
“我今天真的得回去了，不要不開心啦，下次給你做清蒸桂魚！（愛你喲）”後面還畫了一顆小小的愛心。
秋清安笑了下, 把這張紙在掌心揉成一團, 丢進了垃圾桶。
外面大太陽明晃晃，裏頭卻是煙霧缭繞, 燈光昏暗。
今輝大廈六樓, 整層被打通, 唱歌的, 打臺球的, 抽煙玩牌的, 整個場子奢靡而混亂，然而被熱鬧的人聲包裹着，仿佛空虛的身體也得到了充實。
蔣方幾個都很興奮, 拍桌起哄，拿着酒杯神色激動。
“安哥，你可算回歸我們大部隊的懷抱了，終于再次在這裏看到你我簡直懷念得不行了！”
“就是就是，我們安哥談個戀愛就像是改邪歸正了一樣，吓死個人了。”
“來來來，喝上一杯，這可是最近推出的新品，號稱深水炸藥，安哥你太久沒來估計沒試過吧，快嘗嘗。”
秋清安從善如流，傾身伸手接過，握着杯子一飲而盡，杯底頓時空空如也，他放下手，嘴角有一抹殘留的酒液，在燈光下散發着魅人的光。
這副模樣，讓在場不少女孩子都臉紅心跳。
坐在那裏的人，明明有張堪稱驚豔的臉，卻總是凝着化不開的冷，偏生此刻眼神睨過來，似笑非笑的調侃，摸不清意味的哼笑，又頃刻，被眼中沒上來的寒涼給替代。
又冷又帥，還特別吸引人。
有大膽的女生已經克制不住掏出手機偷拍分享給自己的小姐妹了。
“怎麽樣？有沒有感覺被炸翻？！”遞酒的那個男生湊過來笑嘻嘻的說，秋清安懶懶往後一倚，語調漫不經心。
“還行吧。”除了酒精很濃，他也沒嘗出什麽其他的味了。
這句話又引起了一片噓聲，蔣方站起身招呼他。
“哥，去不去打球。”秋清安肩膀被拍了拍，未做思考站了起來，起身那一瞬間腦子卻驟的暈了下，旁邊江浩傑立刻扶住他。
“沒事吧？”
“沒站穩。”秋清安面不改色說，提步時，感覺剛才那杯酒後勁真的有點大，快要把他炸暈過去了。
打了一盤球，秋清安就支撐不住回到了沙發上，整個人坐在那裏，渾身放松無力的倚着沙發靠背，手按着額頭，閉眼淺寐，像是陷進了陰影中。
男生都在那邊鬧，其他人也都過去了，這一塊只有他獨自一人坐在角落，簡直就是搭讪的好時機。
有個女孩子忍不住湊過來，柔聲關懷。
“你沒事吧？”
男生許久沒有回應，她咬咬唇，伸出手正準備靠近時，面前的人擡起了頭，眸光冷寒。
“滾。”
他唇輕啓，吐出了一個字。
一杯酒的後勁很快就被緩解，接下來秋清安依舊摻和在他們的熱鬧之中，面前的酒杯從頭到尾沒有空過，一杯接着一杯，像水一樣往嘴裏灌。
江浩傑覺得不對勁，忍不住小聲問：“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秋清安神色自若，口吻随意地答完，又端起酒杯放到唇邊抿了一口。
确實，他今天全程除了不停喝酒，其他的依舊同往常一樣，沒有表露出任何一絲異樣。
江浩傑心想，我信了你的邪。
如果沒有讓他兩分鐘前看到秋清安屏幕閃了下，而他很快無視關掉後，他或許還會相信幾分。
得虧他視力好，一眼就看到了對面那個人是和悅，
竟然連和悅的信息都不回了，看來今天這位大爺确實出了點事，估計還挺嚴重，這都性情大變了。
江浩傑有心阻止他少喝點，只不過被秋清安一個眼神飛過來，輕飄飄的來了句。
“你不是怕了吧。”
他怎麽可能怕！！！
于是江不服輸立刻忘記了初衷，反而同他拼起酒來，兩人喝到最後，都倒在了沙發上，昏天暗地睡死了過去。
太陽從正中間移到了西邊，透過遮光窗簾打進來一點餘晖，江浩傑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了對面還在昏睡的秋清安。
他腦中一陣恍惚，仿佛回到了半年前，那時秋母剛出事，秋清安就這樣整日同他們待在一起，餓了就叫外賣，困了就直接睡在沙發上，沒日沒夜，絕口不提回家兩個字。
後面，還是他的胃扛不住了，在醫院住了一周後才改了幾分，像個人樣。
心中湧起一陣嘆息，江浩傑剛準備起身叫醒他，秋清安扔在一旁的手機就嗡嗡震動起來，和悅兩個字在屏幕上方十分醒目。
講完電話，秋清安似乎被他的聲音吵醒了，睜開眼，目光落在江浩傑拿着的手機上，眼裏露出疑問。
“咳，剛剛和悅打電話過來，我見你還沒醒，就替你接了。”江浩傑把手機還給他，臉上閃過一絲心虛，不自然輕咳。
秋清安聽完，臉上神色更冷，瞥了他一眼，語調沉沉。
“下次不要随便接我電話。”
“是！”江浩傑大聲保證，随後，又正氣凜然的補充。
“遵命！”
秋清安沒理他，伸手揉着眉心，江浩傑等了會，正準備起身去洗把臉時，又聽到一道聲音，故作不經意的語氣。
“說了什麽？”
“什麽？”江浩傑睜大眼看着他，瞥見秋清安擡臉不耐的神色時，立即認慫。
“哦，和妹說你一直沒回她信息有點擔心，我說你估計沒看到讓她不用擔心。”
話音結束之後，空氣就沉默了，秋清安等待許久，情緒不佳的追問。
“還有呢？”
“沒有了啊。”江浩傑滿臉無辜。
秋清安坐立兩秒，又咚的一聲，倒回到了沙發上。
江浩傑有些惋惜的咂咂嘴。
他倒是想叫和悅過來，可是人家好像和長輩在一起無法脫身，于是江浩傑只好安撫她幾句，讓她徹底放心了。
真是為這對小情侶操碎了心啊！
江浩傑感慨。
一群人玩到了夜深，桌上空酒瓶都撤了，又換上了新的。
臨近散場，一個個開始告別回家，最後只剩下零星幾人。
熱鬧不在，場面不免有些冷清。
秋清安又醉倒在了沙發上，沉沉睡去，江浩傑臨走前給他手機設了鬧鐘，然後拍了拍他肩膀，去找老板。
這家店的老板是他朋友，幾個人都很熟，秋清安那段時間總是在這邊過夜，還經常替他在臺球廳幫人陪練賭球。
正在吧臺調酒的老板對他比了個放心的手勢，店內營業時間是到早上六點，在這邊通宵的人不少，只是各自玩樂。聲響不大卻仍舊鬧騰，唯有秋清安那處，光影昏暗，寂然靜默。
連着幾天他都沒有回家，江浩傑不免有些擔憂，多嘴問了句他同和悅怎麽了，誰料，秋清安臉色頓時大變，神色沉沉猶如暴風雨驟來，吓得他立刻不敢出聲了。
和悅最近忙得焦頭爛額，原因無他，那天早上回去之後才發現和啓不小心摔了一跤，腳崴了。
這些日子行動不便，她寸步不離守着他，偶爾還要幫他去公司取個什麽東西之類。
而秋清安不知為何，也一直聯系不上，信息不回，電話不接，偶爾打過去還是關機，幾次之後，和悅也沒再繼續，專心照顧起和啓來。
可能又是在和她鬧別扭。
可和悅現在真的分不出心神去顧及他。
等這段時間過去再當面和他道歉吧。
和悅回想起那幾天還有些心有餘悸，她害怕一見到他又無法脫身了。
他們兩個之間好像太過了，冷靜一些時日也好。
下午，和啓在午睡，照例跟江浩傑通完電話，和悅坐在桌前陷入了沉思。
門口傳來敲門聲，方姨端着水果進來，和悅如夢初醒，起身開口。
“方姨，我有事出去一趟，如果我爸醒了麻煩你多照看，有問題一定要打我電話。”
話音落地，她便開始拿手機錢包準備出門，方姨愣了會才反應過來，只看到和悅下樓的背影。
“哎”
“去哪也不說一聲。”方姨搖搖頭，自言自語地擔心，卻還是端着水果離開了。
和悅走進電梯，徑直按下六樓，門一打開，迎面而來的就是燈光音樂，她在各種人頭中巡視着秋清安的位置。
江浩傑說他這幾天都沒有回家，不正常的讓人擔心，讓和悅有種不好的預感。
毫不費力的在角落看到了秋清安，那群人裏面有幾張熟悉的臉，對面蔣方在唾沫橫飛的說着什麽，秋清安拿起杯子，喉結微動，裏頭淡金色液體很快見底。
和悅走過去，把他手裏空酒杯取了下來。
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耳邊所有聲音都靜止了，秋清安擡眸凝視着她，裏頭漆黑冷靜。
“你胃不好，不要喝太多。”和悅心平氣和地說，站在那裏，目光落在他臉上。
“江浩傑說你幾天沒有回去了，我有點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她語氣軟和了一點，幾乎是溫聲同他說着話，秋清安聞言，定定看了她幾秒，倏忽扯唇一笑。
“我能有什麽事情。”
“你不用擔心。”
“坐。”秋清安拉着她的手腕，輕輕一扯，旁邊的人立刻讓開一個位置，和悅在他身旁坐下。
“要不要吃點什麽東西，我讓人送過來。”他拿起面前單子遞給她，溫和的詢問，和悅看了眼，搖頭。
“我”她正想說近幾天的事情，卻見秋清安把酒水單扔到桌上，伸手叫來服務員。
“你好，幫我要一杯酸奶。”
